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6 更新時間：24-12-01 23:05
鍾眠與宮長玥此次進宮，有兩個目的，一是覲見宮長瑾，算是新婦拜見大家長，二是參加鳳羽使臣的餞行宴。
今日過後，鍾眠便要自己麵對全然陌生的環境了，不過於鍾眠而言，昆吾大陸上下，除了小小一座清寧宮，其餘地界皆是陌生的，置身何處並無差別。
日頭高懸，幾縷浮雲遊蕩在蔚藍的天空，遮擋了酷烈的日頭，帶來絲絲涼意。
青石地板平整開闊，宮牆深深，沉悶而壓抑。
鍾眠亦步亦趨跟在宮長玥身側，緩步邁入了太極殿。
不似鳳羽皇宮的精致秀雅，太極殿灰牆黑瓦，宏偉大氣，充斥著冰冷肅殺。
天光很亮，卻並未照亮太極殿深處，但殿內並不昏暗，燭火靜靜燃燒著，將殿內照的亮如白晝，即便如此，依然沒有減少充斥其中的幽寂，反而更添沉抑。
宮長玥攜鍾眠而入，仿若晨曦破曉，驅散了天地間的昏暗，二人隔著半臂距離並肩而行，並不親近，卻格外相得益彰，明明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卻有種莫名的和諧與默契。
宮長瑾瞧在眼中，驚訝的挑了挑眉。
暫且不論鍾眠那舉世無雙的容貌，這位安寧公主與阿玥並肩而立，身形氣質皆出類拔萃，若不談身份，堪稱一對傾世璧人。
莫非當真是天定的姻緣？宮長瑾眸光深了深，看向鍾眠的目光充滿探究。
宮長玥與鍾眠來到禦前，俯首長揖，恭敬道：“臣弟見過皇兄。”
鍾眠有樣學樣，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妾見過皇兄。”
鍾眠在稱呼上猶豫了一下，微微頓了片刻，才捋順了舌頭。
這一磕巴引來兄弟二人同時側目，鍾眠微微垂眸，神情淡然，並不覺得有何尷尬之處，“臣妾”這兩個字確實有些拗口，鍾眠也不喜歡這般自稱，“我”就是“我”，不是誰的“臣”，亦非他人“妾”。
“快快免禮。”
宮長瑾走下龍座，親手扶起宮長玥，又對鍾眠溫和道：“公主不必多禮，以後都是一家人，你能與阿玥一般稱呼一聲皇兄，朕心甚慰。”
鍾眠微微一愣，方才那聲皇兄完全是跟著宮長玥喚的，現下想來，確實有些不合適，合該稱呼一聲陛下的。
不過事已至此，鍾眠不是那等因為一點小事便麵紅耳赤、尷尬的不知如何自處的人，大大方方的道了謝，便站直了身體，有些好奇的看向宮長瑾。
身形高大，俊朗疏闊，氣度尊貴，氣勢厚重，不怒自威。
帝王長期受紫氣蘊養，位高權重久了，便會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不可冒犯，宮長瑾便是如此。
對於鍾眠的好奇，宮長瑾並不意外，也並不覺得冒犯，抬手一招，候在一旁的中官立即捧著一個托盤上前，托盤裏墊著厚厚的錦緞，上麵擺放著一對潔白的玉扣。
宮長瑾拿起一枚玉扣，先遞到鍾眠麵前，溫聲道：“弟妹，初次見麵，小小薄禮，莫要嫌棄，願你與阿玥平安康泰，圓滿一生。”
鍾眠接過玉扣，觸手冰涼，質地細膩柔潤，絕非凡品。這是她收到的第二件禮物，沒想到依然是一枚平安扣，莫非這是宮氏獨有的禮節。
將玉佩握在掌心，鍾眠誠懇回了一禮，“多謝皇兄，我很喜歡。”
臣妾什麼的，還是算了。
宮長瑾看著恭謹和順的鍾眠，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位安寧公主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更難得的是她的性格，低調乖巧，一看便不是個惹事生非的，鳳羽送這樣一位公主來和親，倒是出人意料。
視線僅在鍾眠身上停留片刻，宮長瑾便拿起另一枚玉扣，親自戴在了宮長玥腰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多謝皇兄。”宮長玥看著腰間的玉扣，心緒有片刻複雜，道謝的口吻與鍾眠如出一轍。
有外人在，該有的規矩不能少，皇兄的威嚴不容侵犯。
拍拍弟弟的肩膀，宮長瑾欣慰道：“這對平安扣是母後特意為你準備的。”
宮長玥驚訝抬眸，鍾眠也有些意外，握緊手中的玉扣，心頭滋味難辨。
羨慕、哀傷、喜悅……不一而足。有人惦記的感覺是什麼樣鍾眠不知，但她替宮長玥高興，有親近之人相伴，漫漫人生，總是多些姿彩。
“何時準備的？”宮長玥有些艱澀的問道，父母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多年過去，依然無法坦然提及。
宮長瑾再度拍拍弟弟的肩頭，道：“母後在你十歲時便準備好了這對玉扣，想替你聘一位佳人，如今佳人已聘，是時候給你了。”
“皇兄。”宮長玥有些無奈，什麼佳人，其中緣故他們兄弟二人心知肚明，莫非皇兄當真想讓他與安寧公主琴瑟和鳴。
宮長玥不信，也不願。
“怎麼？害羞了？”宮長瑾哈哈一笑，隻當沒聽出宮長玥的言外之意，語重心長道：“阿玥，莫要辜負母後的心意。”
見宮長玥不為所動，宮長瑾繼續道：“母後怕你太孤僻，娶不到媳婦，所以早早給你備下了一大堆聘禮，回頭我讓人全部送到你府上去。”
說著視線落在宮長玥腰間的玉扣上，語氣裏略帶了幾分傷感，“這對玉扣是母後特意找大師雕刻的，你我兄妹三人各有一對，雖樣式簡單，卻是母後最殷切的心意，她希望我們皆能一生平安順遂，圓滿安樂，阿玥，大哥與母後一樣，希望你此生圓滿。”
宮長玥握住腰間的玉扣，神色複雜，眉目溫軟了幾分，母後最是疼他，卻沒能親眼看他大婚。
對上皇兄殷切的目光，宮長玥輕呼出一口氣，“大哥，我明白。”
“明白就好。”宮長瑾拍拍弟弟的肩膀，笑著道：“好了，該出去了，使臣已經等著了。”
言罷，宮長瑾大步流星走在前麵，宮長玥與鍾眠視線輕輕一觸，淡然分開，跟著宮長瑾出了太極殿，侍女中官跟了一長串。
一行人很快到了舉行宴會的大殿，殿內人聲不沸，眾人交談很有分寸。
宮長瑾一現身，諸臣立即起身，跪地相迎，口中念道：“陛下萬歲，定遠王千歲。”
如此一來，行了半禮的鳳羽使臣便格外顯眼，頗有些鶴立雞群。
宮長瑾邁步上了高位，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謝霄帝陛下。”
宮長瑾抬手一揮，道：“入座吧。”
眾人謝過，按身份地位落座，鍾眠與宮長玥也不例外，坐在了屬於他們的位置上。
宮長瑾道：“今日在此設宴，特為文卿、王卿一行餞行，諸位莫要拘束，隻管盡興。”
鳳羽使臣以文旭和王瑉為首，聽到宮長瑾點了他們的名字，連忙起身道謝。
一番客套話說完，擎雲大臣和鳳羽使臣相互攀談起來，推杯換盞間，殿內氣氛頗為其樂融融。
宮長瑾坐在高位，慢悠悠飲著酒，聽著下方的你來我往，唇角的弧度一直沒有落下，眼底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身居高位，宮長瑾早就熟練掌握了不形於色，什麼樣的場合該露什麼樣的情緒，早已刻入骨髓。
八年隱忍，擎雲終於站在了鳳羽、商黎的平等位置，擁有了平等對話的資格，這一切都是阿玥與千千萬萬擎雲好兒郎用鮮血換來的，容不得半點浪費。
看著安安分分的鳳羽使臣，宮長瑾低眸飲酒，遮住了眸底的冰冷，他會好好把握阿玥替他爭來的這幾年和平，籌謀布局，待來日再起兵戈，便是收網之時。
有生之年，他必將繼承父皇遺誌，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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