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09 更新時間：25-01-10 20:02
後麵兩天張東宸在家乖乖地寫作業、學習、畫畫、逗路過門口的土狗鴨子，等著孫耀揚投喂。等腿上的淤青慢慢退了以後又迫不及待地跟在小豆丁身後玩，跟著他們去河裏捉魚摸蝦。
這一天，張東宸的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好似熟透的紅蘋果。他迫不及待地學著小豆丁他們高高挽起褲腿，“撲通”跳進水裏，濺起一串串晶瑩的水花。小豆丁捉魚的時候表情很嚴肅，小手在水中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眼睛瞪得像銅鈴，緊緊盯著水麵下的動靜。
弄得張東宸也跟著緊張然後也學著他的樣子在水裏摸索著，盯著水下，突然他感覺自己手心一滑似有什麼東西快速穿過指縫。他心頭一緊，集中精神再次探手下去，指尖觸碰到一個滑溜溜的東西，輕輕一握，一條小魚在掌心撲騰，“我抓到啦！”那興奮又清脆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小河邊的寧靜，傳得老遠老遠。其他小孩子聞聲側目，眼中滿是羨慕，隨後又更起勁地在水中摸索。
不多會兒，岸邊擺放的小水桶裏，已經積攢了小半桶活蹦亂跳的小魚。它們在桶裏擁擠著、掙紮著，鱗片反射著五彩光芒。
孫耀揚知道今天小七要跟孩子們去河裏摸魚，村口的河不深，水流也沒有那麼湍急，但是夏季還是防汛的關鍵時期，他總怕小七出意外，所以他今天早上出門比平時更早，把自己那部分的活幹完了就匆匆忙忙往河邊跑。
臨近了就聽見小孩子們歡樂的叫嚷聲，離著很遠孫耀揚就看見穿著無袖黑色背心的小七，戴著他編的草帽，挽著褲腳，高高地舉著右手，手裏拎著一條魚。那魚甩了小七一臉水，他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臉回頭，就看見了孫耀揚，眼睛亮亮地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喊著：“哥哥！”
今天張東宸穿的是孫耀揚的背心，因為要跟小孩子們瘋玩，孫耀揚擔心小少爺把他自己那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衣服刮破，所以給了小七幾件他初中的T恤和背心，原本還擔心小少爺會嫌棄，結果自從送了背心小七就再沒穿過自己的。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啊！再玩一會兒吧七哥。”
“不玩了，我哥哥來接我回家了。”張東宸莫名一臉驕傲，孫耀揚走過來把張東宸的涼拖放到他腳下，問著：“抓了幾條？”
“2條。”小七穿上鞋，把手裏這條扔進桶裏，抱著桶跟孫耀揚炫耀。
“七寶真棒！”孫耀揚接過桶，一手拎著桶一手握著張東宸的手腕往家走。
路上遇見幾個相熟的大嬸，孫耀揚和張東宸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沒人鬆手也沒人掙脫。兩個人走過去了，嬸子們還說著：
“這小九跟美玉家孩子關係真好啊！”
“是挺好的。聽說高三開學還能一起上學呢，是個伴兒。”
“可不，要不小九還是一個人，怪可憐的。”
“孩子命苦啊。”
“哥哥，我們中午吃什麼？”
孫耀揚推著小七去衛生間，“你先去洗洗澡消消汗，換下來的衣服扔簍子裏。一會兒來廚房就知道了。”
小七樂嗬地聽話去洗澡，等穿著幹淨的衣服擦著頭發去廚房剛剛探頭他就哇了一聲，飯桌上放著翠綠的粽子葉，那葉子上是蒸的白白的軟軟的糯米，旁邊是切好的金黃色熟透的芒果。
“哥哥你是特意給我做的嗎？”
“你猜？可能沒有那麼正宗。我查菜譜說需要用椰漿，供銷社隻有……嗯這個。”他舉起了空的椰樹椰汁瓶子。
“這邊有芒果？”
“傻七寶，現在物流發達了，什麼買不到？我們現在叫建設新農村，你是不是來之前嚇壞了？以為還是三十年前的農村？”
“額……”我沒有，我不是，我沒那麼目光短淺。
“你先吃，我去洗一下。”
等張東宸吃飽了啃著西紅柿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孫耀揚剛剛從衛生間出來，他甩甩濕漉漉的手，“吃完了？”
“嗯。”
“那就溜達一會兒，今天周末二叔說跟文化站確定了今晚上放露天電影。你下午快點寫作業，我晚上帶你去看！”
“真噠！”張東宸樂死了，看電影！這是不是就是約會！約會好啊！他三兩下啃完了西紅柿決定去衛生間把剛剛換下來的衣服洗了，結果卻發現髒衣簍裏麵是空的。他出來往院子後麵看，晾衣架上晾著他和孫耀揚穿的背心，褲子和各自的內褲。
我艸……張東宸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從小從沒自己動手洗過衣服。家裏有洗衣機，貼身衣服都是媽媽洗。到這裏他根本沒想過洗衣服這事兒，也都習慣了每次脫下衣服扔髒衣簍然後他就忘記了，等第二天衣服會疊整齊放在衣櫃，包括內褲。他今天才反射弧長地意識到哥哥替他洗了好多天衣服，啊這……
【小起】他愛我！！！
【嘎嘎帥趙公子】咋地哥夫表白了？
【小起】還沒有。
【嘎嘎帥趙公子】那是您老意淫出來的？
【小起】不是。我摔了他背我回家，還給我上藥；他特意學著給我做芒果糯米飯，他要請我看電影，他還給我洗衣服。
【嘎嘎帥趙公子】摔哪了？摔壞沒有呀？
【小起】他好愛我！他好賢惠！
【嘎嘎帥趙公子】好了，我知道了。是摔壞了腦子（祝您早日康複－荷花版。jpg）
張東宸就帶著這股興奮勁認真地完成了作業，孫耀揚也不知道是不是芒果糯米飯真的能讓七寶開心，總之這一下午七寶興奮開心得好像一個孩子，甚至連最不喜歡的數學卷子都自己主動要求做了一套，還主動讓孫耀揚幫他批改。孫耀揚心中默默想著為了激勵七寶芒果可以多買，糯米飯可以多煮。
晚上孫耀揚用張東宸抓的兩條魚燉了魚湯煮了麵條，熬了一下午魚肉都融進湯裏了。張東宸本來以為晚飯會吃紅燒魚或者糖醋魚結果是魚湯，看出張東宸的疑問，孫耀揚的解釋是：河裏的魚大多刺多，容易卡嗓子還是燉湯好。
張東宸不在意隻要是賢惠的哥哥做的，做什麼都好。
吃完晚飯張東宸主動去刷碗，他迫不及待地要跟哥哥約會，在他心中單方麵這就是約會！要打扮得帥帥的，打開衣櫃，這件不行顏色太深了，這件也不行顏色太淺了，這個好能襯托我的大白腿和胳膊。張東宸樂嗬嗬地換上了短袖T恤和短褲，出了裏屋門。哥哥兩個字還沒喊出口呢，孫耀揚的大手就按住了他的額頭又給他推回了屋裏。
“哥哥，幹嗎呀？”
“換衣服。”
“啊？這身不好嗎？”
“不好！有蚊子。”露那麼多白花花的你想幹嘛？
孫耀揚從張東宸衣櫃裏找出了一件薄款的長袖襯衫，又從自己的衣櫃裏翻出了一條細紗料子的防蚊褲，這褲子是他初中的褲子，對於一米七二的張東宸來說應該剛剛好。
“穿上。”
“好！”主打一個聽勸。
張東宸美滋滋地跟在孫耀揚身後往露天電影院走。
“哥哥晚上放什麼電影啊？”
“不知道。”
“每周都有嗎？”
“不一定。建設新農村，文化建設不能少，看文化站安排，有時候是二人轉，有時候是電影，還有的時候是講座，聽安排。”
“哦好的。”
因為是暑假村裏孩子多，文化站這次選擇播放的是《尋夢環遊記》，不少大人聽說是動畫電影就走了，留下的多半是小孩子和他們的家長，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張東宸和孫耀揚。
張東宸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倆基本是12歲以下的小孩，“哥哥。”
“沒事兒，放動畫電影的時候經常這樣，就剩下小孩和他們的家長。”說到這裏孫耀揚還壞笑著用手比了比，“小孩”他指著張東宸，“家長”他指著自己。
“啊！我馬上就成年了！”
“嗯，七寶要快樂健康長大。”
兩個人說著電影開始了，這部電影之前張東宸跟趙磊在電影院看過，看完了兩個人還挺感動。孫耀揚沒看過這部所以漸漸地被劇情吸引住了。
這部電影很好看，立意也好隻不過對於年紀還小的孩子來說過於深刻，電影散場的時候小孩子們跑跑跳跳地走了。
孫耀揚也拽著張東宸往家走，夏日夜晚的村莊很安靜，能聽見蟬鳴、青蛙叫和偶爾傳來的狗叫。張東宸以前很厭煩這些聲音，但是現在走在孫耀揚身邊他覺得很安靜。
“我從未見過我的爸媽。”孫耀揚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跟你七寶說說自己的過往，讓小七了解一下自己。
張東宸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眼神中滿是關切。
“我奶奶說，我爸和我媽沒領證就有了我。我爸是村裏最早外出打工的那批人，我爺爺奶奶也不清楚他在外麵具體做什麼工作，他總是報喜不報憂。”孫耀揚的目光飄向遠方，像是在回憶遙遠的畫麵。
“在外打拚的人大多如此。”張東宸感慨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理解。
“嗯。那幾年他很少回家，偶爾打個電話，也會給爺爺奶奶打錢。我奶奶說，那年夏天，她接到我爸的電話，說他的未婚妻生下孩子後難產去世了。他剛料理完喪事，打算把我的戶口落回村裏，讓爺爺奶奶照顧我。老人們一聽有孫子了，自然高興壞了。我奶奶就坐著二叔的摩托到鎮上，又從鎮上坐客車去隔壁縣，那時候我們縣還沒通火車。接著，她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車才接到我。她抱著我回家，找人給我上了戶口，滿心歡喜地等著我爸處理完那邊的事回村，可我爸卻再也沒能回來。他在返程前一天遭遇車禍，當場就沒了。”
孫耀揚講述這段往事時，神色平靜，語氣波瀾不驚。但張東宸聽著，心裏卻一陣揪痛，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抓住孫耀揚的手，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小聲喚道：“哥哥。”
“沒事兒。小七，還想聽嗎？”孫耀揚側頭看向張東宸，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嗯。”張東宸用力點頭。
“你想過大學讀什麼專業嗎？”孫耀揚話題一轉。
“可能會選英語吧，畢竟我擅長這個。我比較懶，再費精力去學新知識，想想都頭疼。”張東宸聳聳肩，半開玩笑地說。
“嗯。我想學法學，將來當律師。當年我爸出車禍，是我爺爺去處理的。那時二叔還不是村長，怕爺爺一個人被欺負，就跟著一起去了。我奶奶留下來照顧我。我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總之，爺爺被一個所謂的專業律師給騙了，那年攢下的錢全沒了，賠償金也一分都沒拿到。我能想象爺爺當時有多難受。後來，就剩爺爺奶奶照顧我。我初二那年，二叔家的大哥淘氣，掉進冰窟窿裏，我爺爺為了救他跳了下去，他自己卻因身子骨弱，沒能挺過去。奶奶是我中考結束後走的，肝癌晚期，瘦得皮包骨頭，好在沒受太多罪。”孫耀揚說著，抬手擦了擦臉，試圖掩飾眼中的一絲哀傷。
張東宸立刻拉住他的手，兩人停下腳步。張東宸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緊緊摟住孫耀揚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輕聲說道：“哥哥，你現在有我。”
孫耀揚也回抱住張東宸，生怕弄疼懷裏這個身形偏瘦的男孩。隔著衣服，他能摸到張東宸身上那層薄薄的肌肉。張東宸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口鼻呼出的熱氣噴在孫耀揚的脖子上，暖暖的，似乎一直暖到了心底。“謝謝你，七寶，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這些事我從沒跟別人說過，鄉親們也都體諒我，不好意思跟我聊這些。”孫耀揚又補充道。
“哥哥，你還記得電影裏的那句台詞嗎？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永恒的消亡。我會和你一起記住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張東宸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孫耀揚。
“好！謝謝你，七寶。”孫耀揚的眼眶微微泛紅，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慰藉。孫耀揚平緩了一下情緒，就聽張東宸問他：“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不知道。聽二叔說是當官的，很大的官。”
“嗯啊！但是我很少看見他，我也從沒有見過我爺爺奶奶。我小時候姥姥姥爺來京市照顧過我，不過我都不記得了，那個時候太小了。然後就一直跟媽媽在一起。以後呐咱們這個家就是七七八八九九組合！哇我太天才了！”然後他掏出手機順手把三個人的群改了名字——七七八八九九。
恰巧陳美玉看了一眼手機，她把群名截圖發到群裏，又附贈了六個點。
【小起】我可太有才啦！
【鋼琴陳老師】我看你是皮癢。
【孫耀揚】小姑，小七開玩笑呢。
【小起】好啦好啦，再改一個。
嗯，另外兩個人就看一秒後群名更改為——順子。
被小七這麼一鬧傷感的情緒都散了，張東宸跑跑跳跳往家走，孫耀揚笑著看著他，這個人是他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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