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99 更新時間：07-05-16 13:46
番外：侖冉王之一
我是出生於125年的侖冉皇朝的九王子，我上有兩個哥哥，六個姐姐，下有四個弟弟，七個妹妹。我的母親是皇祖母的侍女，因我父王的醉酒失身，事後，父王卻不願再提此事，直到皇祖母發現母親懷了我，調查此事，父王才在祖母的壓力下承認。
當時父王隻有兩個兒子，太子業已八歲，教授他課業的相國稱他‘資質平庸，難成大器’，四王子早產而生，體弱多病。皇祖母念及父王子嗣單薄，於是提議立母親為妃，以便好好養胎。
於是母親由一屆婢女，稱謂身份高貴的後妃。可她因父王的酒醉有孕，又因皇祖母的壓力為妃，皆非父王所願。於是誕子之日，就是她步入冷宮之時。
我之一生，隻見過母親一麵，便是在我登基的第二天。我來到拘禁了母親二十多年的冷宮。那個地方的淒涼，讓我至今回想起來都為母親心痛。鐵門上的鎖已因年久失修而生鏽。隻有牆腳處有一個小門供傳送飯菜。我敲打著鐵門呼喚著母親，裏麵卻一無聲息。我喚看守的太監那鑰匙，他卻告訴我，已經丟失。憤恨的我，親手杖斃了他。最後是由數十大汗撞開了們，他們整整撞了兩個時辰。當我踏進房間，隻看見枯瘦的母親，正躺在床上，費力的喘息。蓋著她的被子已經破敗的漏出裏麵發黑的棉絮。房間內散發著濃重的異味。
我緩步走向母親，跪在床前，覆上她枯黃的手，顫音叫了聲‘娘’。她顫抖著睜開雙眼，那緩慢的速度，讓我一度擔心在此過程中她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終於，她看到了我。一行濁淚落了下來。幹燥破皮的雙唇顫巍巍的吐出說道：“我……終……於……等到了，無……憾了。”
次日早朝，我排除眾議，追封她為沿禧皇太後，並以國禮葬之。
我自幼無母，又非父王所喜，便在皇祖母身邊長大。待我四歲時，皇祖母過世，我便被交與嬤嬤撫養。而在宮中無依無靠的我，日子淒慘寒苦可想而知。
太子是個很單純的人，雖然經常會因他的一句話而有奴婢受罰，慘死。但他卻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他的母後是王後，他又是嫡長子，自小在眾人的矚目與嗬護下長大。無憂無慮。而與他成反比的是我。皇祖母在世時，我尚年幼，什麼都不知道，而自我記事以來，看到的便都是大家的冷眼與鄙夷。生下我四個弟弟的後妃們自不必說，可恨的是宮女太監們也可以給我臉色看，欺我年幼，欺我無依。
所以從很小開始，我就懂得了權勢的重要。
但凡一有機會，我就會接近太子，處處討好。因為他的單純無知，我很輕易的成為他最要好，最信任的兄弟。我知道隻有與太子交好，那些勢利的宮人們才會對我有所忌憚；父王才會因太子多看我兩眼，以便我更好的接近父王，博得他的賞識；而最重要的是可以挖掘太子的缺點和漏洞，即使他再無心都會有過錯，而即便無，與他最親近我的，也最方便製造。
這天，我照例吃過早餐後去給曦龍宮太子請安。14歲的太子，一見到我，就拉著我坐下，告訴我，過兩天是相國的四千金的滿月席，父王讓他代為去道賀。問我：“你可願意陪我去？”
相國和將軍是父王的左膀右臂，更是一同長大的好友。而相國是太子的授業老師，更覺得太子‘資質平庸，難成大器’，若得到相國的讚譽，對我當然是一大助力。有此機會，我當然要去。可是太子既然要去，又何必讓我同去？
於是我笑問道：“大哥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太子推推我的肩膀道：“還是你最了解我，你知道那些筵席最是無聊，一大堆繁文縟節，太煩人了，到那裏，簡直是活受罪。父王自己偷懶不去，倒讓我代他吃苦。而且，我們難得出宮一趟呢。”我心裏嗤笑，父王怕是想幫助太子和朝廷大臣結交，得到大臣們的支持，鞏固他的太子之位，也好方便以後處理朝政。偏這愚人不懂，倒是辜負了父王一片好意。
“哦？所以呢？大哥準備如何做？”我問。
他嘿嘿一笑，說：“很簡單，禮送到後，馬上找借口開溜。”然後又討好他看看我說：“隻是要麻煩九弟你代我留下應酬一段時間了。”
我求之不得呢，但嘴上卻說：“這麼說，大哥是讓小弟代你受過了。”口氣裏滿是不甘。
他攏攏我的肩道：“好弟弟，我知道，你最能體諒大哥我了，也最是照顧大哥，拜托了，啊。”
我皺皺眉，道：“我以為都應該是大哥照顧小弟呢。”
太子朝我歉然一笑，說：“大哥知道，你啊，最在行於人周旋了，我這不是幫你發揮特長嗎？”
我哼笑道：“在行與人周旋？可我卻還是要受人白眼，看人臉色。”
他拍拍我的肩，滿是義氣的說：“以後誰敢再欺負你，就是與我太子過不去，我不是說了嗎？有我一天榮華富貴，便也少不了你的。我們是兄弟。”
於是，兩天後的晚上，我和太子一起出宮來到相國府。相國千金的滿月筵席，基本上百官都會到。這天，為了給相國臉麵，我穿著極為正是，甚至在筵席上可能要說的話，都一遍遍的練習，務求讓相國感到我對他的敬仰尊敬，而又不失王子身份。
本來想早點到場，但是太子卻一再拖延，我心想，也好，太早了倒顯得有點殷切，有失身份。於是我們到場時，百官基本到齊，看到我和太子的到來，都起身行禮，相國也迎來彎腰行禮，我趕忙扶起他道：“相國是長輩，又知識淵博深受人民景仰，怎能向我們小輩行禮？應是我們小輩向您行禮才是。”說著朝相國一鞠躬。相國忙笑道：“不敢當，不敢當，真是折煞老臣了。”然後又道：“這位就是王上的九王子吧，果然是儀表堂堂，進退有度啊。”
真在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客套時，旁邊的太子不耐煩了，道：“好了好了好了，相國，今天我們是代父王送禮來的，”然後招手讓仆人把禮品送上：“恭喜相國喜得千金，也願令千金健康成長，出落得越發標致。”相國回道：“呈太子吉言。”便迎我們進裏麵入座。
院子了擺了十幾個大圓桌，因我們是代父王來，應位居尊位，便與相國同桌。入座不久，我就感到旁邊的太子有點坐立不安了，拍拍他的手道：“不要急，再忍一會兒。”
他撇了我一眼道：“忍，忍到什麼時候啊？難得出來一次，我還想去外麵多玩一會兒，再忍下去宮門都關了。”
我心裏輕笑，麵上為難的說：“既然如此，那大哥你先走吧，等待會兒相國問起，我就說你宮裏有急事，必須先回去。”
他笑了起來，拍拍我的肩，說：“好弟弟，辛苦你了，下次我一定帶你一起出去玩兒，宮裏真是悶死人了，還要擔心被那些惡毒的妃嬪抓小辮子，呼吸都不暢快。”說著已經起身離去了。
本來我的右邊是太子，太子的右邊是相國，因要招呼客人，相國還未入座。相國的右邊是其夫人，然後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夫人，應是相國的側室，四小姐的母親。據說，這個側室也是婢女出生，因心思玲瓏細膩，而受相國喜愛，便納入房，不久就誕下四小姐，名喚木琴蕪。
想到我的母親，同是婢女出身，我的母親在冷宮受苦，而她的榮華才剛剛開始。
我的左邊原本還是空位，這時相國迎著一個體格健壯，笑容豪放豁達的中年人入座，想來就是和相國相交甚篤的楊將軍。兩人走近後，相國便指著那中年人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將軍。”然後又指著我道：“這位是王上的九王子。”我趕忙站起相迎。然後發現相國看著我右邊的位置，便歉然道：“大哥因宮中有事，所以匆忙趕回，未來得及和相國道別，他深感愧疚，令我向相國表示歉意。還望相國原諒。”
相國和將軍對視一眼，道：“哪裏哪裏？太子能來給小女道賀，老臣已深感欣慰。太子位高權重，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處理，能夠明辨輕重緩急，是人民之服啊！哈哈！”然後對楊將軍道：“老楊，是吧？”
“當然當然。”楊將軍附和道。
相國的話說的甚是得體，但我明顯感覺到他口氣中的太子的不滿。他是父王的心腹，當然知道太子手中現在根本沒什麼權利和任務，哪裏需要他如此匆忙的回宮處理。而於此相較的是相國和將軍眼裏對我幫助兄長，言行得體，儀態大方的讚賞。於是，我知道，我離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而今晚更是舉足輕重的一步。
當我們再次落座，將軍便和我聊起話來，起先隻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話題，慢慢深入，講到行軍、打仗、治國。為了我的目標，我平時就時常注意政事，以及各國的發展，局勢。因我並不是太子，不便表露太多，以免讓他們察覺我的野心，所以都恰到好處的點到為止。讓他覺得我極有潛力，值得培養。
正當我們談的高興時，相國抱著一個嬰兒過來，道：“聊什麼那麼高興啊？來，看看我的女兒，這恐怕是我最驕傲的孩子了。”
我知相國已有兩子一女，現在這是第二個女兒。但他的兩子都不討他歡心，大女兒倒是乖巧，但也太過平凡。
將軍接過女孩逗了會兒，說：“果然是可愛的緊。來，讓九王子看看。”便遞給了我。
我從來都沒有抱過小孩，後宮的妃嬪甚至都不願接近她們的孩子，覺得我身份低賤，甚至怕我的低賤傳染給她們的孩子。這是我第一次抱小孩，動作很輕，深怕會弄哭她。
她軟綿綿的，很輕，好像抱了一坨棉花。臉兒粉嫩嫩的，張著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煞是可愛。看我朝他笑，也張開小嘴，朝我樂嗬嗬的傻笑。還伸出蓮藕般的手臂拍打我的臉，笑得越發開心。
相國看到她的動作，急忙要抱回，嚷道：“怎麼能對王子無禮。”
我輕輕避開他的動作，道：“不礙事。”
我輕輕搖晃手臂，逗著懷中的小嬰兒，心裏的感到無法抑製，想著：這是一個小生命，多可愛的小生命。
這是我初次見她，在她的滿月席上，侖冉131年的秋天。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
臨別，我看著側夫人懷裏已經熟睡的女嬰，不覺脫口道：“以後，我可以經常來看她嗎？”相國愣了一下，忙道：“當然可以，這是小女的榮幸。”
也許，這使我更方便接近相國，但那一刻，我是真的，隻是想多看看她。想看著她長大。
第二天，我照例來曦龍宮給太子請安，誰知宮女告訴我太子還沒有起床，我心裏納悶，雖然太子時有懶散，但都不至於這麼晚還不起床啊。想來是昨晚他離開相國府後，不知去那裏玩了。想到昨晚，那個粉嫩的嬰兒，心裏不禁一陣柔軟。
不知太子何時起床，讓宮女代我請安後，便離開了。
兩個月後，我剛踏入曦龍宮，就被太子拉到內室，道：“九弟，午飯過後我們東泰門見。”
“幹什麼？你又要出宮？”我問道。
太子靦腆一笑，興奮道：“我告訴你，上次出宮我去了處好地方，我不是答應我你嗎？下次再出去玩，就帶上你，怎麼樣？兄弟我夠義氣吧？”
我不置可否，隻問道：“又去哪？父王準你出宮了嗎？”
他道：“去年，我母後是到峨山修養了嗎？嘿嘿，自從上次出宮以後，我就念念不忘以後能天天出去。可是一直都沒法子，就在昨天，父王說讓我到峨山看看母後，以盡孝道。我就突然靈機一現，跟父王請求，說，母後離開後，我極想念母後，以後可否經常去探望。父王感念我的孝心，給了我皇令，說以後我隻要打聲招呼，就可以出去了。”說完，還不無得意的笑笑，
我看著他的得意，心裏的嫉妒不可抑製，他可以去看母親，而我連見母親一麵都不行，他可以跟父王抱怨想念母親，而我，要父王多看我一眼都是奢侈。而他竟還利用父王的寵愛，來滿足自己的私欲。如此不堪，如此愚笨的人，為什麼他能當繼承王位，而我不能，他能有父母的疼愛，而我沒有？
“九弟？九弟？你怎麼了？”他驚懼的問道。我這次收斂了憤恨的眼神。輕聲道：“對不起，大哥，我隻是有點難過，我已經很就沒見到父王了，也從來沒見過母親。”說著，低下頭。
大哥抱住我，輕拍我的背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講這些會讓你難過。”然後又對我道：“再過兩個月，就是秋狩了，我會去跟父王說，讓他帶你一起去，到時候，就會有很多機會和父王相處了。”
我朝他感激的一笑，道：“謝謝大哥。”
午飯後，我整理好儀容，就來到東泰門等候，宮中的午餐是禦膳房按時發放的，想著太子應該是和我同時進餐，所以，急忙吃過飯後不敢耽擱太久就趕來了。可是卻一直不見太子的影子。
直到一個時辰後，才遠遠看見太子和一眾侍從緩緩而來。近了，太子笑道：“九弟那麼早就來了，等很久了嗎？”
盡管心中有氣，仍笑道：“怎會，就一會兒。”太子點點頭，就招呼著出宮了。
出宮後，我問：“我們現在是先去峨山看王後娘娘嗎？”
太子道：“現在都下午了，到峨山，來來回回都天黑了，還玩什麼啊？明天再去。”便向鬧市行去。
京都的鬧市確實熱鬧。我卻沒什麼心情。太子看我沒什麼興致，道：“九弟怎麼了？不喜歡這裏？”
我敷衍著說：“不，大哥高興就好。”
太子看著我，然後神秘一笑，低聲道：“再過一會兒，等天黑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對太子喜歡的地方是沒什麼興趣的，隻想著能去相國府一趟，但看他那麼神秘，不免有些好奇，追問道：“什麼地方？”
他隻笑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時候一直跟在身後的太子侍衛康達對太子叫道：“太子，你該不會還要去上次那個地方吧？”
太子瞪了他一眼，道：“閉嘴，現在在外麵，要叫少爺。”
康達應是，看看我，又急道：“少爺，真的是要到那裏？”
太子沒有理他，這就是默認了，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地方，讓太子這麼念念不忘，又讓一向穩重的康達那麼著急。
康達看太子默認，更著急了，又看看我，道：“不行啊，少爺，這個……這個……”他見太子還是沒理他，隻好豁出去道：“九爺還小！”
太子一愣，停了下來。看看我，又看看康達。我很疑惑，什麼地方是我還小，不能去的？而太子終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對康達道：“那怎麼辦？都出來了？”
康達猶豫道：“少爺，就不能不去了嗎？”太子責怪的撇了康達一眼。然後看著我蹙眉沉思。
雖然還不知道究竟他們在說什麼，但大概就是太子想去而我不能去的地方。於是道：“那太子就去玩吧，我到其它地方去。”
太子看著我，張口道：“九弟，我不是不想帶你去，隻是……”說著，又瞪了眼康達：“可是，你能去哪裏呢？”
我猶豫著，最後還是說：“我想去相國府。”康達吃驚的看著我，太子倒隻是疑惑的看著我。我繼續說道：“上次，在相國府看到了相國的千金，嗯……她很小，很可愛，討人喜歡……”然後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而太子則是已經一副了悟的表情，看著康達說道：“你還說九弟小呢，我看，也不小了。”便嗬嗬笑起來。又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要不要我派個人跟著你？以免發生什麼危險。”
我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自己會小心。”而一旁的康達，卻說：“還是找個人陪著，比較安心。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太子點點頭，吩咐達善說：“你跟著九弟，要盡責保護好他，知道嗎？”達善應了聲是。
我心裏多少有些清楚，康達是懷疑我是否真的是衝著相國小姐去的。如果我太過推脫倒顯得心虛。就帶著達善朝相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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