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情緣

正文  一百九十三續命

章節字數：5064  更新時間：25-04-08 21:59

    “我是第一個被投資人發現，我的血可以用來養血靈芝的的兒童，在發現我不會死後，他們用荊棘條把我綁在逆十字架上，祈禱每一個他們受洗的兒童都和我一樣，血可以用來養血靈芝----如果這種祈禱也能讓我成為神明的話，那我的確是邪神。”

    喬薇薇看著蘇鳶，她的呼吸一滯------她的眼睛裏原本那些沒有生命的荊棘條突然變得發紅發熱，就像是搏動的血管一樣在神像的的表麵攀爬，一跳一跳地扭動著。

    荊棘條往神像的每一根血管裏鑽動，用尖利的刺紮著蘇鳶的血管壁，貪婪地吮吸著神像身體裏的血液和養分，這些荊棘條順著血管鑽動到神像的心髒裏麵，在心髒裏扭動纏繞啊，像活物一樣生生不息地攫取著它身體裏的養分，然後在藤條交叉處分泌出孢子一樣的東西。

    這些血紅的藤條是吸食鮮血的菌絲，而上麵的尖刺裏包裹著的是還沒有長出來的孢子。

    蘇鳶垂下眼睫：“我是血靈芝母體的永遠的養料，這個投資人的隔離病區裏的稻草床裏每一子菌體，都是從吸取我的血，生長在我身上的荊棘生長出來的。”

    “我的血靈芝的共生體。”

    驅動藤條絞死怪物之後，這些藤條，或者說是菌絲越發膨脹地吸食著蘇鳶身體裏的血液，把他纏繞得越來越緊，帶著刺的荊棘條在蘇鳶的血管和心髒裏竄通拉動著，蘇鳶的臉色變得明顯疲憊了下去----這也是他每次使用藤條救了謝餘之後變得想睡覺的原因。

    他驅動身上的菌絲去救謝餘之後，這些菌絲會變本加厲地從它身上抽取血液與養分。

    蘇鳶緩緩地耷拉下眼皮，他專注地看著躺在受洗池裏，還在昏迷的謝餘。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蘇醒見到謝餘的時候，是謝餘在香水工廠裏摟著自己的時候，第二次，他不太記得很清楚了，似乎是謝餘在那棵植物園的大榕樹下麵，而現在，是他的第三次------

    他垂下了眼簾，他想到自己的這三次與謝餘的見麵，他變成了一個符合血靈芝母體供養，不會死也會停止血液分泌隻會沉睡的少年神祇，他特殊的血液讓所有患有絕症的投資人發瘋發狂，最終將整個第五隔離病區這個本來應該造福人類的地方變成了養殖場般的地獄。

    所以，他被眾神驅逐流放------

    “蘇鳶，你是天生的邪物，你隻能永遠地沉睡在這個世界最黑暗的地方，接受著時間之神的永罰。”

    “人類的欲望碰到你，就會釀成無邊的苦果與地獄，你是一個神明，你享有人類的信仰，你應當為自己的邪惡衍生出的人類悲劇負責……”

    高高在上的父神是如此的宣判著，他說，蘇鳶，不存在見到你的真麵目可以保持理智，不發瘋的人類，因為你是如此的邪惡，從外貌到靈魂都充滿了蠱惑人走向深淵與極惡的氣息，你可以讓所有的時間與空間切割出的緯度中，最純潔無辜的孩子墮落。

    如果一個人類見到你可以保持理智，那他必將成為-----

    下一個惡魔!

    睡在小女巫的血液玷汙過的雪白受洗池上的下一個惡魔，從落滿血色螢火蟲的夢境裏被神明喚醒，謝餘的眼睛緩緩地睜開。

    謝餘的臉色蒼白，脖頸向上，頭微微仰著，手腳最細的地方都被深紅色藤蔓纏繞拉緊，往上一寸一寸挪動，救贖絕症之人的植物枝葉在絕症之人的身體表麵抖動著舒展開-----這是一個很脆弱的，仿佛獻祭品一般的姿勢。

    獻祭品，惡魔，病死的患者的麵容隱藏在藤蔓下，隱秘在人類的欲望澆灌出來的惡之花之下，平靜地看著被同伴被人類的欲望的衍生物捆綁住的墮落邪神，而蘇醒的邪神也沉靜地回望著他。

    “你會因為見到我而瘋狂嗎？”它的聲音嗡鳴，在被藤蔓吞噬過的禮拜堂的地道中四麵八方地回響著，像是有一千個人同時在審判自投羅網的教徒。

    “從不。”而惡魔般的教徒笑著回答他。

    從神像裏蔓延生長出來的所有藤條上的尖刺爆開，血紅色的孢子如碎裂的發著光的星球碎片漂浮在禮拜堂地道裏，從地道口另一端透出的發光的紅色蠟燭光芒在空中懸浮四散，癲狂舞蹈，從頂端爆開的尖刺就像是一朵變成四瓣爆裂開花，花色奇異的紅色鐵線蓮，密不透風地將蘇鳶的麵頰包裹纏繞，隻露出一雙雕塑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眼睛。

    空氣中全是血靈芝散發著詭異血腥香氣的孢子，喬薇薇，甚至是受傷很重的葉烽都在孢子綻放開的一瞬間，因為精神值下降和失血過多而昏沉地倒在了受洗池邊上。

    喬薇薇的手腕向上搭在池子邊上，向著池子裏蜿蜒地，源源不斷地流著鮮血，上麵有幾道新的刀口和一道已經有點凝固的舊刀口。

    “她的血抽幹了也不夠養出一株血靈芝，即便她還帶來了其他兒童的血。”麵孔被藏在荊棘下的蘇鳶輕聲說，“血靈芝母體需要更多的血液。”

    這也是那些投資人不用母體直接養血靈芝的原因------母體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液才能養出一株成熟的血靈芝，蘇鳶的血液再生速度隻能夠維持子菌體的供應，於是，他們把子菌體從蘇鳶的身上采摘下來，更加高效專一地單獨培養。

    “還需要多少？”一道細弱的聲音從地道的另一端入口傳來，寧林拉著他的兒童小喬喬撐著牆壁，氣喘籲籲地邊朝這邊走來，邊問著這位荊棘從中的神明，“加上我和小喬喬的，還有我剛剛從喬桑身上翻出來的皮小南，米迦勒和喬薇薇的血包，夠不夠養出一株救他的血靈芝？”

    “或許還是不夠。”蘇鳶很平靜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但是，如果加上我的血，應該夠了。”

    接著，蘇鳶就把自己的手腕刺進了荊棘條裏，殷紅的血滴答滴答地順著荊棘條流淌下來，緩慢地彙入了那個受洗池裏。

    寧林也拉著小喬喬，擼起袖子用喬薇薇掉在地上的刀，在自己和小喬喬細瘦的手臂上狠狠地割了幾刀，然後又把皮小南和米迦勒，喬薇薇的血包拿出來------這幾個血袋裏的血已經有點凝固分層了，也徹底冷掉了，小喬喬一看這血包就眼眶發紅，他想起了皮小南的死，他非常的難過，但是，他沒有反抗他的投資人寧林的舉動自願獻出自己的鮮血拯救謝餘，因為他知道這也是皮小南的願望。

    寧林摸了摸小喬喬的腦袋，撕開三個血袋包裝泡到已經虛弱到動彈不得的謝餘身下的受洗池裏，然後把自己的另一隻手臂也割傷，兩隻手和小喬喬的兩隻手一起泡在了裏麵。

    終於，謝餘的意識完全恢複了，咳嗽了兩下，側頭看著雙手都泡進了水裏的寧林，還有小喬喬，忽然笑了起來，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這種命懸一線的情況，隨和地調侃小喬喬，“寧林倒也罷了，怎麼小喬喬，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怎麼也要救我？”

    小喬喬低著頭，聲音很輕：“我……才不想要救你，但皮小南想讓你活下去，而且，你救了我，那我也要救你的。”

    喬薇薇一隻手穿過藤蔓的間隙浸泡在冰冷的受洗池的水裏，她昏睡過去的臉靠在受洗池的邊上，另一隻手輕輕地拉住謝餘的衣角。

    她脆弱的臉上全是淚痕，纖細瘦小的胳膊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刀口----這個把自己時間凝固的小女巫割自己的時候是下了死手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精神值意識各方麵都撐不了太久了，害怕自己昏過去，割的口子很深，防止血液凝固。

    謝餘轉回了頭，他看著地道頂部，好像在回答小喬喬的回答，又好像不是，語氣很淡：“真是小孩子的邏輯。”

    小孩子的邏輯好像就是這麼簡單，又簡單又好騙，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你為了我付出，那我也要為你付出。

    喬薇薇是這樣，小喬喬也是這樣。

    “那你是為了什麼救我呢，蘇鳶？”謝餘看向了蘇鳶，“我可不記得我和你做過能讓你付出一身血的交易。和代價”

    蘇鳶的麵容被荊棘條徹底吞沒，他的聲音卻沒有：“謝餘，你的存在本身就值得我付出一切。”

    他的聲音非常平緩，就像是在教堂裏宣告某種神聖而不可知的，一生一次的誓言般冷淡又莊重，“你是我唯一的信徒，我唯一的摯愛。”

    ------“蘇鳶，如果存在這樣的人類，那你就又一次擁有了堅定信仰的信徒。”

    “一個惡魔般的，邪神的信徒。”

    蘇鳶想起了曾經在他耳邊呢喃的某位至高無上的父神的話。

    “神明就是要無條件地履行信徒的一切請求。”蘇鳶說。

    失血過多的寧林和小喬喬望著雕像神明的臉，他們也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恐懼和暈眩，雙雙暈倒過去。

    神明身上的藤條飛速地蠕動著，藤條從它的身體裏穿梭，用一種讓人隻是看一眼就頭皮發痛的速度，就像是某種在池子裏暈染開的血液般迅速地爬滿了整個禮拜堂的所有地方。

    聖潔的禮拜堂頃刻就被暗紅色的，跳躍著的藤條滿足地變成了棲息地，上麵尖刺裏的，小花花般的紅色孢子，或者說是子菌體就像是擁有了心跳般，有規律地砰砰砰地跳躍著，就像是吞噬了什麼不得了的養料般飛速地生長著。

    蘇鳶的心髒也在砰砰砰地跳躍著，它和它們是同樣的心髒跳躍頻率。

    砰砰砰，砰砰砰，就好像是蘇鳶的心跳通過這些藤蔓被百倍地放大了，在禮拜堂裏回響著。

    謝餘看著這些鋪天蓋地的藤蔓，和這些跳躍著的“心髒”，最終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那個已經被包裹得看不見麵容的神像上，暗紅色的藤蔓一圈一圈地盤旋著。

    “如果我真的是你唯一的信徒，”謝餘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淡的笑紋，調侃般地，虛弱地說，“那就請你拯救我吧，蘇鳶，我的神明。”

    跳躍打得千萬顆“心髒”們停了一下。

    然後開始更加激烈地，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藤蔓開始萎縮，每根藤蔓上從蒂的地方開始生長出一株玫瑰般鮮豔的，紅色的，心髒大小的血靈芝，千萬顆閃爍著，跳躍著的紅色血靈芝從枯萎的黑色藤蔓上生長了出來，就像是到了花季的夜晚的玫瑰花田，在枯萎到來之前頹靡地，放肆地綻放著。

    神像上的藤蔓凋敗，枯黑，滑落，蘇鳶從神像上附身下來，撐在受洗池兩旁，這位從來冰冷的神明垂下眼簾，他此刻的嘴唇有一種近乎於血液的溫度，輕吻在謝餘的額頭，低語：“神明為你的新生受洗，我唯一的信徒……”

    為他唯一的信徒流幹最後一滴血的神明疲倦地閉上了眼眸，他靜靜地安睡在了被重獲新生，被治愈的信徒旁邊，枯萎的藤蔓變成了黑色的睡被蓋在了它的身上，而年輕的，獲得了第一個信徒的神明嘴角帶著一點非常微弱的，不易察覺的笑意，像是一個得到了最喜歡的玩具之後正在做著美夢的孩子。

    謝餘的神情也變得格外的溫柔，他微微測過身，伸出了手臂摟住了神明的脖頸，低低地微笑著呢喃：“做個好夢，我的神明。”

    幾天後，K市傳染病防治中心，特別行動部第七支隊的隊長元瓚率隊打開了第五隔離病區，對其中的大大小小的感染物投資人，畸形小孩怪物們進行清掃，對整個隔離病區進行徹底地“大掃除”。

    元瓚是第七支隊的隊長，是從隔壁市臨時調任過來，因為之前的隊長黎思南死亡，他算是暫代黎思南的職務，他是近來難得的S級覺醒者，是K市目前特別行動部最有戰力的一名覺醒者戰士。

    另外，他此次行動除了對第五隔離病區進行清掃之外，還有就是和超S級覺醒者，覺醒者排行榜第三的葉烽的工作進行對接，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詢問葉烽是否找到有關那位“邪神”的一雙手臂，以及關於那位治愈係覺醒者“幽熒”的詳細資料檔案。

    然而，葉烽一直陷入昏迷的狀態之中，病變度持續上漲，在他的病房門口站了一排荷槍實彈的守衛，他們神情嚴肅而冰冷，杜絕任何人接近葉烽，除了將軍葉正宏之外。

    元瓚隻好放棄了。

    同樣地，他也無法見到謝餘，因為謝餘也被葉將軍派來的守衛嚴密地保護著，若非特別行動部最高指揮官的軍令，任何人不可接近。

    元瓚不知道的是，謝餘根本沒有在他那所謂的軍區醫院病房裏，而是被葉將軍單獨會見。

    “你找到了你要的嗎？”葉正宏盯著謝餘的眼睛問道。

    謝餘淡淡地一笑：“哼，找到了。”

    “可以告訴我，你把它藏到了哪兒嗎？”葉正宏問。

    謝餘的目光有些幽深，有些恍惚，隨即變得異常的清明：“不能。我不想任何人打擾他的安眠。”

    他微微低頭，手指摩挲著從脖頸垂下來的那枚毒蛇纏繞著的黑色的逆十字架項墜，目光異常地淡漠，又異常的繾綣溫柔。

    隔天，深夜。

    覺醒者排行榜第二，超S級覺醒者，“黑翼蝠王”周默雲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他依舊沒有離開這個隔離病區。

    但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因為他啟動了自己的天賦-----“時間”。

    他把自己藏在了過去的“第五隔離病區”，然而，他還是沒能躲過某些家夥的窺探。

    “咣當”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一群穿著黑色製服的特別行動部的覺醒者戰士衝入了他的辦公室，舉槍對準了他。

    “周默雲，你涉嫌違背《國際傳染病防治法》，與一名來曆不明的病患過從甚密，屢次違背軍令，違反法律，危及國家安全，現對你進行羈押，靜候接下來的軍事法庭審判。”為首的一位黑衣覺醒者對他亮出自己的證件，宣判道，“特此對你進行批捕，不得反抗。”

    周默雲刷地起身，透明圓框鏡片下的一雙冷厲的桃花眸掃向了那群黑衣覺醒者，鋒銳的目光仿若刀子一般掠過他們的全身，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顫。

    果然不愧是覺醒者排行榜的NO。3，這等氣場，這等威壓施加下來，不是任何一人能輕易受得了的。

    有的人甚至大汗淋漓，渾身發抖，連槍都差點拿不穩。

    那為首的覺醒者戰士也是額頭冷汗直冒，咬牙強忍著，努力地做出一副鎮定的樣子，手悄然地摸向了自己手腕的腕表，試圖把自己的技能武器調出來：“羅澤上將有令：周默雲不得反抗，否則就地處決。”

    周默雲輕蔑地一笑，驀然走向了那位覺醒者，明顯感覺到對方如臨大敵，然而，他什麼也沒有做，徑直走出了屋外，鑽進了外麵的停著的轎車，這才讓對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作者閑話：

    終於把這個任務副本寫完了，接下來是過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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