章節字數:4405 更新時間:10-07-12 22:25
“我叫林藍山。媽媽給起的,我卻不是很喜歡。總覺得“藍山”應是個長相秀氣的男孩的名字。”
我盡量輕鬆地進行著開場白。
“聽小唐說你是寫文案的?”
對麵坐著的是個男人,中規中矩的長相,頭發向後梳得一絲不亂,猶如臉上一絲不苟的表情。
“嗯,我是個小文案。不過,我任職的公司卻是個國際知名公司。很多頂級品牌的各類產品都由我們公司策劃廣告。”
透過他的語氣,我嗅到某些藐視的味道,開始強調公司的龐大組織背景。
“你結過婚嗎?”
“沒!”
“戀愛談過吧?”
“嗯,談過”
“多少次啊?”
我拿餘光掃射坐在身邊的唐佳。
唐佳,我的小學初中高中同學,絕對超級猿糞的那種。看我單得可憐,策劃了這個月的第8次相親。據她說,對方是個資深法官。他的職業很明顯的在對話中顯現。
“很多次”
我開始不耐煩起來,靠向沙發背,揉一揉長時間挺直而發酸的脖子,漸漸撕下淑女的偽裝
“哦,那你父母現在是退休了還是繼續工作呢?”
“退休,在外地。”
“外地?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本地人。”
“那你父母怎麼在外地呢?”
“。。。。。。”
我一把拽起身邊捂著臉的唐佳,第8次不可忍耐地逃走。
徑直出了大門,唐佳開始求饒起來:“藍山,我可真不知道他這麼龜毛的。他是喬景生的朋友,喬景生說……”
“唐佳!”我一下子打斷她,
“你和那姓喬的還沒斷呢?”
唐佳用沉默回答了我。
回家的路上,腦子裏都是剛剛與我分手時,沉默異常的唐佳。
唐佳是美麗的。
相處二十來年,從來沒有讓我有過審美疲勞。
漂亮的女人被俗稱為美女。
其實,美女大致分兩種,一種是養殖的,一種是是純天然的,品種不一樣。我堅持認為後者是尤物。前者渾身上下不能亂碰,說不定勁兒使大了哪裏就掉下一塊兒,哪裏就凹進去一坨。
唐佳屬於後者,經常在與我麵對麵喝茶時,被我當畫一樣欣賞,一賞就是這麼多年。
唐佳這種天然產品,屁股後麵總能跟著一群開著屏的孔雀男們,她總是不屑一顧地昂著頭。直到遇到了一個某某知名企業的某總,一下子變成了“圈養”美女。
“圈養”相對於放養是有活動範圍限製,是有所有權的。
“圈養”卻又是離主人有一定距離的,用她的話說:“我沒有自由得很自由。”
自從她被圈養後,我們喝茶時被打斷的頻率增加了。
喝著喝著,她就被蕭敬騰那勁爆的“你是我的王妃”給唱走了。
留下我出離憤怒地聽著耳機裏樸樹無力地哼唱,
“你們就像被風吹走插在了天涯她們都老了吧她們還在開嗎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我從來沒有過多地去評論這件事,或者提出過任何建議。
隻是,在表達了不認同後,再也不去主動提及。
因為,我始終覺得,事情結果如何,始終是由他們自身的做法和決定所操縱。別人的話隻是句話,僅此而已。
正在我惆悵佳人多坎坷時,抬頭已是家樓下的電梯口。
手機裏印度電影未知死亡的主題曲節奏分明的忽然響起。
接通後,是方羽愉快而充滿笑意的聲音,
“老姑娘,在哪兒瞄帥哥呢?”
“臭小子,姐姐我正獨自慶祝本月第八次相親失敗。”
話筒裏傳出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有什麼要緊事趕緊通報。比如,請我吃一頓安撫我受傷的心靈啦,請我看場電影,調劑我單身無奈的寂寞生活之類的。沒別的事我就掛電話了!”
帶著恨意,我表情猥瑣,惡狠狠地說。
“行了,兩個小時候後,你家背後東北菜館見。”
剛想掛斷,
“回家搗持搗持,千萬別出來把人給嚇了。”
方羽跟說單口相聲一樣加上一句。隨即電話裏響起“嘟嘟嘟”的聲音。
“臭小子!”
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鑽進電梯。
照例,在我的超大包包裏翻尋了很久,終於把鑰匙艱難的從錯綜複雜的各種數據線中生拉硬拽出來。
把門打開,關上,再打開,拔下鑰匙,塞回包裏,準備第二天回家繼續找。
踢掉為了相親特意穿的高跟鞋。
從來都不喜歡踩著高跟鞋,重心不穩地走動。脫掉的那一刹那,當真是無法形容的輕鬆。換上唯一規規矩矩放著的亮黃色拖鞋。開始在家中踢踢踏踏的來回跑。
這雙拖鞋,是方羽買的。
我泡了杯溫熱的巧克力,放在橙色茶幾上,把自己扔進了柔軟的白色布藝沙發。
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舔掉唇邊甜甜的巧克力沫。
我愛喝衝泡的巧克力。夏天喝冰的,冬天喝熱的,幾乎不間斷。
方羽看到時,會說,
“林藍山同誌,你再喝下去,膚色就和巧克力差不多了。”
想到這裏,我喝了大大的一口,好像故意與方羽鬥著氣。
其實,他的皮膚也不白。應該是很不白。所以,我才把他的來電鈴聲設置成了印度阿三的歌。但他小麥色的皮膚看著健康而陽光。當麵,我絕不會這樣誇他。
認識方羽的地方應該是用來滋生愛情的。
H城,透徹的天空,碧藍的海水,金黃的沙灘,微風中輕輕晃動的椰樹,鮮美的水果,卻似乎偏偏缺失了愛情費洛蒙。
相遇的情節相當的俗套,很韓劇。
機場取行李時,一向粗心大意的我錯把他的相同款式的耐克大旅行包當成了自己的,被發現後還理直氣壯對著衝我微笑的方羽大聲嚷嚷:
“一個大男人用這麼女性化的包,成心讓人拿錯麼。”
誰知道這家夥脾氣真好,懂得以德報怨。幫著我把大包小包拎上了出租車,把我送到了賓館,讓我徹底沒了脾氣。
互通個人資料後,猿糞又作祟了N次。
同一城市裏長大,同一學校念的中學,拎著同一款的包,搭乘了同一個航班,來到了同一個地方。
我說,“不做朋友浪費了”。
於是,我和方羽成了朋友。
那時候的方羽22歲,我26歲。那是4年前。
他還是個剛工作的毛頭小子,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建築設計師了。
4年的時間,我們倆把這個城市好吃的館子吃了個遍。每年的大片一部不落。商場的電梯上一層需要多少秒能同時報出。
這些都讓讓唐佳很生氣,就差嚴刑逼供我們到底有沒有什麼了。
可答案讓她顯然很失望。
想著想著,眼皮開始互相打著招呼,方羽的臉忽遠忽近地閃現,直到徹底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三充滿磁性而激烈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喝完巧克力的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了地上
四處尋找歌聲在哪裏,終於在沙發墊子裏發現了兀自閃爍著號碼的手機。
接通,方羽拉長了聲音:“姑娘,睡醒了沒?醒了就趕緊洗把臉下來。”
那家夥並不是在我家安了監視器,而是這樣的情況出現過很多次,所以,熟能生巧,成了習慣。
這時候,他必定在樓下等著。
迅速洗完臉,換上件白色T恤,磨舊的牛仔褲,套上藍白相拚的運動鞋,對著鏡子把鬆鬆的長卷發揉一揉,背上我的黑色大包趕緊下樓。
果然,方羽在樓下站著。
為了掩蓋不守時的心虛,我故作鎮定地斜著眼睛打量他。
裏麵是白色T恤,隨意的罩著件紅色的格子襯衫,麻的看起來幹淨而舒適。Levis的牛仔褲很好的顯示了他修長的腿部。
他有180的個頭,身材勻稱,老外一樣的分下巴使稱得上英俊的臉多了份帥氣。
所以,他的周圍從來不乏鶯鶯燕燕。雖然他沒有把這些看到他荷爾蒙就旺盛分泌的女人歸為己有,但是,我總覺得他有些難以自製的自我膨脹。
比如,他經常性的微笑,因為這樣的微笑有絕對殺傷力。
我理解,他是故意的,雖然故意得很不經意,個個電倒,卻不去拯救。
是的,我常常這樣惡毒地定義他。
現在,他就這樣微笑著看我。
“小姐,你就這麼邋裏邋遢地跟我去吃飯啊?”
我白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
“行行行,自然就是美,咱青春逼人,美麗無比。”方羽笑著,一把拉住我。
“你有意思沒意思啊,每回都這樣,還不是為了最後假裝無奈,其實由衷而發地讚美我一番。”
我用力拿指尖推一下他的腦袋。
方羽無奈地看著我,連連搖頭:
“人有多高,皮有多厚,太典型了。”
假裝沒有聽見,我扯著他快步往前走:“趕緊的,餓昏了都快!”
沿著小區背後的林蔭小道,走上10分鍾,便是我們常去的東北菜館。老板娘是個爽快的東北女人。說話很大聲。
每次去,必定會點她家的烤羊排和東北亂燉。再叫上一瓶啤酒,分成三杯,方羽兩杯,我一杯。今天,也沒有改變。
和往常一樣,與方羽一邊猛吃,一邊胡說八道。
我把今天相親的一幕告訴了他,他開始不可抑製地笑。低頭,好不容易收住。
過一會兒,抬起頭時,卻從他的眼裏看到一絲不同往日的神情。想說什麼,卻又沒有張嘴。隻是從包裏取出紙巾,伸手把我狼吞虎咽後殘留在嘴邊的油漬擦去。
老板娘經過,
“我就說你倆搞對象呢吧,還老不承認。”
剛開始她這樣打聽時,我還解釋,次數多了,就隨她說了。而方羽一般在那時候就會樂嗬嗬地笑。
今天,卻沒有,我清楚看見他的眉頭開始不自覺地蹙起。
“你有心事。”
“沒有。”
方羽舒展開眉頭,衝著我笑。
我便不再去問。
明明清晰的察覺他眼裏有閃過的抑鬱。
因為,在那張陽光的臉上,但凡有絲毫的烏雲,就是很明顯的了。
吃完,踩著鋪滿鵝卵石的小道往回走。
看著有些沉悶的方羽,我開始誇張地打著嗝,時不時地側頭觀察他。笑容慢慢地爬上方羽的臉,
“大胃王,本來還想再給你喂個巧克力可愛多呢,這麼飽,算了。”
“不行,規矩不能破,飯後甜點,那是必須的。”我故意耍著賴。
方羽退後一步,挑著眉毛觀察我,
“老姑娘,還飯後甜點呢?你的腰呢,我怎麼看不見?”
“姐姐我1尺9的腰,標準著呢。”
我叫囂著,把寬大的T恤向腰後扯,
“我就是再吃上十年的巧克力,還是魔鬼身材。”
我的恬不知恥讓方羽徹底愉悅。和往常一樣,開始數落起我來。
拌著嘴,間或著嗬嗬地傻笑,很快的,便到了我家樓下的大草坪。
“方羽,你看,那麼大的草坪,成天也沒什麼人,空在那裏,多浪費啊。”
“要不,每天去打個滾什麼的?”
“去你的。”
一拳頭,狠狠的砸在方羽的前胸。後者捂著胸口做痛苦狀,
“我是說你養個狗,每天帶去打個滾什麼的。”
我斜著眼睛,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方羽停止任何表情,很認真的說,
“真的,藍山,你不是一向喜歡狗嗎,可以考慮養一隻。你總是一個人,會覺得孤單。”
“我怎麼一個人了,不是有你們嗎?唐佳,你,還有阿達呢。那家夥,上班的時候盡往我身邊湊,連上廁所都一起上,你看你們三個都把我瓜分了,我哪有時間孤單。”
“我是說。。。。。。算了,養那東西開始的時候也費勁。上去吧,洗個澡,早點休息,明天又要上班了。別精神不好,你們那曉柔又得開始折騰你了。”他欲言又止。
“今天後半程挺美好的,你幹嘛提那麼掃興的人?”
我瞪了方羽一眼,氣急敗壞的往單元裏走。他帶著挪揄地笑,朝我揮揮手,“晚安!”
電梯門緊緊合上,方羽站立的身影被關在門外。
電梯吱吱嘎嘎地上行,那個聲音像極了趙曉柔的嗓音。
千萬別讓這個美麗的名字誤導了。趙曉柔是我的頂頭上司,一個喜歡化煙熏妝的中年女人。
總是把自己的身體裹得像粽子,卻露個極富肉感,光禿禿的脖子。
以至於我從來沒有注意她身上從國外買回來的名牌是什麼牌,光顧著閑極無聊時眯著眼睛數她脖子上的脂肪粒了。
可能就因為我老是莫名其妙,表情猥瑣的盯著她,趙曉柔經常把我熬了幾個通宵寫出的廣告文案,跟甩鼻涕一樣,“pia”的一聲甩在我的辦公桌上。糊著黑棕色粘稠液體的薄薄的嘴唇,看不出張合地冒出兩個我聽了想跳樓的字:“重寫”!我的精神就在那一刹那崩潰。
不想再聽這破電梯發出的聲音,這嚴重影響了業主的精神健康,明天一定要和物業的人反映,我痛下決心。
剛進家門,方羽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鑰匙找到沒?進家門了沒?”
“進了進了,你就雞婆得很,我去洗澡呀,不和你說了。”
也不等他說話,把手機合上,往沙發上一扔,直接奔向衛生間。當熱水衝下的那一霎那,痛定思痛的決定,再不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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