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章節字數:4079  更新時間:25-05-2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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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仿佛被繩索牽動,凝住了幾秒。

    鬱離沒有動,她隻是靜靜站在一旁,眼神淡漠,卻落在那具屍體睜開的眼睛上,看得極深。

    鍾露陽咬緊下頜,低聲道:“繼續查井底--把燈下得更深些,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詹超臉色蒼白地點點頭,又一次緩緩將手電探下去。

    這次,他幾乎是剛照亮底部,就猛地吸了口氣。

    “下麵還有--還有兩個人!”

    胡浩羲嚇得往後一退,差點撞翻偏殿角落的一塊磚。

    “什、什麼?!”

    “是兩具男屍……”

    詹超聲音發緊,“疊在一起,樣子都不對勁,像是……掙紮過的。”

    幾人忙著配合把剩下的屍體也拉了上來。

    隨著繩索咯吱咯吱地被慢慢拉動,最後一具屍體終於從石井中緩緩升上來。

    井口邊的濕氣重得嚇人,陽光照進來的角度幾乎完全照不到井底,拖著屍體的動作仿佛是從地獄裏掏東西出來。

    “快了快了--小心點,別讓繩斷了!”胡浩羲喊了一句,臉上滿是汗。

    啪嗒。

    繩索落地的那一刻,第三具屍體終於完整地被拉出水麵。

    依舊是男屍,渾身濕透,皮膚浮脹,後頸也有相似的凹陷,像是被同一種方式殺害。

    但更詭異的是--這具屍體的指甲邊緣、衣角和發根,似乎帶著些許陳舊灰白的泥土,像是從另一個更深的地方爬出來的。

    幾人齊齊退後半步。

    “這不正常。”

    鍾露陽聲音發幹,“這他媽不是普通命案了吧。”

    鬱離沒有說話。

    她站在屍體邊上,靜靜地看著。

    她的目光一開始落在屍體臉上,但下一秒,卻忽然緩緩抬起頭。

    偏殿的一角,有一截燒斷的房梁懸在半空,風吹不動,灰塵不落。

    她盯著那個方向,神情一瞬微冷。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那處破敗的暗角,透過殘牆半瓦的縫隙窺視著眾人。

    無聲地,等待、潛伏、甚至在輕微地……響應。

    “它在那邊。”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

    “誰在那邊?”

    鍾露陽愣住,下意識也朝她望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就在這時,田旂猛地喊了一聲。

    “等等--我信號回來了!”

    她一邊看著手裏的筆記本,一邊語速飛快,“GPS重新連接了,我的定位發出去了,網速在恢複,我可以傳圖了……我這邊能聯係總部了!”

    空氣仿佛被瞬間捅破。

    壓著眾人胸口的那層無形霧障像被驟然撕裂一角,幾人的耳朵裏似乎都聽見了遠處微弱的蟬聲和山林鳥叫……現實的聲音,終於回來了。

    “怎麼突然就能連上了?”

    胡浩羲一臉不敢相信,“剛剛明明完全死區。”

    鬱離卻沒回答。

    她依舊望著那一角破牆,但那種壓迫的目光已經退去。

    它察覺到“東西”已經送出、信號已經觸達,再繼續留守這裏……已無意義。

    “我們得把屍體帶回去做屍檢。”

    鍾露陽沉聲道,“看能不能查出他們的身份。”

    “我已經呼叫救援隊了。”

    田旂飛快地敲著鍵盤,“山下有個交通點,不出意外半小時內能到。”

    鬱離這才緩緩轉過身,看了眼那三具躺在偏殿中央的屍體。

    她沒有去觸碰,隻淡淡地道:

    “這是它給我們的警告。”

    “告訴我們,它已經醒了。”

    當晚,三具屍體被連夜送回所在警局的法醫部門。

    距離不算遠,車程不過四十多分鍾。

    救援隊護送他們下山後,便由警局安排專人接手。

    鍾露陽等人也一同返回,準備協助完成後續流程。

    屍檢室燈光冷白,一切設備齊整。

    冰冷的不鏽鋼台麵、消毒劑的氣味,以及隔著玻璃的觀測走廊,都讓空氣中多出幾分壓迫。

    田旂站在觀測室外,抱著胳膊,盯著一具已經處理到一半的屍體。

    “太安靜了吧……”她小聲說。

    “嗯?”胡浩羲扭頭。

    “就……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屍體……不是我們真的”帶回來了”。”

    她頓了頓,像是懶得解釋,“算了,當我神經衰弱。”

    鍾露陽站在他們身後,沒說話。

    他腦海裏還在回放--

    那具第三具屍體剛剛被拉上來的瞬間,鬱離忽然抬起頭,望向偏殿後方那片密林深處。

    她的動作不大,但奇異的沉靜感讓他記得太清楚了。

    也就在那一瞬,田旂喊了一聲,“誒?我電腦有信號了!”

    像是那一眼,斬斷了什麼也解開了什麼。

    他想起那片密林在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隻是一小塊模糊陰影。

    那一帶曾是整座道觀最早期的中心殿區域,如今隻剩斷壁殘垣。

    ……

    “發現死因了嗎?”

    鬱離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聲音輕極,卻把幾人嚇了一跳。

    田旂立刻清清嗓子,“呃,法醫說初步判斷是頸部鈍擊死亡。可……”

    “可屍體從井裏拖上來的時候,皮膚還偏正常。”

    胡浩羲低聲接道,“現在開始發灰了,特別是指甲和嘴唇附近。”

    “而且每具屍體,頸側都有一圈痕。”

    鍾露陽在旁邊說,“法醫說不像是普通勒痕,那紋路……像是藤蔓纏繞。”

    “藤蔓?”鬱離眼底波瀾未起,卻落下一句。

    “它已經觸碰到這裏了。”

    “它?”

    田旂愣了下,“你是說……那股力量?”

    鬱離沒直接回答,隻看了眼正在做記錄的法醫團隊,轉而問,“你們有沒有查到這三個人的身份?”

    “暫時沒有。”

    鍾露陽搖頭,“沒有證件、沒有手機,指紋查不到係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他們本來就不屬於”現在”。”

    鬱離語氣淡淡,“也不屬於我們。”

    話落,幾人同時一驚。

    不屬於現在?

    不屬於我們?

    可這又不是穿越,也不是時空混亂--

    鍾露陽正想說什麼,法醫室的燈忽然一閃。

    “啪--”

    整個觀察通道瞬間黑了下來,隻剩急救備用燈泛著一圈紅色的幽光。

    緊接著,屍檢室的金屬台上,擺放屍體的白布……微不可察地,被什麼拉扯了一下。

    像是風吹,又像是--

    有人在下方慢慢坐起。

    備用燈閃爍,紅光宛如滴血,投在玻璃牆上,把屍體的輪廓拉得扭曲又模糊。

    空氣仿佛也變得稠密,連呼吸都帶著無聲的阻滯。

    “那布在動……”田旂聲音發幹,額角冷汗滲出。

    “我剛看到--有一具,好像抬頭了!”胡浩羲死死盯著那塊白布,眼睛一瞬不敢眨。

    鍾露陽則已下意識地按向腰間的配槍,雖然他清楚,這種場景裏,子彈不會有用。

    不安與驚懼在眾人之間悄然擴散。

    正當一切瀕臨失控的臨界點--

    鬱離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很輕,卻像是穿透了所有躁動的風聲與心跳。

    “都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站在我身後。”

    她站得極穩,像釘入地麵。

    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手握著手,閉上眼。”

    眾人本能地照做。

    鍾露陽最先走到她背後,緊接著是胡浩羲、田旂、詹超……

    在這極度壓抑與未知的環境中,他們沒有懷疑,沒有猶豫。

    一雙雙冰涼的手握在一起,閉上眼的瞬間,整個人似乎也被拉入了另一個更沉靜的世界。

    原本緊繃的神經,那如藤蔓般纏繞心頭的壓迫感,竟如潮水般褪去。

    呼吸重新變得順暢,汗意還在,卻不再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

    “啪嗒。”

    警局內的主電源燈重新亮起,冷白光再次照亮整間屍檢室,牆上的鍾也恢複了走動的滴答聲,像是剛剛那段“停頓”被什麼強行抹去。

    鬱離緩緩睜開眼,眉頭緊緊皺著。

    她環視四周,確認一切異動已經平息,才轉身看向眾人。

    “去查查,一個叫丁潔的人。她很可能跟這一切有關。”

    眾人愣了一下,目光紛紛落在鬱離臉上,有些困惑。

    鍾露陽眉頭微皺,語氣帶著疑問,“鬱離,你怎麼知道的丁潔?我們今天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鬱離眼神微微閃爍,語氣淡淡,卻帶著一絲難以捕捉的深意。

    “剛才停電的時候,有些東西……短暫地浮現出來。名字、畫麵都很模糊,像是碎片,丁潔是其中之一。”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很低,“具體怎麼回事,說不清楚,也不太好說。隻知道她跟這些事有關聯。”

    鍾露陽盯著鬱離的眼睛沉默了幾秒,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輕輕點頭。

    “那我們先從她開始查。”

    其他人也默默附和,氛圍變得更為凝重。

    警局的某間辦公室裏,光線重新穩定下來,窗外夜色沉沉。

    眾人簡單休整之後,再次圍到了田旂的電腦前。

    田旂的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動,眼睛緊盯著跳躍的數據流,神情前所未有的專注。

    “我調的是戶籍係統和近幾年的出入境、金融行為數據。她的戶口還在市裏,戶主名字是丁潔,但……看這個。”

    她迅速點出一行信息,“丁潔已在前年十月登記死亡,死亡原因是腦部腫瘤,醫院記錄也一致。”

    胡浩羲站在她身後,端著杯還冒著熱氣的速溶咖啡,低頭湊近屏幕。

    “可她的銀行賬戶去年還有活動。”

    他用杯蓋輕敲了下桌角,視線犀利起來,“不少錢在流動,而且消費記錄看起來很--不像普通家庭。”

    田旂點點頭,滑動屏幕,一張張交易記錄浮現。

    “尤其是這個人--她的獨生女兒丁桐。身份證號對上了,從大學輟學之後就一直無業。但你看這裏。”

    她點開一份綜合性信用報告,“過去兩年內,她每個月都有高額消費,包括名牌包、奢侈品、短期境內旅遊、頻繁的網約車開銷,還有一些私人診所的付款記錄。”

    詹超一挑眉,“不工作,這錢哪來的?”

    田旂推了下眼鏡,“更有意思的是,她名下莫名出現了一套在郊區的別墅房產,過戶時間就是她母親”去世”後的一個月。”

    鍾露陽也走了過來,看著資料頁麵,眼神微沉,“房產那邊有監控嗎?”

    田旂切出一頁地圖標注和監控調取界麵。

    “別墅太偏僻,屬於半廢棄區域,附近幾乎沒什麼攝像頭覆蓋。我能拿到的是前兩周路口的交通卡口數據。”

    她調出幾段模糊的夜間監控錄像,“這是丁桐,有幾次深夜開車回來,車裏不止她一個人。”

    畫麵裏,一輛白色轎車停在卡口,丁桐坐在駕駛位,副駕和後座上模糊可見兩三個男人的身影。

    鏡頭不清晰,但能看出他們有說有笑,舉止輕浮親密。

    “這些人是什麼身份?”

    詹超皺起眉,“朋友?還是……其他什麼?”

    田旂搖頭,“沒有記錄。他們沒有固定同一個人,多次出現的倒是有一位姓”喬”的男子,但不是本地人。”

    鍾露陽沉思了一會,目光微冷,“別墅位置也查一下,看看有沒有曆史背景,或者早些年有沒有特殊的租賃或轉讓記錄。”

    胡浩羲敲了敲桌子,“說不定是某個舊據點,她母親丁潔死得詭異,現在女兒又行跡不清--可能的確有繼承了什麼”東西”。”

    “而且這個”東西”,很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線索。”田旂目光也變得冷靜起來。

    電腦屏幕上的地圖界麵悄然閃動,那幢標紅的郊外別墅,在一片陰沉夜色中靜默佇立著。

    空氣沉默了一瞬。

    “我再查一下她過去兩年的行動軌跡。”

    田旂低聲說,繼續調取相關數據。頁麵不斷刷新,像是從沉底的泥水中撈起一條條斷裂的蛛絲。

    “去年秋天,她曾短暫出國,但不是旅遊線路,行程很古怪。入境後停留在東南亞某個小國不到十天,回來後行為變得更頻繁異常。”

    田旂快速滑動,“而且,她那次入境時,還申報了一批不明”宗教用品”,但被海關攔下了,之後再沒出現類似記錄。”

    “宗教用品?”

    詹超皺眉,“正常人會帶這個幹嘛?”

    “有一些是民俗物件,但大部分連識別碼都沒有。我調不出圖像,不過有筆錄記錄了類似”黑布包裹的陶片”、”刻字木符”、”骨質雕像”……”

    田旂聲音低了些,“有點像……巫術類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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