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82 更新時間：14-08-16 21:56
午後，碧空萬裏。
流星堂的後院，清風齋內，荷香滿溢。
藺莫夕伸伸懶腰，從床上爬起，不慎忘記了手臂上的傷口，一絲疼痛冷冷地穿過腦際。
一晃眼，她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精神是養足了，氣色也沒有那麼蒼白了，可是傷勢未愈的她，顯然依舊顯得有些憔悴。
不過，再怎麼樣，她還是喜歡一起來就用冷水洗臉，冰冰涼涼的水珠落滿臉龐，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坦。
抬眼望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藺莫夕似乎還有些莫名的悸動，薄薄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心中一絲異樣的歡喜飄過。
今天，她依然把頭發高高地束起，留下少許的發髻落在肩頭。算然昨晚已經泄露了女兒身，不過說實話，她也沒有想過要隱瞞。今兒，她也依然不打算以女裝示人。
一番梳洗後，她便出了房門。
門外，院子裏開滿了豔麗的茶花，這樣盛開的花，藺莫夕是不喜歡的，比起嬌豔欲滴的花蕊，她更鍾情於小路邊不起眼的野花。
可是，此刻，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眼前的茶花在墨綠色枝葉的襯托下更加得嬌紅似火，午後的陽光溫暖如旭，淡淡的荷香撲鼻而來，夾雜著茶花若隱若無的香氣，彌漫著、四溢著。
藺莫夕輕輕地、悄悄地繞到了茶花從的後麵，停住了腳步。
茶花依著長廊，長廊上一道道的柱子錯落有致，花間寬闊的石道上，躺著一個白影。
這小子，該不是在這裏睡了一晚上吧？
望著項少凡沉沉的睡意，藺莫夕嘟著嘴，腦中閃過很多。
昨晚，項少凡一直都站在院子裏，呆呆地望著藺莫夕的房間，直到燈熄了，他依然沒有去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是不想走，僅僅隻是想多看一會兒。卻又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什麼，除了昏暗的房屋，就是頭頂那輪圓圓的明月。
“項少凡，你看！”正在書房看書的項少凡，被眼前的一條小青蛇嚇了一跳。
藺莫夕卻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手裏依然握著那條小青蛇。
“快快快！拿開！”項少凡故作厭惡狀，催促藺莫夕將蛇拿開，心中卻是冰涼冰涼的，連腳都動彈不了，“還不拿開，沒看見我在讀論文嗎？”
“可是，你不是說要……”藺莫夕有些疑惑地望著項少凡，明明是項少凡說太無聊，她才好不容易去後山的竹林子裏抓來了這條小青蛇。
項少凡簡直快撐不住了，額頭上的冷汗也冒出來了，可是藺莫夕似乎一點去意也沒有，沒法子，他隻好再下一次逐客令：“藺莫夕，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就知道這些蛇蟲鼠蟻的，有空也該看看書才是！”
這回果然，藺莫夕領著那條小青蛇走了，隨著一聲響亮的關門聲，離開了。
那一年，項少凡九歲，藺莫夕七歲。
“項少凡，快來看啊，是冰蘭花。”藺莫夕指著崖壁上一朵冰藍色的花，高興地叫嚷著。
項少凡不想理會，繼續在一旁的草地上揮舞著劍，可是藺莫夕依舊不依不饒地在那裏喊叫，鬧得他都靜不下心來。、
“哪裏？”項少凡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
“那裏！那裏！看見沒，就是在那兩塊石頭中間，那一點點藍藍的，看見沒？”藺莫夕欣喜地拉著項少凡的衣角，眼睛直直地盯著不遠處那一抹淡藍的地方。
項少凡看了一眼藺莫夕所指的地方，依然沒有看清楚，可是，藺莫夕的臉上洋溢著的歡喜，讓他吞回了本想說的話，改口道：“太危險了。”
“可是……可是……那是冰蘭花！”藺莫夕又何嚐不知道那有多危險，但那是冰蘭花，她從小聽著冰蘭花的傳說長大，怎麼舍得就此離去，她的手依舊緊緊拽著項少凡的衣襟。
“那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采！”
原本項少凡並不想理會藺莫夕，可是，一想到在過一個月他就要去煙霞山了，以後恐怕再也沒有人陪她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絲絲憐憫，他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那一年，項少凡十歲，藺莫夕八歲。
……
項少凡就那樣呆呆地站著，兒時的一幕幕不斷地湧現。在他的印象中，藺莫夕無疑是他的惡夢，一想到他，他能想到竟是自己狼狽而又無奈的模樣。
可是，他該怎麼辦呢？
他的心越來越不安，越想越覺得靠不住，索性就在一旁的長廊下坐了下來，慢慢地，他竟不知不覺地靠著廊柱睡去了。
等他睜開眼的一刹那，沒有差點從一旁摔落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迅速用手中的劍著地，撐著自己的身體，最重要的是避開了那隻差一點就要碰到他的“魔手”。
“你沒事吧？”藺莫夕沒想到自己竟嚇到了項少凡，剛想要去扶，就停住了。
在藺莫夕的手即刻要碰觸到項少凡的時候，她明顯感到了對方的拒意，不清楚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藺莫夕有些不知所措，將手停在了半空。
“你起了？”項少凡急切的口吻，有種讓人覺得像是在關心的意味，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一點這樣的意思都沒有。
“恩！”在和他相識的日子裏，藺莫夕還第一次聽到這麼露骨的關心之詞，心裏一冷，總覺得沒有什麼好事。
“那個……我們定過親了對吧？”項少凡的話一句比一句令藺莫夕摸不著頭腦，在煙霞門的時候，項少凡就一再要他不要隨便跟人提起，說是不想太張揚。
“我們定親的事，一定不可以說出去！”這回，項少凡的態度似乎上次在煙霞山的時候還要強硬，讓藺莫夕聽著有些不爽。
“怎麼？跟我定親讓你很難堪嗎？”藺莫夕酸酸地問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項少凡一聽這酸溜溜的味道，就知道他家的藺大小姐又是鬧脾氣了，趕緊陪個笑臉，賣賣乖，“你知道，我才剛來流星門，還沒有闖出什麼名堂來。孔子不是說過‘三十而立’嘛，你看看，現在的我若是讓人家知道這麼早就訂了親，不是要讓人笑話去了。”
項少凡還真不習慣說謊，眼睛左躲右閃的，心裏更是慌得要命，比拿劍跟人拚命還要緊張百倍。
藺莫夕不是沒有察覺項少凡的異樣，心中更是清楚了，便試著說道：“那我就告訴映雪姑娘一個人吧！”
項少凡果然被藺莫夕看穿了，急得脫口而出：“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絕對？
藺莫夕有些愣愣的，雖然這些天她也早已察覺了項少凡對任映雪的情愫，但她始終相信項少凡。
但此刻，她似乎意識到有些事情並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
“怎麼，喜歡上人家姑娘啦？”突然之間，藺莫夕換了一種口吻，卻讓氣氛變得更加有趣起來。
“你……我……”項少凡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低著頭，抱著手中的劍，不語。
藺莫夕還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項少凡，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風，吹得她一陣舒服。
她深深歎了一口，故作嚴肅地說道：“哎呀，那可怎麼辦呢？你可是有婚約的人哦？”
“我……”項少凡也跟著歎了一口，接著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這一喊，讓藺莫夕又呆滯了，
她不知道項少凡到底有多麼喜歡任映雪，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項少凡，有些慌亂，有些孩子氣，還有些委屈和愧疚。
“傻瓜，我們定親的事情，除了師父、就是你知、我知、姑姑知。你瞎擔心什麼。再說了，我們又還沒有拜堂，這婚事都還沒有半撇呢？你不要到處說才是。日後我要是遇上我的如意郎君，我才擔心呢！”
這一刻，藺莫夕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亦或是意氣。但是似乎句句在理，不要說項少凡聽得一愣一愣的，就連她自己也有些混淆了。
“放心，他日你要是遇見什麼如意郎君，我們這婚事隨時都可以取消。”這時，又反過來，項少凡輕鬆了不少。
“不過，現在我們的婚事可沒有取消哦？”不隻是氣，還是什麼，藺莫夕又忍不住要嚇嚇他，同時她的腦中也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
“你想怎麼樣啊？”項少凡乖乖地等著被藺莫夕宰割。
“哼哼……”藺莫夕賊賊地笑著，望著項少凡無可奈何的臉，心中竟有明快起來，“你說呢？”
在這之後的第三天，流星堂又多了一名劍客，外號“孤月飛”的劍客。
這日，又一名侍從帶著，藺莫夕被正式介紹給流星門的其他門人。
遠處的屋頂上，皇甫霆坐在屋簷上，看著一襲墨綠色袍子的藺莫夕，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盤起的長發上，還有她的眼睛。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留下來，留在這個是非之地。雖然並不了解她，可是他可以感覺到她並不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
“她為什麼留下來？”沒有轉過頭，但皇甫霆已然知道身旁坐著的是項少凡。
“她很愛玩，玩夠了，她就回去了。”項少凡一笑答之，盡管當時是被脅迫著幫她留下來的，可是看看藺莫夕那一臉的開心的模樣，他似乎也跟著樂了起來。
“師父怎麼答應的？”不知道怎麼了，皇甫霆有些擔心，他比他父親想得更加了解他。
“你爹？”項少凡沒有留意到皇甫霆的憂慮，“我就說她是我同門師……師妹嘛！”不要懷疑，這麼長久以來，項少凡還真是第一次這樣稱呼藺莫夕，一時間覺得怪怪的。
“易天的徒弟……”皇甫霆喃喃自語。
項少凡聽不清，也沒有心思聽，坐在屋頂，看著藺莫夕在那裏瞎折騰，臉上不時地流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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