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9 更新時間：23-08-22 15:20
張團長指著靶場位置圖說道：“從小賀他們報來的炸彈落點來看，南北偏差度不到××米，隻是向西前出了×××米，這向前偏出的×××米可能就是投彈時飛機速度慣性帶出來的。這說明，原有的方案沒什麼大的問題，隻是在這個基礎上把速度慣性考慮進去，瞄準點向前提，應該影響麵不大。”
禇大海點點頭：“不過，這需要精確的計算。我的意見，先不考慮處不處分小賀的問題，給他一天的時間，重新拿出一個完整的方案來，我將當時的飛機高度、速度、角度等具體數據告訴你，還需要什麼直接問我，我再把導彈中隊的向玉川調過來協助你，新的方案出來後，多方麵地征求意見，反複論證，再進行試投，你們看怎麼樣？”
幾個領導點頭同意。
賀十一又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苦思冥想。他知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速度與慣性之間的關係，計算出這個來才能確定最佳瞄準位置。從禇大海給出的飛行數據和彈著點來計算，理論上說，彈著點偏出多少，瞄準點在原有基礎上提早多少，但是這需要多次試投才能確定下來，所以必須在理論計算上極為精確。向玉川來了以後，與他討論了一番，可苦於數據資料不足，整整一個上午也沒什麼結果。
中午吃飯時，鄭雅潔見他一籌莫展的樣子，把自己盤裏的一塊肉夾到他的碗裏，關切地笑問道：“神經短路了？”
他點了點頭，把肉又夾回到她的碗裏，歎了一口氣：“我現在可是知道，什麼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了！”
“你還想著試投失利的事兒？”
“好在不是打仗，否則就是戰鬥失利啊！方案是我做的，對飛行員講解是我講的，結果造成這麼大的失誤，地麵訓練要全部推倒重來，這跟打了敗仗沒什麼兩樣，這飛行員們嘴上不說，心裏指不定怎麼罵我呢，這叫參謀不明，累死三軍。”他心情沉重地放下筷子。
鄭雅潔也放下筷子，思索片刻，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太追求完美了，也太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了。事情已經過去，你就不要總去想結果了。你現在需要重新理清思路，拿出新的方案來，總是考慮結果的話，容易患得患失，包袱太重會限製你的思考，造成神經短路的。”
賀十一聽了她這一番話，愣愣地看著她沒說話。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幹嗎這麼看著我？出了錯領導沒有處分你，沒有調離你的崗位，這是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握住這個機會，不要去想會有什麼結果，別人會怎麼看，隻要自己盡心盡力了就好。”
賀十一長舒一口氣，拿起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耳提麵命，當頭一棒！把我敲醒了，”左右看看，小聲地，“要是沒有人的話，我非親親你不可！”
“臉皮真厚！”她笑了笑，忙端起飯碗遮過自己發燙的臉。
“你提醒的太及時了，我就是患得患失了。失敗是成功他媽，世上沒有常勝將軍，何況我一個小參謀？”他心情爽快了，飯也多吃了一碗，“現在的問題是相關數據和資料太少了，我們國家高速殲擊機轟炸投彈以前從來沒有搞過，相關資料幾乎沒有。”
“國外的資料也可以參考嗎？美國轟炸越南的？”她提醒道。
“對呀！”賀十一一拍桌子，“我真的是讓這次失利搞得神經短路了。美國轟炸越南我爸那有最直接的資料，隻是時間來不及了。還有，前兩天報道的以色列轟炸伊拉克核反應堆就是最成功的戰例。以後我要是再出現神經短路，你就提我的耳朵。”他充滿感情地看了她一眼，“佳偶易得，知己難求啊！雅潔，你不知道還會給我多少驚喜？而我給你的太少了！”
她甜甜地笑了：“有你在，我就知足了。”
賀十一回到辦公室，把報紙上關於以色列空襲的報道全部找出來，又通過禇大海到師機要科借閱來部隊內部下發的關於這次以色列空襲的所有資料以及美國轟炸越南的相關資料。
他和向玉川重點分析研究了以色列空襲伊拉克核反應堆的戰例，以色列使用的是F－16戰鬥轟炸機，2枚炸彈重量各1000公斤，速度1000，俯衝角度35，高度1000米投彈，除了炸彈重量不一樣，其他數據幾乎跟賀十一所做的方案一樣。他很快依據這些數據，先做出了一個以色列這次轟炸的數字模型，又同比換算出殲六飛機和250公斤炸彈的速度和慣性關係，重新建了一個模型，向玉川根據自己所學的導彈慣性製導原理從另一個角度進行驗算，得出了相同的結果，為保證萬無一失，他們倆又反複運算了幾次，賀十一到殲六地麵模擬器上實際操作進行驗證。
新的方案製定出來後，經過多方麵的認證，最終確定下來。禇大海對他們新的運算思路很讚賞：“得出的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竟然從以色列的空襲中得到了啟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接下來的試投結果極其讓人振奮。禇大海和張團長的兩次試投全部正中靶心。機場內、塔台上是怎麼一番情景，賀十一是不知道。此刻，在靶場高高的觀察台上，他興奮不起來，標下炸彈落點，用步話機通報了結果後，怔怔地看著靶場好一會兒。剛才禇大海的飛機從頭頂飛過時，兩個炸彈投下，直衝衝地衝著他的頭頂落下，比他第一次看到還要恐怖，他一動不動，當炸彈從頭頂上飛過時，他暗暗鬆了一口氣，沒問題了！連忙回過身來，看到炸彈準確地落在那個十字土堆附近，在他腦海中，這個土堆竟是伊拉克核反應堆上的那個白色圓頂。
第二天，正式的轟炸投彈訓練開始了，飛機每隔五分鍾一架進入靶場上空，瞄準、投彈。賀十一對照訓練計劃，和曾幹事分別報出炸彈落點，計算出成績，通過步話機報告給飛行員和塔台。
沒曾想，兩架次剛剛投完，又出狀況了。
靶場周圍突然出現了很多老百姓，炸彈落地後，濺起的塵土還沒落盡，老百姓就蜂擁著衝了上去，用鐵鍬、鎬頭拚命地挖著，而且這些老百姓似乎事先都有了分工，這一顆是這一幫人上去挖，那一顆是另一幫人挖，再落下來兩顆則是另外兩幫人，後來的人全然不顧天上還有飛機正進入瞄準準備投彈。賀十一連忙向塔台通報了情況，然後從觀察台上下來，向靶場跑過去。一問老百姓，原來是要賣廢鐵。250公斤重的鋼骨水泥訓練彈，敲下上麵的水泥，鋼骨足有100多公斤。這是上次試投後，扔到老百姓玉米地裏的那兩顆訓練彈，讓那戶人家挖出來拿去賣了不少錢，周邊的老百姓發現了這個財路，一下子來了不少的人，為了防止為爭奪炸彈打起來，當場有人出麵組織了一下，一戶一戶地輪著來。
遇上這種情況，部隊也很無奈，賀十一和曾幹事在現場怎麼解釋也沒用。機場塔台已經命令暫時停止訓練，並調警衛連的一個排趕到靶場維持秩序，群工科也馬上與地方政府聯係，希望他們協助部隊做做群眾工作。
警衛排和地方的民兵很快趕到現場，在靶場周圍建立了一道警戒線，部隊訓練又重新開始。群眾是聰明的，隻要看到背著背囊的賀十一從高高的觀察台上下來，曾幹事從地堡裏出來，兩人往機場方向走，他們就知道今天的訓練結束了，沒等警戒的人員撤走，就會立即衝出警戒線，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進入靶場。
經過幾輪的訓練，飛行員的投彈成績一天比一天好，一次比一次好，互相之間也都叫上勁了。白天靶場中心的十字土堆被炸得麵目全非，晚上場務連再重新堆起來。
這天，是實彈投擲前的最後一輪，賀十一看了一下計劃表，下一個是王飛的，他的成績目前排在第一位。他從望遠鏡裏看到王飛駕駛的飛機進入攻擊瞄準位置，但似乎比平時的投彈時機要早些扔下了炸彈，從炸彈脫離飛機的瞬間，賀十一就意識到這次肯定偏差很大。果然，炸彈在他頭頂上飛過時比通常低了很多，很快落在了離觀察台50多米遠的位置，其中的一枚彈正中一塊大石頭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那塊大石頭頓時被砸得四分五裂，炸彈反彈起來有30多米高，又重重地落向地麵，另一枚彈則砸在泥石土裏，濺起的泥點子落在他所在觀察台的木樁上，把在周圍警戒的戰士嚇了一跳，連忙臥倒在地。
賀十一也被這一場麵嚇得一縮脖子：“媽的，眼瞎了，往哪兒扔？”他罵了一句。
不用看，這成績肯定是不及格，炸彈落在縱軸線上，縱向偏差由在地堡裏的曾幹事來判斷，報來的結果是偏離靶心400多米。
下午訓練結束回到機場，賀十一找到王飛，把炸彈落點圖給了他，不解地問道：“你小子那兩枚彈是怎麼扔的？差一點就砸在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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