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無遊天下  第十二章 至死不渝

章節字數:6593  更新時間:07-07-2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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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萬人的軍隊如著魔般靜寂下來,目光時而落到我們三人身上,時而又在相互間傳遞,竊竊私語從某一處而起,最終蔓延至整個戰場。

    “無遊組,他們是無遊三人組!”終於還是有人驚呼,打破了這詭異的靜寂。

    明明已經沉睡了兩年之久的傳奇,此時卻象野火燒盡,春風吹盡的雜草般慢慢複蘇。那種敬佩感恩,那種望塵莫及的仰望,不濃不烈,卻深深紮根入人心。

    “我們一個村的人命都是他們救的……”

    “若沒有他們除去劉世偉,我們將軍早冤死在獄中了……”

    “他們救回了數百人的生命,卻從來未索取過任何報償……”

    “他們擂台比武,詩詞歌賦,文鬥武鬥,從未嚐一敗……”

    ……

    “他們是所向披靡的無遊三人組啊!”

    主帥死,戰意盡。我看著麵前一個個臉露迷惘畏懼之色的眾士兵,忍不住長長舒過一口氣。這場仗,終於不必再打了。

    一鬆懈下來,才覺渾身酸痛的徹骨。一雙溫涼的手適時扶了上來,將我輕柔的帶入他懷中,讓我可以枕著那胸膛安眠。

    “看來,大哥那邊也大獲全勝了。”祈然貼著我耳邊輕聲說。

    我一愣,正待發問,卻見隱翼後方大門忽然大開,白色鎧甲金裝束身的天甲奇兵統一地魚貫而入,將那些再無反抗之力的尹鑰聯軍團團圍住。

    我看到一身藏青武士服的成憂一步步向我走來,臉上帶著極為少見的欣然笑容,竟走到我麵前,彎腰朗聲道:“末將參見娘娘,救援來遲,讓娘娘受驚,末將罪該萬死!”

    我看到他嘴角那抹幾可稱之為戲謔的笑容,感受到周圍祁國士兵如針芒般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以及祈然微微收緊的手,幾乎有暴起扁人的衝動。

    咬牙,我忍!我低頭,恨恨道:“不必!衛聆風那邊怎麼樣了?”

    成憂笑得極為欠扁,直起身,仍是一臉恭敬地道:“回娘娘,皇上已經奪回了貿昌和隱翼。傅君漠率領的尹鑰聯軍損失大半,現退守到了銀川風蘭城,他們將帥不合,士兵離心,相信攻陷指日可待。”

    我點點頭,對衛聆風的計策多少還是了解的。他引傅君漠對決,犧牲一部分鑫源士兵,利用陣前佯敗潰逃,掩護混在其中的天甲奇兵退至隱翼城後,貿昌周圍,與早已等在那裏文若彬撤回的依國士兵首尾呼應,連夜奪城。同時,衛聆風親自將傅君漠主力軍牽製在鑫源城下,趁其城內空虛,水道被我衝開,百姓又夾道歡迎配合良好,裏應外合,一舉奪下隱翼。隱翼陷落後,他叫人在城後燃起烽火,傅君漠一見必然奔援,埋伏已久的天甲奇兵則正好將他們拖入陷阱中,一舉重創。

    可是……我嘴角抽了抽,狠狠瞪著成憂,咬牙切齒道:“成憂,你明明早就可以攻進城來,為什麼拖到現在?”

    成憂臉不紅,心不跳,笑得一派自然,存心氣死我:“皇上說,務必要保得娘娘周全,絕不能傷及性命,是以臣一直謹遵皇上意旨,娘娘此刻不是安然無恙嗎?倒還要謝謝娘娘省了臣收降這些精兵的損失。”

    他媽的,還救援!給我收屍還差不多!君成憂,你給我記者,我——

    祈然含笑將氣得暴走砸劍的我抱在懷裏,與麵色冷漠的步殺對視一眼,忍不住便嘴角輕揚,聲音憋屈的甚是辛苦:“咳——算了冰依,就當是鍛煉我們武技吧。再說……咳……你也決計不是他對手啊!”    

    天青青,水藍藍。我們三人包括成憂沿著淮河支流往貿昌而去,與衛聆風和文若彬他們彙合。這一仗勝的可謂是相當漂亮,不管是就傅君漠尹子恒來說,還是對戰蕭逸飛而言。

    隱翼與貿昌之間是草原山穀地段,這裏雖雜草叢生,也無鳥語花香,在烽火硝煙的戰場邊卻也是難得的讓人心曠神怡。

    迎麵一群十幾人策馬而來,遠遠望去,為首一人月白錦服,金環束發,麵容俊美無鑄,竟是衛聆風親自前來。

    我微微一愣,看著陽光下策馬徐行的他,一身天資貴氣,優雅非凡卻威棱四射。形容雖仍有些清臒,卻脫了頹廢憔悴之色,全身散發出比陽光更璀璨的光芒,耀人雙目。

    見到我,或者是見到安然無恙的我,他的眼中露出純然欣喜的光芒,長鞭一揮,動作卻優雅的讓人窒息,向我們疾馳過來。

    隻餘數十步遠的時候,他拉韁停勢,一個縱身輕巧地躍落在地,向我走過來。

    我笑笑,正待開口打招呼。雙肩忽然被一雙手輕柔地扳住,我一個踉蹌,側身抬頭,對上了祈然凝重肅然的麵容。

    他靜靜地看著我,麵容沉靜黯然,藍眸中卻閃過一絲緊張不安的光芒,迅即斂去。他開口,聲音如融冰之水般潺潺柔和:“冰依,我不想再如以前那般猜疑動搖我們的感情,可是,你至少還欠我一個解釋。”

    我渾身巨震,呆呆地看著眼前淺衣黑發的男子。他已經不再如初遇時那般完美清澈了,可是他卻也真正的成長蛻變,在經曆過那麼多風風雨雨之後,從青澀的少年成長為光芒內斂的青年。

    祈然,你知道嗎?在那個世界,我有多少藏在心裏的話,想說,卻無法告訴你!

    祈然,你知道嗎?當我知道可能回不來時,有多後悔,自己竟從來沒有清楚表達過對你的心意。

    祈然……

    肩膀微痛,我抬頭看到祈然一臉的緊張,波動的雙眸,微微顫抖的手,忍不住便心中柔軟酸痛。

    我緩緩伸手撫上他如玉的麵龐,聲音沉沉而哽咽,說:“傻瓜,我愛你!”

    他的身體顫了顫,那顫抖不劇烈,卻仿佛牽動了他整個靈魂。許久許久的沉寂後,他忽然鬆開了手,怔怔地看著我,輕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笑了起來,笑得美麗絕倫,澄澈清寧。我退開一步,視線落在他身上,眼角餘光卻能瞥到所有人,包括衛聆風蒼白的麵色。

    我微微一笑,笑得心都有點痛了,卻異常平和寧靜。心裏的疲累苦痛,彷徨憂傷,仿佛都在刹那間化去了,消散了,隻餘……眼前藍衣黑發的男子。

    我專注地看著他,把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心都集中在他身上,然後開口。聲音不輕不重,不抑不揚,卻能讓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祈然,我愛你,至死不渝!”

    祈然,你聽到了嗎?這是我對你的表白。雖然遲了那麼久,卻是我從未有一刻改變動搖過的心意——我愛你,至死不渝!

    祈然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我連做夢的時候,都渴望它能重回到他臉上。

    他鬆開扣在我臂間的手,忽然退開一步,竟當著所有人的麵,單膝……跪了下來。

    陽光灑在他如墨的青絲上,灑在他束發的銀色纏繩上,灑在他清透純淨的絕世麵容上,暈開點點璀璨的光芒。

    他左手舉起,手心朝上,在我麵前,緩緩攤開。瑩潤如玉的掌心,托著一枚銀光閃爍的白金戒指,正是我讓心洛交給他的其中一枚。

    他靜靜攤著手,一動不動,然後抬頭凝視著我,表情凝重認真地仿佛在進行著天下最重大的典禮,麵對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笑了笑,笑容如月華初顯,融融浸浸,卻意外地純淨透徹,他說,聲音輕柔小心地象兜著易碎的瓷器,又堅決地象在賭咒發誓。

    “水冰依,請你嫁與我蕭祈然為妻,今生今世我都隻會愛你護你一人,此情不變,此誌不渝!”

    我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掌心的戒指,眼眶濕熱地要擠出水來。我走進一步,顫聲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現代的求婚方式?

    祈然左手托著戒指紋絲不動,右手卻從懷中拿出我銀色的手機,輕輕一甩翻蓋打開,他熟練地按了幾個鍵,隨後將鏡麵麵對著我,高高舉起。

    悠揚輕快的樂聲傾瀉而出——

    場麵布置奢華來相約試婚紗

    ……

    你會否已預備鮮花著禮服求婚嗎

    戒指戴在無名指嗎尚未完全懂嗎

    未到婚嫁

    如效法經典主角跪我的腳下

    繼續幻想嗎這叫做幸福嗎

    ……

    誓約會否能持續的證明

    生老病窮途同看星

    ……

    祈然羞澀地笑笑,白皙如玉的臉上泛起幾絲尷尬的紅暈:“這個……語言很奇怪。我聽了很久才學會的。”

    “冰依……”在歌聲繚繞中,他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點了點頭,眼淚順著麵頰滑下,落進嘴角卻不覺苦澀。我又覺不夠,狠狠點了兩下。

    祈然眼中閃過仿佛擁有全世界的幸福,笑容象個純然的孩子,讓我忍不住又想落淚。

    他放下手機,輕輕執起我的手,溫涼的氣息包圍住我的全身,戒指緩緩套上了我的無名指。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身體猛然被擁進那個熟悉的溫暖懷抱,緊緊、緊緊地抱住,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帶著喜悅深情,在我耳邊一遍遍說:“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蜷縮在祈然懷中,閉上眼,深深地放鬆地歎息。

    心若痛過了,再痛也不過這一次。哪怕明知會傷害到你,卻還是想讓你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隻因我再不想欺瞞於你,更不想讓你無望地等待下去。對不起,對不起,衛聆風。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選擇,我的心……所做的選擇。

  

    到達貿昌城不過用了半個時辰不到時間,一路上祁然都緊緊牽著我的手,一路上卻是沉默死寂地誰也沒有說話,我看不到衛聆風的臉,也……不想去看。

    城門緩緩打開,守衛在城門口的士兵向著衛聆風恭敬跪下,當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俱是一喜,竟脫口喊道:“娘娘,您平安歸來了?”

    我心口顫了顫,卻仍是握緊了身側的手,勉力擠出個笑容,道:“對不起,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

    那士兵迷惘地看看我,和我身邊的祁然,又看看一旁麵無表情的衛聆風,尷尬地搔頭笑笑。我們不再管他,快步踏入城中。

    走道中隻餘我和祁然兩個人的時候,他輕輕撫平我眉間的憂愁,柔聲道:“別擔心,大哥的事,我會處理的。”

    “恩,”我茫然地點頭,任由他拉著我進入一間清靜的雅房,腦中卻是千頭萬緒,現代的、古代的、衛聆風的、心洛的……種種事絞了一堆。

    “你是怎麼讓蕭逸飛放過你的?”

    我“哦”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

    拽著我前往床邊的腳步猛然一滯,祈然回過頭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是如何讓他相信的?”

    我神誌猛然清醒過來,看著他晶亮的雙眸,一時竟心虛地想脫出他的手落跑。隻不過轉念想想,這件事一直如鯁在喉般卡得我心裏難受,即便今日不說,總有一天還是要讓他知道的。

    “冰依?”祈然眼中閃過疑惑,迫近了一步,輕攬住我的腰,語聲溫和卻帶著戒備的氣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我服了子母草。”我困難地咽下唾沫,後退一步,忙道,“所以連蕭逸飛也被騙過了。”

    “原來是子母草。”祈然鬆過一口氣,眼中閃過心痛憐惜之色,輕撫了撫我的發絲正待回身,神色卻是猛然一變。

    “子母草?你說子母草?!”祈然倏的抽緊我的手臂將我固定在他懷裏,冰藍色的瞳眸灼灼閃著精光,那神情震驚危險地象要將我一口吞下去,“子母草不是隻對懷過孕的女子起作用嗎?!”

    

    

    回憶——(大家應該還記得這段接哪裏吧?)

    一年前,淩雲綜合醫院。

    劉叔歎過一口氣,抬手示意我平靜下來,才緩聲道:“冰依,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前些日子,你全身的詳細檢查已經出來了,報告證明,你……懷了一個半月的身孕。”

    “什麼?!”我唰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直到他點頭,我才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種無法言喻的激動,一種陌生的情緒洶湧上來,讓我幾乎想哭泣。

    “冰依,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打掉他。可是……”

    “我要他!”我猛地抬起頭來,幾乎是用喊的,“我怎麼可能不要他?!”他是我和祈然相愛的見證啊!即使相隔兩個世界,卻還是有人見證著我們的愛情。

    我看到劉叔有些被嚇到的表情,不由輕笑了笑,認真地說:“孩子的父親,我很愛他。所以劉叔,你放心吧。”

    劉叔緩過一口氣,一臉如釋重負地笑道:“既然你自己願意要他,那就太好了。我正想說,這個孩子,很可能是救你爸爸的唯一希望啊!他的骨髓,恐怕會比你更符合。”

    這個孩子能救爸爸嗎?太好了……我長長舒過一口氣……

    ——隻能穿你來時的衣服,帶上你來時的東西,其他什麼也不能帶,或者說,是帶不走……

    我腦中嗡地一聲炸開了響,水宇天澤的話在我耳邊一遍遍回蕩。良久,我形狀呆滯地問:“劉叔,我一定要在這裏生下他嗎?”

    劉叔一愣,疑惑地問:“不在這裏,你想去哪家醫院?”

    我忽然哽咽了,眼中含著淚,還有濃濃的乞求和期盼:“劉叔,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試試我的骨髓?我真的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啊!”

    劉叔雖是一臉的迷惘,可是看到我哀戚的表情,不由也心軟了,卻是歎息道:“冰依,你要知道,骨髓捐贈是有一定風險性的,手術前不管是捐贈者還是受贈者都必須把自己的身體調理到最好的狀態。就算……你的骨髓真能符合,前提也是要先打掉或生下這個孩子啊!”

    前提是……打掉或生下這個孩子……

    身體中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仿佛都被一下子抽空了,我失魂落魄地抱膝蜷縮回椅子上,良久良久,終於忍不住將頭深深埋入雙膝間,無聲哭泣。

    祈然,祈然,我要怎麼辦呢?我不想拋下我們的孩子,我不想他終究連自己的父親都見不到一麵,可是……可是,那個人是爸爸啊!我怎能不救,怎麼能不救他?!

    祈然,請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辦?

    

    九個月後,水家主宅。

    “冰依,你真的決定了嗎?”小雨懷抱著稚嫩小小的嬰兒,一臉的淒惶不安,“你真的舍得丟下他嗎?”

    我抿了抿唇,食指輕輕劃過嬰兒如凝脂般微微泛紅的麵頰。隻不足一個月的嬰兒一般是看不出長相的,可是他卻出奇的美麗,美到即使冰冷如哥哥看到他也忍不住輕柔了麵色,唯恐驚嚇到他。

    如今,仍是看不出他與祈然有多相象。可是那雙仆一睜開便惑人心神的冰藍色瞳眸,卻是生生承襲了他父親因血蠱變異後遺留的特質。

    我輕輕從小雨懷中抱過他,柔軟清香的小小身子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咧嘴笑著直往我懷裏鑽。柔美如櫻花般的小嘴中不斷發出奇特的呢喃聲,卻是異常清脆動聽。

    舍不得……又能如何呢?我輕輕抱緊了他,任由他白玉般的小手抓住我發絲玩的不亦樂乎。不是沒有想過留下來,可是背棄得了自己的誓言,卻放不下那個滿心傷痕的少年。不是沒有想過帶他走,可是哪怕隻有萬分之一傷害到他的幾率,我也不敢冒這個險。更何況,帶著他走而不被時空隧道撕裂的可能性,隻有萬萬分之一。

    “小雨,以後他就拜托你們照顧了。”我輕輕俯身,將臉貼在嬰兒柔滑的臉蛋上。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舔我的臉,弄得濕漉漉的,又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雨眼中閃過同情和憐惜之色,半晌才問:“他姓什麼?”

    “姓蕭。”我直起身,微微一笑,“無邊落木蕭蕭下的蕭。”

    “小雨,等他懂事了,就請你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無論他將來是會怨恨我,或是漠視我都好,他有權……知道自己的一切。”

    小雨點頭,鄭重地說:“我和冰燁一定會待他如親生兒子一樣的。”

    “恩。”我笑笑,“這點我從未懷疑過。小雨,將來或許,我是說或許他會很與眾不同,但至少……請你們一定如普通人一般待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小雨哽咽地不住點頭。

    “小雨,名字……就由你來為他取吧。”我說。

    耳中聽到小雨的啜泣聲,良久,她才輕柔地說:“叫冰朔吧,蕭冰朔。”

    “冰朔……朔嗎?如初生的太陽一般。”我哭了起來,眼淚一滴滴落在嬰兒——冰朔輕薄的衣服和柔軟的發絲上。我說,“小雨,謝謝你。”

    小雨猛地抱住了我,把頭埋入我頸間低泣,冰朔因為陡然變狹隘的空間而不滿地踢騰著小腳。

    “冰依,我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

    我無聲地摟住她,低低啜泣,輕聲呢喃:“我也是,真的……好舍不得你們。”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上責任;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犯的錯承擔後果。我在感情上一再地猶豫、逃避,一再地彷徨不前,終於……造成了今日的局麵。

    如今,我就在為自己當年的自以為是品嚐苦果。那種痛不是撕心裂肺,不是驚天動地,卻一刀刀深深刻入我心髒骨髓,如附骨之蛆,永世揮之不去。那種折磨,有喜悅有悲傷,卻混合著思念與愧疚的煎熬,終將牢牢鎖住我一輩子。

    

    “夠了,冰依。”祈然牢牢抱住顫抖的我,用同樣顫抖的聲音說,“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們……都要為當年的任性自私,擔起責任。”

    頓了頓,他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我的手越加緊,續道:“當年,我隻為自己一時憤恨,便發動塚蠱絕代,害的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上天隻給我這樣的懲罰,已經是仁慈的了。至少,他在那個世界也能生活得幸福,不是嗎?”

    我狠狠點頭,將臉深深埋入他懷中,無聲地,一字一句地說:“祈然,我們不再要孩子了,好嗎?”

    我感覺到他緊貼著我的身體顫了顫,卻始終沒有說話。

    我抱緊了他,繼續說:“我不想任何人取代冰朔的地位,哪怕他可能不會承認我這個母親和你這個父親。”

    就像……我對水宇天澤所說,盡管不恨,卻永遠無法將他當作爸爸。多可笑啊!轉眼間,那樣的決絕痛苦就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我抿了抿唇,聲音低沉卻異常堅決:“即便再有其他的孩子,卻也永遠不可能是那一個了。祈然,這是我們……欠他的。”

    “好,我答應你。。”祈然輕柔地開口,低頭吻去我臉上的淚水,將我牢牢抱在懷裏,聲音淡淡沙啞,“讓你離開至愛的親人,甚至骨肉孩子,把你留在身邊。我雖不後悔,可是……冰依,這也是我欠你的。”

    “隻是……”他溫涼的五指貼上我下顎,迫得我抬頭看他,“答應我。如果真的不小心有了,也不要……輕易拋棄他。”

    我點頭,猛地撲進他懷中,緊緊抱住。感受到他像要把我融入他體內般大力的擁抱,還有一遍遍在我耳邊呢喃的話:冰依,我愛你!我愛你!……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和我的發絲。

    在經曆了那麼多風風雨雨生離死別後,在心痛了一次又一次,愛絕望了一遍又一遍後,我們終於還是在一起了。

    心痛點燃了心動,絕望成就了希望。祈然,我們……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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