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65 更新時間:10-07-21 22:46
窗外白晝如夜,狂風夾著悶雷直敲得人想要發瘋。其實發瘋怪不得天氣,天氣隻是個借口,如果有壓心得事情,即使春光燦爛,也要嫌太陽太刺眼呢。
高考剛剛結束,這次的考題是難上加怪,一向以英語狀元自居的孟萌知道自己這次恐怕要栽到英語上了,數學題也難得出乎意料。小算盤本來打得很好,英語120+,語文130+,政治130+,曆史110+,數學90+,這樣總分在580上下,去年的本科重點線是460分,這樣怎麼也能挑個北京的好學校了。可現在!本來想好考完了出去好好玩玩,發泄一下,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哪裏還有心思玩。隻能求菩薩保佑,阿彌陀佛了!
畢早紅今天請假在家,事業單位本來就是熬年頭混日子,特別是作為一家之主婦,業務能力再強,也終究要退休在家,她堅信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本分。女兒剛剛考完,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又不敢多問,怕孩子有壓力。隻好請假陪著,萬一孩子想找個人說說話,也能幫上點忙。
萌萌一早上都沒有動靜了,早紅有點擔心,又不好莽撞地闖進女兒的房間。琢磨良久,她起身去廚房洗了一盆桃子,走到女兒房間門口,輕輕推開了門。隻見女兒整個人倒立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萌萌,吃個桃子吧”,早紅輕聲地試探。
“我不……”孟萌本來心情很煩,正無處發泄,被人打擾剛要發火,突然意識到來人是媽媽,看著平時在家裏說一不二的媽媽,這麼低聲下氣,反而有些內疚,隻顧著自己不開心,忘了父母也是一直懸著心,“我出去吃吧”說著便從沙發上跳下來,對著媽媽勉強得擠了笑容,想來那笑一定是難看到了極點,不然媽媽回饋的笑容為什麼那麼難看。
“叮鈴鈴……”電話突兀的響起,打破了母女間的尷尬
平時搶著接電話的孟萌有點害怕去接這個電話,她怕是好朋友來跟她對題的。她最討厭對題了,越對越心慌。
“喂?”仿佛看透了女兒的心思,早紅放下手裏的桃子,接起了電話,“啊!是菲菲啊……嗯,我挺好的……是,今天請了個假……你姨父也挺好的,謝謝你掛念啊……萌萌啊,正生悶氣呢……還能為什麼啊……行,那你跟她聊聊吧”,早紅轉過身,把聽筒遞給早就迫不及待地湊上來的孟萌,還不等說話,孟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嬉皮笑臉的搶過聽筒開始跟表妹神侃起來。
早紅真是哭笑不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進了廚房。女人在家廚房就是工作室,這話一點兒也沒錯。
菲菲全名叫薛菲菲,上學的時候報名媽媽嫌麻煩,就幹脆給改成了單字薛菲。結果直到高考報名的時候,菲菲才知道原來自己應該叫薛菲菲,而不是薛菲,還不習慣了很久。她堅持認為這是件很不尊重自己的事情,雖然一字之差,但感覺上就是此菲非彼菲了,像是自己冒充另外一個人十多年,突然間身份又被別人搶回去了,很別扭。不過這都是小插曲,薛菲就是薛菲,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通牢騷過後,沒幾天又活蹦亂跳得繼續著沒心沒肺的生活了。
“萌萌,你是不是考砸了?大姨說你情緒很低落啊!”
“別提考試,誰提跟誰急啊!你咋樣?”
“切!不是說誰提考試跟誰急嗎?你還問我!”
“我才沒問你考試呢,我就是關心關心妹妹”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不過我不像你那麼虛偽,我這人成績一直平平,也沒啥理想抱負,臉皮又夠厚,無所謂。我估計這次我本科線是沒戲了,不過上個大專也挺好,早畢業早賺錢。都考完了,就別想那麼多了,明天出去玩吧,叫上玥玥。我早上給她打了個電話,你猜怎麼著?那書呆子居然在做模擬題,還美其名曰突然閑下來不習慣,做做題調節一下緊張的情緒!真受不了。咱倆要再不解救一下她,她這輩子就讓書給毀了。”
“呃……”孟萌一時語塞,這個玥玥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她那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嗎?就如牛頓、愛因斯坦之輩?!
“就這麼定了啊,明早9點我去你家找你,然後咱們一起去找玥玥。先逛街,然後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去吃麻辣燙,我請客。”
“你發財了,這麼財大氣粗的。”
“我爸為了獎勵我堅忍不拔的完成了考試,偷偷給了我5張‘大團結’。”
“你爸對你真好。又是背著你媽吧?”
“那是,有個法西斯的媽,如果再沒有個好爸爸疼,那我的人生該是多麼悲慘啊!我親愛的老爸啊!沒有你我的生活就沒有陽光!”
“你就臭貧吧,看你成績下來怎麼跟你媽交待。”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記著明天別睡懶覺啊,不要大好的時光都浪費在睡夢中。”
“夢中自有顏如玉,夢中自有黃金屋。”
“你少欺負我語文沒你好,我知道那是‘書中自有顏如玉’。”
“哈,你有進步啊。”
“說點正事兒,明天要不要叫上你那誰誰誰啊?”
“不要,明天是家庭活動。”
“你說的哦,不要後悔哦,這麼好的機會,有我和玥玥給你倆做掩護”
“你就沒正形兒吧,不跟你說了,明天見。”
“說不過我就跑,沒人品,明天見就明天見,拜拜。”不等孟萌說話,薛菲已經扣了電話。雷厲風行——這一直是薛菲對自己最中肯的自評,當然也可以理解為“說是風就是雨”。
人民公園。
本來說要逛街,可是書呆子畢肖玥非要去公園。那頭小倔驢,主意可正了,她要做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並且她要做什麼從來沒有理由,就是要做這件事,不為什麼。
人工湖雖然有點髒,不過還是不影響這三位公主的“雅興”。薛菲很大方得拿出了5塊錢租了一條船,孟萌買了一大堆零食,三個人興衝衝的就“下了河”。
“菲菲,你想去哪裏?”畢肖玥推了一下鼻子上的“酒瓶底”,哪壺不開哪壺的問道。
“這我說了不算啊,分數定終身。真是不合理,成績難道就是一個人的全部嗎?像我這樣的人才,豈不是要被埋沒了嗎?!”薛菲整個人的心思全在手裏的槳上,也不知道她這話是發自肺腑,還是混說來糊弄書呆子。
畢肖玥不去理她,兩個人的腦神經不在一個空間,無法溝通。於是她轉過來問正對著湖麵發呆的孟萌,“你呢?有什麼打算?”
“嗯?我?我也得看成績了。我是很想去北京啊,可是北京的分數線那麼高,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了的。”
“別這麼悲觀,你成績這麼好,不會有問題的,我想去人大,我們一起吧,還能有個伴兒。”
畢肖玥仿佛已經胸有成竹,孟萌也不好掃她的興,隻好點頭應是,“好啊,出門在外有個伴兒是不錯”,之後便是沉寂。
其實她是很想去北京,也很想上人大,可是丁宇偏科,肯定考不到北京,估計也隻能考到四川的大學。她想和他一起,分分秒秒都不想分開。
孟萌和丁宇在一起也有兩年的光景了,雖說早戀是被家長老師明令禁止的,但是鑒於兩個孩子的成績都還說得過去,品行也都端正,又沒有過分的舉動,真得是“發乎情,止乎禮”,大人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了。
隻是這兩年對於孟萌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初戀的甜蜜。丁宇對她一直若即若離,每次談到將來,他總是回避,還經常說些類似“以後你飛黃騰達了,我就在角落裏祝福你”的話,並且說得還很悲戚,讓孟萌聽得很絕望。
有時孟萌甚至會懷疑,丁宇是不是隻拿自己當普通朋友,可是回味起日常點點滴滴,他的體貼和曖昧又讓人倍感窩心。孟萌常常被這樣的感覺壓得喘不過氣來,又沒有人可以傾訴。畢竟說給誰,誰都會認為你是庸人自擾,小女人情懷罷了。在外人看來,丁宇和孟萌可是高中早戀的模範。
孟萌害怕這段感情會沒有結果,因為一段感情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可自始至終,他們倆之間都是孟萌一個人在拚命維係,丁宇隻是被動的接受。孟萌覺得好累,她也想過放棄,但每次看到丁宇的時候又像鬼迷了心竅,所有的委屈都拋在了腦後,隻要丁宇一個笑,她的世界刹那間陽光燦爛。
今天的聚會很冷清,三個女孩仿佛在一夜之間都長大了,滿腹心事,不再像過去那樣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煩惱,每個人憧憬著自己的未來,隻不過未來是迷茫的、未知的,就想手中的槳,無論你多麼努力的劃,船也不一定會駛向你預期的終點,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一個月半後……
都說高考後的暑假是學生時代最輕鬆的暑假,說這話的人一定是沒有親身經曆過。從成績下來的那一刻起,每天都像是在打仗,打一場硬仗,全家齊上陣的硬仗。高分的想上重點,低分的也想夠個學校,成績不上不下的最難受,低不成高不就!
報誌願是門學問,老師隻教會了大家應試,卻忘了教授如何報誌願,也沒有告訴大家如果填錯了誌願,可能影響一輩子的前程,並不是有了好成績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隻是,每個人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為時已晚,而更致命的是,他們都有意無意的忘記了分享給後來的人。
孟萌偏偏就是那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成績讓人不痛不癢,剛剛夠重點線,誌願根本無從下手。尤其是很多高校對於青海這種偏遠地區,分配的專業都很冷,名額也都給的少得可憐。
一家三口通宵未眠,總算是湊出一份誌願表。三個臭皮匠等於一個諸葛亮,剩下的就看命了——這是早紅的原話。人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往往會寄托於一點小迷信,這無關於信仰。
不過孟萌的命還真不怎麼好,重點檔的第一誌願、第二誌願都落選了,剩下第三誌願分數居然離奇的夠了,但是因為是第三誌願,人家學校覺得你不夠重視他們,所以也不搭理你。就這樣,重點線全部落檔,隻能屈就普通院校了。
孟萌的普通檔第一誌願是位於福州的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學校,當初選它完全是因為孟萌堅信自己能考上重點,所以胡亂點了幾個普通院校。看來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認真對待,不然一定會有報應的。
眼看著就要開學了,孟萌在家收拾行李準備迎接新的生活,一個人的生活。
要說孟萌覺得不幸,可比起薛菲來,她就有點飽漢不知餓漢饑的嫌疑了。薛菲倒是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對自己的實力把握的分毫不差,分數下來還真是不夠本科線,卻超過專科線一大截。但終究不是本科,父母不甘心,硬是沒讓去上。東拚西湊的弄了幾萬塊錢,在北京給找了個私立大學,說是畢業後能給本科文憑,如果成績好,還能給個學士學位。
薛菲自己倒無所謂,專科也好,私立也行。反正遠離了父母就是自己的天下了,有了自由身才是達到了最終目的。別人都在忙碌的收拾行李,憧憬新生活,薛菲倒是不緊不慢的什麼動作也沒有,老毛病又犯了,開始招貓逗狗。
“萌萌啊,下禮拜就走了,自由了,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興奮啊?去那麼遠的地兒,天高皇帝遠的,大姨再也管不了你了,多好啊。你該不是是因為咱姐夫沒考上,心裏難受吧?什麼年代了,想開點兒吧,這年頭感情都是假的,換了如果是他考上了你沒考上,估計他早就忘了你屁顛屁顛兒的迎接新生活去了。我勸你啊,去了大學,好好見識一下這個大千世界,找個更帥更體貼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臭嘴又胡說。不說我了,你呢?真想好了,私立大學保險嗎?真能給文憑嗎?”
“管它呢,去了再說。”
“還是玥玥好,人大啊,那才叫高等學府呢,我做夢都想去北京,看來這輩子是沒戲了。”
“那可不一定,你才多大年紀,一輩子還長著呢,想去可以考研啊,或者去北京工作,條條大路通羅馬。”
“也是,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我大伯的那個女兒孟蓓,比我大一歲的那個,你記得吧?從小到大成績一直中等偏下,不過我大媽有遠見,考不上重點就花錢,初中高中一路一等重點上下來,最後高考差一分不高的夠著了本科線,挑了個普通大學的中文係,沒驚沒險得就被錄取了。進了學校後,我大媽繼續使用金錢政策,一路人民幣砸下來,給我姐換了個新聞專業。現在人家也畢業了,進了當地電視台當記者,每個月雖然辛苦,但銀子不少賺。”
“所以說嘛,放寬心享受美好的青春時光吧!喔!不過跟那個書呆子在一個城市,還真是個美中不足的大缺憾啊!”
“你就胡說吧,看玥玥聽到了不打你才怪。”
“哎呀,你掐我幹嗎,我又沒有說討厭你。那書呆子是想纏著你的,我替你受罪了,你還不謝謝我。”
“去,一邊兒去,沒正形兒。”
“沒良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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