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8 更新時間：25-01-11 20:38
陳氏往坐在灶前的侄子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麼。她的漢子和兒子這會兒都還在屋裏頭睡覺呢，三房的兩個男人都早起來幹活了。她也發現了，在這個家裏除了這個年紀最小的侄子會經常來廚房幫阿娘幹活之外，其他的男人都是不進廚房的，這裏頭也包括了她自己的漢子和兒子。
想到自己還大著個肚子都早起幹活了，隻是因為穿衣服動作慢了一點出來，就挨了婆婆一頓罵，自家漢子這會還在床上呼呼大睡，陳氏的心裏就有些發酸。
要做一家二十幾口人的飯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稀飯就要煮一大鍋了；還要洗菜切菜，然後把切好的菜煮出來擰幹水，和著粗糧麵粉一起做成菜窩窩頭，這裏頭的活就不少。
他們兩個大人和兩個七八歲大的小孩，這一幹就是連續幹了半個時辰都不帶停歇的。
這裏頭比較輕鬆的，就是負責看火的陸明斐了。
陸明斐看著那兩個不過是比他大三四歲的堂姐，七八歲幹活就已經這麼利索了，忍不住的在心裏歎了一聲，生在這個時代的女性大多數都是很不幸的，特別是生在窮人家的姑娘，沒嫁人之前在家裏起早貪黑的幹活，嫁人之後也是起早貪黑的幹活，一生都如同一隻老黃牛一樣，從三歲起就幹到死的那一天，生命終結了，苦難的日子才能結束。
等到做好的窩窩頭上鍋去蒸了之後，柳三娘和陳氏她們幾個總算是能停下來歇會了。
陳氏用手拍了拍酸痛的腰，看了三嫂柳氏一眼，心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三嫂，昨日聽三伯說你們做的簪花很好賣，不知……能不能教教我們，我們也跟著你一起做，做好讓三伯一塊帶到城裏去賣？”
“你先坐下來歇會吧。”柳三娘注意到小嬸扶著腰的動作，給人挪了一張凳子過來給陳氏坐。她也沒想到妯娌會提出想跟她學做簪花，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是該答應還是拒絕了，這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手藝，這個家裏隻有她一個人會做，別人都不會的。
坐在小凳子上的陸明斐聽到他四嬸說話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往他四嬸和兩個堂姐那邊看了一眼，又轉而看向他阿娘那裏，不知他阿娘會怎麼回答他四嬸提出的這個要求了。
柳三娘在心裏斟酌了一下話，就這麼跟小嬸和兩個侄女說：“七郎他爹最近應是去不了城裏賣貨的，也不知道他們那邊的活計要幹多久，這眼看著就要入冬了……”一旦入冬，也意味著他們連出門都難，更別說到城裏去做生意了。就是冬日到城裏去擺攤，一天也是賣不出什麼東西的，因為逛街買東西的人都在家裏貓冬不出門了。
“我們現在要是做很多簪花放在家裏頭，又賣不出去的話，針頭線腦碎布都是要花錢買回來的。”其實當下柳三娘的心裏也有些猶豫，就是要不要把這門手藝教給別人，盡管這個人是自家妯娌。
一聽到柳氏的話，陳氏隻當妯娌不願意，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柳三娘注意到妯娌和兩個侄女的神色，到底是有些心軟了，還是答應了下來，“你們要是想學的話，我這邊倒是可以教你們怎麼做。不過布頭針線那些，需要你們自個出，成嗎？”說到底她還是可憐四房的兩個姑娘，心裏想著的是教會了兩個侄女做簪花，以後有了一技之長，說不定去了夫家那邊日子也好過一些。
“好，好，成，沒問題，布頭針線我們自個出。”一聽柳氏說願意教她們母女三人做簪花，不過是自己出點碎布頭而已，陳氏又哪有什麼不答應的了，趕忙的就答應了下來。
旁邊的兩個小姑娘聽到三伯娘說願意教她們做簪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來。
聽到他阿娘答應了，陸明斐的心裏並沒有任何的驚訝，因為他知道他阿娘是一個心善柔軟的女子，向來是不怎麼懂得拒絕別人提出要求的人，不然也不會是這個家裏最任勞任怨的人了。不過他並不覺得他爹娘的善良是錯的了，與人為善就是與己為善，與人有路就是於己有退。
***
等到廚房的早飯做好之後，家裏其他的人也陸續的起床了。
今早上家裏的漢子要到地主家去幹活，所以早早的起來吃了早膳就出門去了。他們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也到那邊去幹活，一個村的漢子們在村口碰了頭，一起往今日做工的地方過去。
大孫子要回城裏去讀書，陸老漢親自送大孫子出門，把大孫子送到村口這裏。剛好趕上村子的牛車沒走，他就讓大孫子上了牛車，付了車錢，叮囑趕車的熟人送他大孫子到城裏去。
同村不少的人是知道陸家大郎在城裏讀書的事，見到陸老漢送大孫子來坐牛車，已經坐在身上的一個嬸子就笑著跟陸老漢說：“待你大孫子考中秀才當了官，你可就享福了。”
陸老漢笑著擺擺手，隻說看大孫子的造化。
陸致遠在牛車上麵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麵前還放著自己裝書的箱籠，他與周圍的人並不大熟稔，因而也不像他阿爺這般與人說笑。
看著在跟人說話的阿爺，他的心裏有點覺得這個身上穿著滿身都是補丁舊衣，腳上穿著草鞋，看起來就是一副鄉下種地的莊稼漢的老人在外頭有些丟他的臉。他的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嫌棄，隻是跟他阿爺說：“阿爺你回去吧，不必送我了。”
“好好，阿爺這就走。”陸老漢嘴上說著這就走，但是雙腳沒有立即離開。
而是等到牛車走了，看不見大孫子的身影之後，陸老漢才轉身慢悠悠的往回走。
***
等他們家人吃過早飯之後，外麵的天都已經大亮了。
男人出門去幹活了，在家裏的女人們還是有不少的活要幹的。今日輪到他們三房和四房做飯，所以大家吃過早飯之後，柳三娘和陳氏又要把這些碗筷收到水盆裏去洗幹淨。
早上才被打了一頓的三花和四花姐妹倆個，這次不用人喊，都知道積極的幫家裏頭幹活了。
在他阿娘幹活的時候，陸明斐也會跟在他阿娘的前後幫忙拿東西，他注意到二房的幾個堂姐背著背簍出門割豬草去了，隻有大房的幾個堂哥一吃完飯就跑得不見蹤影，跑外麵玩去了。不過他也知道，他奶奶向來對大房的幾個孫子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的，並不要求幾個大孫子幫家裏頭幹家務活；若是換成堂姐們敢這麼偷懶，一頓打肯定是少不了的，說不定還得餓兩頓沒飯吃。
所以因為他們家裏的這個“傳統”，兩個小堂哥也是有樣學樣，也不怎麼幫家裏幹活。
主要他二伯娘和小嬸也不是什麼軟柿子，二房和四房都是隻有一個兒子，一堆丫頭，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一個男丁肯定就是個大寶貝了。如果老太太敢要求二房和四房的男丁幹家務活，他二伯娘和小嬸肯定就會搬出大房的四個兒子沒有一個幫家裏幹家務活的事出來說的，所以他大伯娘那邊不敢說什麼，老太太那邊在這件事上也默許了孫子們不用幹家裏的活。
不過若是遇上了春耕和糧食搶收的時候，他們全家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要下地幹活的。這一點在特殊時期，是沒有人能夠例外的。但是現在農忙剛過去，地裏已經沒活了，家裏的男孩們就徹底的放飛了。
陸明斐倒是不管這幫堂哥們，幹不幹家務活，他隻是心疼他阿娘，所以從會走路起，就會跟在他阿娘的後頭幫他阿娘幹一點力所能及的家務活。不過很多時候他阿娘都心疼他，總是讓他別幹了。
待到把碗筷洗幹淨和把家裏頭的院子收拾幹淨之後，柳三娘就準備和小嬸到溪邊去洗衣服。
注意到二房和四房的兩個侄子來找自個孩子，柳三娘就和自家孩子說：“七郎和你五哥六哥他們去玩吧，娘和你四嬸到溪邊去洗衣服去，你們在家裏這邊玩，別跑遠了，知道了嗎？不要跑到溪邊去玩，那邊危險。”
“好，我知道啦。阿娘你去吧，我和五哥六哥就在家附近這邊玩耍。”這邊陸明斐接到了兩個小堂哥投來的眼神，知道兩個小堂哥是來找他去做什麼的。
待到他阿娘和小嬸還有兩個堂姐出門之後，他就和兩個小堂哥到了外頭來，和村子裏經常在一起玩的幾個小夥伴們碰了頭之後，大家就往地裏過來。
現在地裏的莊稼都收起來了，一眼看去都是光禿禿的田地。
隻可惜這些地都是京都府裏頭那些大人的，不是他們村裏人的，陸明斐的心裏有些可惜的想。如果農民的手裏有土地的話，日子再難，應該也會比現在好一些吧？
他們一群人來了這裏，就是三兩個人組成一隊開始挖坑。不過這個坑他們並不是挖來玩的，而是用來坑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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