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84 更新時間：24-12-24 22:42
“是不是我的世界太小了，所以我連自己都看不清楚。”
悅瀾山莊內，鬱離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影顯得有些安靜。
窗外夜色沉寂，房間裏隻有桌上的陣法映出的微光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冷。
離開鬱家老宅後，她便第一時間聯係了師父鬱江。
簡短地交代了符咒的情況後，之後將符咒和異獸雕刻品一並傳送給祂。
這些東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不敢有絲毫怠慢。
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塊正方形的布片，材質特殊，看似柔軟卻帶著幾分奇異的質感。
布片中央描繪著一個繁複的陣法，線條交錯間透著詭秘，隱隱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像水波般一陣陣湧動，映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靜止了。
鬱離從旁邊的小匣子裏取出了那張畫有奇特符咒的羊皮紙和一件小巧的異獸雕刻品。
她將兩樣東西小心地放在陣法中心，動作輕緩又準確。
鬱離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整理了一下垂落的長發，閉上眼睛，雙手交疊在身前，十指輕動，口中念起了一段晦澀的咒語。
她的聲音低沉而平穩，語調中蘊含著某種奇異的節奏，咒語回蕩在安靜的空間中，隱隱帶著幾分不屬於人間的韻律。
隨著咒語的結束，陣法上的藍光瞬間大盛，宛如波濤翻湧，羊皮紙和雕刻品被一道耀眼的藍光包裹，隨即無聲地消失在原地。
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一般，隻留下陣法依舊停留在那裏，隻是藍光已經散去，布片恢複了最初的沉寂。
鬱離緩緩睜開眼，清冷的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陣法上，確認傳送完成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伸手拿起那塊布片，指尖拂過其表麵，輕輕折好收起。
做完這一切後，她靠回沙發裏，微微闔眼，疲憊的神情一閃而過。
房間裏重新歸於安靜，仿佛剛才那一切隻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而她依舊是那個平靜如水的鬱離。
此時，黑月不知從哪個角落悄然冒了出來，牠一身漆黑的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順，貓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直接跳上沙發，坐在鬱離身旁。
牠仰頭望著她，尾巴輕輕掃過沙發的邊緣。
“對了，鬱離，”黑月懶懶開口，“還沒問你這次的任務對象是誰？”
鬱離並未立即回應，仍然閉著眼睛。
片刻後，房間內忽然湧起一陣異樣的藍光，空氣仿佛被什麼力量撕裂般扭曲起來。
伴隨著一陣微弱的破空聲，一張泛著幽藍光澤的名單赫然懸浮在黑月的麵前。
亡魂名單在空中自行翻動，速度不快卻顯得自然而然，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
幾息之後，名單停在某一頁，淡藍的文字如水波般浮現，清晰地呈現在黑月眼前。
黑月微微眯起眼睛，顯然對眼前的內容頗為感興趣。
牠緩緩靠近，視線掃過浮現的文字，喃喃念了出來。
“亡魂陳麗，五十四歲，已死亡，來自京市長巷街。”
黑月停頓了一下，尾巴微微一甩，繼續念道：
“二十六歲結婚，育有一女一子，還有一子收養，四十九歲喪夫。亡魂已滯留人間三年，需立馬帶回地府。”
黑月念完，目光緩緩移向鬱離，聲音裏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揶揄，“三年才下達命令，看來她拖得夠久了。你怎麼打算處理？”
鬱離依舊閉著眼睛，神情淡然如水，似乎對黑月的提問毫無波瀾。
她微微抬起手，指尖輕輕一動，懸浮在空中的名單漸漸消失，藍光隨之收斂，空氣重新恢複平靜。
黑月見狀，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抬起爪子舔了舔，然後眯著眼靠在沙發上，尾巴輕輕拍打著。
整個客廳重新歸於平靜，冷風夾雜著枯葉輕敲玻璃，帶來幾分肅殺的涼意。
黑月依舊慵懶地靠在沙發扶手上，尾巴輕輕甩動，眼神一片閑散，牠已經習慣了鬱離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鬱離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低而平穩，卻透著一絲秋夜般的冷意。
“祂滯留了三年，並不是為了什麼牽掛，而是被自己的執念困住了。”
黑月睜開半閉的眼睛，耳朵動了動，語氣帶著些許揶揄。
“又是執念？這些亡魂啊，總是喜歡和自己較勁。那祂執著的是什麼？”
鬱離沒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窗外，被夜風吹動的樹枝在月光下搖曳，影影綽綽間透出幾分孤寂。
她微微闔眼，語氣裏多了幾分淡然，“怨憎會，愛別離，放不下的，永遠是那些得不到的答案。”
黑月“哼”了一聲，站起身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尾巴繞過自己的前爪。
“聽著就麻煩。你是打算直接帶祂走，還是替她了結這些所謂的執念？”
鬱離從沙發上起身，身上的淺藍色長袍在夜色中輕輕晃動。
她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胸前的白玉佩上，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玉麵。
玉佩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在深秋的寒夜裏透出一絲靜謐的溫度。
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語調如同秋夜的風，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執念，那就先搞清楚，解決了再帶走。畢竟，執念未解，是無法引渡的。”
黑月懶洋洋地跟在她身旁，抬頭看著她的側臉，嘴裏嘟囔著，“嘖，又是這麼麻煩的事。說到底，這些亡魂還真是讓人省不了心。”
牠停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什麼，語氣裏多了幾分揶揄，“不過也是，你這性子啊，恐怕連地府裏都找不出幾個比你更認真的。”
鬱離沒有回應，目光依舊看向窗外，夜風卷著殘葉拍打窗玻璃，發出輕微的聲響。
窗外的樹枝在冷風中搖晃，投下的影子隨著風的節奏微微顫動。
她抬手理了理垂落在肩頭的發絲，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這秋夜的盡頭，落在了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執念本就是一件麻煩的事，”她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可麻煩的事，總得有人做。”
黑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跳到她腳邊，語氣裏滿是不情願。
“行吧行吧，那我就陪你去看看。希望這一次，不會太無聊。”
鬱離聞言，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身朝門口走去。
身影被夜色吞沒時，那抹清冷的氣息依舊在空氣中回蕩。
夜色籠罩著整座城市，街道在深秋的冷風中顯得愈發寂靜。
他們一路前行，身影輕盈而迅速，在燈光與陰影的交錯間幾乎如風般掠過。
行人來往如常，卻無人察覺有兩道身影從身邊擦過，仿佛他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很快，他們抵達了長巷街。
這條街道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窄窄的路麵兩側是低矮的老房子，牆壁斑駁，巷口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光，勉強照亮一小片路麵。
這裏沒有城市繁華地段的喧囂，隻有深秋末尾的風吹起枯葉在街頭打轉，添了幾分冷清。
鬱離停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前，抬頭看了一眼。
灰色的外牆早已褪色，樓道窗口的玻璃有些地方已經缺了角，被隨意地用塑料布糊住，看上去寒酸而破敗。
她的眼神平靜，帶著幾分打量，但並未流露出太多情緒。
“就是這裏。”鬱離語氣輕緩，卻透著幾分篤定。
黑月站在她身旁，抬眼看了一下這棟樓，不由得輕哼了一聲，“真夠破的，這種地方居然還能住人。”
牠搖搖頭，跟著鬱離邁進了樓道。
樓道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陳舊的氣息。
牆壁斑駁脫落，露出裏麵的灰磚，角落裏堆滿了雜物，還有幾張隨風晃動的蜘蛛網在暗處若隱若現。
鬱離踏上樓梯，腳步聲輕而穩，但樓梯卻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吱呀。
樓道的燈光忽明忽暗，一閃一閃的，讓人忍不住懷疑它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真是夠寒磣的，”黑月一邊邁著小步子跟上，一邊皺著臉低聲嘟囔，“亡魂藏在這種地方，也是有夠淒慘。”
鬱離沒有回應，專注地往上走。
三樓，燈光顯得更加微弱，牆壁上的汙漬像是時間留下的印記，難以抹去。
她的腳步在一扇木門前停了下來，門上的油漆已經脫落得七七八八，木紋清晰可見，門框上貼著一張早已褪色的對聯，隻有隱約可見的字跡訴說著過去的某個節日。
鬱離抬手，指尖輕輕在門板前懸停片刻，然後輕輕敲了敲。
聲音清脆，卻沒有驚擾到四周的安靜，這一動作更多的是為了確認什麼。
“這裏。”
鬱離輕聲說道，語氣平靜而篤定。
黑月跳上樓梯扶手，幽綠色的眼睛掃了一圈四周，耳朵警覺地動了動，低聲道：“氣息不算太強，看來祂藏得挺老實。”
牠說完，尾巴輕輕掃了一下扶手，目光落在鬱離身上，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樓道裏依舊安靜，唯有昏暗的燈光忽閃忽滅，映在兩人一貓的身影上，透著幾分壓抑的靜謐。
鬱離輕輕閉上眼睛，指尖在空中劃出一個簡潔的手勢。
隨著她的動作，她和黑月的身影漸漸變得半透明，與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消失在了視線中。
這是個幽行咒，不同於普通的隱身咒。
隱身咒隻是讓人消失在他人眼中，而幽行咒則能夠讓施咒者穿越任何物體，打破所有物理界限。
無論是牆壁還是門窗，甚至是重重的障礙，都無法阻擋她的存在。
她可以在任何空間中自由穿行，沒有任何阻礙。
隻不過，鬱離並不常用這個咒語。
每次施展，都會消耗大量的靈力和鬼氣，幾乎是徹底的耗盡。
而在人間，靈力本就稀薄，恢複起來異常困難。
因此，她總是把這個咒語留到必須的時刻才會使用，畢竟一旦耗盡靈力，她可沒有什麼快速恢複的辦法。
黑月和鬱離一起隱形，雖然沒有開口，牠依然警覺地四處打量，耳朵微微豎起，似乎在感知周圍的一切。
“你這樣消耗靈力，能撐多久？”
黑月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盡管牠知道鬱離向來不會做無謂的事，依舊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鬱離輕描淡寫地回答，“要多久就多久。”
她的語氣平靜，似乎毫不在意消耗的速度。
說罷，她抬腳穿過門，輕鬆地進入了屋內。
屋內的景象並不像鬱離最初想象的那樣糟糕，雖然房子不大，但打理得相當整潔。
沒有開燈，四周一片黑暗，但鬱離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屋子裏的氛圍，聽到房間內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顯然有人在熟睡。
她目光掃過屋內，突然注意到客廳中央的牆上擺著一個大相框。
她走上前，抬頭查看，照片上是一張家族合影。
照片中，六個人站在一起，兩位中年男女坐在前方，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而在他們背後，站著四個人，顯然是那對夫妻的孩子，其中還有一對夫妻。
鬱離的目光停留在中年夫妻中的女子臉上，很快便移開目光，繼續掃視四周。
這時，黑月似乎嗅到了一股味道，牠的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臭？”
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悅，顯然，這股氣味令牠感到不舒服。
牠低頭嗅了嗅，四肢不自覺地微微緊繃。
鬱離淡淡地掃了黑月一眼，眼神示意牠看向廚房的方向。
黑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剛才還皺著的眉頭立刻加深了，牠的鼻尖微微抽動，顯然是察覺到了那股臭味的來源。
廚房那邊彌漫著一種腐爛的氣息，空氣中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沉悶感，仿佛有東西在發黴腐化。
牠的眼神變得警覺，低聲嘀咕，“果然不對勁，屋裏有些東西不太對。”
鬱離沒有回應，隻是向廚房走去，步伐依舊輕盈而從容。
盡管這股氣味讓空氣顯得沉重，但她並不為所動。
進入廚房後，那股臭味變得更加刺鼻。
鬱離微微皺了皺眉，眼神依舊冷靜，她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一麵牆上。
那麵牆與其他三麵牆明顯不同，表麵凹凸不平，顏色也顯得有些不均勻，仿佛經曆了某種特殊的處理或變故。
更重要的是，那股腐爛的臭味，顯然是從這麵牆上傳來的，令人無法忽視。
黑月跟隨鬱離的視線，也注意到了那麵牆。
牠慢慢走近，低下頭用鼻子輕輕嗅了嗅，臉色不由得一沉，隨即轉向鬱離，眼中帶著一絲驚疑。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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