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0 更新時間:24-02-03 20:08
民宿旁有個小酒館掛著不少用彩線連著的燈,缺一角的木牌上寫著酒的品類和價格。陳陽點了一壺本地的酒,店主說這是他自己釀的。他也沒管那麼多,直接倒了些在杯裏,凝視杯中的自己,回憶過去發生的事。
兵役後的他以為劉偉冬會義無反顧地跟他走,結果換來的卻是兩年自己對自己承諾。
劉偉冬的離開讓陳陽無所適從。他接受不了的,不是劉偉冬的不告而別,而是因為他把劉偉冬視為生命的一部分,失去劉偉冬也就要了自己的半條命,劉偉冬卻把自己當成了過客。
他用煙草、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每天過得像個行屍走肉。殘疾的意誌也就隻夠支撐這副不像人樣的軀殼,也就由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明明看過很多醫生,也吃了很多藥,可就是怎麼都不管用,有的醫生還說這是心病,要用心藥才行。
陳陽走在陌生的街道,看見了家書店,想起了和劉偉冬的第一次相遇,便進去尋找那本與劉偉冬結緣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說來也巧,上天可真是會捉弄人,難道真應了書中的結局?他們注定到死都難再相見嗎?他真的不甘心,可再怎麼不甘又如何,他此時已經敗給了命運,看不清生活,也得不到他所期待的幸福。
陳陽皺皺眉,蒼白的臉色顯露出他的痛苦,他在最痛苦的時刻,選擇逃避他怎樣也接受不了的結局。
店員看見暈倒在地的他,趕緊撥通了緊急求救電話。閃爍的紅光照亮著繁華街道的每個角落,他生命垂危,無力將生命的碎片湊齊,隻好讓他們和風一起消散,就像從來都不曾存在。
”偉冬……偉冬……”
盡管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劉偉冬,隻能將他當作回憶在心中懷念,他口中還是不停地呼喚那個鐫刻在心底的名字。
劉偉冬找不到了,曾經的陳陽再也回不來了……
“孽子,你究竟在幹什麼?”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事,我能自己解決。”
陳雲良向他的病床走去,看著自己憔悴的兒子,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青年男子略顯病態,手背上還有輸過液的痕跡。
苦難踩碎了自己的尊嚴,而絕望卻很安靜,隻是讓那個他的模樣愈加模糊,直到將貝殼磨成沙,夾雜在風中,最後變成世界微不足道的塵埃。
“你不要命了嗎?什麼值得讓你這樣糟踐自己”
陳陽避開的陳雲良的視線,把頭埋得很低,在他父親的質問與責備中閉上了眼。陳雲良看他什麼都不說,就隻好讓自己先冷靜下,將心中的火氣消一消。
陳陽的眼淚不小心滴落在白色的枕頭上,慢慢的渲染成了一大片的痛苦,世代沿襲的家族注定了陳雲良陳舊的思想。即便隨社會跨過了封建的門檻,也照樣擺脫不了思想的牽製,隻好在門口守望,永遠都不可能融入新的世界。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停的想著:
“我把他弄丟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他不會回來了。”
原來夢境和現實真的像人們所說的一樣,兩者是相反的,哪怕夢中他那麼真實地叫我名字,坐在病床旁觸碰我的手。醒來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冰冷的雙手,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他現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但他的心告訴他,隻要不是這個充滿消毒水的地方就行。
陳陽立刻拔掉了手上輸液的針,匆匆忙忙地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回到那個隻剩剩下孤獨,冷清,沒有他的家。
陳陽可是陳雲良的兒子,看著自己的兒子整天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這個做爹的又怎麼受得了啊?
陳雲良在尋城大飯店定了一桌好菜,說是父子倆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陳陽也想這個機會告訴他劉偉冬和自己的一些事,順便看看久違的尋城——他和他相遇的地方,當然也是他和他結束的地方。
支離破碎的畫麵中,他躺在血泊中,陳陽看到自己的身體全是血,一點一點的彙聚。他聽著自己的心跳,直到鳴笛聲在他耳邊消失。人們把他圍得越來越緊,看不見天空,也沒有了呼吸。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朝生暮死的蜉蝣恐怕也已經有難以計數的生命消逝了,陳陽也在年歲中沉睡。
睜不開眼並不意味著靈魂與意識的消散,他的潛意識裏出現了許多次陳陽朝思暮想的他。
每當觸碰時劉偉冬都會化作沙土被風吹散,之後好幾次都想試著碰觸,卻又不想讓他消失,不過假的又怎麼能抓住呢?
可就算虛假的世界中隻有他的背影。他也願意守在這,因為他知道現實生活裏他連見劉偉冬一麵都是奢求。在這裏陳陽或許能解脫,抑或是自願走進另一個更為堅固的牢籠。
幾年後陳陽蘇醒了,不過沉睡多年的他還沒有完全恢複身體機能,因為四肢僵硬隻能用麵部表達。陳雲良看見陳陽的眼睛突然睜開,泛著淚光,神色慌張,全身不停的發抖。嘴唇也在顫抖,他好像在說什麼,卻難以聽清。他艱難地抬起手臂像是拚命的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一般。
醫生趕到後馬上幫他控製呼吸,好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冰冷的雙手,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劉偉東!是劉偉東!他想看見了,他想清醒了!他打碎了夢中的鏡子,可現實中卻沒有他日思夜想的他。
”那是夢嗎,還是我已經神誌不清了?”
平靜下來的他低頭哼了幾聲,這其實是對自己的嘲諷,也是對於找不到他的落寞感受吧。陳陽的感覺並沒有錯,隻是劉偉東看見他眼淚滑落,手指動彈的跡象,知道他快蘇醒了,劉偉冬也就在陳爸來之前離開了。
他把這次見麵作為自認為釋懷後表達愧疚的一種方式。劉偉冬從不覺得他和陳陽之間隻有類似生物的行為,不止是在當時迷幻的環境下,氣氛到位,順勢而為。
在他看來愛是有承諾的,是在鄭重地說”我愛你”的基礎上建立的情感,陳陽顯然已經做到了。可每當陳陽向前一步,劉偉冬便會退後兩步,陳陽一直在追趕他,他卻隻是在奔跑時偶爾回頭。
從小的生活環境塑造了現在的他,他並非無視感情的高傲者。隻是姐姐總是在為生存奔波,他不知道什麼是愛,也沒人教會他愛,以往的他沒法麵對情感,所以都選擇了逃避。
處於如此熾熱卻隱秘的感情中他是個遲鈍又多疑的人,一方麵曲解著陳陽的愛意,一方麵又對此抱有期待的同時反複懷疑這份感情的虛實。
不過當他聽說陳陽的情況不太好的時候,湖底的愛意漸漸浮現,在平靜的湖麵激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夾雜著微風震顫他的內心。他立馬從嶺水夜坐火車趕往尋城。
也許是夜帶來的安寧,看到車窗外的天色漸漸變暗,讓他不安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劉偉冬沒帶什麼東西,一到車站就匆匆地趕往醫院。
其實他的行為已經足以說明他對陳陽的感覺,不過被他所謂的愧疚感所隱藏的罷了。
愛情沒有辦法揮之即來,揮之即去。時間的寬容會讓兩個人的感官遲鈍,感情淡化。但是不要忘記一點,情感的按鈕如果再次被觸發,兩人的感情變會比之前的更加洶湧。
當劉偉冬意識到自己的情感時,他和陳陽的城市相距千裏,況且就算遇見了他也很難再說開始。隨時間的推移,陳陽早已已經成為劉偉東的秘密。
嶺水的再次相遇使劉偉冬很驚訝。因為他告訴自己,時間能衝淡記憶,所以他認為陌生人便是他倆之間關係最好的代名詞。
他看似一臉輕鬆地路過陳陽,忍著悲傷上湧,直到快要在咽喉擴散,影響說話的聲音時,快速結束對話騎車離開。
當他們擦肩後,劉偉冬的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如果時間重來,他可能不會選擇不辭而別。可世上沒有如果,這是不可逆的規律。
浴室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了劉偉東的注意,他心想:
”該不會是小偷吧?“
他立馬扯了塊浴巾走出去。近幾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視力下降了許多,說沒那麼嚴重吧,取下眼鏡又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他試探著走的兩步,發現自己的床上好像有些什麼,眯著眼睛也看不清。於是他走到桌前戴上了一個黑框眼鏡,當他望向床時,竟發現床上躺了個人——陳陽
剛開始很驚訝他的到來,後來他坐在床邊看了會兒陳陽睡覺的模樣,輕輕地撥了一下他的頭發。等到回過神來時,劉偉冬自己都不知道盯著他看了多久。
劉偉冬不忍心叫醒他,也不敢叫醒他,就打算在沙發上睡。
“不要走!“
他剛轉過去就被陳陽拽住手腕,順勢把他扯到了床上,劉偉冬壓在了他身上,陳陽安靜地抱了會兒他後:
“你怎麼戴眼鏡了?當時遇到的時候怎麼沒看見?”
“當時戴的是隱形眼鏡,騎車帶有框的眼鏡容易掉。”
兩人沉默了許久,直到陳陽痛苦的思念化作能夠觸碰到的淚水,劉偉冬才明白了他這麼多年的無奈。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想讓劉偉冬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他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劉偉冬願意主動靠近他。
“你怎麼就這樣走了呢?怎麼就這樣沒留下一點你的痕跡?你可真是舍得啊。”
劉偉冬麵對陳陽無話可說,因為他不知道這些年陳陽是怎樣度過。他甚至都已經不清楚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對陳陽的生活發言。
“你還在等我嗎?”
他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陳陽沒有回答,他隻是像發瘋一樣親吻著劉偉冬。在起伏不定的呼吸聲中,他倆度過了重逢的第一晚。
陳陽用一隻手撐著頭,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劉偉冬的臉,劉偉冬心想:
“姐已經找到了她的幸福,雖然時間有些晚,但我是不是也應該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呢?“
他閉著眼,嘴角微微上揚,表情不怎麼明顯卻很溫暖,而且富有感染力。
他暢想著和陳陽的未來——想著自己能和他一起在嶺水的冬天漫步,走過暖春與寒冬,就這樣一直走,從村莊走到田野,從黃昏走到天黑,從年少走到遲暮。
“你今天要做些什麼?“
“去修車廠幫會兒忙。你呢?什麼時候走?“
“快了,這星期結束就要走了。“
劉偉冬聽見他沒多久就要離開的消息,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好,我知道了。“
他的回答很短,短到聽不出他對陳陽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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