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伍拾貳回 名士風骨化沉香

章節字數:3063  更新時間:10-12-1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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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北麵竹林,闊入一片群山之中,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夜色深沉了。而遠方山林卻依然有火光尾尋,今宵不見月,山林中的道路黑暗無法探清。

     易水寒下了馬,說道:“應該有擅用輕功的人跟在後麵,馬蹄聲會暴露了行跡,況且路上太黑,還不如徒步來的快了。”雲章點點頭,於是也將馬匹韁繩扯斷,任它往反方離開。

     付青雲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卻還是會痛,以往堆積在體內的毒也因脫離了藥物的抑製而開始作祟。但付青雲隻是咬咬牙,跟在易水寒後麵,往泥濘的山道上艱難的舉步行進。

     “多日不見,倒看你收斂了不少。”易水寒回過頭去對付青雲說,“昔日`你在天山門下用毒殺了幾人,首發倒也夠狠,如今倒是溫順多了。”

     付青雲苦笑,“身體越發經不起了啊,況且我又並非嗜血之徒。”

     易水寒一麵撥開麵前叢生的枯藤,一麵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雲章,“青雲,若徐莊周真真替你洗脫了罪名,我便帶你回天山門吧。徐子期他貴為權臣,如此……”

     易水寒話尚未說完,付青雲便打斷道,“我不會再離開他。”

     於是三人陷入沉默,雲章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隻是一片漆黑中唯獨誰也看不見。

     於是那七個字成為雲章心中揣測的所有,單憑那果斷的語氣,便已是知道付青雲心中所思所想了吧?但是知道又如何呢,知道了,便能夠不愛他了嗎?

     走到一座山腳,見那裏有一處隱蔽的石窟,於是便決定稍作休息。

     付青雲靠在石壁上,枕著易水寒的戎衣裘皮,不時,便已沉沉入睡了。

     “這樣逃在外麵,到底能維持多久?”雲章不禁歎了口氣,“易掌門,你不必再如此麻煩了,若隻是逃追兵的話,我帶著青雲、我們二人即可。天山門定有很多事等著你回去吧。”

     “大抵不會浪跡天涯的,”易水寒看著付青雲熟睡的臉,伸手覆在他的頭發上,“他不願同我回去,我卻又無法放心這孩子。他雖然和昔昭長的極像,脾氣、處事方式卻都差了大半。”

     “昔昭?”雲章有些納悶,似乎以前便聽易水寒和付青雲提過這名字。

     “是個亡故多年的朋友了。”易水寒隻搖了搖頭,不願多說,“再往北走,便有一處連玨山,那裏的藥王穀有無數珍貴草藥,先去那裏采一些草藥給青雲服下吧。”

     “藥王穀我的確聽過,不過穀內瘴氣密布,如何進去?”

     “盜墓之人最擅破除瘴氣,且趙如烈的師承或許便在連玨山一帶,若是那裏,或許能尋得破霧珠一類的東西吧。”

     雲章點點頭,一路跋涉,現在也罰了,閉上眼很快就睡去了。

     而此時的徐府內,書房燭火久久不息,司馬遙付手站在門口,半晌,才遲疑的叩響了門。

     “先生,為時不早了,先生看完文牘還請歇息了吧。”

     司馬遙見無人應聲,推門走了進去。隻見徐莊周坐在桌前,微微皺著眉頭,閉著眼的樣子似乎是在小憩一般,他呼吸平穩,卻又長歎了口氣,“司馬,我對你是疏於指教了,不等答應推門就進來,還不快出去?”

     司馬遙知他心中煩亂,垂著頭,卻並未離開,“是司馬遙辦事不力,請徐大人責罰。”

     “出去。”徐莊周閉著眼,用毋庸置疑的口氣沉聲說道。

     房間內燭火搖曳,那光線忽明忽暗,司馬遙依然佇立著不動,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地麵,一字一句清晰的說著:“我會再去將付青雲追回,以求補過。凡遇阻礙者一律清除,定會找到付青雲,追回楚筱。”

     啪嚓一聲脆響,一隻青花筆架在司馬遙身旁打碎了。徐莊周喊道:“滾,我誰人不見!”

     司馬遙並不為之所動,不過是摔碎一隻筆架,哪怕是徐莊周要斷他一隻手,司馬遙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越是在徐莊周芒然自失時,他的心腹就越不該默默不問。人心善變,誰也說不準徐莊周下一刻就心軟了。

     徐莊周幾乎冷血的攀到這個地位上,卻一直都在動搖徘徊,他不願傷付青雲,可是不行,他背負了太多人的信念,除了司馬遙與司馬昌之外,定還有人願意助他顛覆朝野……

     “這天下需要一個新的君主,要覆了這腐朽的王朝,就必須要有人犧牲。”司馬遙說的慢,徐莊周緩緩睜開眼睜開,司馬遙繼續說道,“昌願意付諸性命,我也願意,為了先生對我們的承諾。”

     “先生是說過,意在天下,而意為蒼生啊!”

     徐莊周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把計劃統統廢除吧,另外籌謀,這條路走不通。”

     司馬遙有些詫異,“先生若是憐惜付青雲了,與半途而廢有何區別?!當初一直伺機,便是為了等金蟬現世,先生可是因為金蟬在付青雲體內,所以才會猶豫不決?”

     “我的確不想傷青雲……但我想通了一事,金蟬不過是傳說,就算真的存在,又如何運用它掌控天下?朝政是文人在把持,若是用武,也是烙下個叛亂謀逆的名聲。”徐莊周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秉起火燭,“既然那戎宣王這般飛揚跋扈處心積慮的讓我難堪,就順應了他的意願好了。”

     司馬遙顰眉,“楚筱靠不住,戎宣王亦是如此。”

     “司馬,我曾告訴過你雲章與多年前被滿門抄斬的慕容家一事有極深的淵源。”

     “是,雲章是……”司馬遙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慕容家的血脈,唯一的活口……”

     徐莊周點點頭,“不錯,這事情本還有一些前因。自古以來功高沒主的定不會長命,慕容家便是如此。慕容一族當年黑白當道,武林正派邪教都有深交。慕容長公子更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二公子官居一品,可謂每個人都不同凡響。

     於是皇帝打壓其勢力,處心積慮要除去這心腹大患,最後卻有人參密函聲稱慕容氏與外夷通信,要串謀造反,平分天下。皇帝終於下了決心,朝廷開始派人在江湖上暗中挑起事端,嫁禍於慕容家,一度將慕容氏推上浪尖風口。

     終於,四大門派之首的天山門上任門主江瀘雪進京麵聖,與六部九卿同堂商議聯合江湖勢力鏟除慕容一族。

     然在一個夜裏,千人湧入京師,既全是各幫各派的頂尖高手。慕容家緊急召來金戈鐵馬應對,但事發突然,對方又早有商議裏應外合,卻因為參與此事的人眾多,規模浩大,幾乎殺遍了全城百姓。血流成河,滲透三尺泥土。

     慕容家極力抵抗,而此時朝廷卻忽然投毒,分明是決定連那些武林中人一同剿滅。滿城被紫色毒物籠蓋,困獸之鬥之中,朝廷又拆毀城門,截斷所有逃出護城河的橋。除了些許內力極高的門主遁水逃了出去,那數萬人幾乎全部喪命。或許江瀘雪便是在那夜染了劇毒,不久以後便辭世了。

     慕容家卻有一個平日裏負責煎藥的婢女精通毒術,也僥幸逃過,帶著那唯一幸存的孩子逃離了京師。那婢女便是今日的神醫楚筱,而那孩子則是雲章了。雲章那時已經不小,早已記事,他怕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楚筱才封住了他的記憶吧……

     但用金針封腦卻不穩定,楚筱用了一種極古怪的方法,將那段記憶從雲章腦中抽離附在了一張卷軸中。她至今為止幫我們尋找金蟬,也不過是為了要借金蟬之力銷毀那卷軸,徹底湮滅那段往事。

     而這滿載憎恨殺戮的記憶一旦歸還給雲章,或許會把他完全改變吧。”

     “我從上任西京門門主口中得到這些消息,後來便派了個無用的酒囊飯袋去接管了西京門。”徐莊周吹熄了燭火,一縷青煙散開,一段滿布殺意的往事,如同評書故事一般戛然而止。

     “司馬,浩劫之中的殺怒並不可怕,隻是讓你親手看慕容雲章送死,你定是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才會應了戎宣王的一句玩笑話,說要將司馬遙贈與戎宣王帶回覆雲城,“是啊,如果雲章心底充滿了仇恨,現在又有西京門相助,隻要稍加妥協攢夠了充足的勢力,那麼,他會不會倒戈朝廷?”

     司馬遙愣住了,他從未想到過,竟是要讓雲章去擔下這弑君叛亂的罪名。更未想到天山門的前任門主,易水寒的師父,當年號稱天下雪冤之劍江瀘雪會是因為朝廷的毀約而中毒喪命。

     此事若是以慕容一族後人發起,便是一觸即發,定會有眾多武林中的知情`人響應,到時這段本不該被任何知道的殺戮往事,便會布告天下。

     現今皇帝已人到暮年,昏庸無能,而那群聲討的武林中人不過是為了向老皇帝討血債。若皇帝甍後,朝綱將大亂,又有誰來坐穩天下?皇子不過隻會在後宮勾心鬥角,隻要一紙書,那花瓶似的太子揮揮筆,自然是——禪讓。

     徐莊周困頓的揉了揉眼睛,“撤回追兵吧,派‘風火雨電’去監看紅蓮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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