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639 更新時間:07-09-28 22:19
胤祥策馬飛馳在山道上,懷中的女子軟軟的嬌軀始終在不停地掙紮著:“十三爺,您慢些,我怕……求您,慢些,慢些……啊……”芷若慌亂地抬頭看向胤祥被冰霜覆蓋的側臉,試著要勸他冷靜下來,放開自己。急切的風聲在兩人耳邊呼嘯,割碎了芷若低泣的哀求。胤祥使力將她嵌進自己的胸膛裏,不讓她逃避。芷若側身坐在馬背上,尋覓不到著力點,隻得伸手緊緊揪住胤祥的前襟,指節因為用力而蒼白。馬蹄一揚,她又被一顛,整個人一陣暈眩,隻能無力地依住胤祥,連驚呼哭泣的勁兒都消逝了。
飛散的鬢發飄起,貼上胤祥厚實的雙唇,淡淡的幽香縈繞在他鼻息之間,不知不覺中已漸漸撫平了他內心的怒火,隻是不明緣由的,他突然覺得身體開始發熱,越來越空虛,他不禁更加焦躁起來。他明知她不諳騎術,可仍不願慢下步子。他想就這樣抱著她,讓她能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中,然後一起奔向遠方,無論天涯海角,永遠都不要停下來。
於是胤祥放任自己的坐騎撒開四蹄衝進城去,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奔跑著,甚至不經意中還蹭翻了幾個不及回避的小攤鋪,然後筆直地朝著內城馳去。守宮的侍衛自然是認得胤祥的,老遠見到他那匹雪白的神風過來,正想打千兒,那馬已一溜煙地跑了過去。侍衛們自然不敢攔阻,但抬頭之際,眼神不小心瞄到十三阿哥懷中居然抱著一個女人,那份吃驚自然非同小可。
永和宮的幾個太監早著了德妃的旨意立在門口等著迎接十三阿哥與芷若格格回來。胤祥勒了韁繩,讓神風收了步子,一擺後腿胯下馬背。低頭一看,懷中的人兒不知何時已暈了過去,心裏起了絲絲憐惜,趕緊往裏頭走。那些個奴才一看這場麵,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一窩蜂全擁了出來。早上去的時候還好好兒的,車馬整齊,精神抖擻,怎麼回來那些跟班兒都不見了呢?這話兒眾人都在心裏嘀咕,卻沒人敢問。一太監見胤祥抱著芷若走起台階來有些吃力,遂上前伸手想替主子出點力,哪知胤祥雙目一瞪,兩臂一晃,不肯讓那人碰到芷若。那人被胤祥凶狠的眼神給嚇著了,急急忙退到邊上。
胤祥一路進去,沿途諸人見了均給他跪下請安,他也隻做不理,直接踹門將芷若抱了進去。幾個宮人想跟著進屋侍侯,腿還沒跨進門檻,隻聽得胤祥冰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唬得慌忙做鳥獸散。那廂裏早有人奔著告德妃去了。胤祥小心地將懷中的女人輕輕地放在床上,自己也跟著靠了上去。接觸到溫暖柔軟的被褥,他內心的焦躁非但沒能得到平息,反而更加狂野起來,身體上每一根毛發都在叫囂著要她,要她。慢慢地把身子壓上去,胤祥立即感到自己的渴望在膨脹。他的手在芷若頸下的紐扣上盤旋了一陣,然後緩緩向下,輕撫起玲瓏有致的嬌軀。多麼的甜美,多麼的誘人,他想要采擷的鮮花此刻就躺在眼前,靜靜地盛開著,他有些吞咽困難,他覺得自己就快窒息,就要爆炸了。他將臉湊近去看她,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麵上,雙唇幾乎已觸了上去。她的發髻有些微鬆,幾絡發絲早已散落下來,貼在她冰涼的肌膚上,蒼白的玉顏上有兩道秀眉不時突兀地擰攏,似乎連昏睡中也不安生,看來這一路顛簸讓她受驚不小。“嗚……”含糊的呻吟從微張的芳唇上逸出,芷若無意識地扭動起螓首,尋找著一個舒適的角度。胤祥知她是被那旗頭擱得難受,遂替她解了仍在一邊,一手撩起青絲輕吻了上去,那發絲涼涼的,自指縫間悄然滑落,抓起,又滑落,竟意外地澆息了他的欲望。
“我該拿你如何,芷若?”胤祥喃喃地親吻著那雙讓他迷醉的眼睛,纖長的睫毛像羽翼一般透薄,在皎潔的眼簾上投下道道陰影。雙手撐起身子,胤祥在床沿坐起,懊惱地捶著腦袋:“我這到底是想做什麼?”剛才有那麼一霎那,他幾乎就要控製不住自己了。胤祥起身離開,走向屋外,喚了一個宮女進去服侍。芷若依舊昏睡在床榻上,不曾想到自己已逃過了一劫。
當芷若醒轉過來時,窗外已漆黑,她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外頭一片沉寂。她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等待著,想看看語畫什麼時候會進來。下午的那一幕,嚇壞了她,相信也唬著了其他人。芷若想著,臉上有些燒了起來。胤祥,他怎麼能這樣,當著眾人的麵,與她如此親密,她仿佛曾在慌亂中瞥見胤禟沉重的麵色、焦急的神情,他想要追上那飛馳的駿馬,卻追究被遠遠地拋下,那俊顏便慢慢模糊在滿天的沙塵中……
她隻記得自己在馬上顛簸、尖叫,她感受到胤祥的熱切和焦躁,但後來怎麼的她便全沒了記憶。她是怎麼進的宮,怎麼回到這張床上的,她不知道,可她內心能感覺的到,似乎是亂了,一切都亂了。
“咳咳……”經了風,喉嚨有些不適。芷若有些渴,卻懶得動彈,仍舊無力地躺著。那一夜,她便這樣過了,身上軟綿綿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可是奇怪的是,語畫始終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其他人進來照看過她,莫非……自己被關了禁閉?
次日起來,疑問還是沒有得到解決。芷若看著進入她房間那小丫顫巍巍地忙碌了半天,忽問道:“語畫去哪兒了?”她原與語畫也沒什麼交情,不過隨口問問,那丫頭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身子一抖,險些打翻了手中的水盆。芷若略帶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她已放下盆子跪了下去:“格格恕罪!”
“這是怎麼了?”她為那丫頭膽怯的樣子奇怪,本已不佳的心緒更是無端添了一份撮火。
“格格恕罪,奴婢知錯了!”那人連連磕頭。
“你到底錯哪兒了?”看得煩了,隻好將那人拉起。那丫頭兩眼低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好像嚇壞了一般。芷若無奈地皺眉,難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那麼可怕麼?遂換了和藹的口氣問道:“我隻不過問問語畫哪兒去了,怎麼今兒不見她侍侯?”
“語畫姐姐她被……奴婢不清楚……”那人兒搖搖頭,神色不太自然。“你下去吧!”芷若厭惡地別轉過臉去,走向窗邊,不再逼問。
今日裏胤祥沒有出現,也幸虧他沒有出現,給芷若零亂的心片刻喘息的機會。窗外,天湛藍,溫暖的日光在空中散出柔柔的金色,照得人一陣慵懶。直到有人來請芷若去前廳裏,她才記起自己差點忘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娘娘可是有什麼吩咐?”她故意問。“奴婢不知,十四福晉剛剛進宮裏來,娘娘請格格到前頭去見見。”意料之中的答案,芷若聽了一陣高興,揚起嘴角笑,步子歡快地朝那裏走去。沿途的宮人見著是她,莫不帶了奇怪的目光偷眼打量,似曖昧、似羨慕又似不服,芷若被看得心裏發毛,甚是不解。
燕婉坐在德妃身邊,滿麵紅暈,正垂著頭聽訓德妃的教誨。德妃見芷若進來,便笑道:“若丫頭來了,昨兒外出了一整天想你定是累了,晚上也沒有喚你。十三已經跟我回過話兒了,事情辦完了,我便也安心了。”芷若聽提起了胤祥,心裏有些緊張,又不曉得昨日後來是不是還發生過什麼事,隻得含糊稱是。德妃心情甚悅,拉著燕婉的手笑著看向芷若:“現在燕婉有了身子,我更是高興。四阿哥那府上一直子嗣單薄,我可是盼了好幾年了,才等到這又一個孫子哪!如今他們兩小口和和睦睦的,我心裏真是受用啊,當日那門婚事可算是沒結錯!”燕婉一張臉紅紅的,眼裏閃著羞怯,見芷若正看她,趁著德妃不留意衝她頑皮地閃閃舌頭。芷若瞧見德妃麵上笑意盈盈,卻是拿著頗有深意的眼神看她,遂心領神會,連忙歡笑著上前向燕婉道賀、為德妃賀喜,稱讚十四阿哥伉儷琴瑟和諧、相敬如賓。
德妃心裏高興,便留下燕婉用膳,讓芷若作陪。燕婉瞅著德妃,開口道:“孩兒這次進宮,論理也該給太後請個安才是……”“也對,待下午你去一趟慈寧宮吧!”德妃點點頭,旗頭上的穗兒連帶著微微晃動。燕婉看看芷若,偷偷地在桌子下頭踢了她一腳。芷若登時會意過來,忙道:“近日來芷若多得得娘娘關照,一直借居在此,今日願陪十四福晉一道,去向太後問安!望娘娘恩準!”
“也好,這是做晚輩應盡的孝道!”德妃不暇多想,已然答應。芷若偷偷地與燕婉對視,眼眸裏笑意閃過,嘴角微微勾起。
“你可有了身孕,幾個月了?”一出永和宮,芷若揪著沒了留意,一把扯起了燕婉的手問。那燕婉一副小婦人模樣,忸怩了一陣道:“你還不知道麼,昨兒個十四爺沒告訴你們嗎?”昨兒個,昨兒個她的眼裏可隻有胤禟呢!芷若幹笑兩聲:“還不是想聽你自個兒說嗎?現在可開心了吧,瞧你整日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到底幾個月了?”
“才一個多月呢,”燕婉將手輕輕地放到腹上,睫毛輕顫,柔聲說道,“這可是爺的第一個孩子。”芷若發覺燕婉在提到胤禎的時候臉上的神色特別溫柔,特別幸福,不禁抿起嘴偷笑。
“笑,你再笑!”燕婉被笑得有些惱了,拿手在芷若身上推桑,“你是羨慕吧?趕明兒你進了那位的府,還會不想著孩子?”
“我……”芷若被她一趣,臉立即紅了,怕傷了她又不敢伸手去推,隻躲著嗔道,“你這哪還有福晉的樣子,沒的讓下人笑話了去。”
“誰讓你要笑話我?”燕婉瞪她,拉著她慢慢往前走,“咱們還是快些吧,八嫂十嫂定是等久了。”
彤姝和燕婉果然早待在了慈寧宮裏。兩個見到燕婉攜了芷若進來,俱是安心地一笑,那笑容裏釋放了等待的焦心,隻是又帶著一絲的不滿和隱憂。太後衝著兩人招手,眼裏藏不住的開懷:“來來,十四家的,過來讓哀家看看!”燕婉施施然上前讓太後抓著兩手左看右瞧,上下打量著。“十四家終於也要開枝散葉了啊,嗬嗬!”太後眉開眼笑地拉著燕婉坐下,“這是第一胎,可千萬小心著啊!頭幾個月最是要出事,回去好生靜養,多讓太醫診診脈啊!”燕婉畢竟年輕,聽了這些話兒,臉上雖然笑著,卻垂頭害起羞來。“你呀,可要當額娘了……”太後拍著燕婉的小手,眼睛卻看著彤姝。
大夥兒心知肚明的,八阿哥至今膝下無子,又守著彤姝不願納妾,令皇上太後十分不滿,原對彤姝的喜歡之情是日益減少,每次見了都借著話題明裏暗裏地訓著她。彤姝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黯淡,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隻是嘴角向上,做出一副無畏的樣子。太後見了心裏不悅,看看麵前巧笑倩兮的燕婉又不想發作,便轉頭看向還立在下頭的芷若。“若丫頭進宮也快兩年了吧?”
芷若聽了那話連忙在下麵點頭稱是。太後仔細瞧了她,然後點頭道:“女大十八變,可是越變越漂亮了。十四都要做阿瑪了,十三也該分府成家了!”這話說出來,讓眾人心裏俱是一驚,彤姝臉上一緊,完了,老祖宗要亂點鴛鴦譜了。芷若猜著了太後的意思,神色緊張地抬頭,太後卻當她是急不可耐,正要開口,忽聽外頭李德全的聲音響起:“聖上駕到!”
一屋子人齊刷刷都跪下了:“皇上吉祥!”
“起吧!”康熙親自扶起太後說道:“兒臣今兒個也來給皇額娘請安了。”
“有勞皇上掛念了!皇上日理萬機,今日還抽空來慈寧宮裏看我這老婆子,可巧了,幾個孫媳婦都在呢!”太後很高興地拉了燕婉的手,“十四家的剛懷上了,眼看著小十四也要當阿瑪了,嗬嗬!剛剛咱們這兒還說著十三呢!他當哥哥的這回可比弟弟落後了一大截了……”
芷若聽著太後提到胤祥,很心虛地往燕婉身後躲了躲,她不喜歡太後說的那句“幾個孫媳婦”的話,怎麼聽著都像是把她也包括進了一般。偏康熙眼尖地看到了,遂道:“老十三的事兒,朕已經找他問過話了。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此事不勞皇額娘多費心了,朕自會安排。”康熙盯著芷若,話卻是對著太後說的。太後隻得應個“是”便不再說起。蘭薇立在邊上琢磨著,不對啊似乎,這怎麼聽著都是話裏有話,想抬眼看皇帝的表情又沒那份膽兒,視線可及處隻有那一雙明黃的皂靴,遂擱開了手輕輕觸了彤姝的衣袖。
彤姝垂著頭,一副漠然的表情,對蘭薇的暗示視而不見。天子眼皮子底下,她還沒膽大到敢妄動,再著這位皇阿瑪因為胤禩納妾之事對她很是有些意見呢!她有些無奈地偷偷撇了撇嘴,為自己身為女人,身為皇家的媳婦而悲哀。想讓她的男人隻守著她一個過一輩子,仿佛是多麼的艱難,而在這宗室裏,這份艱難又成了那麼情理難容的妒忌。
康熙掃了彤姝一眼,似敏銳地察覺了她內心的想法,很不滿地蹙起了眉頭。這丫頭,一直以來的想法就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家的女子講究三從四德,她卻要求什麼男女平等,滿口的胡言亂語。他曾經喜歡看她的活潑俏麗,不同其他的女子那般沉悶怯懦;他也曾欣賞她的豪爽大氣,不似別的少女那樣扭捏造作。隻是他至今還是有些不甚明白的是,自己那個溫潤如玉、謙謙有禮的兒子竟然會喜歡這個和他完全不同風格的女子。誠然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可兩個人一個是潺潺流水慢條斯理、一個是熊熊烈焰風風火火,根本就是兩個極端。說來月老也真會作弄人,硬是給這兩人牽上了線兒,綁在了一起。平日裏彤姝那嬌縱的性子也隻有胤禩壓得住,但就在納妾這事上康熙怎麼也想不到胤禩竟然會那麼尊重彤姝的意見。什麼“一夫一妻”,她這不是讓胤禩給別人笑話麼,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能讓他省省心呢?真真個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康熙想著,兩眉皺得越發緊了。其餘人見皇上那樣子像是擰得慌,登時個個緊張得汗流浹背。
康熙回了回神,覺得自己不便在慈寧宮裏發作,隻好不去理彤姝。他緩下神色對著燕婉道:“有了身子了,可得小心些,便免了你跪拜之禮吧!”燕婉聽了連忙道謝。康熙又道:“回頭跟德妃說說,讓她多教導你些。你跟十四年紀都輕,有些地方隻怕還設想不到。”燕婉一邊點頭,一邊答道:“兒臣知道了。兒臣剛才從永和宮裏出來,額娘已經教了兒臣很多東西,才讓芷若陪著到這兒來給太後請安。”康熙“嗯”了一聲,隨便問了句:“你母妃近日可好?”。燕婉遂接著道:“回皇上,額娘其他都好,隻那老毛病這幾日似乎又有些犯了,天氣一涼,便有些咳了。兒臣去的時候,太醫正在呢,開了些藥,化痰去瘀,請皇阿瑪放心。這些天都是芷若侍侯著,她最知道情況了。”芷若聽了心裏狂跳,這燕婉說謊都不打草稿,可不是欺君麼,這要讓她如何作答?無奈之下,隻得點著螓首先混過當前。
康熙頷首知曉,順著燕婉的話兒把目光轉到芷若身上:“你的傷可都好了?抬起頭讓朕看看!”芷若順從地抬起臉,康熙細細地看了,皮膚光潔如新,早不見了那些斑斑駁駁,終於滿意了:“可好了,不然豈不是讓我虧對你父?”
“皇上言重了!”芷若連忙垂下頭道:“若非皇上關愛,芷若豈能恢複如此之快?在永和宮裏討擾娘娘多日,芷若實在是心中不安!”她可沒忘了今兒裏慈寧宮的目的,聽見康熙提起還不趕緊接下話茬。
“也是住了有些日子了,昨兒出宮了不是,看也是痊愈了,等會子收拾收拾回芷蘭軒吧!也該讓德妃清淨一陣子了!那老十三,過些日子也讓他先分府搬出宮去再作打算了。”芷若聽了康熙前半截的話,喜滋滋地應了,終於等到了金口玉言,遂粗心得沒發覺皇帝後半段話中的揶揄和暗示。
康熙見眾人立在邊上很是恭敬的樣子,心曉自己在場讓大家很是拘束,遂略坐了坐便以政務繁忙為由走了。幾位福晉陪著太後聊了會子天,看著時候不早,也跟著起身告退。太後也不留她們,隨手打賞了一些,一個人回內殿休息去了。
芷若跟著幾人出來,抬頭忽然看到彤姝凝重的臉色,奇道:“姐姐今日怎麼了,瞧著憂心忡忡的,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彤姝瞥她一眼,扭過頭冷哼:“我能有什麼心事?”芷若討了個沒趣,看看蘭薇和燕婉兩人的神色也不善,遂訕訕地沒再說話。
片刻,彤姝突然轉過脖子猛盯著芷若看,然後蹙著雙眉,像是憋不住似的,艱難地開口:“若是皇阿瑪許了十三弟迎娶你的請求怎麼辦?”
“啊?”芷若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問道:“十三爺……我……這……這……怎麼可能?”胤祥的心思她知道,但是她一直假裝自己不懂,也總是在他要提起的時候,逃開話題,甚至於她掩耳盜鈴地以為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傻丫頭,你是呆了還是癡了?皇上今兒的話你沒聽明白麼,太後的意思你還沒琢磨出來嗎?你再這樣,就甭想進九貝子府了你!”彤姝心裏那個氣啊,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急得開口就罵。
“我……”芷若讓她說的,臉騰地紅了。她可沒彤姝那份膽兒,敢這麼明明白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可進府的事兒當日胤禟可是曾鄭重許過她的。現在半路裏殺出個胤祥來,似乎前途頓時漫長又艱苦起來,教她一時失了主意,開始慌張起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芷若……”蘭薇上前拉了她的手緩緩道,“十三弟的意思現在任瞎子都看的出來了。尤其昨兒個又那麼鬧騰了一場,誰還會不把你們兩個聯想在一塊兒?”
“昨兒……”芷若想到胤祥在胤禟麵前將她抱上馬背的情景,隻覺臉上燙得愈發厲害,連耳朵也要燒了起來,心裏急了,遂咬住下唇囁嚅道,“昨兒個是十三爺他強行要……不是我……”
“什麼我啊,你啊!我告訴你,在外人看來就是你們兩個糾纏不清。這樣子當眾親密無間,耳鬢廝磨,可是再難說得清了。”彤姝瞧她那副無措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再說,已被蘭薇拉住。蘭薇心知彤姝說話口氣較重,怕再讓她說著,芷若眼中那水珠兒要不由自主地滑落了,遂接過話來:“昨兒胤祥可嚇著你了吧?聽說他一路狂飆進了宮,路上還撞了好幾個人,懷裏抱著你一直走進你房間裏,這可全讓大夥兒看在眼裏呢。原本這些天他日日進出你屋子,已是惹人話柄了,又這麼著來上一出,你瞧這不到一天的,宮裏流言已經滿天飛了,也難怪表哥聽了生氣,連我們都……唉,你想皇上太後哪還有不知道的道理?聽說昨兒下午皇上把十三弟叫去上書房裏待了一個多時辰,八成也是為了這事。跟你說了,他估計是挨了訓了,現在還老實的呆在自己屋裏頭,但想來皇上也不準備怎麼罰他,咱們爺從早朝聽來的消息,老爺子正琢磨著讓十三去南邊辦些差呢!等辦完差回來就該要辦他的喜事兒了啦!”
芷若這才理解剛剛一幹下人打量自己的表情,原來是都認定自己已是未來的十三福晉了。十三阿哥瀟灑自若,一向頗為吸引目光,若是身邊的位置被人占了,定是會樹敵不少。芷若可憐兮兮地瞅著麵前幾人,已經亂了方寸,嘴上隻道:“不會的,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沒法子了……”蘭薇搖頭道,“你且想一想,德妃不待見你,在這宮裏也算不上啥秘密了。那時候十四弟稍微靠你近一些,她便緊張得不得了,唯恐你們兩人之間牽出什麼情分來。為什麼?還不是覺得你出生漢軍旗,配不上她蒙古外家的勢力,所以千萬百計要阻撓胤禎與你接觸。但十三不同,那畢竟不是她親生兒子,胤祥若是喜歡,她可樂得賣份人情將你們倆送作堆兒,她啊……”蘭薇看了燕婉一眼,燕婉的神色有些隱隱的不自然,想是昔日的心結還隱約梗在心中。蘭薇突然想到有些話說出來怕燕婉麵上不好看,遂住了口。
燕婉知道蘭薇是要顧全她的臉麵,但是看芷若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又於心不忍,遂道:“芷若,十嫂這話說得可不假,額娘,額娘也曾跟我提過……要我好好防著你搶了我家爺。她曾模糊提起你阿瑪當日在京時似是與額娘的外家結過梁子什麼的……唉,反正我也記不得了,後來我見你對爺沒意思,所以才慢慢與你……”
芷若茫然無語,心裏算是理清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腦子裏卻是更加混亂了。彤姝消了氣,上前安慰道:“你啊,以後可注意些了,有事沒事別再和老十三接觸了。九爺有時候雖然麵上不說,心裏可是惱得很。下回他來,若是撒什麼脾氣,你可千萬記得別頂他。這感情啊,可經不起妒忌。表哥他啊,可是一個要擼順毛的主兒。先回去收拾收拾,回自個兒的住處吧!咱們也該出宮了,幾個人杵在這裏老半天了,叫人看了多是非。燕婉身子重,回府歇著去!”
芷若迷迷糊糊的,不記得自己如何送走了三位福晉,然後又如何回到了永和宮裏。德妃聽了要她離開是皇上的意思,也沒說什麼,反倒是大大稱讚了她一番,讚她性子乖巧,讚她脾氣溫順,讚她辦事伶俐,關鍵是每一次稱讚都要附帶著讚她和胤祥很般配。這話現在與她聽來已經有些木然,她隻是安靜得等著,等著德妃說夠了,說完了,然後放她回屋收拾東西。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要收拾的,衣飾是娘娘賞的,早有下人替她打了包;書是當初胤祥借的,還是自然要還,可怎麼個還法,她還沒想好,索性寫了條子,暫且留在桌上;隻那副九連環和油畫,再怎麼說也是人家贈的禮物,芷若思量了半日,決定應該帶走。
出了永和宮,芷若立在外頭深吸了一口氣,甜甜的,帶著桂花香,那是……自由的味道。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她欣喜地看到一切照舊,采晴激動地抱著她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著自己怎麼想念、怎麼擔心、又怎麼無奈,九爺是如何一個人在屋內徘徊不去,手撫過件件留下記憶的物品,然後,低低地吹奏著相思的曲調。回到了芷蘭軒裏,再沒有人會阻止自己與胤禟的相見了,芷若愉悅地想起。隻是胤禟,似乎真得生氣了。
連著三日,芷若早早地立在窗前,看向院外那條石徑,盼著那抹絳紫能在自己的注視中從一片金黃中走來,緩步跨入屋內。可是日升日落,連著三十六個時辰,她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到了穀底。胤禟沒有來,他生氣了,他氣外界紛擾的流言,他嫉妒了,恨胤祥對她的親昵和關愛。但他有沒有在想她,象她思念他一樣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七弦琴無心彈,相思愁無處訴。終於,芷若再也按奈不住,隻得親自去了關雎宮,希望能在宜妃那裏碰點運氣。
“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了?”宜妃親熱地拉過芷若坐下,忙命人端上茶水點心,“老九又新開了一間鋪子,專做江南點心,剛命人送進來與我嚐嚐,偏你福氣好就碰上了……”
“謝娘娘!”芷若連忙揀了塊麻酥糖一嚐,味兒不錯。自己原正羞於開口,剛好借了宜妃的話兒:“原來九爺擴了生意,那一定是很忙了。”
“他忙,能有皇上忙?也不過是找個地兒撒氣罷了。”宜妃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丫頭,我可是個藏不住話的主兒。胤禟這孩子模樣兒最象我,腦子聰明人又能幹,可是我的心頭肉啊!你跟老九,我是知道的,也是歡喜的。早先他就與我提過這事兒,我也是滿口答應,無非是慮著你為父守孝三年這體製才沒向皇上開口。但是夜長,難免夢多,現在十三阿哥插進一腳,攪得宮裏上上下下都議論著,我思量著,是不是該尋個機會向皇上說說,早些定下來才是。你看如何?”
芷若聽了,麵上微紅,半是害羞,半是委屈和苦惱,抬眼看宜妃神色自然,滿眼的關心,才鎮定下來,隻輕輕點了下頭道:“一切單憑娘娘作主!”
宜妃見她同意了,遂笑:“你額娘不在身邊,我便替了她了,早晚你也要喊我一聲額娘的。”芷若羞怯地抬頭,抿起嘴唇,心裏歡喜但麵上卻沒好意思答話。她聽了宜妃的勸,理解胤禟這些日子來的不滿與憤怒,遂歡歡喜喜地離開了關雎宮。
一個人步履輕快地走在回屋的路上,冷不防前頭有人迎麵走來。芷若立了腳定睛一看,卻原是乾清宮的禦前侍女曹瑩玉。瑩玉見了她嘻嘻一笑,甩了帕子道:“給格格請安了!剛奉了聖上的口諭給格格送些東西過去,沒想格格出去了。奴婢還有其他事情要辦,遂交與您的丫頭了。可巧路上還是碰上格格了!”
“謝聖上!”芷若聽聞,連忙朝了乾清宮的方向跪下磕了一個頭,然後才起身拉著瑩玉的手敘話,“好久不見姐姐了,可想死我了,近來可好?”
“好!總算還過得去!”瑩玉笑著答道。兩人隨口揀了些話題聊了,瑩玉突然曖昧地一笑,眼眸中閃著流轉的光彩:“不知格格什麼時候請喝與十三阿哥的喜酒啊?”
“不是……”芷若聽了連忙搖頭,麵上緋紅,心想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嗤言蜚語果然害人不淺,如今可教她怎生解釋才好。瑩玉卻當她是害羞,抿著嘴正要打趣,忽見遠處一男子身著一襲淺灰色的長衫向這邊走來。
芷若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那人身材高大,步履穩重,氣度不凡,腰間一條黃色絲帶甚是搶眼,遂隨了瑩玉一同跪下,跟著她一塊說道:“給大阿哥請安!大阿哥吉祥!”
胤褆淡淡地說起,緩步走到兩人麵前,不開口,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芷若與胤褆隻在禦宴上遠遠的見過幾麵,今兒還是頭一遭近距離接觸。她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番,那人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因為西寧邊塞的風霜而略有些粗糙,長年累月的軍旅生涯給了原本秀氣的五官增添了一絲果敢和殺伐,隻不經意間流露的瀟灑風流讓人隱約看到他那個舅舅納蘭性德的幾分風采。
“大阿哥回京是有軍務要奏稟皇上麼?”瑩玉垂著頭,睫毛輕顫,小心地掩蓋自己的情緒。
“回來之前就已送上了奏折,昨兒晚間到的京裏,皇阿瑪讓我今日遞牌子進來到上書房議事。”胤褆的嗓音有著軍人特有的沙啞,卻不可思議得帶著誘惑聽覺的磁性。芷若有些迷惑地攪著手中的帕子,不甚明白他為什麼像似在向瑩玉交代自己行蹤一般。猛的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憶起當日的大福晉,突然明了了什麼,再看瑩玉,不知何時麵頰上已飛起兩片紅雲,便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道:“若大阿哥沒事,請容芷若告退。”
“原來是芷若格格,胤褆眼拙,一時竟未認出。格格有事,請自便吧!”胤褆頭也不抬,隻微一點頭,眼裏仿佛完全沒有她這人一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瑩玉身上。芷若見瑩玉含羞的神情,知曉她已自顧不暇,也管不得什麼道義,竟自悄悄溜開身去。回眸凝望間,金黃的落葉飛躍在半空,無聲地為著一對璧人伴舞,瑩玉抬起螓首與胤褆對視,那玉睛中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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