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36 更新時間：24-04-17 17:36
林然睡得並不安寧，眉頭微微蹙著，仿佛隨時都能夠被驚醒，直至忽然感到身旁的沙發一陣凹陷，他眼睫微顫，幾秒鍾以後眼皮終於緩緩睜開。
沙發另一側身旁的人無聲看著眼前戴著口罩臉色有些慘白的林然，近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濃稠鴉黑的眼睫從緊閉到緩緩睜開，最後半睜開露出內裏霧蒙蒙的棕褐色漂亮眼瞳的全過程。
林然還沒有完全醒，便聽見身旁傳來的熟悉的聲音，“你病好了出院了嗎？”
是梁野。
梁野今天也被邀請來參加林雪的生日了，給林雪帶來了一個很貴重的禮物。
梁野今天並穿著一身沒有牌子的美國小眾低奢名牌，他肩寬腿長，隻是坐在那裏就分外引人注目，淺色係水洗外套配著一條煙灰色純色牛仔褲，裏麵的打底衫是一件灰白色纖維材質的高領，還戴著條金屬材質的項鏈，手腕上則戴著一隻與打底衫同色調的灰白色機械手表。
梁野身上噴的香水味道很好聞，是慵懶清新的鬆葉味道，發育完全的五官已經逐漸褪去了高中生那種青澀，有了步入社會的青年模樣的商人精幹的雛形。
剛睡醒的林然看了梁野一眼，搖了搖頭。
“你怎麼在自己家都戴口罩，帥哥包袱這麼重？”梁野看著林然打趣著說。
林然剛想說話，忽然咳嗽了幾聲，好一會才道，“病，病，病，病沒有好。”
客廳裏有一些吵，林然說話聲音又不大，梁野聽不太清他的說話聲，貼近林然道，“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梁野一貼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莫名近到有一些曖昧了，林然有些不大習慣，梁野像是沒有察覺到，反而伸手用一種近乎親密的動作攬住林然的肩頭，手順著他肩胛骨的形狀不輕不重捏了一下他的骨頭，“你是不是瘦了林然。什麼時候出院？班裏挺多同學天天在念叨你？”
林然實際有些不大習慣跟別人的肢體碰觸，但是梁野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還是什麼也沒說任由梁野攬住自己，他沒好意思對梁野透露出自己的病情，隻是遮掩著道，“快，快，快，快，了。”
梁野被林然貼近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弄得耳朵莫名一燙，在忽然在林然身上隱隱約約嗅到了一股還未完全消散的醫院的冰冷消毒水的味道。
在醫院住了太久，林然身上甚至都染上消毒水那股味道了。
他偏過頭看向遠處時還在無意識想著林然戴著口罩隻露出病弱到充滿鬱氣的眉眼時那副樣子。
今天張嬈為了女兒的生日特意請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來給他們做晚餐，還訂了一個半人高的巨大草莓冰淇淋蛋糕。林雪平時最喜歡的就是草莓蛋糕，一晚上他們家都因為林雪的幾十個瘋狂捧場的朋友熱熱鬧鬧的。
晚餐前夕的時候林然終於找到機會跟張嬈提起顧韞的事了，林雪跟十幾個同學還在裏麵，張嬈去家外麵那個陽台抽了根煙，女人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看見兒子走出來一下子把手裏的煙頭掐滅了。
“然然，怎麼不在裏麵好好坐著，是哪裏不舒服了嗎？”張嬈刻意放輕柔語氣，她當慣了領導層，說話語氣常常不自覺便會沾染上一些對下屬的命令語氣，甚至有時常常令人感到冷漠，對林然說話的時候卻是輕柔到不行。
林然聽著媽媽溫柔的說話聲眼睛有些酸，搖了搖頭，“我，我，我，我不難受……”
張嬈聽著他略微發啞的聲線，忽然眼眶紅了，走過來摸了摸林然的側臉，“好，不難受就好，不難受媽媽就放心了……”
張嬈的指尖已經在顫抖了，她哪裏不知道兒子是在騙他，癌症晚期的人有誰會不難受？前兩天她在網上求助網友，問網友怎樣才能讓癌症晚期的病人不那麼難受，有個得過癌症僥幸治愈的博主回答了他。
那個博主說得病的時候自己像是下了十八層地獄。
那個博主說沒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都沒有的。
她的然然從來是這樣溫柔貼心的寶貝，卻要遭受這種非人的痛苦，她多想然然身上的痛苦能夠轉移到自己身上，可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是如此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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