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1 更新時間:12-09-14 16:03
“是去是留皆由你,花間派的大門一直為你開著。四大長老的位置於你來說可有可無,哪一日我若不在花間了,這裏的事便是要托給你們了,你們幾個我自是信得過,誰坐什麼位置你們商議著安排就是了。”
花沾一聽熙璣這話隱有什麼暗示,急問道:“公子難道要離開花間?”
“隻是說若有這麼一日,並不特指。真要走的話,我必會提早告知安排。”
花沾知熙璣習性,若不是有這意思,斷然不會憑空說出這話,幾如一擊重錘砸下,眼中迷蒙:“公子,你若離開了花間,那花沾留在這裏還有何意義啊。”
“你並非為別人而活,該有自己的路走,何故讓一葉障了眼,平白耽誤了自己。”
熙璣溫言相勸幾句,隻是花沾美人所要的並不是這些,欲言又止,鬱結難當。許是有些事非時間不可以解決,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佯稱累了,勸回花沾。
小狼在內裏聽著二人的談話,深能體會花沾的感受,傾心相伴兩百五十餘載不做他想,求而不得也算了,僅是想陪伴於側,為其殫精竭慮,恪盡職守地當個隨從都無法做到,甚至要將其推給他人,若換成自己恐也心腸寸斷,失了方向。正如花沾所言,沒有他在,這個花間有何意義,有他在,任憑天高地闊,海角天涯,自是歸處。
但反過來想,若站在自己的立場,難道自己真希望熙璣能還了花沾這個心願麼?或許這麼做才更是無情。
正想著,熙璣支著手杖入簾後,坐回小狼身邊,察其神色,若無其事地溫語道:“可好些了?”
小狼自醒來便覺燒退,先前躺著不過是想受人重視罷了,這會兒也沒了那耍玩的心思,坐了起來,輕聲回道:“早就沒事了。”
熙璣端看了一會兒,問道:“怎麼又不高興了?”
小狼垂首回道:“剛剛聽了花沾一席話,感其傷悲,不知為何也高興不起來了。”小狼更有種偷了她幸福的感覺,隻是這話說不出口。
“她是她,你是你,你若要因她的悲而悲,那若她遂願而喜,你是否也跟著喜?”
聽了熙璣這句玩笑話,小狼撇撇嘴,想了想,誠實地搖了搖頭。
熙璣似對她的答案頗為滿意,竟千年不遇地揚起了唇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真真是個難侍伺的丫頭。”
小狼從未看過這人笑得這麼單純,以往若他有笑意,小狼必會加些諷刺性的限定詞,諸如冷笑,虛性假意的笑,故作高深的笑,腹有奸計的笑,絕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笑。這會兒才真正算是笑了,笑得如此純淨,如新月絕塵,神清燁燁。隻教人看得呆了。某人怔怔曰:“你以後多笑笑,看得人心情舒爽。”
熙璣似是不習慣,速斂了笑容,問道:“那便是有胃口吃東西了?”
小狼欣然點頭。
“我出去時順便給你傳些膳來。”
“你又要出去?”
“去晨風閣處理些事,沒聽花沾說有長老年事已高,大堆事務等著麼?”
“那我幫你做點什麼?”小狼盼望地問道。
“你可有聽說過讓侍女處理公務的?你隻管將身體養好些才好服侍主人不是?”
小狼懨懨作罷,意興闌珊。熙璣起身看小狼這樣子,放心不下,抬素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誰想小狼一個迅勢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柔夷滿握,心甜意悠。
熙璣耳闊犯紅,並無動作,隻用目光詢問:還有何事。
小狼知有失態,為掩飾真實意圖,慌亂中脫口而出:“笑一個再走。”這掩飾的效果可想而知,簡直比登徒子還要登徒子。說得自己都臉紅,幾欲找個洞鑽,匆匆將手放開了。
“你可是當我賣笑的?”
小狼隻有憨笑不語,裝傻摸魚。
“如今看來,小狼這個名字一點未有叫錯。”說完熙璣衝小狼勾了勾唇角,拿了手杖離去。
小狼思索半天,方反應過來,他莫不是在說自己是女色狼否?哎呀,失態啊失態!
不過一會兒,幾個侍女便送了早膳過來,說是主人吩咐的。看了那些膳食,小狼味覺頓時複舒,如小乞丐般地以風卷殘雲之速將一桌案的東西盡掃腹中,心滿意足地離開攬月閣往紋翠小院踱去。
小狼初進去時,見兩個侍女正扶著花蓮靜起身用膳,花蓮靜自上次一傷,胸口重創,到現在也仍虛弱,還不能下床,隻能靠在床上進食。見小狼一來,莫名激動,神色也活絡起來,口口聲聲喊著姐姐。小狼心疼他,坐到他床邊,將他又按回床沿靠好,接過侍女手中的活,細心照顧起花蓮靜來。花蓮靜歡喜滿溢,很是配合,乖得像個小白兔一般。
二人相互聊了近況,說了些關心的話,花蓮靜突然問了一句:“姐姐是不是要離開魔界了?”
小狼遂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
花蓮靜一臉憂傷,回道:“看來是真的了。昨天,你哥哥來看過我,我問起你的事,他告訴我的。”
哥哥?小狼腦子一轉,莫非他說的是沒麵具的熙璣?這人忙成這樣,該做的事倒是一件都不拉下。
“嗯,出去辦點事,等辦完事,再回來看你。”小狼對於是否能兌現這個承諾便全仰仗天意了,如果自己有命回來的話,畢竟這裏還有另一個自己牽掛的人在。
“還有幾天要離開了?”花蓮靜怯怯問道。
“還有五天,這五天我會每天來你這裏報到的好不好?”
花蓮靜麵色稍霽,露了些笑意:“真想陪姐姐一起去,總好過在這裏日夜牽掛。”
“靜兒說的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可有好些事等著你做,你師傅那邊快忙不過來了,到時候哪有時間想我。”
小狼轉到桌旁倒茶,發現另有一個杯子尚溫,裏麵的茶水卻是絲毫未動。
“可是有人來過?”
“你來之前,花沾來此坐了一小會兒,隻是,看上去心情頗為低落,不知道遇了什麼事情。”
花沾……那會兒當然是剛被熙璣打擊完出來,料是無法排解,故來此一坐。
花蓮靜又接著說:“奇怪的是,問她什麼她也不說,就悶悶地坐在那裏,倒了水也不喝,跟失了魂似的。姐姐你可知道為了何事?”
小狼在心裏拿捏了一番,回道:“許是因為左敏逸的事。”
“左敏逸?魔幽的那個?”
“嗯,他看上去似乎挺喜歡花沾,對花沾也是分外上心,隻是花沾不喜歡他吧。”小狼心想,雖不全是,卻也並不算亂說。
花蓮靜笑道:“想不到花沾樣的木頭美人也有人喜歡。”
“花沾也有不木頭的一麵,隻是你不知道而已,更何況,你師傅都有人喜歡,花沾也就不足為奇了。”
花蓮靜忽斂了些笑意,問道:“誰喜歡師傅?”
小狼頓僵在那裏,暗罵自己提這事幹什麼,支唔道:“這都是人家的私事,你小孩子家的就別打聽得那麼勤了。”
“你是說花沾麼?”花蓮靜並沒有停止這個話題,似乎很想證明些什麼。
“你怎麼又知道?”小狼怎麼覺得這小孩越來越敏感了呢,是在向他師傅看齊麼?
“我猜的,花沾平時都是冷冷的,隻對著師傅的時候才像個正常人。”說完這些,花蓮靜自己也無意識地鬆了口氣。
“花沾畢竟是女子,你這做弟弟的也該好好關心她些。”
花蓮靜乖順地點了點頭。就著花沾的事兩人又聊了幾句,末了小狼又問道:“昨天你師傅來都跟你聊了些什麼?”
“師傅??”瞧著花蓮靜一臉疑惑,小狼突而查覺自己的口誤。要命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把這秘密帶出來了?
“我說錯了,是我哥。我剛剛走神了。”
小狼趕忙瞧花蓮靜的反應,結果花蓮靜嚴肅地問道:“姐姐,你不要騙我,你哥哥絳九是不是就是我師傅?”這話說得如此篤定,似早有懷疑了。
小狼見瞞不住,隻得勉強點了點頭,另囑咐道:“這是你師傅的秘密,你千萬不要說給任何人聽,不然就麻煩了。”
花蓮靜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既而又有些失望:“他竟然連我們都要瞞著,莫不是除了你其他人都不知?”
“花沾也知道。”
“師傅原來長這個樣子,剛見著他時,我還驚訝過他的容貌如此出眾,怎麼之前都沒見到過。又奇怪怎麼會是你哥哥。難怪花沾會喜歡。”
小狼看著花蓮靜有些不悅的樣子,忽覺好笑:“你似乎對你師傅有些意見啊。”
不想花蓮靜接下來的那句話快把小狼給噎死了:“那姐姐你喜歡我師傅這長相的麼?”
小狼一陣心跳不穩,強自平複一下,囁嚅道:“說,說什麼呢,別,別亂猜。”
花蓮靜呆呆地望著小狼的神情,笑意完全沒了。
“紫櫻姐姐,記得早些時候我問過你,靜兒是不是比師傅在姐姐心裏的位置要重些,那時你的反應像聽一個笑話一樣笑得直不起腰來,你說,你拿誰不好比,幹嘛要和他比啊?他在你心裏沒有位置的。而我今天隻是問你喜不喜歡我師傅這種長相的,你卻緊張得話都說不清了。這……是為什麼?”花蓮靜的眼睛燦若星辰,小心翼翼地望著小狼,他想知道答案,卻又怕知道答案,最後那一個答案怎麼都問不出口,隻能故作迷惑地用“為什麼”來替代,真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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