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7 更新時間：07-10-06 14:55
回到芙蓉閣，便有內務府侯公公領了兩個宮女和兩小太監過來，這張公公我認得，就是煙兒的菜戶，前兩天讓人狠狠地打我的那個。張公公道：“本來才人例份隻有兩個宮女和一個公公的，但皇上特別交代要好好照顧，這是小主的殊榮呀。以前的事，還望小主大人大量，不跟我們這種奴才計較。”
我淡淡一笑。我雖是低級的嬪妃，卻也是正經小主了，級不如他高但主仆有別。
張公公帶來的一叫紫黛的宮女還不錯，想必是我成了才人小主，他急著來拍拍馬吧。
張公公逢迎媚笑道：“他們都是新近才進宮來沒侍候過其他主子的，生份幹淨，手腳還算麻利。”
我淡淡地道：“有勞公公，公公有心了。”
那張公公正顏道：“為小主辦事自當鞠躬盡瘁，隻要小主有吩咐奴才自當盡心盡力。”
奴才？我被這兩個字刺中一樣心裏難受起來。是呀，我現在是小主了，我現在是小主了！我無聲地重複著，心裏卻冰冷一片。魔鬼的奴仆成了小主，這太讓人心寒了。為什麼這一切不在我沒成為魔鬼的奴仆時來？但轉念一想，做魔鬼也好。至少我沒有存有歹心。有些人，表麵光麵堂皇，私下裏去盡做些見不得見的勾當。
張公公這次是有心向我投忠吧？他真能做到對我忠心不二？想到先前的所作所為，我一樣耿耿於懷，我都做不到不計前嫌更何況他！或許他這來隻不過是想摸摸我的底，即不打算真心投忠還敢來，勇氣可佳呀！
“找幾個得體點的宮女就想把我收買了麼？你找這麼幾個新人是怕我閑了無聊，讓我自己慢慢調教她們？看來公公真是有心了。”我笑退了卻，麵無表情地沉聲道。
張公公惶恐地跪趴在地，“小主明鑒，奴才絕不敢有此心思。要是小主不喜歡這幾個我馬上去換幾個成熟老練的過來。”
我道：“罷了，罷了。外邊謠言還不夠多？你這一鬧可是在為她們嚼舌根找料？聽說煙兒姐姐這幾日可沒閑著呀！”我尖著蘭花指，閑閑的端起茶杯，不著痕跡的輕啜一小口，又將茶杯放下。
張公公若有所思。片刻方道：“奴才知道怎麼做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這個丫頭就留下了，你回吧。”
芙蓉閣裏，每天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有探我底的，但大多數是來看我笑話的，真心問候的有幾人？她們對我這個落水被皇帝救起的花奴很不屑：奴俾就是奴俾，就是給她披了鳳冠她還是一個卑賤的俾！對她們的言論我一概裝作聽不到，心裏卻想著，我倒要讓你們看看，一個卑賤的花奴一定可以讓你們身敗名裂，一個卑賤的花奴也可以讓你們生不如死！
禦善房每天送來各式食品和點心，皇上還是怕禦善房裏做的東西不合我胃口，特地在芙蓉閣為我設下一個小廚房，讓禦善房裏一個大廚每天專門為我一人掌膳，唯恐不合我胃口。皇上對我可以說得上是無微不至了，其實我哪有那麼嬌貴。隻要能吃飽，能安穩地睡好，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在玉如一幹人的精心照理下，我的身體康複得很快。
玉如名字裏也有一個玉字，常讓我想起失蹤的月玉，我對這丫頭也特別喜歡，做什麼都喜歡讓她跟著。
這天天氣特別好，我和玉如在禦花園裏散步，不知覺地來到了掖清池，坐到了亭子裏。蓮花朵朵，芳香襲人。玉如輕輕為我扇著風，絲絲涼爽。此情此景讓我想到還侍字閨中時，和月玉常常撫琴弄笛。現在，我還在這裏，月玉卻不知道哪去了。生死不明。我突然有感而發，讓玉如去取了琴來撫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
想到了曾經和月玉一同長大的時光，不免有些走神，癡癡地望著向方發著呆。
正當我不知神遊到哪裏時，一支手搭在我了肩上。也許是做宮女做小伏低慣了，立刻跪趴在了地上，顫抖地說：奴俾該死，奴俾這就幹活去。才聽得是皇上的聲音：“落兒這是怎麼了？是朕嚇到你了嗎？”才想起我已是從六品蓮才人了。該死的皇帝，嚇死人不嚐命？又想想，他是皇帝，嚇死人真是不用嚐命……
皇上將我扶起來。想到了從前，我與玉如一起快樂的日子，如今玉如生死不明，我情難自禁地痛哭起來。皇上看得一臉的心痛。
“都是朕不好，嚇到了朕的香落了。”皇上一臉自責。他為以是我在為上次被人推下水的事後怕，安慰著道：“落兒不用害怕，朕一定幫你把那日想害你的人找出來，讓你以後不必在擔驚受怕。”
聽到前兩句還挺感動的，但聽到他要徹查我落水一事，我就慌了：“不要！”要是讓他知道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可就是欺君之罪呀。想到主人讓我辦的事，便有一計上心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至從有了身份地位，我連說話做事了突然變得成熟起來。連會算計人也都學會了。也許是我天生就會。
皇宮上一個令人迅速成長的地方，特別是別人的眼睛一直盯著你時！在權利的鬥爭中，不成熟的人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隻能去問閻王！我不要做那一個，所以，我別無他選擇地成熟了！
皇上不解的看著我。
我惶恐，忙跪下委屈的低聲道：“那日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幸得皇帝所救。”雖然我說的是事實，但我仍舊表現得我是在說假話，是畏懼將我推入水之人，才這樣講的。
皇上何等人物，一定看得出來。他知道是我不敢說出口，必定會追查下去。他親切地讓我起來，甜膩膩的說：“身體初好，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我臉上飛紅，羞得依在他懷裏點點頭。
皇上溫柔而無限深情地說“落兒，以後我要不讓你受半點委屈了。”一腔柔情蜜意幾乎要將我化掉。難道他愛上了我？那這份愛也來得太容易了吧！但他的這話還是讓我非常十分感動，雖然我不愛他，雖然他可能也不是真心的愛我——他能對我說這番話，也能對別的女人說，後宮女人太多了！所以我也不可能會愛上他。在這無人可依靠的皇宮裏，他的話也確讓我有些感動，也隻是感動而已。
“皇上怎麼有空來掖清池轉。”在我他耳邊如鶯啼般說。
“剛才路過，聽到琴音便被引了來。是落兒在撫琴麼？怎麼朕一走近你就停了”
“嬪妾琴藝不精，讓皇上笑話了。”我謙虛婉爾一笑，我最擅長的就是樂器和舞蹈。
“誰說落兒琴藝不精了，把朕都給引來了還說不精。”又說：“落兒也為朕彈一曲如何？”
“皇上想聽哪一曲？”輕輕調音道。
“朕要聽落兒最喜歡聽的那曲。”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我邊奏邊唱著。心想，我剛晉為才人，一時鋒芒太露定會招來更多的妒恨。可如今我的鋒芒已露了出來了，以後更要學會保護自身安全。
月玉和我都是文安侯眷養的歌女，自幼學習歌舞樂器，在眾歌女中，我與玉月也算一枝獨秀，才藝雙絕。文安侯將我們送與皇帝，在為皇上演唱這首《自譴》後被收入後宮，還沒來得及在次見到帝王，我們就已成了最下賤的花奴。
皇上聽了我的歌後半響才拍手稱讚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不錯，不錯！隻是落兒的歌聲朕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垂淚跪倒在皇上麵前：“三年前，嬪妾為皇上演唱過這一曲，皇上還記得！嬪妾謝皇上厚愛！”
皇上大悟，“朕就說前幾日見到落兒有種似曾相認的感覺，原來落兒就是三年前文安侯送進來的秀女呀。”皇上扶我起來，有種老朋友重縫時的久別情，“落兒近年來過得不好，是朕的不是呀！”
我笑著流著淚，用力搖搖頭，“嬪妾很好，有皇上的記掛，嬪妾覺得好幸福。”我是真的開心，雖然三年來這個男人一直不知道我和存在，但我肯定他一直被人蒙騙著。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是真心侍我，真心地關心我！三年了，讓我受的苦的人，我絕不會輕易放過的！我要奪回三年來我失去的一切！！
皇上突然將我抱起，溫柔道：“原來這一刻晚來了三年！今晚，朕就將這三年來失去的一切全補嚐給你！”說罷皇上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我緋紅著臉驚叫道：“皇上快將我放下，讓人看了去怎麼辦？”
皇上不以為然地說：“朕抱朕的愛妃，她們誰敢說朕的不是！”
就這樣，皇上和我嘻嘻笑笑地將我抱回了芙蓉閣。想必不用等到晚上這條消息就會傳遍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那個下賤的花奴封為的蓮才人後竟不知進退，讓萬歲爺親自從掖清池抱回了芙蓉閣。有隔岸觀火的，也有火上加油的……總之。這是一條讓後宮不平靜的消息，它隻會讓更多的人恨我。我想了想，她們有不恨我的嗎？好像沒有。更恨一點也無所謂了，由她們去吧。我付諸一笑！
那一夜，窗外下起了下雨，皇帝將我緊緊擁在懷裏，好像是害怕一鬆手我便會飛走一樣。“落兒，朕再也不會讓你消失了！”我守在他懷裏，枕在他手臂上，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郎情妾意，纏綿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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