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26 更新時間：25-12-02 08:05
顧妍就這麼冷眼瞧著村長。
“哈哈，你看看我，真的是腦袋糊塗了，說什麼胡話呢？”
村長摸摸自己的鼻子，訕笑著解釋，似乎為自己剛才說顧妍沒有說話的人感到冒犯，畢竟就算有人可以說話，啞巴又該怎麼開口？
“我真的是年紀大了就糊塗了，這段時間我們也是操碎了心，秀蘭那個丫頭也是個不知輕重的，還懷著孩子，到處亂跑，已經兩個月找不到人了！”
話畢，村長抬眼瞧顧妍，看她麵上是什麼表情。
顧妍一愣，剛想比劃說張秀蘭不在自己這邊，但是又想到村長看不懂她的手語，於是垂下了手腕，唇線緊閉搖了搖頭。
村長是什麼人精，自然知道顧妍的意思，但是他必然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找到她這裏的，可不是這麼的好打發。
村長笑得老實，眼睛卻是賊兮兮的對著顧家的大門圍牆上下打量。
“我也沒有旁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十裏八鄉都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秀蘭那個丫頭的影子，你看她還懷著身孕呢，我估計也沒跑多遠，不然咋地一個人都沒瞧見她出山？”
又道：“叔也不是針對你，你把門開開，讓我進去搜一圈，要沒人俺就到別處尋人是不？”
顧妍看著對麵這個中年男人，樹皮一樣褶皺枯黃的臉皮，她還記得兩年前自己回到藤安的時候，也是這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幫了自己，村裏的婦人一窩蜂似的上趕著過來給她打掃屋子。
可現在，物是人非。
她什麼都沒有表示，和村長相對而立。
他又道：“顧丫頭，你不要覺得俺這是欺負你，你要知道當初我幫過你多少，又是置辦田地又是修電通水井的……”
顧妍聞言一愣，沒想到村長會主動邀功，把陳年舊事提起來威脅她。
隻是這一說，原本的七分恩情就變成了五分的債，算是明裏暗裏的告訴顧妍：這是你欠我的。
顧妍笑了，她看著村長原本和藹憨厚的臉變得扭曲功利。
可村長見她笑，還以為是自己力憾枝搖，越發的喋喋不休得寸進尺。
顧妍還是笑看著村長規訓一般的對自己數落，不動聲色地後退，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個顧丫頭啊，你知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找秀蘭，她畢竟懷著身孕，揣著我們張家的種，怎麼可能就這樣讓人丟了，我聽說……”村長的語氣很精，將話說的非常的委婉體麵，全然沒有提一句把人囚禁把人丟在家數十天不管不顧的作為。
顧妍裝傻，故作疑惑思所，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向村長。
在村長殷切的目光中道：[數月之前我們之前去過，但是敲門沒人應就走了。]
村長不太理解顧妍的意思，我們？她和誰？
村長仍舊站在原地，固執的想進顧家找一帆才肯罷休。
身後的顧乞似乎有點生氣，上前似乎想揍人，顧妍拉著他手腕把人攔住了，對麵的村長看著他們這邊，一臉驚異大睜著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嘴裏不知道在絮叨什麼。
顧乞瞪了一眼對麵的村長，拉著顧妍推開屋門就進了屋，複而將門快速的關上。
不知村長被瞪那一眼嚇到還是其他，一直愣愣地張大了嘴看著兩人進了門，倒是沒有上前繼續糾纏。
顧妍推開張秀蘭的屋門，她還是坐在床邊上縫著手裏的一塊小布，仿佛對先前外邊發生的一切聽若未聞。
顧妍湊近一些，終於看清楚她手裏縫的東西，那是是一件很小的上衣，太小了，叫人一看就知道是給小孩做的衣裳。
看見顧妍進來，她什麼都沒有問，似乎對外麵發生的一切毫不關心。
張秀蘭站起身，拿著那件小衣走近顧妍，把小衣遞給她看：“我的手腳笨的很，針腳繡的又歪又斜。”
她的語氣竟然是顧妍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柔情，似乎她手裏的那間衣裳都變得輕盈柔軟了幾分。
顧妍接過她遞過來的小衣服。
小衣服入手很軟，料子入眼顧妍隻覺得莫名眼熟，那日她們從趙家摸黑出來的時候張秀蘭手裏就抱了一團鵝黃的軟布，那是她們準備離開張家之時，張秀蘭飛快跑回那間臭屋子裏邊拿出來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明明張秀蘭住的屋子又髒又臭，就連她自己的身上都髒汙的，偏偏這塊布被她藏得極幹淨。
顧妍捏著手中料子，心口發沉。
“這塊布是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說到孫大娘，張秀蘭臉上陰鬱似乎更加的重了，看了一眼神色不改的顧妍，止住了口。
“我常常在夢裏想，這個小孩會是什麼樣子？”
“一切都是這麼的出乎意料，念書時候我可能怎麼都不會想到，幾個月之後我就為人婦了……”張秀蘭摸著凸起的小腹，臉上表情平和溫柔，卻透著隱隱的傷感。
顧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捏著手裏的小衣服沒有動。
“你知道嗎阿妍，當我踏出校門的那一刻，我的命就已經變了，大家都說我娘是殺人犯……她殺的人，我怎麼都想不到會是**!”
張秀蘭臉上一片淒惶，但是沒有流淚，眼中早就失去了光彩，仿佛那幾個月的黑暗囚禁已經將她眸中所有光亮吸食殆盡。
“我不敢見你，俺爹將我囚禁在屋子裏，趙家嬸子喂我吃了酒，模模糊糊被送到了趙沐陽……”張秀蘭說不出後麵幾句話，顫著身蹲下。
淚早就蒙住了她的眼睛。
張秀蘭幾個月來沒掉過一滴眼淚，她娘蹲了監獄，自己前途盡毀，被囚禁被辱罵……這些都沒有讓她掉一滴淚，她自認為自己是麻木了，認命了。
可顧妍撬開了門閂，和外邊的陽光一起，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以為自己會餓死在那間狹小的屋子裏。
[這一切與你無關，你亦是被牽連的人，我沒恨過你。]
張秀蘭抬起眼，看著顧妍在她的手心一字一句地寫下這些話。
她對自己說，這一切與你無關，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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