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章節字數:4781  更新時間:25-02-16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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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軒的手指停在杯沿,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歎了口氣,像是終於放下了某些遲疑,語氣裏少了幾分試探,多了一絲緬懷的意味。

    “十歲那年,我被綁架了。”

    他微微低頭,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聲音平靜得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對方是我父親的競爭對手,雇人把我帶走,目的不是勒索,而是報複。”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意,“他們折磨了我好幾天,拳打腳踢,隻是為了泄恨。”

    屋內很安靜,茶香氤氳,鬱離沒有打斷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後來,我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被路人發現,送進了警局。”

    他的語氣依舊平穩,但眼底卻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晦暗。

    “可惜的是,被打得太狠,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連自己是誰、家住哪裏都記不清了。”

    他輕笑了一聲,目光微微低垂,語氣不帶任何起伏,“警察查了很久,沒有找到符合我情況的失蹤報案,我就這樣成了一個沒人認領的孩子,最後被送去了福利院。”

    鬱離輕扣杯沿,微微側首,語氣淡淡,“曾偉明就是在那裏認識的?”

    葛軒點點頭,目光微微一頓,像是陷入回憶。

    “嗯,剛進福利院那天,他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

    他低笑了一聲,眼底浮現出一抹懷念。

    “那時候,我身上還帶著傷,整個人像塊破布一樣縮在角落,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塊餅幹,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你以後想幹什麼?””

    “我當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然後他又說--”算了,你應該也不知道,那就先活著吧。””

    葛軒輕輕歎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

    屋內一片靜謐,茶水的熱氣早已散去,隻有窗外的夜色沉沉,映照在玻璃上,像是一層難以觸及的過往。

    葛軒的目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輕輕晃了晃杯子,像是在撥動那些陳舊的回憶。

    “福利院的環境……不算好。”

    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人多,資源少,規矩雖有,但沒人真正去管。拳頭硬,才有話語權。”

    他低笑了一聲,笑意裏帶著幾分冷淡。

    “我到的那天,就見到幾個孩子圍著一個人,逼他把剛領的牛奶交出來。”

    鬱離微微挑眉,輕聲道:“曾偉明?”

    “不是他。”

    葛軒搖搖頭,目光沉了沉,“那時候,他還算不上被欺負的目標。”

    “但他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他頓了頓,像是在思索該如何形容曾偉明。

    “他更像個旁觀者,不主動,也不拒絕。他隻是在一旁看著,既不出手,也不會幸災樂禍。”

    “可他卻偏偏跑去學象棋。”

    葛軒輕笑了一聲,指腹摩挲著杯沿,眼底浮現出一抹回憶的神色。

    “那時候福利院有個老頭子,會下棋,每天都在院子裏擺一張小桌子,等著人跟他對弈。”

    “偉明就喜歡在那裏待著。”

    “他話不多,但隻要下起棋來,就完全變了個人。”

    葛軒微微側首,輕聲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不一樣的樣子。”

    “我記得有一次,他下棋下到一半,突然說了一句話--”有些東西,贏得越快,輸得也就越慘。””

    他輕歎一聲,低低笑了起來,“那時候我不懂,以為他就是在胡說八道。”

    “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歡下棋。”

    鬱離靜靜聽著,輕輕抿了口茶,眼底微微泛起一絲沉思。

    “你們兩個,關係很好?”

    “算是吧。”

    葛軒頓了頓,語氣少了幾分隨意,多了一絲懷念,“他是那種,表麵上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卻比誰都敏銳的人。”

    “我比他活潑,他比我冷靜,我們算是互補。”

    他微微偏頭,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語氣淡淡道:“一年後,我的家人找到了我。”

    “那天,院長把我叫過去,說有一對夫妻來認領我。”

    “我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是我的家人。”

    “我媽當場就哭了,我爸雖然沒掉眼淚,但眼眶紅了一圈。”

    他低笑了一聲,語調輕緩,“我那時候還小,雖然對他們沒有太深的印象,但那一刻,我知道他們是認真的。”

    “我就這麼回去了,重新回到了那個本該屬於我的家。”

    鬱離聽到這裏,抬眸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回去後的兩年,我還和偉明保持著聯係。”

    葛軒垂眸,輕輕摩挲著茶杯,語氣裏透著幾分淡淡的懷念,“他不像我這麼活躍,通常都是我主動找他。”

    “我給他打電話,給他寫信,問他最近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他每次都回,雖然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至少,他還會回。”

    他說到這裏,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回憶起了某個不那麼愉快的片段。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聯係不上他了。”

    他的手指緩緩收緊,眉心微蹙,“一開始,我以為是他換了號碼,或者隻是暫時不方便接電話,可後來,無論我怎麼找,他都沒有回應。”

    “過了很久,好不容易聯係上了他,他卻變了。”

    葛軒的語氣微不可察地沉了下去,目光幽深。

    “他變得更冷淡了,甚至……語氣都有些不對勁。”

    “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卻隻說了一句--”別管了。””

    “然後,他讓我不要再聯絡他。”

    葛軒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以為他隻是心情不好,過段時間就會恢複,可不管我怎麼聯係,他再也沒有回複過我的任何信息。”

    屋內沉默了一瞬,空氣仿佛凝滯,夜色透過窗戶映照進來,將他的神情映得有些晦暗不明。

    葛軒說到這裏,停了很久都沒有再開口。

    鬱離靜靜地看著他,指尖輕輕叩了叩桌沿,片刻後才開口,“之後呢?”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像是敲在夜色的深處。

    葛軒緩緩收回視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低笑了一聲,語氣有些意味不明,“我一直以為,他隻是想要一個人靜靜。”

    “可後來……我才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他垂下眼,指尖摩挲著杯沿,“他主動切斷了和我的聯係。”

    “最開始,我還去福利院找過他,可他總是避而不見,連院長都含糊其辭,說他”很忙”或者”不在”。”

    “奇怪的是,那些和我關係不熟的孩子,反倒開始主動接近我,試探著跟我搭話。”

    葛軒輕輕吸了口氣,唇角微微揚起,帶著些自嘲的意味,“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對勁。”

    “回去後,我讓人去查了福利院的事情。”

    他說到這裏,目光沉了沉,語氣也緩緩冷了下來,“結果發現,福利院的那些孩子,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們知道我是葛家的孩子,也知道偉明和我關係最好。”

    “所以,他們想讓偉明幫他們牽線--讓他們和我搭上關係。”

    “偉明拒絕了。”

    他的語氣很淡,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可指尖卻微不可察地收緊。

    “他們不高興了,惱羞成怒,於是開始教訓他。”

    “一開始,是故意的無視和孤立。”

    “後來,演變成了拳打腳踢。”

    屋內的氣氛像是一瞬間沉了下來,夜色透過窗戶映進來,將葛軒的神情勾勒得有些深不可測。

    鬱離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葛軒低低笑了一聲,笑意冰冷,“但偉明卻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他害怕會連累我。”

    “他覺得,我和他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所以,他寧願一個人扛下所有。”

    他抬起眼,眸色深沉如夜,“他以為,遠離我,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鍾表的滴答聲在空氣裏緩慢回響。

    鬱離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仿佛要打破這股壓抑的氣氛。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她終於開口,語氣依舊平靜。

    葛軒緩緩吐出一口氣,語調低沉,“很久以後。”

    “當我發現聯係不上他,去福利院找他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微微偏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

    “那時候的我,還天真地以為,他隻是想遠離我,而我再努力一點,就能讓他回到過去。”

    “但現實告訴我,已經來不及了。”

    他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微微垂眸,眼底掠過一絲壓抑的情緒,聲音低沉了幾分,“那些欺負他的孩子,早就被送走了。有人被領養,有人轉去了其他機構,一切幹淨得仿佛從未發生過。”

    “而那段時間,我的父母也開始讓我接觸家族生意,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哪怕我再想查,也分身乏術。”

    他抬眼看向鬱離,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卻透著些許自嘲,“鬱小姐應該也很清楚吧,大家族的內鬥,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每天都有人盯著,步步為營,連一點失誤都不允許。”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裏,似乎在回憶些什麼。

    “那時候的我,既要在家族裏站穩腳跟,又要想辦法追查過去的事情,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等我終於能騰出手去查時,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斷得幹幹淨淨。”

    沉默在房間裏彌漫開來,隻有窗外的風聲穿透夜色,拂過玻璃,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冷意。

    鬱離端起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眸光微斂,思索片刻後才開口,“所以,這就是你在曾偉明死後,為他處理後事的原因?”

    她微微偏頭,看向葛軒,語氣平靜卻透著幾分探究,“因為虧欠?”

    葛軒聞言,目光微微一滯,隨即輕笑了一聲,那笑意淡得像是夜色裏的霧,轉瞬即逝。

    “虧欠?”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輕輕搖頭,眼神幽深,似乎在回味這個詞的分量。

    “如果說虧欠,的確有。”

    他微微歎了口氣,眼神重新落在鬱離身上,語調依舊淡然,可在這份平靜之下,卻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

    “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葛軒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動作緩慢而克製。

    他目光微垂,聲音低了幾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某個遙遠的存在傾訴。

    “我想知道,他有沒有把我當過真心的朋友……”

    “我想問他,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這些事。”

    他說得很輕,可每一個字都透著沉甸甸的重量,像是壓在心頭許久的疑問,始終找不到一個答案。

    屋內的沉默拉長了幾分,窗外的風吹過樹梢,帶來一絲夜晚的涼意。

    鬱離垂眸,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目光深沉如夜色。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直指人心的鋒芒。

    “可惜,他已經沒辦法回答你了。”

    話音落下,屋內一時間陷入沉寂。

    葛軒的手頓了頓,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動,蕩出一圈細微的漣漪。

    他指尖摩挲著杯沿,像是在借此掩蓋情緒的波動,片刻後,他抬眸看向鬱離,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夜色下翻湧的暗潮,藏著未曾出口的話。

    他忽然輕笑了一聲,笑意淡淡,卻又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揶揄。

    “鬱小姐還真是冷漠啊……一般人聽到這些,多少都會安慰幾句。”

    鬱離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變,語氣依舊平穩,“你想要的,是安慰?”

    她微微偏頭,目光落在他臉上,眼神冷靜得幾乎不帶一絲情緒起伏。

    “如果安慰有用的話,那你又何必親自去查?”

    葛軒怔了一瞬,笑意微微一頓。

    空氣中浮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氣息,像是暗流湧動,隱隱帶著一絲交鋒的意味。

    他低低歎了口氣,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輕輕交疊在一起,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鬱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鬱小姐果然是一點情麵都不留。”

    “我隻是實話實說。”

    鬱離平靜道,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微苦的茶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真相從來不會因為安慰而改變,你比誰都清楚。”

    葛軒靜靜地看著鬱離,像是在仔細揣摩她的話,半晌後,他輕輕笑了一聲,眼底的情緒漸漸斂去,隻剩下慣有的從容淡然。

    “鬱小姐說得對,真相不會因為安慰而改變。”

    他伸手拿起茶杯,淺嚐一口,動作不疾不徐,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也像是接受了某種無法改變的現實。

    鬱離聞言,神色依舊淡然,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身上,語調平靜卻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意味。

    “今晚的談話……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手指輕輕拂過袖口,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語氣疏離卻不失禮節,“時間不早了,多謝葛先生的配合。”

    葛軒微微一笑,也跟著起身,恭敬地送她至門口,目送她走到門邊時,忽然輕聲喚道:“鬱小姐。”

    鬱離停下腳步,微微側首,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屋內光影交錯,他的身影映在昏黃的燈光裏,襯得那雙眼睛深沉如夜。

    “您或許……沒想象中的那麼冷漠。”

    他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有些更深的意味。

    鬱離微微一頓,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眸光淡淡掃過他,帶著點看不透的冷意,隨即輕笑了一聲,卻並未回應,隻是轉身推門而出。

    蘇禕白不動聲色地看了葛軒一眼,神色平靜,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後也沒有多言,直接跟上鬱離的步伐,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門扉輕輕合上,屋內重新歸於沉寂。

    葛軒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片刻後,他低頭看向手中尚未飲盡的茶水,杯麵微微晃動,映出窗外點點燈火。

    他指尖緩緩摩挲著杯沿,動作漫不經心,唇角的弧度若隱若現,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品味著這場對話留下的餘韻。

    屋內一片靜謐,唯有茶香尚未散去,在空氣中縈繞,像是某種未曾言明的心緒,在沉默中緩緩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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