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8 更新時間:23-11-28 09:02
因著小神子失蹤了兩時辰有餘,這事驚擾了聖上,嘉弘皇親臨了國子學,此刻,竹丙院內跪滿了人,烏泱泱的一片。
葉國監的烏紗帽已掉落在地,沾染了塵土,他卻無心去理會。他身體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向盛怒的嘉弘皇稟報道:“小神子殿下自入學之後,便引來了一眾學子的圍觀。據學子們所言,殿下是突然就在他們的眼前消失無蹤。”
葉國監叫苦不迭,若非神子殿下不喜繁複排場,僅容兩名丫鬟書童相隨,他必令侍衛重重護衛,連一隻蚊蟲也難近其身。
今日學子們喧鬧,神子的仆從難以應對,被擠在門外,無計可施。
嘉弘皇踱步思考,搖頭歎息道:“也怪朕,小神子央著一切從簡,朕竟然隨了他的意,神子的出行本就該隆重一些。”
他回想起曾派在神子身邊的丫鬟,來稟報過出自小神子口中的詩。
吾心惶惶,吾心誠惶,此乃通向天神之羊腸小徑,為那十歲之孩童,悼念之歌。
為十歲之孩童而悼念,神子亦剛滿十歲,通向天神之路,莫不是暗示神子將離他們而去?
嘉弘皇越想越驚心,禁衛軍已將國子學圍得水泄不通翻了個底朝天,也未能尋見神子蹤跡。
在嘉弘皇焦急到欲下令封城時,禁衛軍統領引領著什麼人正往這邊趕來。
待人走近,嘉弘皇與院內眾人皆驚訝得瞠目結舌。仿佛見到鬼一般。
衛統領身後赫然跟隨的,是那位原本斷臂被家族除名,隻能暫居國子學內養傷的楚將軍。
楚紀原本空蕩蕩的右臂竟已重新長出,雙手間還懷抱著他們苦尋無果的小神子。
“楚將軍,神子為何在將軍這裏,將軍的手臂是?”嘉弘皇看著楚紀懷中熟睡的小神子,心中的擔憂減輕不少。
楚紀將小神子交給一旁的葉國監,眸光溫柔地替小神子扶正了稍顯淩亂的發絲。
他朝嘉弘皇跪下行禮,聲音中飽含感激之情,說道:“微臣楚紀參見陛下,回陛下的話,是神子殿下恰巧進了微臣的院落,殿下心善見臣這般模樣不忍,治好了臣的手臂。”
楚紀曾是國子學的學子,與葉國監交好,見著楚紀被家族拋棄無處歸,便好心收留了他,怕有學子打擾到楚紀,特為人安排在國子學南角的梅林中院,那兒也算不上國子學的地界了,故禁衛軍遲遲沒找去楚紀那裏。
此語一出,院內所有人驚歎連連,紛紛側目看向小神子。
上一任神獸餘也有過施展神跡的先例,但餘是龍洐山的神靈,並非如宋卿一樣養在官臣家中,對世人不是很親厚,平常很難尋到其蹤跡。
除遇國之大事前會出手,唯一一次出於私心相助,還是為了救治陛下的義弟燕王。
而今,楚紀何等好運,撞上了小神子殿下這般心懷仁慈的神,得以見證小神子第一次施展神跡。
神子初展神跡這事在上京引起軒然大波,更何況施展的對象還是民間德高望重的楚將軍。
百姓們讚頌神子之德,紛至遝來,在宋府門前虔誠叩拜,一時之間神子的威望達到了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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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冬日北邊雪災爆發,國師被派去北邊撫恤民情,於撫恙城路旁,見到了被人關在狗籠裏的裴澈
裴澈衣衫襤褸,黃褐色單衣破爛不堪,裸露出的肌膚上,皆是像蜈蚣一樣扭曲醜陋的疤痕,被關在狹小的籠子裏,像條瀕死的賴皮狗。
這樣的裴澈,周身卻散發著屬於小神子的神力,很淺淡的神力,應該是來自於小神子身上的某件配飾。
國師命人搜了裴澈身,果然從裴澈懷裏挖出來了枚精致的玉佩。
昔日邪教雖被嘉弘皇下令鏟除,但仍有殘黨餘孽流竄在外,神子的物件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恐被有心人利用。
國師正欲取走玉佩,裴澈緊握著不放,身形因為嚴重營養不良顯得矮小,小孩看著氣息奄奄,苟延殘喘,力氣卻出奇大。
侍從的手尚未觸及其玉佩,就被裴澈狠狠撕咬下塊血肉。
小孩冷得全身發抖,那雙眼睛卻深邃陰沉,表情凶戾決絕,像是冰天雪地裏,被豺狗群逼上絕境的孤狼。
國師從那雙眼睛裏,看不到人該有的溫度,裴澈早被折磨掉了人性,完全將自己視作野獸。
國師可憐這小孩,把裴澈帶回了客棧,命人給裴澈清洗時,他瞧見裴澈腰間有塊刺青。
嘉弘皇朝的皇子隻要足歲者,需得刻下當朝神子的脩字,以祈禱神跡能庇佑皇子們。
裴澈腰間赫然刻著小神子的脩字。
---卿
裴澈被秘密接入宮中,嘉弘皇看著這張有著三分孝嘉皇後神韻的臉,將裴澈抱在懷中,不禁淚流滿麵。
此情此景本是父子相認的感人畫麵,卻隻有嘉弘皇哭得真切,而剛被認回的太子殿下木著臉,眼神淡漠出奇,隱隱還透露著煩躁。
嘉弘皇逐漸意識到裴澈缺乏人類的情感,深感愧疚的同時決定通過行動彌補回來,他對外宣布已經尋回了太子,讓裴澈入主東宮,每天源源不斷的賞賜送進了東宮。
那些日子裴澈表現得非常抗拒,成天翻牆想跑出宮外,前來教導他的太傅們紛紛向嘉弘皇表示他們無能為力。
嘉弘皇憂心忡忡與國師商談對策,國師倏地想起那枚被裴澈視若生命的玉佩,他提議到請神子進宮開神壇,為太子殿下祈福驅邪。
神子入宮後,嘉弘皇帶著裴澈來到專門為神子建造的行宮外。
自打進宮後從不與人交流的裴澈忽地開口,發出人的聲音:“他,在寫什麼?”他好些年沒說過話了,嗓子沙啞。
嘉弘皇吃了一驚,轉頭看向在席前規矩地跪坐著,認真書寫祈禱詩的小神子,通過小神子筆鋒走動確定道:“寫的是澈。”
露凝無遊氛,天高肅景澈。
“澈麼,是個好字,”裴澈根本沒念過書又怎會識得字好壞,看著行宮內,那用鮮嫩豔麗的小氅包住的小神子,精致粉嫩的臉頰上,兩顆潤出水的眼珠很是明亮。
“我就叫澈吧。”
自那天之後,裴澈開始不再抵觸與人交流,對待太傅們也表現出了求知若渴的態度。
嘉弘皇心中隱隱不安,但見裴澈肉眼可見的在變好,也就按耐下了那點心慌。
裴澈被教養得好,也算是拘在東宮裏三年的功勞,說起話來也十足的親切,沒有其他皇子那樣盛氣淩人。
隻有東宮的仆從和太傅們知道,裴澈被拘在東宮的那三年裏,一直在學一件事。
--怎樣做個人。
私底下並不跟嘉弘皇親近的裴澈,在走出東宮的那天,破天荒的對他麵目模糊的父皇請求。
“兒臣想求父皇件事,兒臣日後會做件很混賬的事,還請父皇到時候不要阻攔兒臣。”
符合教學成果的笑掛在裴澈臉上,不像現在這般虛假,反而無比真摯。
那是無數日夜學來的表情,在走出監牢時便到達頂峰。
嘉弘皇麵對這樣的裴澈說不出話來,得知裴澈買下了宋府隔壁的府邸,曾經不安的預感達到頂峰,他問裴澈想幹什麼。
裴澈麵上掛著完美笑容,卻處處透著邪氣道:“我要那明月入我懷,我要拉那尊小菩薩與我共沉淪。”
這等渾話說完,裴澈老實的挨了嘉弘皇十幾鞭,連夜搬進了宋府隔壁,他全然無視身上的鞭痕,在牆角聽了很久,小神子那無意義的碎聲和夢囈也聽得盡興。
隻要想到這堵牆後麵是他的小神子,胸腔中那顆腐爛流膿的心髒,才會開始跳動。
作者閑話:
哈哈哈,家裏有事斷了好久qwq,這次多更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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