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16 更新時間：06-12-30 10:54
每年的七夕和除夕之前，母親總要按照老家的習俗，選在農曆的單日，鄭重其事地祭典先祖。雖然這樣的忙前忙後有一點唯心主義的色彩，但我想，每年以這樣的形式憑吊一下先人還是很有必要的。於是，我欣然答應母親，積極地幫著她一起張羅。
祭祖所需的供菜極為有限，以豆製品為主，這也許是古代流傳下來的約定俗成，我們暫且不去深究。但菜也不能全部是素齋，也要有魚肉。魚是比較有講究的，鯿、白、鯉、鯽四種魚好象上不得供台，這給原本神秘的祭典儀式，略微地帶了點迷信主義的淡淡韻味。祭祖的酒也以家釀的米酒為宜，飯則選取上等的新米飯，這無非也是為了顯示虔敬吧！
夜幕剛剛降臨，母親早早地把一樣樣供菜認認真真地炒了出來，油汪汪地，紅白相間，從色澤上看，我認為是上乘佳品，禁不住有“望菜止飽”的饞感！但尚未供俸的菜是動不得的，我也得遵守這個規矩。在客堂的中央，拉開方桌，擺上香爐，以煎豆渣餅為先，一連端上六碗供菜，斟酒，燃上紅燭，焚香，請靈，入座，開席。母親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說著好話，祈求祖宗的庇佑，一家人也虔心虔意地輪著磕頭謝恩。我恭恭敬敬地磕完頭，站在一邊，母親念念叨叨地，我看著釅釅地跳動著的燭花，思潮翻滾。
祭台上端坐著的六位祖先，其實我應該隻有一位是熟識著的，我的祖母。我的高祖、曾祖、祖父我打小就沒見過，印象是黯淡的，依稀從遺照中還能搜索一些他們模糊的音容，但也是微不足道的。隻有我的祖母，我在她的懷裏長大，從呀呀學語到滿地蹣跚，成長的一點一滴都離不開祖母的幫助，我對祖母的感情甚至超過母親。她是一位慈靄的、樸實的老人，很少與人紛爭，即便在她患上可怕的帕金森綜合症晚期，在藥物的借助下也依然十分注重自己的儀態，對病中的胡言亂語向探望她的親友或通過她們表示自己的歉意。我能深刻理解祖母的無可奈何，帕金森引發的老年癡呆的確給祖母的晚年生活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祖母是在病魔的折磨和不斷的自我譴責中離開我們的，在她彌留之際，已經說不了話的情況下，卻拚著最後的氣力，一直緊緊地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渾濁的淚水沿著蒼白的麵頰汩汩地流，她真的不願意離開我們。祖母一直睜著大大的眼睛，久久地盯著，盯著，猛地一下，手突然沉沉地垂了下去……
母親斟完了第三回酒，叫我跟她一起去盛飯。盛飯也有特別的說法，一定要是今年新出穀的米煮的飯，稱之“新米飯”。母親先把飯盛好，然後將飯碗輕輕一揚，將碗中的飯翻個個兒，橢圓橢圓的，齊齊整整。飯上好以後，爐中的清香也將燃盡，母親將早已準備好的紙錢倒在焚爐內燒化，口中念念有詞，無非是叫祖宗們收好，“大手大腳”的花。很親情，也很自然。
祭祖的過程稍縱即逝，但祭祀的心意應該是永恒的！時下，很多人對老人總是惡言惡語，這讓我聯係祭祀想到了一句古詩：生前不孝親父母，清明何必祭掃墳。我想，盡管祭祀美好的祝福和祈願，但與其這樣子裝模作樣，倒不如趁著父母健在的時候承前歡後，常敘天倫！
祭祖讓我想到了我的祖母，我的一些感受，至於您的感受，我輕輕地提醒一下：家祭無忘告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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