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1 更新時間:10-10-17 14:27
清落循著腳步聲回了頭,一眼便看見立在門邊的蝶玉
隻是短短數月未見,竟生的更嬌豔了些。
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風姿無限。
古人有雲,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以翰墨為香!
且不說詩詞翰墨,單單是花容月貌,豐姿玉骨,就已似般般入畫。
雖無謝庭詠雪之態,卻不負班姬續史之姿。
真真是好一個絕代佳人。
清落站起身,收回凝神注視蝶玉的眼光,伸手拉了身邊的梨花木椅,做了個請的手勢。
桌上早已有德海備好的茶點,上好的雨前龍井,並著特意叫禦膳房準備的佛手酥,用這些來待客,無論是誰都不為過。
然而蝶玉卻隻是冷哼一聲,仍舊站著身未動
“秦大人真是好大架子,見了本宮也未出殿迎駕,莫非這宮裏就隻有皇兄才能勞煩得動秦大人?”
這話說的已太刻薄,句句針鋒相對,指意明顯。
清落向來穎悟絕倫,怎可能不知是何意。
心裏已覺得頗為無奈,麵上卻仍隻是淡淡一笑。
“倒是清落疏忽了,還請公主見諒。”
推回了方才拉開在身邊的位子,複請蝶玉在上席落座,自己則坐在了左手邊。
尊她為上位,這已是大禮。
在殿裏伺候的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個位子專屬於皇上,“錦落殿”裏招待客人向來都是在外殿,如今請蝶玉入內殿已是了得,更何況尊她為上位。
以皇帝之禮來待,如何都已算上極致。
蝶玉不再多言,鋝了裙擺坐上去,優雅如同蝶舞。
清落等她坐穩才在她右手邊落座,為兩人各斟了杯茶,輕遞上去
“不知公主今日大駕是為了何事?”
“秦大人難道真的不知?”蝶玉接過清落遞來的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複又放下,頗為意味深長的道
“還是隻是假裝不知罷了?”
清落也品了一口杯裏尚好的雨前龍井,待到茶香味彌漫唇舌之間,才笑問道
“公主這是何意?”
蝶玉卻隻是冷笑,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尚未來及仔細打量的內殿,隻見幾步之遙處被帷幔掩蓋的寬大臥榻上隱隱有被角露出來,想到方才來的路上見到季錦天的禦駕從這個方向去了未央宮,思及至此不由微皺了眉頭,隻覺得方才壓在心裏的厭恨越深,連帶語氣也冷了下來。
“既然秦大人不知本宮是何意,那本宮便解釋於秦大人聽好了,”頓了一頓,望了一眼仍端坐在木椅上神態平靜的清落,語帶微譏“不知秦大人可記得半年前與本宮的漠北之行?”
聞言,清落一滯,連帶著手裏的茶盞也微不可聞得晃了晃。
蝶玉將清落這些表情盡數的看在眼裏,總算露出了踏入“錦落殿”的第一個笑臉。
“那時秦大人可真是好風光,誰不知道月嵐四王子才智冠絕,通今博古,是月嵐王位繼承的不二人選,這樣一個詩書滿腹,才蓋天下的人物卻願意為了秦大人放棄王位,【花花江山可以不要,卻獨獨不可不顧清落】,秦大人,這話若是對著任何一個女子都能叫她羞紅雙腮,砰然心動,不知是再佛前跪求了幾世才修來這樣的福分,怕是定要非君不嫁才好,隻可惜,你偏偏是個男子。”
說完竟還微微歎了口氣,似是真的為之可惜了般。
隻是話裏卻句句帶刺,言語當做槍彈使,句句傷人。
清落將這些一一聽進去,平複了方才一瞬的失態,隻覺得無奈更甚。
從聽聞蝶玉要來那刻,便已知要受此番刁難,然而心裏卻已做了準備,乍一聽來還是禁不住動了聲色。
當日之事牽扯眾多,即便聰慧如他也未曾理清其中回環曲折,整件事情就好像如同不知究竟深至幾何的深淵,稍一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而如今唯一可確定的便是這蝶玉公主。
若她今日不來,又或者未說這一番話,自己還不敢這般確定,如今聽她一言,便斷定她於整件事情關聯匪淺。
當日赫望那一言,隻說於自己聽,旁人如何能知曉,還有遇見皇上那日滿身引人遐想的痕跡,赫望雖對自己心生愛慕,但卻是浩然君子,決計不會強人所難,何況也已向他表明心意更不可能做這種苟且之事,必定有人存心陷害,雖現在還尚不明目的,但這人,卻已經呼之欲出。
恐怕,多半便是眼前這位蝶玉公主。
清落思及此處,已覺得驚心不已,若關聯著蝶玉公主,那太後又豈有置身事外之理。
若猜的沒錯,這整件事背後的關鍵,該是幽居在“養生殿”潛心禮佛的太後才對。
這廂清落正微蹙著眉試圖理清前因後果,落在坐在他斜對麵的蝶玉眼裏便成了憂愁心煩不知何解之意,不由得麵上笑意更甚,端了茶盞施施然走到離清落手邊的位置,座下來語笑嫣然的對著清落道
“秦大人倒也不必為此煩惱,這宮裏誰不知道,秦大人乃是皇兄眼裏的第一紅人,舉足輕重,無人能及,本就已是正值皇恩浩蕩,如今又得那四皇子傾心,有這等福氣,該是幸事。”
語閉,轉頭看了一眼仍是沉默不語似是無動於衷的清落,不由心生怒意。
向來如此,蝶玉最厭惡的便是清落這種永遠一派淡然的表情,明明方才已激怒了他,為何隻一瞬間便能平靜下來,當真仗著自己皇恩浩蕩,竟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裏。
什麼“圖龍學士,第一才子”什麼“經論滿腹,風華無雙”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禁臠,每日每日禁居在這殿裏,有何資格來目中無人,自視清高?
自古以色侍君的,又有幾個有好下場,那南朝時的韓子高,功高無數,權傾天下,更是於陳文帝同食共寢,日夜不離,動情至深,天下為之震驚,最後卻被個“稱兵上流,國祚憂惶,幾移醜類”這樣莫虛有的罪名處死,如他這般貌美傾國,德服天事實容辯駁的人物都落得個冤獄賜死的下場,更何況眼前這個無權無勢的文弱書生。
待到皇兄膩味之時,便是他秦大人葬身之日。
思極至此,蝶玉稍複方才湧上心頭的不快,憶起今日特意前來的目的,不禁又微微一笑,瞟了一眼窗外似要落雨般陰霾的天氣,似是無心的道
“有一事,不知秦大人可知?”
雖是詢問,語氣裏卻是明顯的非說不休的意味,清落雖不願與她糾纏下去,卻也不好明著冷落了公主,便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回問道:
“不知公主所指何事?”
蝶玉倒也不急回答,停了停,將桌邊盛茶的杯子複又捧在手裏,把玩著上麵青瓷的杯盞,好一會兒,才有意無意道:
“本宮聽說,近日月嵐王要派遣使節來朝,這為首的便是四王子,想想那日與秦大人一同出使漠北仿佛還是眼前之事,雖隻是短短半年,卻已是物是人非,叫人不得不唏噓感歎,又憶起四王子與秦大人在那漠北所發之事,本宮雖已刻意避之,也有宵小之輩傳些風言風語,本宮自是相信秦大人與四王子行事磊落光明,是坦蕩君子,隻是有些事光是本宮是不頂用的,若是皇兄不信也是枉然,今日本宮特意過來隻是向秦大人提個醒,也好你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傳些流言入皇兄耳裏,這後果,隻怕秦大人比本宮更清楚罷。”
一語未閉,便聽到外麵一聲驚雷,交雜著幾道稀瀝瀝的閃電,白光閃過,落在已經有些灰暗的殿裏,明晃晃的滲人。
一直欲下未下的雨便如同開了閘的河水般傾瀉而來,抖大的雨點打在鋪了琉璃瓦的屋頂上辟噼叭叭的,終於打破了殿內一直難言的沉寂。
蝶玉捧著杯盞的手被剛剛猛的驚雷聲嚇了一顫,成色絕佳的魚紋彩瓷杯便從此香消玉殞了。
伺候著的下人都在殿外,何況又是驚雷陣陣,自然是聽不到殿內這並不算響的動靜,沒人來收拾,碎成一塊塊的彩瓷杯便尷尷尬尬躺在明淨的地上。
蝶玉也有些尷尬,方才還氣勢正盛,誰知隻一個雷聲便驚的險些失了心神,哪裏還有半分氣魄可言,一言未了,單單斷在中途,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竟是硬生生的埂在當場。
清落見她這般,微微的歎了口氣,上前將被風吹開的窗戶關上,也不再回身落座,隻是立在窗前,背對著蝶玉,也不知是對她說,亦或隻是在自言自語
“這世間之事,便如這天氣,前一刻明明還是萬裏晴空,後一刻卻是驚雷滾滾,世事難料,有什麼事是能真正把握在手的?”
“大千世界,萬裏河山,蠱惑人心之物太多,誰能樣樣都把握在手,若因此就怨天尤人,倒真是可笑了。”
“偏偏就是有人強求,禦求不得便要心生妒意,卻不知人一旦後悔的時候,一切皆成定局”
“公主,不知秦某這番話,可對?”
這話明明說的晴朗舒逸,聽在蝶玉耳裏卻句句驚心,而窗前負手而立的男子明明單薄異常,從窗縫處露出的風將他月白色的袍子吹的沙沙作響,整個人便像是在這陰暗的房間裏慕的明亮起來,奪目的叫人不敢正視。
蝶玉腦子裏百轉千回,思緒萬千,所有來時想說的話要說的話卻像是哽在了喉裏,如何也說不出口,這樣的氣魄,仿佛是另一個人。
然不等蝶玉再思索,窗前的男子已翩然轉身,微微一笑,似讓人如沐春風,仿佛方才的逼人氣勢隻是一時眼花罷了。
“雨意撩人,竟然清落失了神,不由的心下感慨,不當之處還請公主莫見笑。”
失神所言?蝶玉反反複複尋思了方才清落寥寥幾語,狀似無心實則句句點中要害,還有那一瞬迫人的氣勢,真的隻是無心而為?
秦清落,莫不是本宮真的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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