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5 更新時間：25-01-05 20:19
張東宸抱著物料走向學姐，一路上神思恍惚，學姐拍了他好幾次肩膀，大家都以為他累壞了，紛紛讓他到旁邊休息。張東宸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端著水杯找了個角落，席地而坐。
他個子不算高，五年前一米七二，這幾年生病，雖說長了點，也才勉強到一米七五，這還是他努力挺直後背的結果。周圍人來人往，嘈雜聲不斷。他原本聽力很好，這幾年治病吃藥，聽力漸漸弱了，還時不時犯耳石症，眩暈惡心的感覺如影隨形。
張東宸拿出手帕擦了擦臉，歎了口氣，心想大哥說得沒錯，自己好像真成了廢柴。不過，讓他現在就給大哥助理小王打電話說要回去，他卻又十分不情願。
他喝了口水，又回想起剛剛的幻覺。那個幻覺太真實了，他似乎能看到哥哥西服上的暗紋。哥哥穿著西裝的樣子可真帥啊，隻可惜這隻是幻覺。突然，張東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
還是剛剛幻覺裏的那個男人，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似乎更高了，整個人精神飽滿，帥氣十足，得體的西裝襯得他更加沉穩，看起來也更不愛笑了。他身邊還跟著一位衣著華貴、舉止優雅的女性。
張東宸認出那是錦弦華堂的主理人顧卓婷，之前在學姐那裏看到的時尚雜誌上有一整版介紹。他想起之前在大廳聽到幾個姐姐八卦的聲音：“顧總”“小顧總”。
難道哥哥改名字了？
張東宸趕緊拿起手機，打開搜索頁麵，輸入“顧氏集團，小顧總”。搜索結果很快出來了：顧氏集團，小顧總顧耀陽一年前突然出現在京市商圈，做事風格和他舅舅顧卓軒一脈相承。
下麵還有花邊新聞：“驚！顧氏集團小顧總與程氏集團愛女程小姐好事將近，攜手共築愛巢。”
胃突然一陣痙攣，他知道這是情緒器官在提醒自己不高興了。他不死心，點擊進入花邊新聞，看到了狗仔拍攝的照片。顧耀陽和程靜怡從售樓中心走出來，程靜怡似乎沒站穩，顧耀陽伸手扶了她一把。
張東宸看著程靜怡的臉，腦海裏浮現出五年前的那個視頻。
在B大校園，顧耀陽那時還叫孫耀揚，站在一棵樹下等人。隨後那個女生撲進顧耀陽懷裏，笑著喊：“哥哥！”顧耀陽微笑著扶住了她。那個視頻他反複看了無數次，每次都刻意不去看程靜怡的臉，可這次，避無可避。
他滅掉手機屏幕，放下手中的水杯，雙手緊緊抱住膝蓋，頭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膝蓋骨，發出“砰砰砰”的輕響。內心的痛苦如潮水般湧來，他咬著嘴唇，感覺到眼眶又紅了。淚失禁體質，他根本控製不住，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人的畫麵，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他偷偷用褲子擦去淚水，心裏想著：“小七，不能太難看，不能太難看！”
能再次相遇已經十分難得，他努力告訴自己要做個正常人。
顧耀陽跟著顧卓婷參觀著高校學生的布展情況。之前他還會認真看著展品，簡單點評一番，可自從剛剛他見到了張東宸，他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眼睛不自覺地尋找著那個人的身影。剛才還在他們組的展台前幫忙布展，這一會兒工夫，他一扭頭，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張東宸。
他的小七，他的七寶……要是還能屬於他該多好。
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坐在地上？地上涼不涼？顧耀陽緊盯著張東宸，隻見他愈發消瘦。剛才站著的時候還不覺得那麼明顯，現在張東宸抱著頭趴在膝蓋上，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雖然被頭發遮擋著，但那纖細的脖頸骨頭一節一節的，顯得格外突兀，還有那手腕。
他記得五年前張東宸身上還有些肉，手腕雖纖細卻不至於這麼瘦，現在感覺好像一握就要折斷了。難道在英國真的沒吃好，所以回來才變得這麼瘦？
“小九？小九？”顧卓婷叫了兒子兩聲，見他毫無反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那個盤腿坐在角落的孩子。那孩子低著頭，看不清長相，不過看著很瘦弱，露出的皮膚白皙如雪，梳著半丸子頭，發梢似乎挑染過，帶著一抹藍黑色，襯得皮膚愈發白皙。
顧卓婷沒有打擾兒子，隻是叫來助理低聲交代了幾句。
沒過多久，助理帶著幾個人搬進來幾把椅子，有人走到張東宸身邊，將一把椅子放在他身旁。張東宸站起身，低頭道謝，隨後用手揉了一把臉，卻並沒有坐下，而是回到自己展區的旁邊。
顧耀陽在張東宸抬頭的瞬間，看到了他巴掌大的臉上殘留的淚痕，還有那泛紅的眼眶。他不禁心想：你哭什麼？被分手的可是我，該哭的也應該是我吧！顧耀陽突然有些生氣，故意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大步走開。
此時，張東宸鼓起勇氣想要再看看哥哥，卻隻看到一個大步離開的背影。他咬了咬嘴唇，雙手緊緊抓住褲子蹭了蹭，隨後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又忙碌了大約一個小時，到了午餐時間。錦弦華堂的員工福利向來很好，這次雖然是組織高校學生比賽，但是給參賽學生準備的午飯也十分豐盛，每人一份盒飯、一份水果和一份例湯，葷素搭配，味道相當不錯。
學生們忙了半天，都陸續取到了自己的餐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飯。張東宸拿到自己的那盒飯，胃依舊難受，但他知道必須吃點東西，不然一會兒吃了藥會更難受。還有一下午的工作，他可不想因為低血糖被送去醫院。於是，即便沒什麼胃口，他還是拿出配套餐具中的勺子，一勺一勺挖著菜湯拌著米飯吃了起來。
多年前，張東宸右手受傷，傷口橫切麵切斷了整個右手的肌肉群。經過長期艱難又漫長的康複訓練，他現在右手能握筆寫字、緩慢畫畫，但像用筷子夾菜、彈琴這類精細的動作，已經無法完成了。
劉美娜知道張東宸手的問題，見他隻挖著米飯吃，以為他用筷子不方便，便拿起筷子，把一些方便用勺子挖著吃的蔬菜往他米飯裏拌。
“謝謝學姐。”張東宸禮貌地致謝，不好意思說其實是自己沒胃口，隻能麻木地一勺一勺往嘴裏送。
顧耀陽在跟助理去食堂用餐前，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張東宸用勺子挖著米飯，菜幾乎沒動。他知道張東宸挑食，向來是不愛吃的就不吃，或者少吃。
“還是那個嬌氣的小少爺。”顧耀陽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顧氏集團旗下的諸多公司，向來以優越的辦公環境著稱，不僅室內寬敞明亮、設施齊全，還大多配套了供員工放鬆身心的花園。此次顧卓婷特意將比賽場地安排在公司內部，一方麵是想讓這些優秀的高校學子真切感受到顧氏集團的良好工作氛圍，為招攬傑出畢業生埋下伏筆；另一方麵，也是給學生們搭建一個盡情展示自我的舞台。
午餐過後，學生們紛紛三五成群地漫步於花園之中，張東宸也隨著劉美娜一同走了會兒，交流探討著此次參賽作品的設計思路，還分析了其他競爭對手的長短優劣。正值金秋時節，天氣格外宜人，秋高氣爽，溫度適中，微風輕柔地拂過麵龐，帶來絲絲愜意。可張東宸卻莫名地打了個寒戰，隻覺周身發冷。自從病情得到控製後，畏寒就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後遺症之一，哪怕是炎炎夏日，他也習慣身著長褲。
今日，他下身穿著有一定厚度的工裝褲，照理說不該如此畏寒，可他就是渾身難受，胃部也一陣緊似一陣地抽搐起來。他暗自算了算時間，估摸著差不多該吃藥了，便尋了個借口向劉美娜告辭，先行返回了展廳。
他疾步走到放置背包的地方，迅速翻找出藥。展廳內依舊人頭攢動，他實在不願旁人瞧見自己即將吞咽那一大把花花綠綠藥片的模樣，便悄悄拿著藥，端著水杯，閃身進了樓梯間。
誰料剛一推開門，就見顧耀陽正站在那裏吞雲吐霧，灰色的煙霧嫋嫋升騰，模糊了他的麵容，張東宸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哥哥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過去他可不是這樣，他總說抽煙有害健康，既不要抽，也別去學，還要求家裏得是無煙環境。張東宸心下一驚，下意識地輕聲問道：“你會抽煙了？”
顧耀陽同樣沒料到張東宸會在此時此地出現，他微微蹙起眉頭，神色間透著幾分煩躁，語氣冷淡地回應：“張東宸，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
這句話，不正是你最先說出口的嗎？顧耀陽的耳畔，仿佛又響起那段錄音裏，男生冷靜、理智又清晰的嗓音。
張東宸聞言，瞬間愣在了原地。他叫了我的名字！在過去兩人相伴的一年多時光裏，顧耀陽要麼親昵地喚他小七、七寶，正式確立關係後，偶爾還會喊老婆、媳婦兒、心肝兒、寶貝，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直呼他的大名。
“打擾了。”張東宸深知，自己倘若繼續逗留，情緒必然失控。況且此刻，刺鼻的煙味一個勁兒地往鼻腔裏鑽，讓他難受極了。沒等顧耀陽再開口，他便匆匆轉身，快步離去。
小劇場：
顧耀陽：老婆我錯了，我竟然敢直呼老婆名諱，我自己跪鍵盤！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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