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72 更新時間：11-05-22 01:07
左相參石一路甩也甩不掉的跟著徐莊周到了宮門外，徐莊周行至宮門下時，駐足看向高牆下正將去大理寺的戎音，輕點了點頭，說道：“委屈公子了，我想大理寺不會為難公子的。”
戎音挑眉笑了笑，“口是心非。”
參石望著戎音的背影，啐了一口：“如今先帝甍了，這廝還是這般脾性，目中無人看他還有幾日心高氣傲的本錢夠他揮霍。倘若鎮遠軍真的出了問題皇上還不得第一個處決了他！你說是吧徐大人？”
“他不會坐以待斃等人來殺。”徐莊周說罷，側身進了馬車。參石卻仍舊駕著車跟在後麵，這便一路跟著去了徐府。
徐莊周此時本無心與人喝茶，更何況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左相參石。這兩人性情差的太多，雖在同一品階上，卻極少往來。徐莊周雖在東市有經營一間“洞天別境”，卻與籠絡京城黃金渠道的參石個守其道。可謂是平日裏絕不會走在一起、更別說一起煮茶喝酒的兩人。
參石雖不是地道的書生，文才也是下下等，但能官拜二品也並非等閑之輩。隻是再如何，話不投機的兩人根本說無可說，便是徐府的掌事看他同徐莊周一同進來，都不禁差異的多看了幾眼。
參石從掌事那裏拿來一個果盤堆滿了各色果子，就坐在徐莊周麵前邊吃邊說了起來：“徐相平時都不會找點樂子嗎？聽說前些日子徐相的某個故友來了，長相倒是頗好看的。”
徐莊周不知他想說什麼，閑散的靠在椅子上，左手托腮，靜靜的翻著書。
參石不顧徐莊周是否理會，手上握著一個平果，繼續眉飛色舞的說：“不知徐相那位藍顏知己到底是個如何好看的人啊！那位司馬公子呢？那也是個美人啊，隻是不太搭理人……說來，前些日子我看上的柳三郎，也是不可方物啊！”他感歎完順勢連連搖頭，嘖嘖笑了兩聲，手一抬又抓了一顆葡萄送進嘴裏。
徐莊周不知難得會一會，居然卻是說這些話，他終是不能再繼續無視參石，方才開口說道：“左相府中幾室妻妾同堂，怎麼也怡情男風了。莫說我多話，心思打的再多再好，也不要動了那容謙公子的念頭。”
一語中的，直將參石的心思都扯了出來，勞煩他方才還一口咬定自己對戎音的蔑視之情是何等的牢固，實是心底也和旁人一樣起了慕豔之意。但參石仍然一點被披露想法後的慚愧也沒有，笑嗬嗬的說道：“色`欲之類的，人之常情而已。不是有段調子這麼唱‘梧桐棲鳳凰，可思不可留’啊，碰不得，想一想總是可以的。”
他這一口模仿下來，眼角揚起讓人覺得愈發的狡詐下作，徐莊周繼續低頭看書，參石卻說得越發興致高漲：“徐相那位藍顏知己不是離開京城了吧？司馬公子也不在啊。這會兒新帝登基要苦惱的事真是數之不盡，若是身旁沒有個美人傾訴也忒無趣了。與其麵對文牘成山，還不如去外麵找個美人喝酒啊！”
徐莊周皺眉說道：“左相想去就去吧，恕不奉陪了。”
參石甩了甩袖子，說：“這怎麼行，我正好也想與徐相說一說最近的朝政之事，徐相看在我一路驅車過來的份上，徐相可不能不賞臉啊。”說來隻是他自己一人不依不饒的跟了過來，徐莊周亦沒有客氣接待，就算不賞臉也是他自討沒趣。
但想來，他說要談朝政一事，徐莊周抬眸看了一眼，對掌事說：“去備車吧。
畢竟是去花街柳巷，還是在禁令期間左相右相一同前往，更是不要張揚的好。雖說已經有讓門下省盤查，但仍然有這些秦樓楚館私底下買通了部分金吾衛仍在營業。這夥人，很明顯也順便串通上了左相參石。
參石進去時便被人盛裝相迎，一旁流鶯舞姬倚欄輕笑，老鴇直接將樓下一群尋歡作樂的市井之徒隔了開。而徐莊周站在其後，參石立馬更加熱情的將他讓了出來，對旁邊一群女子笑道：“這位就是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徐相啊！今日連徐相也大駕來到這裏，該拿出最好的酒菜來了？”
“參大人又在詆毀徐大人的名聲了，誰不知徐大人雖是風雅卻從不玷染汙名。這次怕是參大人把徐大人拉了過來吧？”女子挽上參石的手，瑩瑩笑了兩聲，又看向一旁的徐莊周。他與這周遭氛圍格格不入，卻真的分毫不染這裏的風俗之氣。女子眼底浮現傾慕之意，笑的越加明媚，“徐大人酒量如何？若徐大人不愛喝酒，小女子這就去斟杯茶。”
參石卻主張的回答了：“這酒才是越喝越暖的，徐大人喝幾杯哪裏會醉！”
徐莊周隻淡淡的說了句：“喝幾杯也無妨。”
上了二樓的隔間，陪同的那女子推開門笑道，“參大人真是抱歉呀，今日三郎身體不太舒服，怕是不能陪大人了。隻是我們這兒新的頭牌曲溪姑娘大人還未曾見過吧，一等一的美貌，待到禁令解除，便就要掛牌出閣了。”
“還未出閣的姑娘？有蓮姑娘你漂亮嗎？”參石笑得更樂，環著身旁的藍衣女子側身進了房間。參石在席間坐下，扭頭對徐莊周說，“我本是想讓徐相看一看何以稱作藍顏知己的佳人，雖不得償所願，不過這兒的姑娘也是非常可人啊。”
徐莊周指尖滑過釉綠龍泉瓷，眉間卻稍有不悅，“若左相想說事情，便不用讓人作陪了。”
“徐相想得太多了，這兒的姑娘大都是民間女子，哪裏懂得我們所說的朝堂上的那些事。”參石哈哈笑了笑，他側過身去，隻見帷幕見緩緩走出一個倩影迢迢的綠衣女子。
那個被參石稱之為蓮姑娘的藍衣女子一邊倒著酒一邊掩口輕笑：“這就是曲溪姑娘，與我站一道，可是把我襯得難看了。”
綠衣女子卻並不顯媚態抑或多麼絕色，隻是身材纖細苗條倒柔若無骨一般，素顏之上並未裝點一點脂粉，身帶暗香全不似這裏滿溢著的濃厚的桂花露的氣味。她眉間的一點朱砂將整個人襯得甚是明豔，倒是個頗有特色的美人。
隻是徐莊周一直低著頭端著杯盞並不看一眼，綠衣女子與那蓮姑娘在一旁坐下，綠衣女子似是有些羞澀一般，握著那蓮姑娘的手，低聲說道：“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姐姐，我正是想見一見徐大人青年才俊，如今總算……”
“姑娘過譽了。”徐莊周抬眸，目光卻落在窗外的一隻黃鸝上。
“是小女子說錯了什麼，讓大人不高興了嗎？”綠衣女子越發膽怯羞澀，抬著長袖微掩朱唇，另一隻手趕忙倒滿了一杯酒，“那，小女子先自罰一杯向大人賠罪。”她說完竟是真的仰頭一飲而盡。這故作嬌羞的模樣徐莊周並非未曾見人使過，他若有閑心興許還會附庸風雅，但今次卻全無興致可言。
參石卻瞧著瞧著便心動不已，他見徐莊周低著頭似是在想事情，全然不搭理那綠衣女子遞上的酒杯，便一把將本該遞給徐莊周的杯盞接了過來，說道：“徐相未免太傷美人的心了，曲溪姑娘莫怪，這杯酒，我替徐大人喝就是了！”
綠衣女子略略一驚，伸手正欲將杯子奪回來，參石卻已經一口飲下。
參石擦了擦嘴角，張著嘴笑著正欲開口，雙目卻忽然瞪大，他臉上的笑意由歡愉轉為痛苦，伸手捂住喉嚨，整個人向後倒去一頭栽在地上！他身旁的蓮姑娘嚇得尖叫一聲連忙向後躲開，樓下隨行來的侍從聽到聲音，便在一片躁動之中往樓上衝來。
綠衣女子的目光忽然轉而仇恨與淩厲，她看了一眼徐莊周，將袖中的匕首又收了回去，“罷了，今日若在此殺了你，再搭上我自己的命就太蠢了。”她冷笑一聲，轉身撞開窗格躍了出去。
此時一眾侍衛奪門而入，看見屋內一片狼籍，當目光紛紛落在參石身上的時候，都詫異的看向徐莊周。徐莊周站起身來，說：“刺客已經逃了，快將左相送去醫館吧。”
那一群人尚未反應過來，隻呐呐的應了一聲，便抬著參石走了出去。
徐莊周將手探向肩胛，隻覺一陣劇痛，手上施力將暗器連著血肉一並扯了出來，卻是一枚金色的蜂。徐莊周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一片青瓦如雲，卻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隻是曲溪這名字，似乎似曾從司馬遙那裏聽過，卻一時半刻也想不起來了。
徐莊周撕下一條白綾，扔到了那蓮姑娘的腳邊，說：“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那蓮姑娘渾身顫抖著縮在牆角，臉頰上已滿是淚水，睜著眼顫顫的看著地上一條白綾。
徐莊周不再看她，轉身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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