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78 更新時間：25-03-15 22:31
教學樓的燈光明亮，映照在積水未幹的地麵上，泛起微微的反光。
雨後的空氣裏還帶著些許濕潤的泥土氣息，透過風緩緩散開。
鬱離走在安靜的校園裏，鞋底踩過潮濕的地磚，步伐不急不緩。
恢複供電後，教學樓重新亮起，越是靠近那邊，四周的聲音就越清晰。
講台上傳來的授課聲，偶爾夾雜著粉筆劃過黑板的輕響；教室裏，學生翻動書頁的細碎聲音，或低聲討論，或奮筆疾書。
走廊上偶爾有人經過，步履匆匆，似乎是趕著去某個地方。
一切都如常進行著。
鬱離走上台階，推開教學樓大門，走廊裏的燈光讓她微微眯了眯眼。
相比實驗樓的冷寂，這裏顯得溫暖許多。
空氣裏甚至還有些許雨後潮濕的書本氣味，混雜著粉筆灰和油墨的味道，熟悉又安定。
她站在門口稍作停頓，目光掃過走廊，隨即收回視線，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鬱離沿著走廊向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光線明亮，窗戶半開著，外麵的空氣透進來，帶著一絲微涼的濕意。
桌上放著幾份文件，是她離開前留下的，而黑月此刻正窩在椅子上，半睜著眼睛，看起來剛醒不久。
牠抬起頭，綠色的眼睛半眯著，懶懶地掃了鬱離一眼，尾巴在空中緩緩地晃著，語氣帶著點沒睡醒的倦意。
“你回來了。”
鬱離輕輕“嗯”了一聲，走到桌前，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隨手翻了一下最上麵的幾頁。
黑月打了個哈欠，從椅子上跳下來，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步子輕巧地走到她腳邊，仰頭看著她。
忽然，牠的鼻尖微微動了動，像是嗅到了什麼異樣的氣味，耳朵也稍稍豎起，目光有些不滿地掃了她一圈。
“你身上什麼味道？”
黑月皺起眉，尾巴在地麵上拍了一下，語氣帶著幾分嫌棄，“焦糊味，還有點潮濕……你剛剛去哪兒了？”
牠說著，伸出前爪搭在鬱離的褲腿上，微微探著身子，似乎想更仔細地聞一聞。
鬱離低頭看了牠一眼，隨手彈了彈衣袖，語氣平靜，“實驗樓。”
黑月的尾巴停了一瞬，隨即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悠悠地收回爪子，踩著步子回到桌上，不緊不慢地舔了舔自己的毛，語氣不鹹不淡地開口。
“哦，那地方……可不太幹淨。”
鬱離沒有接話，隻是輕輕合上手裏的文件。
黑月瞥了她一眼，尾巴慢慢掃過桌麵，懶懶地開口，“不止這些味道。”
牠的鼻尖動了動，目光微微一沉。
“你是不是還帶回來了什麼東西？”
鬱離坐下，隨意地靠在椅背上，語氣平靜，“嗯。”
話音落下，她抬起一隻手，掌心朝上緩緩攤開。
下一秒，一個黑色光點驟然浮現，懸在她掌心之上，微微跳動，像是一團極其壓縮的霧氣，又像是某種活物，隱隱帶著不安定的波動。
“這是……”
黑月的瞳孔微微縮了縮，湊近幾分，盯著鬱離掌心那團黑色光點看了片刻，鼻尖輕輕嗅了嗅，似乎在確認氣味。
隨後，牠皺了皺眉，尾巴在半空懶懶地甩了一下，語氣裏帶著幾分驚訝，“……劫魘？”
牠又仔細看了兩眼，眼神變得古怪起來，像是沒想到鬱離竟然會隨手帶回這樣個東西，輕嗤了一聲，語調帶著點意外，但又不至於太放在心上。
“你從哪兒弄來的？”
黑月懶洋洋地問，順勢跳到桌上，低頭盯著光點瞧了瞧，又撇撇嘴。
頓了一下，牠尾巴輕輕一掃，掃過桌麵的文件角，語氣隨意道：“實驗樓？”
說著，牠眼裏閃過一絲了然。
鬱離輕輕應了一聲，掌心微微一翻，那團黑色光點便懸浮起來，緩緩旋轉，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黑月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尾巴甩了甩，語氣依舊懶散，“哦，果然。”
牠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晃了晃尾巴，隨口問了一句。
“這小鬼怎麼回事？還能留下點東西，看來怨念不小啊。”
鬱離微微垂眸，看著掌心的光點。
“實驗樓那間荒廢的實驗室，過去曾發生過意外。”
黑月微微睜眼，眸色微閃。
“意外？”
“很久以前，實驗室裏曾有學生在實驗時遭遇事故，當場身亡。”
鬱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事情發生後，學校雖然處理了後續，也進行了整修，但那間實驗室還是被徹底封了起來。”
黑月輕哼了一聲，尾巴在空中輕輕掃了掃，語氣懶洋洋的，像是早就習以為常。
“嘖，又是這種事。”
鬱離目光微垂，看著掌心的光點，淡淡道：“那名學生死得太突然，執念殘留，久而久之，化成了劫魘。”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
“困在實驗室裏那麼久，意識早就模糊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隻剩下最初的怨恨和不甘。”
黑月晃了晃耳朵，似乎不太感興趣，懶洋洋地問，“所以，就成天搞點小動作？”
鬱離輕輕點頭。
“倒也沒害人，今天的停電就是祂弄的。”
黑月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爪子伸出來，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
“挺能折騰啊。”
說到這裏，牠忽然又像是想到什麼，饒有興趣地問，“那你怎麼解決的？”
鬱離隨手理了理桌上的文件，語氣淡然，“沒什麼特別的，就按正常的方式來。”
黑月聞言，頓了頓，眯起眼睛看著她。
“……哦？”
鬱離沒理會牠的揣測，隻是簡短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黑月聽完，微微眯了眯眼睛，懶懶地撐起身子，漫不經心地舔了舔爪子，隨口道：“所以，你最後把祂收了？”
鬱離輕輕“嗯”了一聲，將掌心的光點收起。
黑月瞥了她一眼，尾巴輕輕一甩，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怎麼上心，語氣帶著點隨意的感慨。
“嘖，劫魘這種東西，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可憐鬼。”
牠慢悠悠地伸展了一下身子，懶洋洋地躺倒在桌上，腦袋枕著前爪，尾巴尖在半空中晃了晃。
“不過，這小鬼居然能把自己分裂出三個不同的人格……倒是有點意思。”
鬱離坐在椅子上，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聽見這話，淡淡地“嗯”了一聲。
黑月偏過頭，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樣子，眼裏的興致更濃了些。
“三個不同的人格……該不會是死前留下的執念吧？”
鬱離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黑月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什麼似的，尾巴慢悠悠地掃過桌麵，聲音拖得有些漫不經心。
“那你之後打算怎麼處理？”
“直接送去地府就行了。”說完，鬱離繼續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
黑月聽後隨口應了一聲，低頭理了理爪子，沒再繼續追問。
時間在安靜的房間裏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咚、咚、咚。”
敲門聲不輕不重，透著幾分禮貌。
黑月原本正趴在桌上，懶洋洋地閉目養神，聽到聲音，耳朵微微一動，但並沒有立刻睜眼，隻是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尾巴輕輕甩了甩，晃了兩下後，又垂了回去。
牠微微睜開一隻眼睛，漫不經心地瞥了門口一眼，隨後像是失去了興趣一般，又重新趴了回去，把腦袋埋進爪子裏，繼續打盹。
鬱離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將手中的文件整理好，輕輕合上，目光淡淡地落向門口。
片刻後，她才開口，“請進。”
門外的人似乎鬆了口氣，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道縫，走廊的光線透進來，在地麵上投下一道淺淡的影子。
緊接著，兩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出現在門口。
其中一個女生個頭稍矮，長發隨意地紮起，露出一張略顯稚嫩的臉。
她站得筆直，肩膀微微繃緊，目光中帶著一絲拘謹，手指下意識地攥了攥校服的衣角，似乎還在組織措辭，思考著如何開口。
而她身旁的徐清殊則顯得平靜許多，雙手垂在身側，眼神淡漠地掃了一圈辦公室，最終落在鬱離身上。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短暫的沉默後，矮個子的女孩終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抬眼看向鬱離，語氣小心翼翼，又透著幾分期待。
“鬱老師，抱歉打擾了，我可以請教您一些問題嗎？”
鬱離微微抬眸，看向她，神色如常，語調平淡，“進來吧。”
得到回應後，女孩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緊張也緩和了些許，她微微欠身以示感謝，而身旁的徐清殊也隨之邁步走進，順手帶上了門，動作幹脆利落。
辦公室內光線柔和，窗外的雨聲已經漸漸停歇，空氣裏還殘留著雨後潮濕的清冷氣息。
書桌上的文件整齊擺放，淡淡的墨香混合著紙張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黑月仍舊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半眯著眼睛，尾巴尖慢悠悠地掃過桌麵。
牠綠幽幽的瞳孔隨意地掠過走進來的兩人，目光停留了一瞬，似乎提不起興趣，隨後輕哼了一聲，幹脆又把腦袋埋進前爪裏，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聶可溪走到鬱離的書桌前，步伐有些謹慎，手指下意識地收攏了些，像是還沒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她猶豫了一瞬，才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
“鬱老師，那個……是這樣的，我們在複習曆史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問題，查了很多資料也沒找到確切的答案……”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說到最後，看起來有些忐忑，擔心自己的問題會不會太簡單或者太幼稚，惹得鬱離不耐煩。
鬱離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身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站在一旁的徐清殊依舊沒開口，神色淡淡的，垂著視線，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仿佛隻是個旁觀者，並不打算插話。
辦公室內一時間安靜下來，窗外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而牆上鍾表的秒針正緩慢地走著，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這份短暫的靜謐，讓聶可溪的神情更加緊張了一些。
她低垂著視線，簡單快速地闡述了自己的疑問，內容涉及某場曆史戰役的細節，她們在複習時發現相關資料的記載存在矛盾，一直沒能找到確切的答案。
鬱離聽完後，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麵，像是在思索，抬眸看了一眼徐清殊。
徐清殊並未像之前那樣沉默，而是微微抬眸，認真聽著兩人的對話，神色專注，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鬱離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接著順勢往她的身後看去。
那裏，光線比其他地方暗了一些，角落的陰影也更深了幾分，隱約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祂靜靜地立著，形態晦暗不清，像是被濃重的黑霧包裹，無法分辨出具體輪廓。
然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格外明顯，就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透過這層朦朧的陰影，無聲地窺探著房間裏的一切。
鬱離的目光淡淡地掃過，沒有停留太久，神色未變，對那道身影的存在並不意外。
她隻是微微收回視線，語調如常地開口，認真地回答起聶可溪的問題。
她的語氣沒有過多的起伏，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專注聆聽。
聶可溪最初還有些緊張，但隨著鬱離的講解漸漸放鬆下來，認真地聽著，不時輕輕點頭，偶爾在筆記本上記下要點。
她的神情專注，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上心。
徐清殊也在聽，眉心微蹙，目光沉靜，思考著鬱離所說的內容。
辦公室裏一時隻剩下鬱離平穩的聲音，與窗外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讓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種沉靜而專注的氛圍中。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紙張氣息，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桌麵上，映出一片溫暖而柔和的光斑。
然而，鬱離的餘光始終留意著那個角落。
那道身影依舊佇立在那裏，像是個沉默的旁觀者，悄悄地注視著這一切。
鬱離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平靜地回答著聶可溪的問題，語調從容，不疾不徐，剛才的目光不過是無意間的停留。
黑月趴在桌上，尾巴輕輕掃過桌麵，綠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隨意地看了一眼角落的方向，眼底掠過一絲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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