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5 更新時間：10-07-31 22:11
死亡日記：
冷絳雪希望自己是棵樹。
於是，她日夜不停地歌唱著：“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然而當我慎重地開滿花，你卻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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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害怕你看不見的東西。
以前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時常回首，期待有人跟在身後。
那是因為人類與生俱來的孤獨感。
但是往往什麼也看不到，所以害怕。
深深地恐懼。
方明站在鬼屋前的時候，已近黃昏。
麵前是空落落的院子，一眼望不到底。
院子中間，隱約有棵大樹。
他不禁感慨萬千：“滄桑了二十年後，我又代替父親來到這裏，莫非我們一家都和鬼屋有緣？”
嬉笑著，舉起數碼相機：“嘿嘿，我要把鬼屋照下來，帶回去炫耀。”
“恩，這張不錯，有古意，”他不停換動著角度，“咦，怎麼照不清楚啦。”他檢查了遍電池，又看看如血殘陽，“光線很充足啊，再說還有閃光燈呢。”
方明對那張模糊不清的古屋照片大惑不解，站在原地又抓拍了兩張，照片卻越來越模糊。
最後一張拍出來，古屋的棱角完全看不清楚，而院子裏的那棵大樹卻反而凸顯出來，大樹周圍竟像是有圈金色的光暈。
“索尼的機子就是不好用！”方明正嘟囔著，鼻端忽然聞到淡淡悠悠的一絲清香。
這是一種很高貴飄逸的香氣，有點似茉莉花香，清新素雅，若隱若現，非常動人。
這香味是如此地討人喜歡，以致方明情不自禁地深深抽吸著鼻子，但香味卻很快地消失在了空氣裏，引起他無盡遐思。
他不禁懷疑身置夢中，身不由己地走進院子。
柔和的光線裏，清風拂過，方明又聞到那股淡淡的芳香，香氣更加芬芳濃鬱。
一點不錯，這是茉莉花的清香，一閃而逝，就似一名優雅的女子輕輕走過，無意中留下了誘人體香。
他不禁茫然四顧，尋找香源：“難不成我也像那寧采臣一樣，會遇到小倩那樣美麗的女鬼？”
不久他就笑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不就是前麵那棵棗樹麼？
枯槁的大樹下，竟有一圈白色的茉莉花，微風拂過時，便化作滿院的鬱香。
方明聳聳肩，虛驚一場。
樹旁邊有坐小屋，大抵是父親睡過的那間，方明笑笑，提著相機走進房去。
他的身後，似乎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曾幾何時，黃昏後，棗樹下，也有一名幽幽的女子，因為等不到心上人，而發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方明毫無察覺地走進屋，無限感慨地咋咋舌，抱起雙臂，驚魂未定地打量這間屋子。
這臥室布置得極其簡單，一床一幾一隻五鬥櫃，站在屋中，看到四麵牆，一片空白，沒有任何裝飾。
哦，屋角還有一扇門，大抵通往裏間。
方明正想過去看看，麵前的牆壁忽然發出輕輕一聲冷笑。
他的渾身汗毛立刻全體站立。
隻見一道白光一閃而逝，仿佛一排慘白的牙齒。
接著那牆壁漸漸浮凸，很快，五官浮現，一張清楚玲瓏的人麵鬱動著嘴唇：“方明，你的死期到了。”
方明的汗直流下額角，他不相信這事會發生在他身上：“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冷冷地看著他，目光深邃而敏銳，臉龐卻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我是死神。”
“去！去！你隻是我的幻覺。”
“是嗎？”他嗬嗬笑，“看來你對死亡還不是很了解啊。”
方明恐懼得全身僵硬，相機“砰”地一聲掉到地上，他卻隻能幹巴巴地瞪著他。
忽然，那張麵孔，如白布蒙住的臉，自鏡麵的那一頭，慢慢移動，貼近他，輕輕對他說：“讓我來告訴你吧。”
方明不由得握緊拳頭說：“我要戰勝你，我要戰勝你！”
他肯定這隻是他的心魔。
死神的嘴唇在他耳旁低語：“死亡是人類最了不得的導師，死亡帶給人的教誨深入骨髓，也許隻有死亡才能讓人明白生是怎麼回事。”
方明忽然崩潰，用手緊緊蒙住臉，鬼哭狼嚎，但腮邊仍能感覺到死神那銷魂蝕骨的呼吸。
“在死亡麵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帝王、將相、紅顏、英雄，世間萬物都隻有一個共同命運，就是走進墳墓。”
他那最後六個字如聲聲重錘，一錘一錘地砸在方明心上，給他深深震撼。
他渾身顫抖，恐懼得失聲痛哭。
死神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的狼狽樣，眉角斜斜一挑，夜梟般淒厲地笑起來：“當然，你很特別，我可以額外開恩，使你長生不老。”
方明立即止住哭泣，望向他那張沒有膚色的邪惡笑臉：“此話當真？”
死神聞言冷冷一哼，映照他身形的白色牆壁登時化為熊熊烈火。
方明被火焰迸發出的熱浪熏得睜不開眼，便聽他在烈火中娓娓訴說起永生：“我本是一隻不死的魔鬼，守在一望無際的夜星空的邊界。我喜歡用光速飛行，體驗那跨越時代的超快感。”
他的聲音雖然仍很冷淡，但已溫和不少，方明沒有先前那麼害怕了，抬起頭來看他。
死神的臉在烈火中顯得紅潤了許多，他突然盯牢了他：“我像一束光線懸掛在天邊，亙古不變，直到有一天，你出現，我便化作一身火焰劃破你的視野。”
方明驚怔，呆呆地望著他那張在烈火中異常平靜的臉。
死神也望著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別人的生命有限，我偏偏活出無限，你的一生隻是我的一瞬間。地獄轉了一圈滄海變桑田，唯有我不休不眠軌跡不改變。”
他說的話越來越不著邊際。
“我主宰自己的命運，締造了一個奇跡，我創造了我自己這個不死之迷。”
他驕傲地笑笑，繼續說道：“我是死神，我有無窮火力，足夠讓我無止境地活下去。我燃燒自己，也照亮自己。”
也許是因為代溝的關係，方明完全聽不懂他的話：“銀河流去古老的記憶，像一場宿命覆蓋了天際。誰都無法解密這場不死之謎，別人的呼吸短暫，我偏偏生生不息，輪回下去一口氣不會停。太陽當我背景襯托我身影，我則把天空當作白紙寫我不死的傳奇。”
“如果你看得仔細，放大所有的細節，就會看見日光遮蔽固執的晨星，足夠我無止境活下去。”
他見方明一幅迷茫不解的傻樣，耐心地解釋起來：“想獲得永生，最重要的是完全純淨的堅強意誌，恒星不移意誌不移。我常常大聲呼喊，聲音穿越世紀，我用永遠的勇氣藏在這顆發亮星體裏。永生，也需要勇氣。”
方明不過一個普通人，如何能明白他那些高深精妙的理論？
他依舊興致勃勃地說著：“如果你看得夠遠，遠得望到世界的另一邊，就會看見鑽石陳列成璀璨的畫麵。請跟著我閉上眼，想象你心裏麵，求生的強烈意念都聚成一點，連成一線圍成光圈。”
方明情不自禁地跟著他的思維旋轉，拚命去看，奈何太過愚笨，仍舊什麼也看不見。
“永生就如恒星冰不熄滅，超越了生死界線，把光芒都傾瀉向全世界去撒野。我的結局由我來寫，所謂的永遠就會出現。”他則繼續念咒語似的喋喋不休。
最後他微微一笑，眼睛裏閃爍出智慧的光芒：“其實謎底不須要揭曉，生命本來就需要不停地思考。正因為有了問號，我們才能享受到懸疑中的美妙。不死之迷依然還是個迷，一個永遠不死的迷。”
“來吧，交出你的靈魂，做我的奴隸，與我一起享受永生。”頗具蠱惑性的話語響起，他向方明伸出了罪惡的手。
他的手隔著烈火直伸過來抓人，火變得像布一樣柔軟，還帶著騰騰的熱焰，非常可怕。
方明驚駭極了，到處躲藏，死神的手臂不夠長，他尖叫起來，幸好有人及時趕到：“方醫生，你怎麼了？”
方明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他的手：“鬼，鬼，鬼……”
來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哪有什麼鬼呀？那不過是麵牆壁，方醫生您多慮啦。”
方明再看去時，那裏果然隻是一麵牆壁，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回頭道謝：“謝謝您啊老人家。”
那老漢整整被方明扯得皺巴巴的衣服，憨憨地笑：“沒事，您抓痛我啦。”正好月色照進房屋，映出他那排雪白的牙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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