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1)保護色

章節字數:4701  更新時間:07-10-02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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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如果說是最高級的動物,那麼也是最不能自理的動物。

    因為她們喜歡自欺欺人,這是一種短暫的保護色,一種暫時脫離痛苦,但又傷害甚大的透明色彩。



    黑夜為什麼永遠都是黑的。

    但是再黑也遮蓋不了那股發自內心的脆弱。

    對於任何人來說最狼狽的時候也不過如是,但是在落魄不堪的時候仍然能夠對著天空發大笑的人也許就隻有她一個吧!在旁人眼中她看似瘋了,一個長得嬌小可人的女孩,有家不回,竟然一個人站在長長的天橋上大笑,還不時引來路人厭惡的眼神。

    第一次將自己推向深淵,錯開別人奇異的眼光,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清醒。

    清楚的記得那一切,那個人的嘲言冷語。

    “你想怎樣?”那一刻她連一眼也不敢再看安妮,她的強勢,她那雙與董飛了一樣藍色的瞳孔,好像隨時會將自己從這裏毀滅掉,顫動的嘴唇早已開了,可是就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怎樣?李小姐比我清楚吧!”發出嫵媚的笑聲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

    “那麼在跟你清算之前,先聽聽我對你的了解吧!”

    瞬間,李未有如同受了驚嚇的兔子,狼瘡地跌了跌,又被旁邊兩個項大的保鏢給拉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接下來這個人還會給自己什麼莫大的驚喜,對一個初相識的人了如指掌也許隻有她吧!

    “李未有,聖花利亞學院設計部學生,曾經是恒星的助理設計師……”手中拿著那份純白色的檔案表,安妮逐字逐句地說著,“母親,李芋薰,父親,不詳。”說完一道詭異的微笑從嘴角漾開,高深莫測地俯視著因為自己最後一句話而盡失表情的李未有。

    她的眼裏漸漸染上似有似無的血絲,隻知道再次跌在地上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把她拉起,任由她跌落下去,盡管在地上也找不到一個可以支撐她的點,反之,一股惡心味道與自己的喉嚨參和,慢慢地燒幹,就這樣跪爬在地上一動不動。

    什麼李芋薰,什麼父親不詳,都是騙人的,她母親明明不叫李芋薰,她父親明明就是那個每天都會跟自己生活在一起,而且會因為自己的一點差池就擔心得不吃不睡的人,怎麼可能就是她說的那樣,一定是為了看到她難堪的表情而偽造出來的,一定是……

    “你都是騙我的,是不是?”腦裏一片空白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來,希望從安妮的臉上看出一絲偽裝出來的異樣,隻是,無論她多麼專注的觀察,她看到的隻有恨,從安妮臉上散發出來的恨意。

    安妮移了移腳步,直接走到李未有的跟前,將手中的檔案表摔到李未有的麵前,冷冷地說:“看清楚以後,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玩個遊戲。”

    大概隻是沉默了一會,李未有把那份附上灰塵的白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每翻一頁,瞳孔就收縮一分,直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眼睛恍然地睜大,接著轉為死灰色。

    “你還知道一些什麼?”

    “想知道答案是要付出代價的。”

    “離開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臉上看不出任何屬於她的感情,隻有無窮的涼意包圍吞噬著她。

    “可是,隻是離開是不夠的。”

    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這個遊戲從頭到尾她都已經安排好了,她隻不過是一隻可有可無的棋子,隨時為了某些人犧牲一切。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方法讓我永遠沒有機會見他?”

    要解決就一次過來吧!不要等到她心力交瘁的時候再來折磨她,她承受不起,也不想去承受什麼,要她恢複到以前的生活,不用安妮說,她比任何人都想。

    “對。”

    下一秒,安妮憎恨的眼睛絲毫沒有離開李未有的意思,隻要是李未有一動,她都能馬上發現,因為她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近。

    “你做的隻需要惟命是從就是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因為她就是我的籌碼。”從保鏢的手中接過一張早已發黃的照片,安妮施展著她可以殺人的權力,也許她跟普通婦人一樣端詳,大方,優雅,但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捉摸他人的心理。

    這是一個怎樣的陰謀,照片上的那個人又是誰,可笑,安妮居然拿一張舊得脫落的照片來威脅自己,難道她的招數就隻有這些嗎?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認,當她第一眼看上麵的的時侯,她果真有所觸動,直覺告訴她們好象是相識的,隻是又不缺乏陌生的感覺。

    天橋上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離開了那個地方以後,她就來到這裏了,一直站在這裏想了很多,也忘了很多,思緒頓時間如同經曆了幾個隔世,雜亂無章,到底誰能夠訴她,她在做什麼,那個人又是誰,她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安妮又怎麼會認識自己的父親,如果這一切都有關聯,那麼是不是隻有她一人不知道。

    “小姐,你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是不是那裏不舒服。”路人擔心地望著卷縮在一角的李未有,擔心地慰問了起來。

    “我……我沒事,謝謝關心。”抬起頭來,她良久才回答了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在陌生人深切的問候下,她的鼻子浮上一陣從未有過的酸楚。

    劃過淺淡的微笑,與路人揮了揮手,很安靜地離開那裏,那個背影是如此的沉重,又是那麼單薄,一直站在跳橋另一角的那個人,大概是目睹了剛才的一切,眼角在夜幕低下流露出真切的銀光,繁星般降落在李未有的身上,直到被身後的人輕輕一拍,喚醒了他丟失的靈魂。

    “羽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挽起他的手臂,一旁的女孩失落地在他的肩膀裏磨蹭了幾下,低下頭來,好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這個永遠都會有人甘願做愛情的傻瓜,她就是其中一個,明知道不管自己低下頭還是抬頭,那個人都不會看到自己,也不會為她的失望而有半點觸動,相對於不曾為他付出任何東西的人,她的愛是廉價的,卑鄙的。

    ******

    這一次,又是他錯了吧!

    她沒有追出來,沒有拉著他的手說對不起,這就說明一定是他錯了。

    如果不是,他到底是在生她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呢!正確來說,他是痛恨自己,不然桌麵上擺的都是什麼,是原本裝有威士忌,但被他消磨後的空杯子,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愛上了借酒消愁了,就像怨婦一樣,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拿起火辣辣的酒,毫不留情地倒進自己的胃裏,那種被酒精麻醉的感覺真的有那麼好嗎?

    “再來一杯。”忽然舉起空虛的杯子在酒保的眼前揮了揮,也顧不了什麼儀態,更多的應該是大明星不可一世的架子。

    “你瘋了。”一把搶過董飛了那隻被捉得緊緊的杯子,七瀨葵厭惡地咒罵了起來,由他出現在這裏到現在,董飛了一句話也沒有跟自己說過,桌麵上的杯子有增無減,多次想就這樣離開,然而,當他看到那張大失異彩的臉龐後,於心不忍還是留下了。

    這個人是鐵做的嗎?七瀨葵暗罵,這麼多的威士忌灌下去,換作是自己早就昏睡不起了,更何況是這個滴酒不沾的家夥?即使是再烈的酒也麻醉不了他,可想然之,這一次的事情對董飛了的打擊有多大,他深感同情。

    “先生,你還要嗎?”

    隻見兩人互相推拉,一個欲罷不能,一個死也不願放手,酒保隻好再問一次,讓自己早點下班。

    “你認為他還喝得下嗎?”半拉半扯地把董飛了從坐位上牽了起來,誰知道就在酒保的提點下,那個搖搖欲墜的身體又重新落到原位,看著自己的努力就這樣沒了,不生氣才怪,盯著自己眼前被嚇得透不過氣的酒保,隻好無聲歎息。

    “你認識他嗎?”七瀨葵指著依靠在自己身體上的人,假裝微笑地說。

    “不認識。”酒吧有點驚訝,凝望著一反常態的客人,頓了頓才說了一句不認識。

    “哦,那就好,那就好。”還好他不認識你,七瀨葵無奈地看著董飛了緋紅的雙腮,又覺得好笑,原來大明星也不過如是。

    把董飛了拖了上車後,七瀨葵立刻給沈靜雲打了個電話,簡單地交待過後,就開車把董飛了送到自己家,他家雖然稱不上豪宅,但好歹也是高尚住宅,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萬一被人發現董飛了這個大明星住在自己家,肯定有一段時間要忙得透不過氣,所以以七瀨葵的理智,他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最後還是給通知了劉管家。

    與劉管家交談了以後,七瀨葵的心髒好像有一瞬間是停頓的,他不敢相信地望了望癱睡在自己床上的人,明白一切地點了點頭。

    也許換作是他自己,沈靜雲叫他放手,他應該比他更加狼狽。

    劉管家說的照片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跟他說話居然提到照片?回想起剛才他們的對話,七瀨葵的腦力忽然飄過這一條信息,本來想繼續問下去的,電話的另一頭就在這個時候斷線,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接不通了,他也沒有仔細探究下去,隨便找了個位置就睡了過去,到他醒來的時候,董飛了早已離開自己的公寓。

    ******

    命運的牽絆,誰也無法躲過,她們隻會選擇不顧一切地向前邁步,停下來就意味著任由上天主宰一切,所以她沒有喘息的機會,寧願摧毀所有,也不想讓那個人報複自己。

    重新踏上這片充滿愛與恨的土地,過去的回憶仿如顛覆萬丈的潮水,重重疊疊,形形色色,真真假假,頃刻間一湧而上,拍打著岸灘,帶走一片又一片的銀沙。

    照片上鮮明的皺痕,錯落無致的線條,因為被安妮死心眼地握成一團,原本發黃的照片變得極致的消沉,連同最後一點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報複我是吧!就連我最後一樣東西也要帶走?”

    安妮發狂似的對著劉管家低吼,她的鎮定,她的驕傲在這一秒完全坍塌。

    安靜的空氣中米蘭在桌麵上無聲自落,幾十顆顏色深淺不一的玻璃水晶沿著桌麵滑落到地上,敲出華美的樂章,隻可惜,沒有人傾聽得出那份執著的躊躇。

    “夫人,難道未有小姐就是……”話還沒有說完,手腕就在安妮一個嚴酷的眼神下被身後的兩個保膘用鐵鎖扣緊,因為掙紮,手腕上幾條粉色的紅印清晰可見。

    劉管家失望地搖著頭,命運之輪難道真的要在他有生之年再一次轉動嗎?那麼這一次的結局將會變成怎麼樣,犯錯的人是不是就不可以得到原諒,那時候的劉管家一度步入深沉,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等待著安妮的發落。

    “劉管家,你知道的太多了,十五年前我會把你留下,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飛了的人,可是,這樣的結局從一開始就不在我的掌控中,而你……就是因為你疼愛他,所以對於我來說,你是最危險的人物。”安妮靜靜地說完埋藏在心裏已久的話,在旁人眼中,就像普通人的簡單對話,說話的內容不帶震驚,也透露不出說話人心裏微妙的觸動。

    “那你疼愛飛了少爺嗎?”

    “愛,我當然愛他,我要給他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讓他得到本來應該屬於他的一切,這就是我這一次回來的目的,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是啊,她的心就像那個死去的人一樣,也想報複,她不但搶走她的感情,搶走本應屬於她的美好生活,現在就連她的兒子,她也不放過。

    她錯了嗎?她根本沒有錯,錯的是那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如果不是她,她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那個人憑什麼跟自己分享幸福,她不配……

    “可是你的愛錯了,事到如今難到你還不明白,你的兒子要的不是榮華富貴,名譽地位,而是那個單純的女孩。”

    “他可以愛任何人,就是李未有不可以。”

    “夫人,你會後悔的。”劉管家語氣深長地說著,眼神的憂慮是安妮無法看見的。

    “後悔,我早就不懂怎麼後悔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們逼的,所以我既不會後悔,也不會感到任何不安。”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出現李未有這個人,她可能就不會追究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也不會重生,是誰把這些往事抽出來,誰就該為這些付上一切,甚至是生命。

    “夫人,你這又何苦呢!那個女孩已經失去母親了,難道你連一個虛構的幻覺也不願意給她?”膝蓋隨著劉管家聲音的響起同時跪落到冰冷的地麵,窗台上脫落的花瓣飄逸而下,帶來一段細碎的冷清。

    一樣的舉措,他在十五年前也做過,當時躲在他身後的是哭紅了臉的飛了少爺,冰冷而僵直的手篡緊了他的衣袖,年幼的他居然連看母親一眼也不敢,他看不過去了,隻好拉著少爺到夫人的麵前,求她帶少爺離開。

    明知道最後結果會跟那一次的一樣,他還是重複了,這一次為的不是別人,而是少爺最想珍惜的人,如果換作少爺,他也會這麼做,而他隻不過是從絕望中探求一點希望而已。

    “你給我住口,她是罪有應得的,任何人也別想替她求情,把劉管家拖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他,永遠不想見她,那個把我的幸福毀掉的人,她該死。”

    掩上耳朵,安妮悲憤地宣泄,思緒瞬間變得錯亂無章----

    降溫的房子裏,隻有一個人明白她話,安妮口中的那個她,是一個溫婉的女孩,有著一顆比天使還要善良的心,然而,天使卻觸犯了戒條,愛上了凡人,所以她必須接受酷刑,為她的愛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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