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8 更新時間:24-07-16 08:03
中午打出去的電話,下午三點多將近四點的時候,許家的人就趕來了殯儀館這裏來。
許晏寧帶著他媽,還有兩個“舅舅”和兩個“舅媽”在這裏等著了。他們在殯儀館這裏租了一個地方做法事,他爸的儀容已經由入殮師幫忙收拾幹淨,換上了死人穿的壽衣,端端正正的擺在了搭建好的靈堂裏麵,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穿著道袍的大師傅在做法事,嘴裏唱喏著他們聽不懂的經文。
以前許晏寧是不信這些東西的,但是現在他自己的身上就發生了這麼離奇的事情,所以如今對於一些事情他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這個錢花了,他與他媽也能安心,不然連一場法事都沒給他爸辦,以後想起來這個事情他們定然是會後悔的。
看著擺在正中央的灰白相片,許晏寧想起他爸活著的時候的麵容,要比這一張灰白相片裏的人更為生動,每次喊他小名的時候,都帶著一種對孩子的寵溺。隻可惜,他重生回來也沒能阻止他爸車禍的發生,甚至他們父子倆個都沒能見上一麵,就從此天人永隔了。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你喊的那個人,他再也不能回應你了。“天人永隔”隻是四個字,但是從此之後,隔開他們父子倆的,卻是不同的兩個世界了。
如今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爸最後一程。
人活在世,哭著來,體體麵麵的走,也算是留一個體麵。
其實上輩子的時候,許晏寧每次想起他爸死後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的心裏一直覺得是他這個當兒子的無能,保護不了他爸,才會被許家那幫人抬著他爸的屍體去要錢,害得他爸死都不能死得安寧。這輩子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的了。
許老太太一進來,連兒子的屍體都還沒有見著,就扯著嗓門大哭:“兒啊,你怎麼就舍得拋下你老子娘就這麼走了啊……你讓你老子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怎麼忍心啊……”
“兒啊……娘的大兒啊……”拉得長長的尾聲還帶著微顫,仿佛哭的人下一刻就要跟著斷氣一樣。
許老太太一哭,跟在她後麵一起來的三個兒媳婦一個哭得比一個大聲,一個哭得比一個淒慘。
要不知道的,還當死的是這幾個女人的丈夫了。
但是仔細看的話,這幾個女人嚎的聲音很大,眼淚卻是沒有一顆。
許晏寧冷眼看著許家的這些女人,心裏感到十分的厭惡。要做樣子,誰不會了一樣,當即他也跟著大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喊他爸。一開始他想壓過那幾個女人的聲音,後麵喊了兩聲爸之後,他的眼淚就真的控製不住的往外流了出來。
兩個雇來的嬸子也是會辦事的人,她們也跟著大哭。
白小荷本來就在掉眼淚的,見到兒子在喊爸,她的眼淚就跟決堤了的河一樣,洶湧的往外流。
石磊和錢三站在一旁,雖然沒哭,但是兩人都是一臉的沉默。躺在那裏的雖然不是他們的親人,但是聽到許晏寧在喊爸的聲音,石磊想起了自己已經去世的父母親人,心情也有些難受。
錢三的父母還健在,但是看到這樣的場麵,他也被周圍人哭的聲音感染到了,情緒有些低沉。
跟許老太一起來的,還有許老爺和他們的三個兒子、大孫子和二孫子,還有五服之內關係比較親的一些血親,每家派來的都是家裏頭年輕的男人,來了二十多號人。
老太太那邊哭了一會後,就跳起來指著白小荷的鼻子罵:“都是你這個掃把星!你害死了我的兒子!我當初就不該讓你進門,你這個掃把星一來我們家……”
這個時候兩個“舅媽”聽到這個老太太罵他們雇主的親娘,兩人都擋在了白小荷的麵前。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道理,她們都是清楚的,這個時候就到了她們該出力的時候了。
“老太太你怎麼說話的啊?”身材滾圓的阿秋嬸子一張口聲音就蓋過了老太太,厲聲問道:“妹夫人死了,我們也很傷心的,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這種傷人的話呢?你別以為我們家小荷沒脾氣,你就能胡亂扣帽子了。”
“是啊,親家老太太啊,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另一個叫蘭花的嬸子也跟著幫腔,要說扣帽子,誰還不會了?“你要這麼說,我就要問問你了,你怎麼不說自個命硬,克死了自個親兒呢?”
兩個嬸子都是經過事的女人,知道人心的惡毒,言語的惡毒,一個寡婦一旦被扣上克夫的名字,往後的日子可就艱難了。白小荷還年紀輕輕的,要是扣上這樣一頂帽子,日後再想改嫁那可就難了,她們是怎麼都不會讓這個老太太把屎盆子扣在雇主親娘的頭上了。
許家來的幾個兒媳婦見白家的人這麼說他們婆婆,登時也不樂意了。許老二的媳婦劉春花第一個站出來幫婆婆說話,問:“我媽怎麼說話了?我媽說的難道不是事實?要不是白小荷這個女人,我們家大伯怎麼會死了?”
“媽的命硬又不見克死我們?明明是白小荷那個女人命硬,克死了大伯,不然大伯好好的怎麼會死呢?”許老死的媳婦王小霞幫著自家人和外人吵。
大伯一死,以後可就沒有人給他們家裏寄錢了。一想到此,許家的幾個女人都恨死了白小荷這個害死他們大伯的狐狸精了。
甚至許老太還覺得,如果大兒子當初聽她的話,娶了她娘家嫂子家裏的那侄女,說不定現在人還好好的活著了,偏就自個在外頭娶了一個喪門星進來,年紀輕輕的就去見了閻王爺。最讓她生氣的,還是大兒子娶了這個女人之後,就有了私心,攢的錢隻給家裏寄一半回去,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全給回家裏頭。
“嘿,瞧你們這話說的,我們家小荷的命硬,又不見克死我們這些親哥親嫂的了?”阿秋嬸子也不縱著這幫鄉下來的女人,不就是扣帽子嗎?誰還不會了一樣了!
很快的兩邊的女人就吵了起來,誰也不讓誰,嗓門是一聲比一聲大。
阿秋嬸子和蘭花嬸子雖然隻有兩張嘴,但是她們兩個說話的速度又快,用詞又精準,詞彙量又大,罵人還不帶一句髒的。相比而言,許家來的這幾個女人罵人翻來覆去的都是那麼幾句話,而且還罵得特別的粗俗。
誰的嘴巴更厲害,一下子就立見高低了。
許晏寧在心裏給兩個嬸子舉了兩個大拇指,回頭一定要給兩個嬸子加錢!必須得加錢!在許家的這幫女人鬧起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擋在了他媽的麵前,不讓這幫麵容醜惡的女人嚇到他媽了。
這個時候許晏寧才去想起,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媽自己一個人麵對許家的這幫女人該有多無措了。上輩子的時候,他不過才是一個十四五歲大的少年,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滿腦子都是無措和悲傷,根本就不懂得怎麼跟他媽聯手去對抗許家的這幫女人。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他爸不在,他會保護好他爸愛的這個女人的。也會保護好上輩子這個站在他麵前,為他擋了十幾年風雨的母親。
這一次,就換我為來你遮風擋雨吧。許晏寧握住女人的手,小聲的告訴女人道:“媽你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
白小荷聽到兒子的話,眼淚往下掉得更凶了。此刻看到許家這些人的臉麵,她的心裏更是惡心和厭惡這些醜惡的人。
這個時候女人們在吵架,男人隻是站在一旁看著並未上前去幫忙。在他們這裏,吵架那是女人的事情,男人要下場,那就是動手的事了。
最後還是作為一家之主的許老爺子喊停了這一出鬧劇,“好了,都別吵吵嚷嚷的了!”
許老太誰的麵子都可以不給,但是自家當家人的話,她還是得聽的。因而聽到這句話,她就收了嘴,隻是眼神惡狠狠的盯著白小荷和百家來的人。
許家的三個兒媳婦不敢在公公的麵前造次了,都老實的閉了嘴,跟在家婆的身後。
許晏寧知道在許家裏頭,當家做主的還是他爺爺許長貴。這個老人是一個典型的封建式大家長,在家裏頭說一不二,不容許任何人忤逆他。所以哪怕是他奶奶這個悍婦,在外橫行霸道,在家裏都不敢跟他爺爺對著幹。
他知道許家人的秉性,也知道他爺爺這個人,是一個極為自私的人。包括許家其他的人,都是一樣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把他們當過家人,而是把他爸當成一顆搖錢樹,哪怕是他爸死了,這些人想的,也無非是榨幹他爸身上最後一點價值。
隻是,在許家的人沒有徹底的跟他們撕破臉皮之前,他們卻不能先一步與許家的人斷絕關係。免得以後村裏的人說起他來,隻會說他父母沒有把他教好。哪怕是他爸已經死了,許晏寧都絕對的不允許以後有人在背後非議他爸半句。
在他的記憶裏,他爸是一個大孝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若不然,他爺爺和奶奶也不能拿捏他爸這麼多年了。
許晏寧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不能不在乎他爸的名聲。名聲雖然不能當飯吃,但是他不能讓他爸背負罵名。如果非得有人出來挨罵,那也必須是許家的這幫自私自利還無恥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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