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33 更新時間：10-10-01 16:30
錦衣衛——他們是一幫被稱為舍棄了人性的惡鬼。因為他們學會了不透露痛苦和憐憫之情，而且在必要時，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殺戮。
他們從不退縮，也從不投降。因此，他們被賜於一個永恒的枷鎖——一生終為大明天下而戰，為大明天下而活，為大明天下而死。
身陷朝廷的感覺，就像他第一次經曆生死時一模一樣。
他呼吸到寒冷的空氣，夜風中的鬆樹在抖動著。朝廷就一如那時所麵對的，那一匹凶狠的野狼一樣。
它有著黑鐵般的利爪，暗夜色般的皮毛，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就仿佛地獄而來的惡魔。
可當年年幼的他並沒有感到恐懼，隻是有著更多的警覺而已，因為在其中，並沒有他後悔的餘地。既然自己的雙手如此堅定，既然自己的意誌足以引以為傲的話，即使麵對野狼的結果，就算是毀滅也不需要追求重來。
錦衣衛在豺狼野豹的吞噬之中守護了大明的江山，但大明並沒有守護著錦衣衛，隻是這樣的一個過程而已。雖然錦衣衛的結果注定了悲慘，但既然過程並沒有一絲後悔的話，又何苦耿耿於懷呢。
沈應龍與內侍太監一同來到禦書房門前，但腳步卻始終都遲疑著不敢踏進去。
內心深處的恐懼及黑暗再一次被活生生地勾起。眼前在禦書房中看到的，是那一幕血淋淋的回憶，刀劍交擊的聲音，仿佛到了現在都還清晰可聞。
微顫的雙手被他握成了拳頭，沈應龍知道自己是懦弱的，懦弱到即使過了十年，即使禦書房已被清洗過無數次，但他還是害怕聞到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自從他擔任了錦衣衛的指揮使後，禦書房本應就該是常來之地，而他卻極少踏進。就連宣德帝也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體恤著他心裏唯一的傷疤。所以在平日裏召見沈應龍，不是在禦花園就是在寢宮。
而在禦書房外，則有皇宮侍衛把守，內有暗衛嚴密監察。如果麵談的是關乎於到國家天下的機密，宣德帝才會將沈應龍召進禦書房內。
內侍太監見沈應龍一直舉足不前，無奈地回身輕聲道，“指揮使大人，皇上還在等著呢！”
沈應龍看了內侍太監一眼，隨後便不動聲色地斂了斂心神，步履沉重地踏了進去，單膝跪在堂下，“臣沈應龍，參見皇上！”
背對著沈應龍，宣德帝卻一直一言不發地閉著眼睛，就仿佛有心地在考驗著他內心，對罪惡感負荷的極限。
“沈應龍！”良久後，宣德帝歎了口氣，終於開口了，“你還記得你曾在這裏做過什麼嗎？”
“臣，記得！”沈應龍在答話的同時，深遂的瞳孔中正在雲海翻湧。
“你還在怪朕將瞿葉衡打入天牢嗎？”宣德帝轉身看著跪在他麵前的沈應龍，若有所思地問道。
“臣不明白！”沈應龍口氣依然冷淡，恭敬卻絕不含有感情的起伏。
“沈指揮使，朕將大明的江山統治得如何？”宣德帝步下階級，走到沈應龍的身邊，繼續問道，“朕將黎民百姓照顧得如何？”
“皇上自登基而來，為國為民。江山更加鞏固，百姓更得安居樂業！”沈應龍始終都低著頭，他似乎已經開始明白，宣德帝召見他是所謂何事了。
“但如果朕曾做過一些理應天誅地滅的事呢？”宣德帝在試探，他知道沈應龍當然也清楚地知道他在幹什麼。
“臣不明白！”但其實心裏已然明白的沈應龍，已經明白到宣德帝為何會將瞿葉衡打入天牢。
“應龍，朕的江山是用白骨堆成的，曆史亦是用血來書寫的，如果沒有犧牲，那就沒有朕的大明！”宣德帝明白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心裏已然明白，“這麼多年來，你所做的朕都看得見，你雖心狠手辣，冷血無情，表麵上從不違背旨意。但你總會在最後的關頭留給人最後一口喘息的機會！”
“臣知罪！”沈應龍麵無表情地低頭說道。
“既然你已一肩擔下了他所有的罪孽，那麼你就不能讓朕和已故的成祖皇帝後悔！”宣德帝明白，麵前的這個錦衣衛的指揮使難以掌控，但卻無法殺得了他。
“臣明白！”沈應龍暗歎了口氣，當他第一天在這裏，也是前任錦衣衛指揮使死的地方。當他變成錦衣衛指揮使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已無法回頭了。
“沈應龍，七色舍利的事交由你全權負責，隻要拿著朕的聖旨，朕允許你先斬後奏！”皇帝說著擺了下手，一旁的內侍太監便將聖旨呈給沈應龍，“你記著，如果到了最後，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佛皇的寶藏即使是毀了也不能落到其他人的手裏。”
“臣遵旨！”沈應龍伸手接過聖旨應道。
“所以，當你無法完成任務的時候，你的血將會染紅這卷聖旨！”宣德帝說著，不經意地冷笑道，“而且當你知道了那個秘密是什麼的時候，你的人頭將不被成祖皇帝的聖旨所保！”
“臣明白！”沈應龍眼裏已經恢複了平靜，一如既往地冷漠，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下去吧！”宣德帝擺了擺手，說道，“朕要休息了！”
“臣告退！”沈應龍說著便退了出去，看來自己這次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大人！”見到沈應龍出來，一早便在禦書房外等候的攝提連忙迎了上來。
“跟我去一趟天牢！”沈應龍說著已經越過了攝提，“我要去見一見瞿葉衡！”
“是！”攝提應著也跟上前去。
原來瞿葉衡是真的知道了七色舍利的秘密，但可笑的是，皇帝將他打入大牢，並非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保他一命。
在皇城裏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諷刺的地方，要保住瞿葉衡的命，唯有把他打入天牢了。因為皇宮大內，是高手最多的地方，即使就算是血榜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皇帝是一個明君，但也心知瞿葉衡是忠臣，他們能保住一個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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