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0 更新時間:25-07-14 08:03
“天亮前,我在城隍廟等。”
聲音消失了。
人群從死寂,慢慢地生出了一絲異樣的喧鬧,所有人都往祁瑞山那邊看。而祁瑞山也看著他們,神情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安寧。
有人開始無助地喃喃道:“怎麼辦?”
“怎麼辦?夫君,我好害怕……”
“阿娘,我怕,我不想被吃掉!”
更有甚者,壓低聲音說:“那個魔將說的也不錯……祁大人雖然眼下什麼也沒做,但你看他神不守舍的樣子,誰知道他之後會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有人聽了他的話,竟然不曾反駁,反而低聲應和:“你說的不錯,別到時候他報複心起,坑害我們所有人,臨陣反水,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何況,我們昨天一人給了他一刀,他不可能不記仇的……”
忽然間有個漢子衝出去,嘴裏喊著:“抓住他,抓住他我們就能活下來!”
四下竟無人響,良久之後才有一個年輕女子站出來,攔在了他的麵前,聲音細軟卻很堅決:“大丈夫怎麼能恩將仇報?何況,魔將一向妖言惑眾,你豈知他們會輕易放過咱們?祁大人護衛咱們昭陽城多年,手上還有天兵印,實在不成,祁大人可以用天兵印向天帝求助-------”
然而,女子的話未說完,一直不曾開口的祁瑞山歎了一聲,道:“天兵印早就遺失了,現在供在祁家祠堂的並非真品。”
“大人-------”徐將軍搖頭,他想阻止祁瑞山說出實情,但為時已晚,隻能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什麼?”
眾人大驚,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他們頓時心如死灰。而那說話的大漢見狀,一腳將那年輕女子踢到,罵道:“滾開,你個**,你不過是見著祁大人位高權重,想爬他的床,做個守備大人,哼,你想都不要想,別拉著大家陪著你送死!”
那女子憤然道:“你也好不了哪兒去,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
那漢子又是幾腳朝她臉上蹬去,直把人踢得麵目青紫。這時候,其他人也都朝著祁瑞山圍了過來,盡管人群中有少數人像這個年輕女子一般想要阻攔,但終究綿薄無力,就像激流中的一片浮葉,很快就被衝刷覆去。
“祁大人-------祁大人,你快走罷,快走!”
也有老嫗顫巍巍地朝祁瑞山喊道:“祁大人,走罷,走罷,莫要再為這群畜生留著了,走罷!”
也有稚嫩的孩童嗓音:“你們不要打了,阿娘,阿爹,不要傷害祁大人,你們不要傷害祁大人!”
徐將軍從沒想過事情會發生這樣,他目眥欲裂,滿麵通紅,是憤怒的火焰燒灼的,他掄起刀子,護在祁瑞山跟前,時不時地用刀逼退那些瘋狂的人群,但他到底是軍人,不敢真的對手無寸鐵的百姓揮刀。
起初,他這全力護衛祁瑞山的樣子也嚇退了不少人,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人喊道:“大家莫怕,他不敢對我們動手的,他要殺人,早把咱們給殺了。”
於是,人群一湧而上,徐將軍頓時亂了手腳,他的刀根本不敢往那些人身上招呼,反而被更多的人奪走了手中的刀,還被那些人打翻在了地上。
一片人頭攢動,喧嘩沸騰。
祁瑞山孤身坐在輪椅上,冒著傾盆大雨,好像看到有很多的厲鬼從地獄深處爬出來,有那麼一瞬,他是想離去的。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哭喊的活人身上,看著嚎啕勸阻爹娘的孩童,看著最早站出來的,已經鼻青臉腫的那個姑娘,看著老婦人在風雨中顫抖著的百發,還有拚命保護自己,卻被人痛毆的徐將軍,以及零星十餘個背朝著他,極力阻止的城民,想離開的腳步,卻又停住了。
他們是沒有錯的,若是撤去了結界,不管他們,獨自離去,他們也終將死去。
原來世上最惡心的不是惡魔,而是那些懦弱的**,沒有本事,為了苟且地活著,他們披上了人皮,混在人群中,隻要自己能活下去,便什麼都做的出來,什麼都說的出口。
砰!
徐將軍的身子被一個拳頭狠狠地砸到了祁瑞山的麵前,他大口地吐出了幾口鮮血,他的臉色早已發白,似乎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本來他是能夠用真元護體的,但他沒有,他的真元,他的罡氣會傷害那些百姓,他不忍,他是個好人,可是,他也是傷在了他所護衛的這座城池中的百姓之手上。
“祁……祁大人,抱歉,我護不住你了,我們……來生再見……”他噴了一大口鮮血,竟然是活生生地被這些百姓給打死在了祁瑞山的麵前。
“對不住,我也對不住你……”
冰冷的淚水從祁大人的臉上滑了下來,忽然,他緩緩地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撕開了自己的胸膛,攫住那微微跳動的心髒,一寸一寸地扯將出來,刺眼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也染紅了他腳下的地麵,徐徐地流淌出去。
“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後的極限,你們……好自為之……”他徐徐地,輕輕地說著,把目光投向了躺在他身側的徐將軍,眼神極其地溫柔,他說:“徐將軍,人生得你相伴,何其有幸……”
白啟立在遠處,遙遙望著這兩個相繼死去的男子,心中滋味複雜難當。
忽而一雙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白啟問:“做什麼?”
“不讓你看,師尊,我知道,你很難受。”
白啟默了一會兒,睫毛在傅雲河掌心裏簌簌顫動:“不會,都說了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
傅雲河輕歎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那我的掌心怎麼濕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柱香,一個時辰,或者一個轉瞬。
時間在這瘋狂與混亂中,都是模糊的。
待白啟睜眼的時候,祁瑞山早已因為生挖自己的靈核,燒盡了自己畢生最後的靈核之焰,無法維持結界之力,導致上清結界散去,自己也斜坐在輪椅上,氣絕多時。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白晝裏妖魔不會那麼猖獗,人們急著去裹腹,急著去歇息,急著去等著夜晚魔將的降臨,去驗查廟宇中死去的男子,而後給予他們親人歸來的封賞。
在白啟的眼裏,他們就像是一群魑魅魍魎披著人皮,在嗅著新鮮的血肉。
喜悅愧疚劫後餘生,痛苦罪惡人心如獸。
人間,亦或者地獄,都已經不那麼清晰了。
失去了祁瑞山和徐將軍護佑的昭陽城會麵臨怎麼樣的災劫,可想而知,魔將自然是不會信守承諾的,入夜之後,血雨腥風,天地愀然。護城河被鮮血染紅,活人失智後的嘶嘶咆哮響徹夜幕。
城內到處是遊走的行屍,掏吃著鮮嫩的血腸,大嚼著的腦花。
白啟和傅雲河躲避在一個破落的小屋內,屋主人早就死了,家具器皿都結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白啟不是不可以對付那些行屍,但是沒必要,昭陽城已經淪為了地獄,他們目前要做的就是,保存戰力,等到那個魔將的出現,然後一舉消滅他並離開這個虛境。
他前天損耗力量太多,如今還在恢複之中。
傅雲河關緊了房門,四下封嚴,隻留廚房的一扇小窗,可以探查外麵的情況。
外麵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還有不祥的吞咽咀嚼聲,令人毛骨悚然。
白啟坐在房裏唯一的木榻上修整著,他白皙的臉頰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色,纖長的睫毛在緊閉的眼睛下留下了陰影,看起來仿佛玉雕似的人兒。
傅雲河不由得有些看入迷,他想著師尊真好看,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這樣的人,他希望能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也希望自己能夠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足夠保護他。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尖叫著衝了進來,他渾身是血,一條**已經被扯得零碎稀爛,身後跟著一群被血腥味引過來的屍群。
男人拖著條爛腿踉蹌地滾進房間,抄起身邊一切能抓到的東西朝著低吼咆哮的行屍們丟擲過去,邊丟邊喊:“滾開,滾開,別過來,都**滾開!”
“臥槽!”傅雲河暗罵一聲,看了一眼入定般的白啟,將他攔在身後,手中的斷劍一揮,迎了上去,狠狠地揮砍起來。
那個男人就是白天第一個衝上去對祁瑞山動手的人,此刻卻被行屍圍攻,傷了一條腿,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著又有一個行屍撲了過來,慌忙之中,他看見了坐在木榻上的白啟,急忙跑到了白啟身邊,把白啟拉過來擋住自己,行屍是沒有什麼思想的,他看到眼前有人,便朝著白啟抓去。
傅雲河在混戰之中,無意回頭看到這一幕,嚇得渾身冒汗,幾乎魂飛天外。
師尊入定打坐之時,是不會對外界有任何反應的。
一時之間,他的瞳孔驟然變化,麵容扭曲,殺意不斷地從胸腔中釋放而出,他大吼一聲,瞬間衝到了白啟的麵前,一劍劈下,再往上一挑,將那企圖抓向白啟的行屍的腦袋挑飛,隨即,他身上的魔氣暴漲,他暴吼一聲,魔氣將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將那些肆虐的行屍全都吞噬得幹幹淨淨,化為了一片虛無。
這一異常的動靜總算驚動了白啟,令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這令他愕然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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