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章節字數:5299  更新時間:07-04-02 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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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整睡了三天兩夜,才把精神恢複過來。

直到第三天傍晚,餓得昏昏沉沉的我受不了肚子的“咕咕”亂叫從床上爬起來,才猛然想起,在我昏睡的這兩天裏,楊一直沒有回來過。撥通了他的手機,我跟他撒嬌︰“你在哪裏呢?我還等著你請我吃飯。”

“???”楊詫異地問,“你在我家?”

“對啊。”自從與安然正式開始戀愛,我再也沒去過楊那裏,難怪他詫異。

“沒事嗎?”楊擔憂地問。

嗬……這個男人實在是太了解我了。可是,我該長大了,怎麼還能讓他為我擔心?“沒事,我隻是想你了,你快回來,我要吃泉水雞。”

“可是……”楊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我在上海呢。”

“上海?”我一怔,“出差嗎?你怎麼沒跟我說?”

以前他無論要去哪裏,總會在事先告訴我一聲的。楊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說︰“不是出差,老板讓我開拓上海的市場,以後要常駐上海了。”

“什麼?”我跳起來,大吃一驚,“你不回來了嗎?”

“嗯,即使要回來,大概也是兩三年後的事了。”楊的聲音很平靜,頓了頓,他淡淡地說,“當然,如果工作順利,也可能不回來。”

“那我怎麼辦?”我已經習慣了有楊在我身邊,他以前也經常出差,可是不管去哪裏,去多久,他總會回來。但是他這次卻說有可能不回來,無比的惶恐猛烈的襲上心頭,隻要想到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楊,就足以令我強烈地不安,“你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響就離開,也不跟人說一聲,也不想想人家的感受,也不想想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楊聽了我孩子氣的質問,輕笑出聲。

“電話費很貴啦。”我憤憤不平地嚷嚷,“你做這麼大的決定之前為什麼不跟人家商量一下?”

“應該說,這次我是故意這樣做的。”楊的語氣溫柔而平和。

“故意?”我怔住了,“什麼意思?”

“??,你太依賴我了,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楊沉聲說,“在你心裏,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呢?避風港嗎?”

“不……”我愕然,楊竟這樣想嗎?

“不是嗎?可是我卻覺得是!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從來都是逃避,而不是去麵對。”楊一針見血地指出我性格上的缺陷,“??,我希望你有勇氣麵對挫折,即使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也有能力克服困難,這便是我這次離開的原因。”

大家都要走了嗎?

到最後,誰都會離開我,安然會離開我,甚至,我曾經以為永遠都會在我需要他的時候默默支持我的楊,也一樣會離開。我怔怔地拿著聽筒,一句話也說不出。楊說的話沒有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偏偏覺得這個事實是那麼的令我難以接受︰“楊,我是你的包袱?”

“你一定要這麼想嗎?”楊歎息一聲,“??,那麼,我在你眼裏,又算是什麼呢?”

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可是,又如何?即使是這樣,也留不住你們離開的腳步,原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永遠這回事。我緊緊地握著聽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人人都會離開,我覺得自己被遺棄了,就像被人剜掉了心髒,有種胸口空空的惶恐。

更深露重。灰蒙蒙的城市天空,意外的有星光和月色閃爍。

抱著雙膝,蜷在軟軟的沙發裏,長長的頭發垂下來,泄滿一身,我一動不動,就這麼默默的坐著。直到東方既白,我才緩緩地流下眼淚。

?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永恒、永遠”這樣的詞出現呢?

——什麼?

——明明沒有永恒和永遠這樣的事,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詞出現呢?

——我想……即使沒有永恒或者永遠這樣的事,但是它們卻代表了人們一種美好的願望。而且,你怎麼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和永遠這樣的事呢?

——沒有就是沒有。比如說你吧,難保有一天不會突然從網絡上消失,所以這世界上是沒有永遠這回事的。

——卡門,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些感慨,世事無常。

——怎樣的無常才令你的情緒如此失控?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隻是覺得心灰意冷,就像你曾經放棄你的“很痛”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放棄了?

——沒有嗎?你的“很痛”不是已經離開你了嗎?

——她離開我,或者是我離開她,這都不是主要的。

——為什麼?

——有一種女孩兒像  子,你知道  子嗎?

——知道,是一種動物。嘿嘿。

——倒,你真是的,嗬嗬。  子是種非常機靈的動物,獵人追捕它們的時候,它們會用盡各種方法來逃避躲藏,再有勁兒的獵人也拿它沒輒。可是,一旦獵人放棄追捕它們,它們又會好奇地跑到你麵前來,故意在你眼前晃來晃去,挑逗你去追捕。所以,經驗豐富的獵人都知道,捕  子的時候,要佯裝對獵物一點興趣都沒有,隻需挖好陷阱,坐在不遠處等候,看著  子自投羅網。

——竟有這麼稀奇的事?你是說,你的“很痛”,是一隻  子?

——其實比較一下,就會覺得她們的習性很相近。有些女孩兒會習慣性地逃避男人的好感和追求,對這樣的女孩兒,你隻能像那個挖好陷阱,裝作不理她的獵人一樣,安安靜靜地等,等著她自己去發現和了解男人的感情。

——有意思,你都挖了些什麼陷阱?

——這可不能告訴你,嗬嗬。所以我說,不管是她離開我或是我離開她,都不是最主要的問題,關鍵是,我沒有放棄。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就是在等候嗎?

——是的。

——如果這中間出了意外呢?

——意外?

——是的,如果她愛上別人了,你不是後悔莫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不了解她的性格,怎麼敢釜底抽薪?

——會不會是當局者迷呢?當你覺得自己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其實事實未必像你所想的那樣。

要去了解別人的內心,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我冷冷地一笑,像我這樣的人,連自己的內心都無法了解,何況是隔著一層肚皮的別人的內心?

——我認識她十幾年了。卡門。我了解她就像了解我自己。

時間能代表什麼?我與楊又何嚐不是認識了十幾年?可是我從來不敢說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這樣的話,特別是昨天與他通過電話之後,我甚至覺得,我也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而他,也不一定像我以前所自以為的那麼了解我。

——十幾年都沒有辦法令她愛上你,你還真失敗。

我壞心腸地嘲笑。

——拜托,留點口德。-_-!

螺對我的嘲笑打出一個苦臉。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覺得你所做的太冒險了嗎?如果那個“如果”成真了呢?

——最起碼我愛過,隻要愛過了,就不後悔。沒有人能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但是隻要你回憶起過去的日子曾經有愛過,你就會對人生充滿希望。再美好的感情,也不一定全都串綴著歡笑,如果我們隻看到淚水,又怎麼能說自己真正理解過感情。

多麼純真的話——隻要愛過,就不後悔!這世間竟還有這麼純真的人?看來螺是相信永恒的,也許,隻要人的內心一直擁有美好的希望,就都會相信永恒。所以這世上好人常常受騙,壞蛋卻遺禍千年。我冷笑——隻要愛過,就不後悔!——如果一段感情帶給你的隻是恥辱和傷害,說不會後悔,叫人如何能夠相信那不是騙人的鬼話?

我按響了田妮家的門鈴,準備好了看她驚喜的表情。

我是臨時決定到深圳的,上午和螺聊過天後,百無聊賴地打開許久未曾登陸的郵箱,我在成堆的廣告信中看到一個眼熟的名字,點開,田妮甜蜜的笑臉展現在我眼前。

看樣子她這幾個月過得很不錯,胖了些,臉色也比上次看到她的時候紅潤,我的視線停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欣慰地一笑,看來她已經過上了她一直希冀過上的生活。

是不是每個女人都像田妮一樣渴望做母親?是不是每個母親都會像她那樣愛自己的孩子?我想起幼時,每天早上醒來,我總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閉著眼楮,裝成睡熟的樣子,在心裏期待著母親輕輕的腳步聲在我的屋裏響起,聽著她輕手輕腳地推開我房間的窗戶,然後輕聲喚我起床,而我卻總是發出“唔唔”的賴床聲,跟她撒嬌。

原來家是那麼溫暖的地方,如果時間不會流失,如果人不會長大,如果我們可以選擇自己最喜歡的年齡來生活,這世界該是多麼美好?有時候,我有些懷疑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些年經曆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我其實還活在年少時賴在床上聽母親喚我起床的時光裏。這樣想著,我再也按捺不住心裏突然湧起的那股衝動,撥通了家裏的電話,當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的那一刻,我的喉嚨竟有些發堵︰“媽……”

“琳琳啊?”母親的聲音有絲詫異,“什麼事?”

“媽……”我緊緊地握著話筒,不讓自己的手顫抖,“我很想您……”

“你沒事吧?”母親疑惑地問,“無緣無故的打電話做什麼?區話費很貴呢。”

我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媽媽,我辭職了,想回家住幾天。”

“你又失業了?”母親的聲音揚高了,她還沒有能適應我這一年來經常變換工作的狀況,“琳琳,你怎麼搞的?每份工作都做不長性……”

“媽……”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為什麼每次與母親的對話,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的結局,“您別說這些了好不好?我累了,我就想回家休息幾天。”

“可你這說回來就回來的……”母親頓了頓,為難地說,“家裏哪有住處……”

“沒有住處?”我微微一愕,父親的生意也許沒有早幾年那麼興旺,但房產卻還有好幾處,市內的幾套住宅雖然全都租給別人了,可是二老現在在郊縣住的房子,樓上樓下加起來有兩百多平米,八九個臥房,怎麼會沒有住處?

“你跟駱琦常年累月都不在家,家裏空著也是空著,我和你爸爸把空著的房間都租出去了。”母親解釋,頓了頓,又說,“駱琳,你回來做什麼呢?既然辭了職,就應該馬上去找工作。本來你就是不做事,我跟你爸爸也不是養不起你,可是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整天無所事事地混日子……”

“行了媽媽,我知道了。”我再也聽不進母親那些冷漠的斥責,猛地掛了電話,心裏驟然一酸,說來說去,就是害怕我回來吃閑飯吧?可是我在家裏的時候,幾時斷過每月固定交納的生活費了?想不到即便是如此,我仍然是二老心中甩不掉的包袱,自己竟也如此天真,還真以為家是個溫暖的,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顫抖著手,點了一支煙,我望著窗外發呆。這個城市的天空總是蒙著汙穢的煙霧,我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重慶城市上空籠罩著的灰蒙蒙的煙霧其實已經不再是早年間的霧,而是各種工業廢塵,空氣汙染的程度已相當嚴重。可是,盡管如此,我仍然熱愛著這個灰蒙蒙的城市,然而,這裏卻無我的容身之地。

閉上眼楮,我深吸了一口氣。田妮仍在瀏覽器上微笑著看我,我猛地站起來,丟了煙頭,關上筆記本,開始收拾行李。到了機場我給晨晨打了個電話,說要去看田妮,請她過兩天再跟我的雙親知會一聲,我是再也不想給他們打電話了。

我沒有通知田妮,徑直殺到了她家,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駱琳?你怎麼來了?怎麼不通知我去接你?”開門後見到是我,田妮驚是夠驚了,卻未必見得歡喜。

“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看到我?”我踏進屋內,跌坐到沙發上,見她手裏拿著皮包,“你要出去?”

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田妮的電話響了。她聽了電話後,神情忐忑地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對電話那頭說了聲“知道了”,便匆忙收線。

“有事?”我看了看她不太自然的表情,隨口說,“你忙你的好了,我先睡一覺,等你晚上回來再說。”

“駱琳……”她急忙叫住我,“先把行李放進去,你跟我走。”

“去哪兒?”我皺了皺眉,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一個抱枕,“你讓我休息一下行不行?我累死了,哪兒都不想去。”

“如果你不想以後再來後悔,還是跟我一起去吧。”田妮頓了頓,說出這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這件事是跟你有關的。”

“什麼事?”我愕然,在深圳,還有什麼事會跟我有關?而且會有關到讓我以後有可能後悔?

“駱琳,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田妮猶豫了一下,坐到我身邊,一臉嚴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不應該代替你來決定你自己的事……”

“嗯?”我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有些好笑,“什麼事這麼嚴肅?你說好了……該不是你想找我借錢吧?”

她“噗哧”一聲笑了,又氣得不行,轉過頭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不是聽著嗎?”我看著她,似笑非笑地,“你說吧。”

她看著我滿不在乎的眼楮,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呃……是林,你不知道,林這兩年一直在……”

“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我皺了皺眉,站了起來。田妮這是怎麼了,她還不知道我不想再跟這孩子有什麼牽扯了嗎?

“駱琳!”田妮拉住我的手,把我重新拉回沙發上,“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我不認為你的話說完了能改變什麼……”我氣衝衝地說,望著田妮期待的眼神,頓時泄了氣,無奈地歎道,“好了好了你說吧。”

“林這兩年一直在吸毒。”田妮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鬆開我的手。

“吸毒?”我猛地笑了,“你開什麼玩笑?”

再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我望著田妮的眼楮,想尋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可是沒有,田妮隻是用一種擔憂的眼神默默地看著我,微笑從我的唇角逸去,我怔怔地看她︰“真的?”

“真的。”她點點頭,垂下眼睫,“本來上次你過來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了,可是看你對林的消息好像很淡漠的樣子,我想……你也許不太喜歡再跟林有什麼瓜葛,所以就忍著沒說。”

“那你現在又為何要說?”我氣惱地瞪著她,“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歡再跟他有牽扯,你就該一直忍著。”

“可是他這次有可能會死!”田妮見我臉色微變,急忙一迭聲地說,“剛剛他的朋友打電話來,說他發作時拿著空針管往身上紮,現在送進醫院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再怎麼說,你們以前總也好過的……”

“以前以前,以前的事,難道要我記一輩子不成?”我怒嚷,人的一生中總有些事是有意義,而有些事是無意義的,為什麼老是有人跳出來強調我們必須隨時隨地記得那些我們一直想遺忘的無意義的事?

“駱琳……”田妮知道我是真的怒了,抬起美麗的大眼楮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看了一眼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歎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吧。”

田妮驟然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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