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輪回 第一節 比羅愛雜木林和機械師 (修改版)

章節字數:13444  更新時間:09-03-1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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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輪回第一節比羅愛雜木林和機械師(修改版)

    TAB工作室小說組——RESFYBH

    一切又要開始了。

    也許是因為從小生活在這片雜木林裏,每當黃昏來臨之前,躺在那棵唯一,也是最高的烏桕樹下,感覺時間和夕陽的餘輝一同從眼前流走,靜靜感受歸巢鳥蟲的獨特鳴叫和喧鬧——這大概就是米習最為喜歡的事情了。如果能在春末時候的傍晚,躺在花瓣落滿的林地上看著李給扔麵包屑給麻雀吃,或者扯著絕不著調的嗓子唱那首據說是從一個公國騎士那兒學來的查爾諾斯戰歌……這些實在很享受,盡管他也隻有李這一個朋友。

    這個下午米習又是在比羅愛鋪滿厚厚落葉的鬆軟土地上消耗過去的,他喜歡這片林子,從小就迷上了林子裏的所有東西:濃密但不高大的雜木(作為柴火用是再好不過了),穿梭在隻有他和李才知道的小路上的溪流,數不清的果子——盡管不是每種都能讓他們吃的開心。還有口感獨特的地莖塊(現在他們已經不那麼熱衷於滿林子挖那玩意兒了),太多了。他靠在那棵巨大的烏桕樹根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看著被烏桕五彩的葉子割碎的夕陽暖暖的貼在臉上,往往這時候是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繼續這麼荒廢時間的。

    當然如果尖頂峰酒吧來了個遊俠倒是能把他拉出這片林子,他喜歡那些冒險故事。或是另一種可能,要是米·塔塞姆——也就是他的媽媽,站在林子口上讓他回去吃個飯;幫忙把剛到的比可羅亞能源轉接口交給鎮長丘依·格林老頭(米習他們都這麼叫他,盡管那老家夥本人並不是太樂意);或是把修好的奶油量杯送到住在鎮子口的莫妮卡·思維司太太家去(她老是擺弄那柄號稱是一個來自庫爾達加半島的刀角鹿騎士的重劍——至少米習每次去都是這樣,真不曉得她怎麼會有這麼大力氣)的時候,他還是會伸個懶腰聽話的去做,隻不過他要在烏桕樹底下掙紮一陣子。

    老實說米習並不難看,事實上甚至可以算得上清秀——微微有些蒼白的瘦長的臉,工整的雙眼和嘴都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不少。唯一讓他自己不滿意的就是鼻子,米習總覺得它應該更加挺拔修長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鼻梁有些彎,他始終覺得這樣看上去有些陰險……但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完美的東西,不過上天看來並沒因為虧待了他的鼻子就在頭發上放過米習,因為媽媽常常抱怨說兒子那頭稻草頭發沒少讓她操心。關於他的衣著也沒什麼好說的,因為米習從小就沒有換過他那身行頭:舊舊的但是很幹淨的淺色套頭衫和明顯寬大的背帶工裝褲,外麵就套了件可以防止被蒸汽燙傷的牛皮圍裙,指不定哪隻口袋裏還藏著把扳手什麼的。

    “這大概就是機械師世家的典型特征。”李頓經常會這麼說,不過是帶著一股無比羨慕的語調,說完了還要回味半天並不定期幻想自己也能有個會熟練的製造機械的媽媽,而不是擁有一片雜木林的林場主爸爸——他認為機械師聽上去要有技術性的多。一種有著熟練技巧的手藝人和類似伐木人的對比,在李頓的想法裏似乎高下立見。

    這裏要談論的不是他在這棵樹下多麼快樂,盡管事實上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躺在家鄉的林子裏發呆都是米習回憶的最多的一件事,所以到了這裏就不能不說說米習和李頓的家鄉——克拉克鎮子的情況了。

    這小鎮位於夏這塊大陸中部查爾諾司公國靠近東海岸的一個小地方。鎮子確實小,小到米習和李頓橫穿鎮子兩頭也隻用了一個下午。這裏比較出名的地標性東西是位於鎮郊東北邊的尖頂峰,峰頂是全公國最高的地方,騎士團在那裏修了烽火台,隻是由於長期的和平已經有很久沒有士兵駐守了。這道山梁是這個小鎮的一道天然屏障,它與小鎮的地理位置共同作用使得這裏的溫度和濕度四季宜人,出產豐碩。但是這裏離公國首府可應很遠,公國的騎士團飛騎到這裏都要四天五夜。所以,作為一個無足輕重的邊陲小鎮,這裏隻有一個還能算是行政機構的設施——本鎮的驛站(相當的不靠譜);還有一麵公國騎士許多年前送來的國旗,標誌著這裏也是公國的領土,這東西一直掛在驛站裏,據說四十多年了從沒洗過。

    克拉克鎮的人口隻有兩百人左右,即便算上所有牲口也湊不足五百張嘴,大多數居民都是查爾諾斯本國人,黑頭發黑眼睛的,都屬於夏大陸原住民。也有少數居民是當年逃避戰亂從北方大道一路遷居到鎮上來的歐格拉大陸的人,戰亂是很多年前的事,所以他們在這裏也已經繁衍了好幾代人了,不過就算這些外鄉人的孩子名字始終聽上去怪裏怪氣、頭發的顏色看上去也依舊紅紅綠綠,但他們那一口帶著克拉克鎮鄉音的查爾諾斯語倒是已經說的超溜了(稻草色頭發的米習就是其中之一)……鎮子上的人們一直過著自給自足的平靜日子,戰亂時這裏都不曾被波及,而現在這個和平的時代似乎更是讓鎮子積澱了永遠不會被打破的平靜安寧。

    和公國最高峰尖頂峰同樣在公國出名的是這鎮子裏唯一的一間酒吧,而且湊巧的是這個酒吧和那座高峰同名。尖頂峰酒吧與其說是個酒吧,不如說是個酒吧兼餐館。因為這裏賣的柴魚幹、黑椒牛排、淡奶油燉虹鱒等菜色和酒吧自產自銷的優質大麥芽啤酒、龍舌蘭酒一樣,在整個東部都出名的很。特別是這裏的招牌菜雞胸肉燴白鬆露,估計全公國都不會有第二家餐館有的賣(因為白鬆露貴的驚人,這種珍稀而易腐的塊菌估計隻有克拉克鎮附近才能吃到最新鮮的貨)。酒吧一向是鎮子裏最熱鬧的地方,男人們幹完一天的活都會聚在這個山腳下的小酒館裏,一直聊到太陽完全沉到地平線以下才動身回家。一般孩子們是不被允許日落以後還留在那兒的,此時往往隻有三五個閑人或者是外鄉的商人和旅行者仍然打著酒嗝和酒吧老板莫·貝爾曼小聲說說胡話。米習有幾次很走運的在那兒碰上了幾個來自大陸西邊的遊俠,從他們那裏第一次知道了些和精靈、矮人打交道的事情,這些非人類的智慧種族從不曾被鎮上的人說起(鎮上人恐怕也是根本就不知道)。不過讓米習最為癡迷的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涉及到元素之力和自然魔法的傳說,據說被元素之神承認的人族——也就是法師——是能自由操縱元素之力的,但是遊俠們知道的似乎不是很清楚,所以這方麵米習也很迷糊,但這反而讓他更加著迷。

    鎮子上除了母親和米習關係最密切的人應該就是李(全名李頓,但是他討厭“頓”這名字)了,和米習不同的是,李更加喜歡去看看那些外地的客商和旅人從大陸各地帶來的奇怪物件和奇異生物。如果零花錢還有多,他也不會拒絕買一點新奇玩意什麼的。這就是他和米習最大的不同,他喜歡創造遠勝於喜歡遐想。而在鎮子的最北邊,也就是尖頂峰腳下的那片密林,不同於李頓家的比羅愛雜木林,那裏黑暗潮濕,是一向不太老實的獺祭族聚集地。這個種族身材袖珍麵容猥瑣,腦子也不是很好使,似乎還處於智能發展的初步,所以它們通常不太喜歡自己養活自己——吃光一處的肉就開始尋找另一塊可以踐踏的地方,如果遇到現成的物資並且抵抗力量較為弱小時它們一般會選擇暴力。該族則將這種方式尊為生存的本能反應——用尖牙咬用爪子撕。但是從它們由比克羅亞(最北部的大陸)一路遊獵到克拉克鎮子這裏,沿途的不少村鎮沒少吃苦頭,不過它們在這兒倒是收斂了許多。最多也就是向村人扔扔啞炮炸彈什麼的,沒以前那麼讓人討厭了,大家都認為這是鎮長丘依的威信使然。

    “丘依就有能讓那幫小毛崽子害怕的玩意兒!”滿嘴酒臭的巴利·馬提尼也隻有在這時候才會不顧他那個凶巴巴的老婆的眼色,炫耀似的衝圍在他身邊聚精會神的孩子們大聲吼著,“我知道的,在我還是將軍、將軍、我是說將軍的副手的勤務兵的日子我就、我、我就看過的!”

    然後他戲劇性的眨眨眼,喝下剩下的小半杯拉克拉果子酒,丟下兩個銅子兒說一句“剩下的那個銅子記在我帳上”就頭也不回的跟在他不停嘮叨著的老婆身後搖搖晃晃走出尖頂峰酒吧的大門,留下一幫子小孩抱怨沒聽到什麼之類。

    “他除了會吹牛還會什麼啊。”李每次說到巴利時都一副鄙夷神色,其實米習知道當年六歲的李是聽的最認真的那個孩子。

    當然這時候離黃昏也已經不遠了,尖頂峰酒吧的老板莫·貝爾曼開始清場為了晚上的慶祝活動做準備。村裏的莫科剛剛被選為了公國騎士團的見習騎士。這家夥比米習、李頓大了四五歲,體積也差不多是他們四五倍,而且他挺無聊的總是喜歡和米習過不去。今晚酒吧裏麵會擺上十幾桌給他踐行的酒席,一如常規,沒有邀請米習他們家,不過米習也並不在意。

    李頓拍了拍米習的肩膀,用大拇指指了下背後的大門,米習知道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反正他知道他們晚上還會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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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一隻搖晃的手高舉在克拉克鎮昏暗的尖頂峰酒吧裏,滿滿的大麥酒撒了出來,周圍一片哄笑,“敬誰呢……”

    “敬你老婆,巴利……”一個男人接茬道,圍在桌前的十來個男人笑著起哄。

    那手的主人——巴利·馬蒂尼,傻傻的點了點頭,通紅的臉就掛上了滿意的笑容。然後他像是迫不及待的把酒一口就灌了下去,大量的酒從嘴角流了出來,打濕了髒兮兮的開襟馬夾。

    在眾人的掌聲中巴利灌下了最後幾滴酒,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連鼻尖都慢慢的紅了起來,在男人們的喝彩中他扔了酒杯,色迷迷的看著站在酒吧鋼琴邊的伊芙琳·貝爾曼小姐——酒吧老板莫·貝爾曼的千金,鎮裏公認的美人。伊芙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別過臉去。

    “……我要敬我漂……亮,呃!”他對著人群搖著自己的一根食指,“漂亮的老婆……”

    巴利說著眼睛便對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就癱倒在小木桌上不動了。

    “巴利!巴利·馬蒂尼!”一個男人搖了搖他,可巴利一動不動。

    “行了,他喝全活了,今晚他那漂亮老婆指定饒不了他。”

    又是一陣哄笑。

    “鄉親們,我來說點實在的!”說話的是一個瘦老頭,站在男人們中間顯得格外的幹癟,他就是鎮上人都愛戴的丘依鎮長,他舉著自己的酒杯,“敬莫科·費洛絲!恭喜他成為了我們國家騎士團的見習騎士!”

    “可不是,老丘依!”一個滿頭金毛的男人大聲說著,一邊左右看著周圍的人群,“今晚這酒會就是為了敬我們的騎士的不是麼~!”

    “噢噢噢~”一幫人舉杯應和著,粗笨的木酒杯撞在一起,更多的酒撒了出來。

    “敬我們的騎士!哈哈哈……”

    男人們把酒一飲而盡。

    晚上的酒宴已經到了尾聲,費洛絲家大方的酒宴已經漲飽了絕大部分賓客,女人和孩子多已經回家了,現在隻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還在酒吧裏趁興狂飲。

    “老板,來添酒~!”

    酒吧的胖老板莫·貝爾曼抓著四大壺酒搖搖晃晃的從吧台走了過來,大肚皮抖動著,在一個蓋著髒桌布的木桌上撞了一下,桌子危險的搖了搖,莫·貝爾曼“誒喲”叫了一聲,沒管它徑直擠到了眾人麵前,笑嗬嗬的把酒放下了。

    遠處那蓋著髒桌布的木桌突然的動了起來,被胖老板這一撞能晃到現在可有點反常。可是根本沒人注意這點——男人們都一個樣,喝酒的時候簡直就不是人。這種時候他們是不會想到別的東西的,所以沒人注意到那張桌子下突然有人急促的說起話來。

    “李頓你壓死我了……”

    “對不起!!!!!!!!!!!!!!!!!!!!!!!!!!!!!!!!!!!”

    “要是光道歉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這世界上就不會有斷頭台這東西啦!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有攻擊性的對不起呢!”

    “躲這兒可是你的主意啊混蛋米習~!”

    “別說話了,被發現了我們可就聽不著了……我好像聽到了伊芙琳小姐高跟鞋的聲音……”

    李頓立刻收聲,兩人很有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整個酒吧就聽見男人們哄笑和低聲談話的聲音。

    “嘿,你們聽說了鬆果鎮的事情了麼?幾百年來最聳人聽聞的橫死……”聲音轉到酒桌邊,一個矮個子男人被眾人圍坐在中間,桌上的蠟燭光剛剛能照到他的臉,“就是前幾天的事情……”

    他的聲音神秘兮兮的,男人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伊芙琳乖女兒,快上一盤最好的漬橄欖來。”莫·貝爾曼老板吆喝著也在桌邊坐了下來。伊芙琳氣呼呼的從鋼琴邊站了起來拿了盤蜜漬橄欖來摜在桌上,被自己老爸當成女侍使喚這事讓她很不爽,要知道她可是鎮裏數一數二的鋼琴手。

    “前兩天從北方大道來的遊俠說的,”他煞是嚴肅的眯著眼睛說,捏起個橄欖往嘴裏一丟,“說是離我們鎮300裏地那個巴拉各·鬆果鎮,出了怪事了……”

    “那鎮子,不是老產些鬆子啊,鬆木渣子什麼的麼~”一個壯漢傻笑著說,“聽說那兒的女人褲襠裏都能掉出鬆果。”

    男人們大笑起來,這些酒後的笑話說了就忘,當不了真。

    “恩~你說著了,”矮男人說,眼睛瞪得滾圓,“就是他們那兒女人出事情了。”

    “什麼事啊,莫非她們褲子裏真的掉出鬆果了?”

    小酒吧裏哄堂大笑,借了酒興的男人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氣都喘不上了。拍桌子的,噴了酒的,捂住眼睛的,一時間小酒館熱鬧的都像是市集了。醉死過去巴利在一片騷動中已經不由自主的滾到了地下,可是根本沒人管他。

    “別說鬆果的事啦~!”那矮個子似乎急了,滿臉憋得通紅的辯白道,“不是這種事!是他們那兒的老林子裏,有個去采鬆茸的女人突然的就死在鬆樹樁子邊上啦~!”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男人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他,克拉克鎮這個鎮子有些閉塞,驛站一周可能都沒什麼郵件過來,所以這種新聞不是經常能聽說的。

    矮子很受用的停了停,似乎是喜歡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

    “聽說那女人是大清早去的,一天都沒回來,”他得意洋洋的說,打量著一轉邊的男人們,“晚上全鎮的人都去找她,在林子深處找到了她的遺體,欸……已經冷了很久啦,鬆茸撒了滿地。”

    “然後呢?”男人們似乎忘記了手中的酒杯,那盤橄欖更是沒人打量哪怕一眼,他們全被這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了。

    “據說,”矮個子男人戲劇性的壓低聲音,“她的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傷口,連一絲微小的劃傷都沒有……”

    酒吧裏的安靜持續了好幾秒,接著被巴利一個響亮的呼嚕打破了。

    “我猜她是被嚇死的……”矮個子又加了一句,似乎很滿意他營造的效果。

    “得,得了吧,哈哈……我知道你從來就喜歡道聽途說。”莫·貝爾曼拿著空杯走到鋼琴邊上笑著說,雖然他的臉色依然有一絲絲發白。其他的人們也逐漸從剛才的氛圍裏恢複過來,也跟著老板笑了起來。全然不顧那矮個子男人正麵紅耳赤的爭辯著什麼,伊夫琳小姐的鋼琴聲重新響起來,她彈了首挺不錯的曲子,但也蓋不過那些男人們的嗓門。

    酒吧裏嘈雜的就像兩小時前宴會高潮時那樣,矮子自然是氣的發瘋,一手正指著屋頂大叫。他盯看著莫·貝爾曼,似乎恨不得烤熟了他。

    “好了好了……那可憐的女人也該安息了,”丘依擺擺手,白眉毛笑的彎彎的,“我得說這個奇聞軼事的確很能醒酒,但是我現在也有一個新聞,而且我敢說這絕對是你們不敢相信的事情。”

    “我們村子要出法師了!”他搓著手說,高興的很。

    “什麼!”矮子似乎把自己的怒氣瞬間咽了下去,滿臉驚訝的叫了起來。

    “丘……丘依你這狡猾的老狗,怎麼不早說,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下午時候才收到的信,我得說那信封做的精巧極了……”丘伊笑著說,“嗬嗬,咱們村的法師,這可是頭一次呢!”

    “可不是,咱們鎮子從沒有孩子被……那什麼,法師隱修會選中過,”莫·貝爾曼湊過來說道,“鬆果鎮以前倒是有孩子被選去成為法師學徒,但是也就隻有一次罷了……喔,不得了不得了……”

    一幫人沉默了下來,他們看上去都很驚訝,隻有老丘依看上去很高興。

    桌子底下的兩個孩子驚詫的盯著對方的眼睛,這些對他們倆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本來他們根本沒期待能聽到點什麼,結果卻得到了這麼個聳人聽聞的大消息。

    “砰”的一聲,大門突然被人很用力的推開了。

    米習在心中叫了一聲不好,他知道來的人是誰,還沒來得及想下一步該怎麼辦,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便從頭頂上方傳了進來。

    “你們給我出來。”

    不用說這一定是李頓的媽媽。米習和李頓立刻灰溜溜的從桌子下麵爬了出來,灰頭土臉的,這個舊桌子肚裏實在是很髒。李頓還在撣頭上蛛網,一隻手突然就被他媽媽緊緊抓住了。無論怎麼小心,李太太都能很準確的知道他們就躲在哪裏然後毫不留情的把他們驅逐回家,這一點一直讓米習和李頓憤慨。簡直太扯了,因為她每次,注意,是每次,都能一下子捉到他們。

    “鎮長不好意思,”李太太抓著李頓的胳膊走到那桌人麵前,李頓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而米習則有些尷尬的跟著他們母子倆走了過去,“剛剛才走開一會兒沒注意,我家李頓就又搗亂來了,我這就帶他回家去。”

    “哦……沒事,親愛的……”丘依鎮長似乎被嚇了一跳,看了看米習又看了李頓,似乎有話想說,“那個,明天你在家的吧……我恐怕有點事情要告訴你……”

    李太太狐疑的點了點頭,然後和李頓拉拉扯扯的走出了酒吧。

    “再也不準偷偷去酒吧了明白麼!”李太太一字一頓的說,他們這時候剛剛走過河邊的水車磨坊,李頓看上去仍舊不高興。

    “知道了,媽媽。”他沒好氣的說。

    “這是今年的第十次了吧,啊?”李太太氣憤的問,“再說,他們說的話有什麼好聽的,你難道喜歡關注那種酒後混賬話麼,李頓。”

    “不要叫我李頓。”李低聲說。

    米習尷尬的走遠了幾步,遠離他們母子倆,這個問題在李頓家已經糾結了不少年,各種細節米習實在是不想摻和。

    “這是你爸爸給你起的名字,所以恐怕你得一直用下去了。”李頓媽媽冷冷的說,“走快點都什麼時候了,這時候你早就該睡了吧。”

    “我還要去找米習他媽媽去拿修枝剪,明天要用的。”李頓悶悶的說。

    “十分鍾內給我回來,不然你就會有一個月的門禁。”李太太說,語氣嚴肅,然後她徑直走上一條小路去了,那是往李頓家走的近道。

    兩人走向米習家的方向,一路上都沒有什麼言語,兩人都在為沒聽全而懊惱。這個時段村裏的小路已經有些黑暗了,但對米習和李頓來說卻是輕車熟路,兩人的步伐慢慢的加快了。

    “你說,丘依說的那件事……”沉默的走了一會後米習問道。

    “法師?”李頓說,腳步沉沉的似乎沒有什麼幹勁,“我想這可是個大消息。可惜我們沒能再聽下去……不然我們恐怕就會知道是誰家的小子這麼走運了……欸,都怪我媽。”

    又沉默了一段路,米習已經隱約看到自己家的房頂了。

    “李頓,如果是你,你會去嗎?”米習問道,用的是輕快的語氣,他覺得用開玩笑的語調問出來也許會比較好。

    “我?”李頓驚訝的說,“恐怕不可能吧……不過,也許我會去,我是說,這也是件好事的來著,你也知道……能成為法師一定很酷。”

    “是啊,我也很想去成為……”米習接口道,但被一個拉長的聲音打斷了。

    “就你也想成為法師?”

    這個聲音讓人非常不快,米習一聽就知道是誰,就是莫科,剛被選為見習騎士的五大三粗的家夥,一個十足的混蛋,李頓不知道和他打過多少次架。

    “我的老鄰居喲……”莫科家是米習家的鄰居,兩家從不來往,今晚的那個宴會他們家就沒有邀請米習和他媽媽,不僅如此,莫科還特別喜歡找米習麻煩。此刻他正趴在自家的柵欄上,吃著一根香蕉,“這種事情那輪得到你呢,你也知道,你不過是個……”

    “你要是敢說出來你就完蛋了。”李頓惡狠狠的說,衝他走了過去。

    “算了,李,不用理他,走吧。”米習趕緊拉住李頓,雖然李頓一向皮騷肉厚善於打架,但莫科體型很壯(要不然也不會被選上當騎士了),李頓占不了他便宜的。

    “是嗎,我好怕呀~!”莫科傻笑著說,把香蕉皮隨手一扔。

    “莫科你知道麼,就算米習不會成為法師,就算我也不會成為法師,那都沒有關係,因為丘伊還沒有說是誰。但是你,你這令人討厭的胖子,注定不是法師的候選人,因為你已經實打實的要去學騎馬了不是麼?見習騎士……哦,我的天,祝你安康。”

    莫科臉色頓時變得通紅。

    米習拉著滿臉譏笑的李頓往側麵繞去,米習家的工房就在一棵樹蔭的下麵,再走幾步就要到了。

    “哼哼,你們跑什麼,怕了麼?”莫科裝出嘲笑的口氣大聲說道,周圍很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對了,你叫什麼的來著,我想想……對了沒錯,野孩子米習,你害怕了~!你爸爸他……”

    “李頓!~”米習費力的拉住差點衝回去揍人的李頓,“別忘了你媽讓你十分鍾就回去,違反了就要吃門禁!”

    “那臭小子……”李頓滿臉通紅的說,衝莫科做了個粗魯的手勢,然後氣衝衝的和米習一起走了。

    “其實我不是很在乎這個,李。”米習打開工房儲藏室的門,拿出已經修好的剪枝用的超大剪刀。“沒有必要在意那種人的話。”

    “我可忍不住。”李頓嘟囔道,接過那把大剪子看了下先前斷裂的軸,“喔,你修的真不錯。”

    “你也不想想我多大起就開始幹這個了,”米習指了指自己的牛皮圍裙,“不過其實這是我媽修的,早點回去吧。恩,再見了。”

    “好吧,再見,幫我謝謝你媽媽。”他搖了搖手裏的大修枝剪,“明天見哥們。”

    米習點點頭,過了幾秒後他又聽到李頓和莫科互相大叫大嚷的聲音,他歎了口氣關上工房的門,繼續向自己家走去。

    走出工房再經過一段小水壩就是米習自己家那兩間鐵鍵草搭頂的亮黃色的磚屋了。屋子裏仍有燈光,看來他媽媽還在忙著什麼。他們家是幹機械師這一行的,米習一貫堅信母親是大陸上最優秀的機械師傅。盡管如此,一個鎮子對機械加工品的消化能力還是有限的——他們的主要工作都是維修鍾表。所以基本上隻要不碰上什麼大的災難,米習家的日子還是能湊合著過的,但這意味這他們得辛苦的到處攬活才成。米習家隻有他和他媽嗎兩個人,有些不尋常。當然他的父親並非去世,據媽媽說他“隻是離開去尋找自己的夢去了”。有的時候米習會恨父親,那個不負責任的人,但更多的時候米習會去不停的想象他的一切可能性,因為他對米習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概念。十二年前父親離開家的時候米習還沒有出生。想起之前莫科的話,米習難過的想,也許揣度父親的長相比為鎮子裏其他孩子給他的外號——“野孩子”而煩惱要更省力氣一點。

    他一邊繼續想著一邊推開自己家的房門,看到客廳桌上有個托盤,裏麵盛的是媽媽特意做給他吃的鬆餅,他突然有些難過,悄悄上了樓走進自己的房間便睡了。

    第二天早晨米習起床幫母親整理店麵要用的設備並匆匆吃好早飯,和李一起趕到丘依家,那裏是鎮長辦在家裏的學校,全鎮的孩子都會在那裏學些基礎的東西。呆上大半天後,在回家的路上花點時間應付幾個閑的無聊的孩子的惡作劇;在雜貨鋪看看有沒有新到的玩意兒。他們本想去尖頂峰酒吧逗留一會兒,卻注意到莫·貝爾曼老板顯然不歡迎他們這兩個喜歡偷聽的家夥,所以現在他們隻能提前離開。李說雜木林的菊芋居然提前了一個月抽出了花芽。於是在米習送完兩個修好計量儀後,他們興奮的談論著這種反常理的早熟並快速朝比羅愛雜木林走去。但是今天,也許這個選擇並不算是個好主意。

    如果他們在去李頓家的路上更多的注意到與往常不同的安靜,如果不是那片不合規律的菊芋開了花,也許剛剛邁進李頓家的時候(這比直接從雜木林正麵進去要快很多,這些年他們都是這麼走的)就不會那麼驚訝——屋裏擠了一圈人:丘依鎮長似乎剛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很頭疼的問題,一圈子人都困惑地看著他,但是他們倆的突然闖入仍然吸引了幾個人的目光。李很不屑的發現居然連巴利也在這裏——他正斜叼著那個標誌性的酒瓶不懷好意地瞟著他們。更讓米習奇怪的是,從剛進屋開始就發現母親也在這群人中——因為自己父親的原因,除了不得已的送貨,米·塔塞姆是不會參加什麼集會的。此刻她也望向這邊,眼神裏似乎有一種很讓人說不清的東西在閃爍。這種隻有在她每次提起父親的時候才有的眼神讓米習不由的緊張了起來,而這時更多的與會者注意到了這對不速之客。剛才凝重嚴肅的氣氛也有所緩和,隻是他們隻能傻呼呼的站在幾十雙目光的閃爍下不知所措。

    丘依臉上的表情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接著他快步向他們走來並且有意的擋住了兩人的視線,而他那位有著一頭油亮頭發的秘書快速的拉劃了幾下攤在桌上的信劄。

    “厄,你們,”丘依不停地搓動著雙手,這迫使他們把目光從那堆文件轉移到這為鎮長老頭身上,“你們回來拉,對了,羅(其實他是對李說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叫錯了李的名字),你爸爸似乎向我提了,你應該記得今天下午在比羅愛有整整一片密駝樹果子的采收在等著你,對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轉了轉頭,身後立刻有個聲音附和了幾聲——盡管聲音似乎從長時間缺水的嗓子裏發出的。

    “我相信你也應該很樂意陪他一起完成吧?”鎮長用一種根本不是試探的語氣對米習說。滿臉的皺紋似乎都因為笑容變的更深了。

    米習什麼都沒說,拉了拉李的衣角就先向後門走去,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從來不信預感這種說法的,但他現在的確感覺到了,似乎有張網緊緊罩住了自己的心髒,突然的像被巨大的阻力控製了行動。他不願意看到母親的眼神,他知道,母親還在那樣看著他。他知道,母親是多麼希望那個男人能回來,多麼希望那個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不要離開她,她的那種眼神讓米習不敢往深想,事實上他也實在無法再往更進一步的層次想了,作為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孩子,他已經做到的早已經遠遠超過他應該做到的了,成熟對他來說更大意義上可能隻是一次次的轉變和挫折。不知不覺得經曆一定程度覆蓋了原本應該的單純天真和無憂無慮。

    “有趣,我還從來不知道我爸爸能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呢。”李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折了根芒草左甩右晃。

    在雜木林裏的氣氛的確要好過剛才的情況,米習停了下來,慢慢地呼吸著,接著他熟練的拐上了一條不算狹窄的路。

    “不過連巴利都混進來了這會的檔次立刻就下來了,對吧?”李跟在他後麵也拐了上來,“不過應該是個挺重要的會議啊,要不你說幹嗎把我們支開呢?”

    米習輕輕摸了摸烏桕樹幹上紋理細致的樹皮,轉身在最熟悉的位置上躺了下來,此時陽光還很強烈,再過大概兩個鍾頭碎金子似的夕陽就會悄悄爬上他的臉頰了。於是他閉上眼睛靜靜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李繞到菊芋地裏采了一棵出花芽最明顯的枝條向米習走來:“怎麼了,怎麼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他坐在米習身邊擺弄著那根芒草。

    “放心吧,肯定不是獺祭族準備來搶我們的肉了。”米習笑著說,“巴利說這陣子它們正忙著懷孕生娃什麼的。”

    “哈哈,雖然巴利很會吹牛,我相信他還是會說兩句實話的。”李看了看閉著眼睛的米習,漫不經心的把手上的草丟到一邊,也躺下了,“葉子已經開始變紅了呢。”

    米習沒說話,他睜開眼睛,細細掃過頭頂的烏桕樹葉,外圍的一圈已經變成了橙色,離紅色不遠了,他心中有一種期許,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對李頓一吐為快。

    “你說,這和昨天丘依老頭說的什麼我們村子要出法師的事情有關麼,”米習看著李說,“你覺得呢?誰家的孩子會去成為法師?”

    “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我還以為他是打算來叫我們家提高白鬆露的采集密度,這東西最近又漲價了……要知道今年夏天過後我還沒來的及好好打理打理這裏呢……好吧,”李拍了手上的灰,看著米習譴責的眼神,“我完全不知道,不過在說法師之前大家不是還說了什麼女人突然死了的事情麼,也許他是在和我爸爸媽媽說安全方麵的事情也說不定……

    一陣風緩緩跑過他們身邊,輕輕碰了碰他們的頭發和衣角。

    米習有些失望,但其實他從小知道李頓是不會想什麼當法師的事情的,所以他有一個事情一直沒有和李頓說過——他自七歲以來就有了一個很奇怪的能力,用意念移動物體的能力。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幹什麼?”米習問,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勞,幹脆不想那個好了。

    “不知道,”李皺皺眉頭,這讓他有點緊湊的五官都跟著皺了皺,“大概會繼續學學怎麼養動物吧,反正我沒什麼讀書的腦子,我以後應該會接過這片林子,你知道的。呃,你呢?不會也這麼想吧,你好象比我還喜歡這裏。”

    “我想盡快幫我媽媽照看店裏的事情,我其實更想當機械師。盡管我的確比你喜歡這裏。”米習毫不掩飾對比羅愛雜木林的感情。

    “恩,”李摸摸下巴,“那我管理林子的時候就收參觀費,你肯定是回頭客。”

    “怎麼?參觀費!你想天天被我為你特製的鬧鈴砸醒?或者被比可羅亞提純氣熏半小時頭發?”

    李沒有繼續接過話頭,事實上米習也停止了說話——李家院子的方向開始嘈雜起來,不住有道別聲響起,看來會議結束了。本來米習還打算這麼呆下去的,可是他的媽媽已經出現在小路的另一頭了:她朝他們招了招手。

    接著米習看見丘依和李頓的媽媽一邊說話一邊走出來,他想起昨夜在酒吧丘依鎮長和李頓媽媽說的那句話,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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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坐在自己的桌子邊,米習終於有點忍不住了,從李家出來一路上媽媽都沒說話,就連平時交流時間最多的飯桌上,她也隻是為他夾了些菜催促他快吃而決口不提剛才的會議。米習一直等到她忙完才問出口,因為他還不知道會議的內容他能否知道,但心裏麵的那種不塌實的感覺真是糟透了。他起身給母親端過來一杯茶,“你們,你們剛才,就是在他家……”

    “孩子。”米塔塞姆夫人接過茶杯,但是並沒有喝。米習心裏跳了一下——媽媽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

    “坐過來,”她拉過身邊的一張椅子,“媽媽跟你說件事。”

    她的目光一直跟隨兒子纖瘦的身軀慢慢坐下,在他窄窄的肩膀上停留了一會,她的鼻子有點酸——她不知道自己年幼的兒子還能承受多少打擊,就算兒子已經不把那個曾經讓他很難堪的外號放在心上了,但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能……肯定會是個很大的打擊。

    “孩子,”她頓了頓,“你還記得你的第一把扳手嗎?”

    米習點了點頭,那把扳手對於當時隻有六歲的他來說沉重的像把大劍。但他卻像寶貝一樣收著——媽媽說那是父親留下的。但很不幸的是,不知怎麼卻在自己的疏忽下丟失了,米習實在無法想通到底是怎麼丟失的。因為它就這麼在米習的工具箱裏消失了。當時他和李花了兩天時間在有可能丟失的地方不知疲倦的尋找,但丟了就是丟了。這讓他很長時間都沒能原諒自己,盡管母親沒有責備他。

    “‘任何東西的存在和消失,到來和離去都是有理由的。’我當時是這麼和你說的對嗎?”她看著米習說道。

    米習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媽媽,你要告訴我什麼?”

    米塔塞姆的眉頭痛苦的皺了一下,她知道,她就要傷害這個孩子了,但她別無選擇:“孩子……如果,如果我說你可能要失去一個好朋友了,你能接受嗎?”

    米習望著她,一種口幹舌燥的感覺讓他覺得手心裏直冒汗。

    “我是說,”米塔塞姆夫人把眼神從兒子的眼神裏切了出來,她有點不能在看著他的時候控製自己的語調,“因為今天我們突然接到了李被認可成為法師的書信。”

    米習望著她,真希望她不會再說什麼。他的眼睛裏已經為了不流出眼淚而張到不能再大了。

    “是的,孩子,”她看著米習,盡量溫柔的說道,“他可能,必須離開我們一段時間了。你應該知道能出一個法師對我們這樣的鎮子來說意味著什麼,這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大的好消息。”

    “可對我不是。”米習虛弱的說,“媽媽,我真的……媽媽,你知道……我就隻有他了。”

    米塔塞姆不能再裝做沒有看到兒子蒼白的臉色了:“孩子,你還有媽媽啊,你有我啊,還有……你的那些同學們,會有第二個李頓的,也許會的……我們都得努力接受這一點。”

    “不,不可能的!隻有他會願意和我在一起,隻有他不在乎我是不是沒有爸爸,隻有他不在乎我是不是野孩子!”米習再也不能控製了——即使被一群孩子欺負他都沒有哭過一回——隻要能從母親那裏換來一句讓李頓留下的可能性,“不能,我不能失去這個朋友,他幾乎是我的兄弟啊,媽媽。”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坐到兒子身邊摟住米習,輕輕撫摩著他的頭,看到兒子這樣,她心裏一點兒也不比他好過,“可是能作為一個法師對他來說可是人生中最輝煌的前景啊,兒子,他對你多麼重要我當然知道。因為這個世界對你來說還是太陌生了,其實有很多東西比留住一個朋友更應該讓我們費心,更何況這樣的牽袢是不理智的。獲得這樣的機會不僅是他一個人的幸運,更是這個鎮子大多數人的幸運。孩子,如果真的把他當作你生命裏最重要的朋友,能因為自己的歡樂而將兄弟一樣的朋友囚禁在人生的岔路口嗎?”

    “可是鎮子上的人實際上從不把我們當人看。”米習在她懷裏憤怒地說,“除了他,媽媽,除了李頓和他的家人。”

    米塔塞姆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兒子說的沒錯,其實不是她不能說出事實,她曾經這麼做了,可是人們不信。“相信”這個東西其實有時候是很微妙的——相信一個人很容易也可以很難,成見和主觀讓她已經孤獨承受了這麼多年了,雖然她曾經夢想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的態度能有所改善,不幸的是,那樣的排斥不僅隨著米習的成長而越發明顯,居然還直接影響到了第二代人。她歎了口氣:“沒什麼,兒子,我們既然能這麼過完過去的日子,將來也能。真的,你應該為你的摯友負責,為他的將來負責。為了全鎮的人舍棄你能舍棄的,是在李的道路上用力向前推了他一把。”

    米習緊緊閉上眼睛,鼻子酸的無法呼吸,他隻感覺到眼淚已經在臉上泛濫開來了。接著他從母親懷裏背過身去,袖子迅速擦擦臉。站了起來,慢慢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什麼時候走?”走到一半,他沒回頭,但聲音明顯沙啞了許多。

    “後天,中午,應該有人來接。”

    米習的肩膀聳了下,走進房間後無聲的倒向自己的床,感覺世界在前一分鍾崩潰了。

    “我不是自私的人,他跟我在一起很快樂,我們無話不談,甚至有時候都不用談。我們的默契這個世界有誰能比?”

    “但這不能成為你留下他的理由。”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他的腦子裏活動。

    “他自己也不願意去!”他狠狠砸了一下床。

    “但他還是得去,他應該去,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違背這個天生的責任。”那個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可是……可是為什麼是李頓呢……可我從沒有看見他有什麼魔法能力!要說能力也隻有我有!我七歲的時候的確曾經讓我的襪子在我跟前動了!”

    “那是風吹的。”

    “那麼他的能力呢?”

    “……”

    那個聲音沉默了,似乎沒有對策了。米習心裏升騰起一絲僥幸,也許這這並不是自己嫉妒或是別的什麼……也許是?

    “他們可能弄錯了,對啊,就算是法師也會犯錯啊,肯定是的。”米習突然笑了,他翻身坐了起來,想到那個另他興奮不已的假設,他似乎一刻也不想耽擱立刻衝去李家。

    這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如果是個普通的孩子,他怎麼可能那麼多年毫發無損的幫你頂住一群孩子的毆打呢?怎麼全身一次傷口都沒有?”

    他呆住了。然後他轉過身,又一次重重摔到床上。小小的僥幸崩潰了。他什麼也不想再考慮了,現在他隻想好好睡一覺:希望這一切都是個夢雖然是不可能的,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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