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4 更新時間：25-12-04 08:02
今天是個陰天，顧妍收拾了東西出門和顧乞垂釣，張秀蘭木木的坐在桌前拿著那本小小的冊子寫著什麼。
顧妍拍她的肩說他們出門去了，張秀蘭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埋頭奮筆疾書了，最近張秀蘭總是捏著這本冊子寫寫畫畫著些什麼，顧妍把人掩上了，顧乞已經站在門口等她了。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顧乞越來越消瘦，手藝一點長進也沒有，她笑他，他也隻淡淡的點頭，木訥呆滯。
顧妍不知道身邊一個接一個的人這是要做什麼，變得這麼一副怪模樣。
相顧無言走到這處池子邊上，隻不過今天顧妍拿來之前顧乞從床底掏出來的那一對小椅子。
太陽不烈，有風吹，倒是十分愜意。
遠遠的就看到有一小小的孩童背著背簍沿著河岸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更小的男娃。
小女孩一路走一路割野草往身後的背簍扔，沉重的竹簍比人都大，把她的背壓了下來，彎著腰依舊埋頭割草。
待人走進顧妍才看清小女孩的臉，這是一張和張秀蘭有七成像的小臉，隻不過要更黑更瘦，一雙眼睛黑亮亮的，正是張秀蘭的小妹秀環。
張秀蘭除了弟弟其實還有一個妹妹，隻不過她的妹妹一直跟個隱身人一樣的悶不吭聲，所以給人的印象不深。
待兩個小家夥走進，發現了她在池塘邊上釣魚。
“啞巴怎麼在這裏釣魚？”一個響亮的稚嫩聲音從小女孩的身後傳出來，接著鑽出來一個腦袋，是張秀蘭的弟弟小旺。
“小旺你不要這麼沒有禮貌！”秀環訓斥自己身後的男娃，語氣嚴厲。
“二姐，這就是一個啞巴！她……”小旺畢竟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哪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喋喋不休還以為自己姐姐不知道顧妍說不了話，是個啞巴。
“小旺！”秀環嗬斥自己弟弟。
隻不過秀環沒有準備同顧妍道歉，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要拉著自己的弟弟走。
顧妍看著兩個小孩瘦的跟猴子一般的身板，拎著一條魚遞給炯炯望水桶的小旺，意思再為明顯不過。
[給你們的。]
小旺似乎是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魚，看了看魚又抬頭看一眼顧妍，又似乎是想到了魚肉的鮮美，竟然咽了一口口水，但是仍舊嘴硬：“誰要你的魚？我還有阿姐挖了一大筐的野菜，回家包了野菜餃子吃個夠！”
話雖是這般說，但是他的眼睛已經粘在了那條大魚上。
顧妍依言望向秀環背簍，才發現都是些食用的野菜，皺眉走了過去，小旺前麵還囂張得很，現在卻是慫了。
向後縮著身子，似乎被顧妍嚇了一跳，以為她要發瘋打人，拔腿就要跑。
邊上的秀環還算淡定，麵色微微慌亂，蹙著眉小臉皺巴巴，很快又冷靜了下來，站在原地和顧妍相視而立。
秀環是讀過書的，成績和張秀蘭小時候一樣都是學校裏的佼佼者。
至於現在，兩個孩子輪到出門挖野菜果腹的田地，又有誰來供養念書？
顧妍拉過秀環的手，見她沒有反抗，於是翻過她的掌心用自己食指在上邊寫：“你大姐在我家，她現在很好，魚你們帶回去。”
秀環紅了眼眶，沒有作聲。
顧妍把手裏拎著的魚遞給了秀環，她接過，一旁的小旺驚掉了下巴，嚷嚷起來：“二姐你怎麼能收瘋子的魚！”
秀環打了小旺**幾巴掌，這次沒有輕視她，道：“小旺還小，對不起。”
顧妍微笑搖搖頭，並沒有往心裏去。
小旺嚷嚷著像條上岸的魚，被自己姐姐攥著手腕打**，想逃但是卻跑不掉。
秀環接過顧妍遞過來的那條大魚，聲音有點壓抑：“謝謝。”
“啞……顧、顧姐姐，你怎麼釣的魚這般大，好厲害！”小旺被他姐姐教訓之後老實了，見她姐姐收了人家的魚，於是好奇的問。
小孩子沒有什麼心眼，說話並不會掂量，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顧妍看著小旺跳蛙一樣亂跳蹦躂，湊著毛茸茸的腦袋，伸長了脖子往桶裏看。
顧妍被他的動作逗笑，嘴角微微的勾起一絲弧度，指了指顧乞，做出口型：[他釣的。]
小旺看不懂什麼意思，扭頭去看秀環。
但是卻見她二姐一副見鬼的模樣，視線朝向啞巴指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小旺又順著顧妍指的地方看過去，隻見一張空竹椅什麼都沒有。
他不由得好奇，顧妍說了什麼？二姐又看到了什麼？至於這麼一副表情。
“阿姐，那裏有什麼？”小旺看了看河邊兩張空椅子，又收回視線在顧妍和秀環兩人隻見轉著。
顧妍微微的一愣，看向仍舊安靜背對他們坐在岸邊釣魚的顧乞，有些不確定的眨了幾下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脊一陣的發涼。
顧妍在秀環的手掌心寫：[岸邊，你看到了什麼？]
秀環眼中的驚懼未散，看著顧妍站在自己麵前，眼中竟然又不安和濕意。再次看向岸邊，有些不確定的揉了幾下眼睛，回頭，對上顧妍視線，道：“兩張空椅子，還有魚竿。”
顧妍忽然覺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轉的沒了章法，怎麼可能？明明顧乞就坐在岸邊椅子上釣魚？為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看到？
明明顧乞現在還好好的坐在那裏。
“什麼椅子什麼魚竿？二姐你們在說什麼？”
小旺本就好奇啞巴在自己二姐手心畫了些什麼，看兩個人都是一副見鬼的神色，不由好奇。
你們是說岸邊有什麼東西嗎？
小旺眼睛轉溜溜，看著她姐和啞巴盯著自己一副奇怪的殷切，他揚著嗓音：
“那邊就隻有兩張椅子還有魚竿，這個有什麼新奇的嗎？”小旺撓了撓自己腦瓜。
“之前是有誰和你一塊釣魚嗎啞巴？為什麼要放兩張椅子？”
但是兩個人都不理會他，啞巴看著河邊的空椅子出神，二姐皺臉咬唇一副糾結困惑的神色。
蹲在桶邊，看著裏邊撲騰的大魚興奮不已，想著自己也要學會釣魚這樣就不用吃野菜窩窩頭了，於是又開始追問。
“你就告訴我吧啞巴！你是怎麼釣到的魚這麼厲害？”小旺才不管兩人為什麼不理自己，很快將疑惑拋到了腦後。
顧妍麵對小孩的呱呱聲聽若未聞。
她望著顧乞的背影，不敢走向那個安坐在河畔的人，她害怕自己一拍，人就消失了。
可她最終還是慢慢的走向顧乞，她拍他肩膀，顧乞回頭臉上帶著笑：“阿姐，怎麼了？你想回家了嗎？”
顧乞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微微仰著頭，喊她阿姐。
錯了，顧乞很久沒有這樣對她笑過了。
一瞬間，顧妍的視線浮現從前種種畫麵。
“阿姐，你看我買了槐花糕，你還記得嗎？”
“阿姐，我們今天吃酸菜魚好不好？”
“阿姐，這個椅子你還留著啊。”
“阿姐，你睡了好久。”
“阿姐，湯冷了。”
“阿姐……”
顧乞站了起來，他從一開始的坐著要仰頭看顧妍變成了低頭看她，他的臉上唇還是溫和繾綣的帶著笑，他顧妍說：“阿姐，我們回家吧。”
岸邊生著一顆白花樹，樹蔭下有稀疏幾道光，照得顧乞的身體越發的蒼白。
還在朝著她笑的人，顏色漸漸的變得暗淡，慢慢變得透明。
“二姐，啞巴又發瘋了，我們回家吧，我有點害怕……”小旺看著不遠處的顧妍站在空椅子邊上，對著空氣輕拍，接著對著空蕩蕩的椅子比劃，可椅子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秀環看著顧妍對著虛空抓著什麼，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消失了，她在極力的挽留
秀環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拉著身旁看呆嚇丟魂的小弟往家走。
手裏的一尾大魚沉甸甸的，秀環想起啞巴在自己手心劃下的字：你姐姐在我家，很好。
看來啞巴真的是瘋了，早在兩年前大姐張秀蘭就自縊死了。
大姐的屍體發臭了才被找到，今年大姐墳頭都已經長滿蕪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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