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5 更新時間：23-08-24 18:00
山上那一行人還有一個小傻鬼看著火勢漸漸變小，都不願再坐以待斃。
“衝出去！”福來運此刻已然做足了準備。
小傻鬼也表示附議。
而一旁的肉體凡胎可經不得這一折騰，任憑他跑得再快，大火一燒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傷。
“主人不怕，我保護你。”小傻鬼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然後脫下自己身上寬大的破鬥篷把小孩整個蓋住。
小孩還未反應過來，這傻鬼竟將他抱了起來，又道：“主人不用擔心，我帶你衝出去。”
這傻鬼看起來極不靠譜，可小孩也沒誰能信任的，隻好將希望全都寄托於他身上。
小孩雖是這麼想，沒想到抱久了竟還覺得挺安心的。小傻鬼身上冷冰冰的似一個大冰塊，正好抵擋住烈焰的灼燒。
小孩像一個八爪魚似的掛在小傻鬼身上，電光火石之間小孩隻覺得有些顛簸，連周圍的物象還未看清楚，一人一鬼以瞬移之勢衝出了火海。
四周景象一變，尹秋水站定時毫發無損，他揮了揮衣袖，就連衣服上也沒被火星子燙穿一個洞。
一股濃鬱的燒焦味傳來，小傻鬼有些迷惑，明明他有好好保護主人的……
“鬼兄，你衣服著火了。”尹秋水好意提醒，但這傻子隻顧看他有沒有受傷，自己衣服燒成炭了都不知道。
無奈之下，小孩奪來一個道士的佩劍，一劍將小傻鬼燒焦的衣物挑掉了。破破爛爛的乞丐裝本就易碎，此刻一拉扯竟撕了個大洞，那傻鬼差點光著身子裸奔。
“這位便是南風嶺的山神大人。”福來運向諸位介紹道。
傳聞中的一山之主，受眾人敬仰的山神此時衣不蔽體，蓬頭散發的像個討米的乞丐。
“哪來的小鬼？這玩意還能是山神？”眾人不信，特別是那些村民，說什麼都不願接受自己供奉多年的神竟是個連垂髫小兒都不如的傻子。
“閉嘴！我們大名鼎鼎的山神大人豈是你們這群螻蟻之輩隨意談論的？”尹秋水仗勢叉腰說道，“你們得以山神大人護佑多年，不僅不知恩還妄圖弑神，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這群白眼狼就算山神不罰你們，天上的神仙都會判你們死罪。”
“飯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講。你這小孩怎不分青紅皂白就將錯全都怪罪到我們身上？”一村民跟其辯駁道，但眼神飄忽不定顯得極為心虛。
“你還敢狡辯，是非對錯明擺在這，你們防火燒山就是為了弑神！”尹秋水一張嘴說不過眾多村民，於是把小傻鬼推到跟前，嚇唬他們道，“鬼兄快上，讓他們這群刁民見識一下山神發怒的震懾力！”
一個滿臉橫肉，光著粗壯膀子，身高八尺的壯漢立在小傻鬼跟前，小傻鬼緩緩抬頭看他，發現自己身高還未及其人的下巴，立馬就慫得瑟瑟發抖，“主人……他好高啊，我打不過怎麼辦……”
眾人見這傻鬼又慫又弱小的模樣，隻覺得滑稽，更加聯想不到傳聞中威猛高大的山神是這個慫包，“這怕不是個濫竽充數的吧？山神怎可能是個傻子？”
“胡……胡說，我們大人一向英明神武，他這是懶得跟你們這種刁民計較。”小孩本想借山神之勢逞威風的，倒沒料到傻鬼慫巴巴的躲在他的身後，跟見不得人似的。
他一時失了威風，連氣勢都弱了不少，但嘴上的功夫不能弱，至少爭個痛快，罵得這群刁民毫無還嘴之力。
“行了，咱修道之人怎可如此斤斤計較？”福來運拉住小孩，在一旁勸架。
小孩心有不甘，總想替小傻鬼出一口惡氣。誰讓這傻子白白喂養了他幾天，大魚大肉的獻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幾餐珍饈足以讓小孩當幾日狗腿。
“狗腿子”故作安慰地拍了拍小傻鬼的背，“鬼兄沒事，一會兒我要他們好看！”
大火燒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才撲滅，林間傾頹，遍地殘屑。
一個村民見高山處漆黑如炭染，於是便道：“山上那群怨鬼這會兒總該燒死了吧，我終於可以為我去世的老娘報仇了！”
“燒死？”小傻鬼躲在主人身後思索良久，轉而恍然大悟，大叫一聲拔腿向山上衝去。
尹秋水拚命拖住他，“你想跑哪兒去？山上都燒禿了，那些山鬼估計早就被燒得魂飛魄散了。”
小傻鬼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懵懂的表情漸漸變得無比悲痛，唇瓣緊緊抿著，雖說不出話來但悲慟神色已述說了一切。
“我胡說的，萬一他們命硬也說不定，總有活下來的小鬼不是麼？”尹秋水看不得小傻鬼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看久了連心髒都仿佛被揪著痛。
他內心莫名生出一種負罪感，恨自己說話太過直接。
小傻鬼不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群村民，懵懂無知的眼神透出一絲狠戾，黝黑如墨的眼睛裏漸漸染上一點猩紅。
與他對視的村民感到有點不對勁，頓時脊背發涼，不由得連連後退。
“鬼兄。”小孩忽得從他耳邊輕輕喚道。
小傻鬼轉頭看他，眼神無辜又可憐，仿佛方才那駭人的形象是村民看走眼了。
“你看山上好像有人下來了，或許是幸存的小鬼。”他又道。
隻見山頭那邊走來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灰衣女子看樣子身負重傷，走得極慢，那道士一路攙扶她，身影在朦朧的煙霧裏漸漸清晰。
“是無憂道長！”眾人認出身穿白衣者是無憂，紛紛圍了上去。
火勢正大時，無憂貿然上山找人，找了許久都未見福來運師徒二人，卻意外發現一個身受重傷的女鬼。
這女鬼自稱是山神大人的侍女，與山神一同看管南風嶺的小鬼。山神臨陣帶著小孩逃跑，那群山鬼對這場大火毫無招架之力，女鬼為盡其責，闖進火中救同伴，這才負了傷。
無憂趕上山頂時隻見一女鬼栽倒在地，身上被火燒得不成樣子，於是將其帶了下來。大火並未蔓延至深處，那些山鬼殘魂也不知躲到何處。
一人一鬼走近後，村民們紛紛為之一驚，不由覺得駭然，“道長，她是怨鬼！方才她還想殺害我們，你可千萬不要被鬼迷惑了雙眼。”
不用這些人在他耳邊絮叨，無憂也知曉一些情況。他不傻，辨分人鬼他比誰都清楚。至於那些村民不聽指示，急於燒山，險些把好人燒死，他還沒來得及找他們算賬。
所幸他的師兄和那個小徒弟未受傷分毫，他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師兄，此事何解？”無憂扶著昏迷不醒的女鬼，再看那些咄咄逼人的村民們，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幼時即在山中修行，避世多年，下山也隻是與妖魔鬼怪鬥個法，處事一向利落，如此棘手之事還是第一次見。
不能為，也不能不作為。修行之人積德行善一向替人辦事，他們應村民之邀幫村民們除鬼，卻要明辨是非分清善惡，又不能撂下事不管。
南風嶺本該山神所管，奈何山神大人是個傻子又不管事，結界受損山上一大群怨鬼下山害人，這才驚動了道士前來捉鬼。
但南風嶺有南風嶺的規矩，他們這些道士最多隻是捉幾隻作惡的妖，倒不敢破了山上的規矩，直接與之大打出手，況且眼前這位山神大人也是個棘手的貨。
福來運看著那群窮追不舍的村民，吹了吹胡子，一手拍在小徒弟的腦袋上，“罷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我一個局外人怎可多管閑事。這一山之主是山神，自然是由大人說了算。”
顯然小傻鬼並不太關心村民們的狀況，他圍在無憂身邊查看雲錦的傷勢，內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她受火咒所傷，此時有些魂魄不穩，休養一陣便無大礙，還望大人放心。”無憂邊說著，小傻鬼依舊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我山上的小鬼們呢？他們有沒有被燒死？”
“大火並未燒及山林深處，小鬼們估計躲起來了，沒有那麼容易燒死。”
小傻鬼這才放寬了心，滿臉憂色舒緩許多。
“大人，你看這事如何解決？”
“就此作罷。”小傻鬼心不在焉地道，“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帶著雲錦回去養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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