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1 更新時間:10-08-16 18:12
絳九那陣子一連忙了十幾日未現身,終於一日一襲白衣又出現在院子裏。這人天天在的時候吧,小狼被他逼著天天幹活,恨不得不要再見到他,但有些時日未見倒也有些想他了,這再次出現倒有些親切感。小狼隻不明白,他這麼個冷冰冰的人,自己竟也能從他身上找到親切感,看來是自己太久沒見著什麼人了,憋悶的。
絳九一如既往地邊喝茶邊等她,悠然自在,似很難被外界環境所影響。
“絳大人,好久不見,最近仕途可還順利?”小狼對其他人從來沒有過這種挖苦,隻是被這人的冰冷加傲慢勁給憋著了,凡見著他就沒法好好說話。
“哼。”還是不冷不淡的這麼一句。不過這算是比最初要好上許多了,當初可是啥話都沒有的,著實將小狼忽略成透明人。
“那就是說還不錯,恭喜大人。”小狼調侃起絳九來覺得特有意思,他這人自恃孤高,儼然一副不與爾等計較的樣子,說什麼都不怎麼答理,正好小狼一天沒什麼機會說話,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人了,還不逞逞口舌之快。她倒要看看,這絳九是不是真能一直這麼無視自己,終有一天要將他那層孤高自傲的外殼給剝下來。
絳九輕輕放下茶杯,突將頭轉過來犀利的眼神直逼小狼:“你的院子裏藏了一個人。”
小狼被這種強大的眼神看得神魂不定,心裏猛得一沉,全身僵在那裏。
他,他怎麼知道?他這些天可是沒出現過呀?都沒踏進過我的院子,這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我不是很明白。”小狼盡量沉著嗓子,心裏默念:鎮定,一定要鎮定。
絳九收回那犀利肅殺的眼神,霍然起身,就朝小狼院子行去。
“你這是作什麼?”小狼心急如焚地趕上前去,心下已經明了是瞞不住他了。
絳九平日裏就氣質冷凜,此時走在他身後都覺得讓人怕害。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怎麼有些怪怪的,一時緊張沒來得及細想。隻在他快進院子的時候,大聲喊了起來:“絳大人,你要來我院裏串門我不反對,可也不用那麼急吧。”
絳九當然不會理她,回頭看了小狼一眼,又掃視了一圈,直接往後院去。待走到後院中央的空地,便駐足而立,不再前行。
“屋頂上的這位可以下來了,絳某不喜歡別人站在高處和我說話。”
倏地一聲,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以迅捷之勢朝絳九攻去,絳九背朝著雲竹,卻從容平移開去,雲竹撲了個空,待站穩身姿,絳九一個回手,化掌為爪,雲竹隻有勉強格擋,一套掌法變幻下來,看得小狼眼花繚亂,卻隻那一瞬間的事,雲竹已被絳九反手扣住命脈,絲毫不得動彈。
“你是什麼人?”雲竹驚訝於絳九的身手,沉聲問道。
“哼,你還不配知道。”絳九眼裏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手上就要使力。
“等等!”小狼一看這情況,就知絳九是要下重手對付雲竹,非死即殘,沒想好要說什麼,身體已經擋到前麵。等站到絳九麵前方覺自己好像還不夠分量做這件事。絳九眼裏的殺氣足夠把一頭牛都嚇死,那飛挑的眉梢斜飛入鬢,平時內斂的霸氣瞬間張顯無疑。小狼知道不是退縮的時候,雲竹正命懸一線呢。
“絳大人,想必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如今我們製藥如此手忙腳亂,不正需要這樣的人幫手麼?我見他有用,就留下來了,他也已經答應幫我們做事了,是不是,雲竹?”小狼回頭使勁朝雲竹遞了幾個眼色。
雲竹如今被製,絳九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馬上明白小狼的意思,隻能配合著點頭。
絳九斜瞟了小狼一眼,沒多說,竟然放開抓著雲竹的手,小狼有點不敢置信,他怎麼就這麼簡單就放過雲竹了。
然而事情當然不如小狼想的那麼容易,絳九出手極快,刹那間四道血光亮起,待小狼反應過來,隻聽雲竹一聲悶哼呻吟,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身下四攤血跡迅速漫延開來。
“你對他做了什麼?”
“這樣幫你製藥是沒問題的,放心。過兩天他傷好了讓來過去幫忙。”說便完走了。
剛才那一幕強烈地衝擊著小狼的視覺,一幕幕不停在腦子裏回放。她默默地將血泊中的雲竹扶起,但此時的雲竹跟本已站不起來,直接摔回地上,眼中透露著無比的絕望。
“雲竹,沒關係的,我們想想辦法,或許可以治好的。”小狼無意識地說著那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可是她看著這樣的雲竹,沒辦法不說。
“你別騙我了,我的手筋腳筋都斷了,就算我師傅在,他也治不好了。”雲竹的聲音聽起來像哀鳴,聽在小狼耳朵裏,就像一隻被折了翅膀的飛鳥,再無法翱翔,而將要成為一隻關在籠中的雀鳥,和自己一樣戰戰兢兢地過著俘虜的日子。
“……對不起……”
“不能怪你,要不是你,我可能連命都沒了。”雲竹的聲音仍是微弱,小狼頓時心裏酸楚難耐。
自從離開了仙霞山,這種無力感越來越強,小狼越來越明白,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真的沒有公理可言,強大的人可以在一瞬間毀滅弱小者所有生存的希望,生死隻在他們彈指之間。而對於自己這種弱者,除了束手就擒,任人魚肉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那一刻,她從沒有像當下那樣渴望過變得強大,她受夠了看著親人看著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傷害,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她不想再這樣了。
次日,小狼早起去製藥,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縱使絳九長得如何傾城,她也不再看他一眼。想起前一天的事,自己怎麼也無法再像之想那樣和他調侃說笑了。
“今天怎麼沒話說了。”絳九主動開口問起來。這在平時可是相當罕有的事。
“…………”
“平時嘰嘰喳喳的,這會兒倒是太安靜了些。”
“…………”小狼仍是情緒不佳,臉垮得沒法看,半句回話也沒有,比起平時的絳九來倒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在想昨天的事?你說的,你不過需要一個幫手,我也聽你的放過他了,現在他這樣你都可以對付他,不怕不好控製,還有何不滿?”
小狼嗤笑一聲,若有所思,卻沒有回答。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絳九說什麼小狼都不太答理,這倒讓絳九反不習慣起來。
一天早上,兩人沉默著一直沒什麼話。突然小狼打破了沉默。
“絳大人,我想變得強大些,你幫我。”
“不是正教你麼?”
“我不僅僅隻想學會逃跑。”
“那想到什麼程度?”
“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小狼從沒這麼認真地和絳九說過話,絳九眯縫著眼睛打量著小狼。
“是想將我打敗,好為那人報仇?”
“我的目標不是要為什麼人報仇,我隻想保護自己關心的人。我知道你不會平白幫我,你有什麼條件隻管說好了。”
“這就是你這麼多天一直苦著張臉苦思出來的東西?”
“嗯。”
“你知道我這人不會仁慈,提出的條件一般人接受不了,你也答應麼?”
“說吧。”
“今後五年內,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要照做,不能說不,你可做得到?”
果然厲害,提的條件幾乎把小狼僅有的自尊都陪上了。且不說他會不會讓自己活過五年,就算是到了最後一天,他若想讓自己死,她也沒辦法拒絕。而靈珠想當然也是他的了。這樣一項交易,就像是份賣身契一般,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賭進去了,贏的機會實在太緲茫了。
“我答應。”回答相當堅定,眼神亦是如此。
能這麼幹脆地回答,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絳九不禁又多一分好奇。這丫頭不過幾天時間,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一下子像變了個人,讓人不得不重新去認識這個小丫頭。
絳九盯著小狼的眼神明顯變了,再沒有輕視與不屑,而多了幾分審視,有那麼一會兒,他細細地讀著她眼中每一種情緒,想看穿她到底在想什麼。突然間,絳九從小狼的眼睛裏發現了什麼,一下子明白過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絳九聲音低回深沉,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之前那幾個晚上,小狼因為這個發現怎麼也無法入眠,此時反而輕笑起來,不再害怕什麼,坦然地吐出那兩個曾讓自己無比恐懼的字眼:“熙——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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