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03 更新時間：25-04-14 06:02
“聽說那隻在荒星發現的雄蟲，沒有雄父的精神力把控，結果提前分化了，造成信息素的四溢整出了不少的，這才讓管理人員注意到有一隻雄蟲，就趕緊聯係雄保會（雄蟲保護委員會）來確認。據推測啊———”這蟲故意拖著語調，不再往下說。
“你快說啊！”紅發的雌蟲顯然不耐煩。
“就是！”其他雌蟲附和道。
“嘿嘿，說，我說”那蟲打了個馬虎眼。
“那隻雄蟲好像就是秘聞那件事裏不小心弄丟的蟲蛋！”
一瞬間所有蟲的麵部有表情，利歐觀察了一下，其中有比較有意思的表情。
但有同樣的一點，似乎這裏的蟲都對秘聞這件事非常了解。
而他旁邊的那隻紅發雌蟲的表情就是那比較有意思的表情。其他蟲的表情或許都是驚訝，但隻有他的表情——在回憶。
利歐覺得這件事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
“秘聞……”
可惜他剛想要試探性的開口套一下話，就被安東尼副官打斷了。
他高質量的皮靴在漆黑光澤的金屬質地的鋼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音，就讓所有蟲瞬間拉上了嘴上的拉鏈，開了靜音。
“看來你們熟絡得挺快啊。”
他笑眯眯著眼，掃視了一圈，叮囑道：
“對於軍校的課程，我勸大家還是好好學，雖然大家隻有少部分是直接參軍，但不免萬一有戰爭發生會讓你們所有蟲強製上戰場。”
“表麵關懷的話就說到這，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徹底移交給軍校了。”
“那麼——現在你們可以自己回學校了。”
他的表情耐人尋味，帶著輕微戲謔。
而聽到他這句話，所有蟲紛紛交頭接耳。
剛才那隻起頭說秘聞的蟲，直接就舉手發問：“哎，長官，我們在軍艦上啊，怎麼回去啊？”
那眯眯眼的表情認真的睜起眼時，瞬間就讓利歐覺得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不太妙。
隻見，安東尼笑著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那隻蟲樂嗬的屁顛屁顛，像是扭著屁股過去了。
安東尼拍拍他的肩，像是給他拍拍塵土一樣關懷，但另一隻手直接握拳，橫劈懟進了軍艦壁上的紅色按鈕。
白色的白熾燈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最上方的紅色警報燈開始閃爍。伴隨著鮮豔醒目的紅光，警報聲如同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尖銳而刺耳。
鮮紅的燈光晦暗的打在所有蟲的臉上。
但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多久，艙門就啟動了。隻一點縫隙就有無數的光和風蜂擁而進。
自由的風在所有蟲的臉上狂舞，讓利歐不得不用手臂擋著，才能微微睜開眼。
慘的就是剛才屁顛過去的那隻蟲，利歐能夠感覺到他的五官已經在風中張牙舞爪的了。
安東尼走到他身後，毫不留情的衝著他的屁股將他踹出去。
他擺擺手，甚至貼心的說了句：“再見~”
利歐注意到，那隻蟲雖然在下去的一瞬間比較慌亂，但幾乎馬上就調整好了俯衝的姿態，適應力驚人，看來應該是很善於飛行的蟲類。
可利歐自身的蟲種卻並不善於飛翔，哈瑞什同他科普過，就他陰陽蝶的蟲種來說，不對稱的翅膀在作戰過程中沒有好處不說，全是弊端。
“嗚呼！”
利歐聽到那蟲的興奮聲在風中胡亂地傳來。
利歐銳評：是個瘋蟲。
“那麼，你們需要我挨個踹嗎？”安東尼轉頭看向他們，眯著的眼睛都睜開了。
他的興奮不像作假，似乎發自內心的真想這麼幹。
“不用！”所有蟲異口同聲道。
“好吧。”他似乎發自內心的可惜說了一句。
到利歐時，他的大腦一瞬間放空了，風好像連帶著他的大腦一起刮跑了。
隨之而來的是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感，在這種狀態下，風呼嘯的聲音在耳邊掛的愈發響裂，他甚至能聽到心髒猛烈的跳動。
安東尼看他久久未動，有些惡劣的說道：“怎麼，你還是蟲崽嗎？”
“難道需要我踹你下去嗎？”
“不，享受一下。”
利歐的臉上強裝著露出來笑容，說道：
“畢竟這種時刻很難體驗到，不是嗎？”
說實話，利歐對自己瞬間反應說出的話感覺到不可思議，也許他也瘋了。
“哈～”安東尼露出熟悉的眯眯眼，嘴角上揚，
“也好。”
但看他的反應，利歐舒緩了一口氣。
果然，讓別人覺得你不害怕的最好方式就是裝，並且要裝的自信。
在向下邁出去的那一刻，利歐仿佛體會到貓和老鼠中湯姆高空墜落的感覺。令人空洞的失重感瞬間襲滿全身，卻又仿佛自己在空氣中遊泳，身體無拘無束地在虛空中遊蕩。
來不及多想，身體的本能讓利歐擺正好姿態往下俯衝，高空中冷冽的風宛如刀鋒在臉上劃過。也就隻能說蟲族的身體素質是真的好，以人類的眼睛根本就睜不開了。
而在利歐旁邊的不遠處，讓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是，那隻蟲調整的姿態很奇怪，他處於一種放鬆的邊緣，顯然已經準備好想放出翅翼。
在這種速度下，翅翼一旦放出，且沒有足夠的緩衝距離，猛烈極度的風壓一定會將他的翅翼折斷！
“別放出翅翼！”
利歐想出聲阻止他，一張嘴，風似乎是想使壞般捂住他的嘴。
那蟲明顯沒有聽到，可能也聽到了但也隻是疑惑。但那蒼黑色的俊秀翅翼在利歐還未看清時便被風摧殘的不成樣子。
“啊啊——！”
那聲音撕心裂肺的傳入蟲的耳中。
利歐實在不明白，那幫軍雌的用意，竟然讓他們這些沒有正式學習過的蟲挑戰這麼高難度的降落。
但他咬咬牙，若不得他多想，隻能調整繞到那隻蟲的後方。保護自己防止被他的翅翼刮傷。
如今那隻蟲的翅翼不能再承受二次傷害了。看樣子估計已經折斷，翅根部錯位扭曲的連收回體內都做不到。
如果那隻蟲疼暈過去才是最危險的，一旦身體脫離意識沒有控製力，偏到其他蟲的飛行路線，沒有掌控的翅翼會劃傷所有的蟲。
“喂！調整好你的身體，不要再掙紮亂動了！”利歐大聲吼道。
而那隻蟲也反應過來是有蟲要幫他。
利歐把住他的翅翼，幾乎不到瞬間，他的手就被劃出了血痕，在空中拉扯出一條鮮血。顧不及疼，利歐當即往前勾住他的肩膀，憑借著身軀擋住他受傷的翅翼不再亂動。
此時兩蟲的性命相係，他的翅翼連載著他們兩隻蟲的重量，也就是說，他必須在最合適的高度展開翅翼。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可利歐能聽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聲，他猶如一根繃緊的弦，感覺隨時都處於繃緊的邊緣了。
手指在不自覺的顫抖，後知後覺襲來的恐懼使他的全身緊繃，一刻不敢懈怠。
倏然，利歐感覺到麵龐上傳來濕潤的水珠感，
——雨？
不對，這是從下方傳來的，眼淚？
利歐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是他手下的這隻蟲哭了！
真是讓他沒想到，雌蟲難道不該很堅強嗎？
看來對於這個種族，他也不知不覺的給他們貼上了標簽。
不是所有雌蟲都是完全堅強。
看著愈來愈進的地麵，利歐緊張的感覺心髒好像被一隻大手緊攥住，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400米。”
——“350米。”
——“300米。”
身後翅翼一刹那間破空展出，這感覺真是糟糕極了。利歐能夠感受到背部翅翼根部隱隱約約發酸作痛。
果然，兩蟲的重量疊加在一起還是太大了。
利歐死死咬住牙，眉頭緊鎖著，盡全力拉住下方的那隻蟲，翅翼高速扇動著以減輕下降的速度。
終於，在最後50米時速度遲緩住了。
“呼——”落地後的利歐和那隻蟲瘋狂的喘息這劫後餘生的空氣。而心髒似乎在痛斥著利歐的魯莽而瘋狂跳動。
四周荒蕪一物，他們落在了一處荒地上。隻能看見不遠處有一片森林。
利歐喘著粗氣，卻不忘觀察下落蟲的數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而當他發現那隻留給他頗深印象的紅發雌蟲並沒有出現時，他恍然察覺到了數量的不對勁。
——星艦上的蟲不可能隻有這些！
——難道也有飛行不當折損的嗎？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就算有折損也不可能這麼多，畢竟大家都是蟲子，就算再不會飛，也不能飛丟吧。
那就是說：降落點不隻有一個。
“額，嘶——”
剛放下思考，被轉移的注意力就重新背拉回了背部，那刀割般酸痛的撕裂感順著肩胛處就傳來了。
利歐伸手朝背部摸去，果不其然，肩胛骨的位置已經流血了。
而下一秒，利歐一低頭就發現，胸前也有不大不小的剮蹭，雖然能感受到沒那麼嚴重，但是由於太多，都微微滲著血，瞅著到是挺嚴重的。
看來是擋住那隻蟲的翅翼時，不小心剮蹭到的。
利歐心道：疤痕體質的話，這下沒有雄蟲能夠喜歡自己了吧。
銀白色的頭發順著他低頭的時候從側麵的肩頭滑落，利歐這才注意，有些崩潰的嘟囔道：“怎麼連頭發都蹭上血了。”
而在他旁邊的那隻蟲，完全沒聽見他的嘀咕。
一諾看著眼前救他的蟲，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鮮血。
原本光鮮亮潔的銀白色長發，此時卻被觸目驚心的鮮血玷汙，凝結成斑駁的暗紅色血塊，又或者纏繞著他雪白的發梢緩緩滴落，帶著無法訴說的沉重。
時間仿佛凝固般，讓一諾銘記住那道鮮花微微低垂，被暗紅色鮮血染紅場麵。
內疚自責的情緒堵滿了一諾的心。
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的魯莽才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就當利歐終於從又要洗頭的痛苦中緩過來，就看到那隻蟲竟然坐在地上痛哭起來了。
想來是太害怕了吧？
這讓利歐不禁讓想起安諾。那種在無助的時刻，眼淚雖然什麼用都沒有，卻是最能緩解心情的。
但利歐又不太會哄，就連當時安諾痛哭時，他能做的也僅僅就是陪著他。
利歐朝如今坐在地上的一諾伸出手。
不禁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還好嗎？”
一諾聽見詢問的聲音，愣愣的抬頭。
他隻覺得，眼前的蟲溫和到像是雌父給他講的蟲神一般。能量石的光芒灑在他聖潔的頭發上，便是連那些暗紅色的鮮血都仿佛成了微不足道的灰塵。
利歐拽住他的手，將他扶起。
“你的翅翼還好吧？有什麼別的地方受傷嗎？”
一諾猛地搖搖頭，除了疼，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狀態看著還是不錯的。
但他試了試收回翅翼，沒成功。根部應該是錯位了，其他的地方也有些輕微的折斷。
倏然，他似乎鼓足勇氣般的看向利歐，“我…我叫一諾。”
利歐愣了一瞬，便笑著說道：
“我叫利歐。”
“嗡嗡——”
細微的聲音讓利歐猛的轉頭。
同時也吸引了在場所有蟲的注意。
本來還在休息狀態的蟲們瞬間進入戒備！
他們都察覺到了軍部對他們的不懷好意。
漆黑在光下伴隨光澤的小型戰機一架接著一架高速從不遠處的森林中鑽出。
有些視覺強大的蟲類瞬間就捕捉到了他們的數量。
“五架。”利歐聽見有蟲說道。
——看來，進軍校前，還有一場考驗！
五架漆黑的小型戰機有秩序的排成一個圈盤旋在他們的上空。
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機身在雲層中若隱若現，閃爍著陰冷的光澤，讓利歐不禁屏息凝視，感受到來自天空威懾的力量。
“各位，咳咳，試音試音。”安東尼的聲音從上空的五架戰機中傳來，是名副其實的環繞立體聲了。
“恭喜大家成功著陸！”
上空中傳來安東尼充滿惡趣味的聲音，以及他鼓掌的動靜。
“你們以為進入到軍校，以後的軍雌生涯就是坦途了嗎？”
“很遺憾的告訴你們。”
“本次的軍事行動就是對你們的重大考核，是生還是死全在你們的一念之間。”
“在離你們不遠處的森林，我們會給你們五天的時間走出來，星艦過時不候。”
“請大家，多多加油吧！”
“切”的一聲不屑吸引了所有蟲的目光，隻見那隻蟲雙手一攤，“隻要不進入森林不久好了，從外圍走過去不是一樣。”
利歐聽見就搖了搖頭，但他也沒說什麼。盡管他並不認為這種鑽空子的想法能在接下來的五天活下去。
倏然，利歐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
空中劃過急促的軌跡，呼嘯著朝著剛才說話的蟲的腳下飛去！
他的腳下直接射出一道深坑，讓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子癱軟在地。
安東尼的帶著殺意的聲音響起：
“不進入森林者，一律視為逃兵，直接射殺，進入淘汰！”
這一顆原能彈，轉變了所有蟲的輕視對待這次行動的看法。氣氛開始緊張到壓抑，如同一潭死水，沉重的透不過氣。
——那幫該死的蟲子是認真的！所有蟲這麼想著。
但利歐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他注意到“進入淘汰”這非比尋常的四個字，這是什麼意思，口誤嗎？
五架小型戰機隨著行動的開始，朝各個方向迅速分散，機翼淩空，速度快的像是把長空劃開一道口子。
望著那鬱鬱蔥蔥仿佛看不到盡頭的森林，沉鬱的氛圍如濃霧般彌漫開來。所有蟲神態各異，但唯一的是，他們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每隻蟲腳下踏過泥濘的坑窪，行進著，朝著，或相互攙扶著。
看著眼前的一切，利歐猛然間想起一句話：
我們將揚帆，
在那沒有航道的蠻荒大海；
我們將去那風狂浪猛的疆域，
滿帆加速。①
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更好的離開。
作者閑話：
①：我們將揚帆，
在那沒有航道的蠻荒大海；
我們將去那風狂浪猛的疆域，
滿帆加速。
——惠特曼《大路之歌》
祝大家的未來都揚風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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