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柒拾玖回 山雨欲來風滿樓

章節字數:3032  更新時間:11-04-11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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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一片曆經浩劫的蕭條,雲卷風動,風中帶有泥土的腥甜之味,無形的戾氣籠罩在沉沉天幕之下。李慶安被一眾金吾衛、殿前侍衛攔在台階之下,他見得李瑞從紫宸殿內走了出來,推開麵前兩三個金吾衛,轉而又被人重重圍住。

     “廢李慶安皇子之位、即日傳位於太子李瑞”這口諭猶如焚火一般,驚愕惶然。

     紫宸殿籠罩在一片黑色的陰影中,那殿中的嫋嫋紫煙隨著被風翻卷的紗幔一同飛揚而出。不知殿內到底是何等狀況,隻李瑞一人推門而出,立於高台之上俯視下方。他麵無表情如寒霜冷冽,臉頰至眉間均沾血跡。

     李慶安為之一愣,當即大怒道:“我要見父皇!這絕非父皇口諭,我是貴妃所生皇帝之子!父皇怎會無緣無故便定下這般口諭?!李瑞!你到底耍了什麼花樣?!父皇不可能傳位於你,都給我滾開!我要親自去見父皇!”李慶安本在猶春宮內設置著那假太子的靈堂,這一出戲本該天衣無縫,豈料此時李瑞卻忽然回宮?!終歸是晚了,一步錯步步皆錯,心神已亂便再無挽回的餘地。

     大太監衝上前攔住李慶安,說:“這的確是皇上口諭,您還是稍安勿躁,去了這華服珠帽,省的待會兒宗人府的人來了,您麵子上也掛不住啊。”

     石階之下一片靜默,端看太子的儀容,他衣襟和臉頰滿是血跡,令人倍感惶恐。

     隻待他開口。李瑞垂下眼簾,說道:“皇上駕崩。”

     這一聲猶如穿透了整個宮殿,一道雷光劃過,照亮了李瑞冰冷的麵目。

     李慶安推開那麵前啜泣的大太監,喊道:“大逆不道!你竟如此喪盡天良果真害死了父皇?!”

     李瑞隻淡淡看了李慶安腰間的佩劍一眼,“三皇子莫要悲痛之至,便胡言亂語了。”

     李瑞將早已取出的傳國玉璽舉出,殿下一群人之紛紛色變。聽聞宮中生變的群臣趕至時,也立即跪倒在地,行大禮山呼。李慶安獨獨站在原地,雙肩顫抖著,看著李瑞胸前的血跡。

     那斑斑黑色血跡,猶如枯萎零落的花瓣一般。那玉璽傳給曆任皇帝,除非是下了遺詔,不然縱使是太子抑或最寵信的臣子、亦不知那玉璽平日到底放置於何處。此時拿出,豈非不是說,此事已成定局?

     李瑞展開手中攜著的皇榜,對著一紙空文,揚聲道:“先帝驟崩,歸於五行。太子自惟良德、厎至齊信,用敷遺後人休。謹於今時袛告天地,即皇帝之位。故念貴妃王氏賢德先帝,遂賜其同葬皇陵。令廢黜其子皇子之位,即日囚於宗人府,永不踏出。欽此。”

     一紙空書。無形劃下了這王位,天下臣服。

     李瑞收起卷軸,舉目望向遠方。天地之間風煙翻騰,王氣黯然,群臣匍匐在下。他掩雲關、隱輕霧、匿鳴湍,卻都心懷不穩、幾經便想著一死或許萬了。如今站在這裏俯瞰天下,風聲獵獵如刀,雷霆雨打照亮這一片前空,蔑王侯,蒼黃反複。

     一片寂靜中,從大殿一側卻忽然衝出一個發飾淩亂身著紫緞華衣的女人,像是與人撕扯過一般、發上金簪也斜落數支,她麵上妝容不整,一雙杏眼此時滿是怨毒可怖,這便是徳貴妃了。這場變故令眾人失色,一時間無人注意到她。她衝到李瑞麵前不遠處跪下,說:“你要本宮死,本宮自知已斷了生機。但三皇子無罪,他不能進宗人府!”

     李瑞低聲一笑,道:“不知找人頂替我、想讓世人皆知我李瑞已死的,莫非不是三皇子?王氏,你說按照例律,篡權奪位該如何處置?”

     殿下的李慶安掙紮著想要衝上來,卻已被宗人府的官兵們反剪著雙手按在地上,李慶安抬頭冷笑道:“如今看來,亦不知是誰殺兄弑父了?!”

     李瑞道:“這皆是先帝親自下詔的口諭。”

     遠處九王爺李華行至殿下,看了看那心懷不甘卻似乎大勢已去的李慶安與徳貴妃,對著李瑞沉聲說道:“你所謂之要事,便是為了此事?真真是我看錯了,還是天意使然?”長安此時已不知去向,李華握緊雙手,看著白玉台階上獨立傲視的李瑞。

     神色無波無瀾,道:“九王爺不必懂得,這天下,隻需我一人知道我自己的心思便足夠。”

     李華忽覺心中撼痛,何以這朝堂內外風卷雲湧猶如深淵暗流。那太子之前是如何一人眾所周知皆是看在眼裏,誰人心中不是想那不過是個不擅心術的可悲之人,誰又知曉他一朝竟真真承了這萬裏河山?

     此時徳貴妃忽然尖叫著撲向李瑞,死死拽住李瑞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嘶聲厲叫:“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這狼子野心的東西!我父親京尹府不會忍氣吞聲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風光幾時得意幾時?!”

     “攀龍附鳳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京尹府如今還有何事不能妥協?”李瑞嘴角卻有一絲莫名的笑意,他傾下`身,聊撩起她肩上一縷青絲,低聲說道:“娘娘在地宮,隔著一旦關閉便千年不移不破的石壁,就算再怎麼哀鳴,那聲音怕是也穿不出來了吧。”

     一股寒意直竄上徳貴妃背脊、猶如那冥宮中的陰風正在卷走三魂七魄一般挖人心脈,心中的恐懼如毒蔓一般侵襲著恍惚的意識,徳貴妃仰麵尖叫著跌落下台階,抓著自己的頭發在地上翻滾。

     李瑞揮了揮手,一旁的金吾衛將其拉住,由宗人府與李慶安一同帶了去。

     殿下的禁軍身著金銀戰甲手執長戟利劍,青銅器帶著沉重的腥氣,滿目皆是凝重的殺戮。雨灑在地上揚起片片塵埃,令人已難分天上地下,隻覺得此時已是天旋地轉,明日怕是便要席卷整座城池了吧。

     李瑞望向陰霾的天空,閉上眼,說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而那些匍匐在台階下的群臣紋絲不動,那大太監在新帝身旁低聲說:“皇上,登基大典之事,皇上尚未言明。”

     李瑞思忖片刻,低著頭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道:“先帝平定四海功成業著,理當舉國同哀三日。登基大典延後再擇吉日。”

     他言罷,竟再無一言,便轉身離開了紫宸殿。

     黛色飛簷在大雨磅礴中黯淡猶如雲中翹角飛燕,紫宸殿外百官拜下,直至新帝離開亦無一人起身。先帝駕崩,太子即位廢李慶安皇子之位這皆是口諭在前。這其中到底有多少端倪暫且不說,便說讓那徳貴妃殉葬之事,便隻不過是李瑞出氣罷了,如此也可見他並非什麼宅心仁厚者。

     此時無人不想,太子再三獲濟,這命數之中豈非不是王者?如今這大殿之下百官聚首獨獨不見徐莊周,而徐莊周素來不擁護三皇子亦不偏向太子,即便此時三皇子一倒、縱然李瑞要追究黨羽亦與徐莊周無關。

     這徐相素來心思難測也就罷了,現下看來新帝的心思卻更加叵測。因李瑞其人,往日的印象便是麵目溫和從不與人爭執妄論,與今日站在這紫宸殿前卻有天壤之別全然不似同一人,往前這些年都不曾看出他的性子,日後隻會更難揣測其想法吧。

     若真是如此李瑞不僅不單一反而心思稠密,那麼將勢必會加之挫抑,但先帝在位最寵信徐莊周,徐莊周手握重權那些暗地同他結盟者也絕非泛泛之輩。

     暫不知新帝到底心深幾許,一朝天子一朝臣,明日新帝臨政定會有人衰落。

     如此讓人怎生安心?更見那四周金吾衛手中長戟寒光恢恢,三千雲甲裹住這巨大的宮闕,猶如雲海中聳起的刀山一般,讓人心頭甚是失魂。

     李華看著那淩霄的殿宇樓閣一眼,轉身看見站在宮門處的長安。他舉著竹傘憑立紅牆邊,雖看不見,似是知曉李華走進了一般,便說道:“九王爺,可還有興致同長安溫一盅酒?”

     李華忽覺心頭一震怒火湧上,側身一把握住長安的手腕將他抵在牆上,“你若是因失去這雙眼睛心有不甘,我大可治你的雙眼!你自離開那九重宮闕之後,便該為自己活著!隻是如今縱然你能見這世事,你又能真正看見什麼?!”

     “九王爺說的不錯,縱然我再擁有一雙眼睛,我亦看不見什麼。”長安冷笑道,“你生來便是榮華富貴,隻是不會懂我其中辛辣。何其風采,卻被那人毀於一旦。這恨,便是讓我吞下了,亦會生長在心底。”

     “追名逐利到底如何,過眼雲煙為何又會放不下?!”李華多年在外遊曆雖是王爺卻不涉政事,功名於李華不過摒棄刹那瞬間之事,他心中傷痛,或是因李瑞、或是因長安,更或是因這空虛浮華,“若你這恨足以消弭,到底又成全了何事!”

     “知曉身前身後五百年曆經之事又如何,終歸是凡人,終需承著這一顆凡心。”長安掙開李華的手,轉身踏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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