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81 更新時間：25-04-14 07:03
劇痛像一把燒紅的鐵鉗，狠狠攪動著祁廿的腦仁。他猛地睜開眼睛，卻被一片刺目的白光逼得立刻閉上。耳邊傳來液體滴落的聲響，規律得令人心慌。
“滴——答——”
“我...還活著？”
祁廿試圖回憶。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圖書館慘白的LED燈下，咖啡杯旁攤開的《有機化學》已經翻到了立體異構體章節。為了準備期末考試，他連續熬了三個通宵...
“滴——答——”
這次聲音更近了。祁廿強忍頭痛再次睜眼，視線緩緩聚焦。他正躺在一張硬板床上，頭頂是茅草鋪就的屋頂，陽光從縫隙中漏下來，在泥地上畫出細碎的光斑。牆角木架上擺著粗陶碗，水珠正從碗沿滴落。
“這是哪兒？”
祁廿想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細得嚇人——那分明是個孩童的手腕，蒼白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廿兒醒了？”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位白發老者端著藥碗快步走來。老人穿著粗布短打，腰間係著皮繩，布滿老繭的手穩穩托著陶碗：“快把藥喝了。”
祁廿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老人身上帶著濃重的草藥味，皺紋裏嵌著泥土，看起來就像從曆史課本裏走出來的古代農夫。更詭異的是，對方口中的語言他從未聽過，卻能完全理解。
“又做噩夢了？”
老人歎息著坐到床沿，藥碗裏升騰起苦澀的蒸汽：“別怕，爺爺在呢。”
祁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無數陌生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林霧村、祁家、常年臥病的小孫子...他低頭看著自己縮水的身體，一個荒謬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他穿越了。
“咳、咳咳！”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咳打斷了他的思緒。肺裏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祁廿蜷縮成團，咳得眼前發黑。老人連忙拍打他的後背，直到他吐出一口帶著鐵鏽味的痰液才稍緩。
“這次發病比上次更凶險了。”
老人用布巾擦去祁廿唇邊的血絲，渾濁的眼裏滿是憂慮：“都是爺爺沒用，湊不齊養心丹的藥材...”
祁廿虛弱地搖頭，突然發現床邊還站著個半透明的身影——那是個和他現在身體年齡相仿的男孩，正睜著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最詭異的是，老人的目光直接穿過了那個身影，仿佛那裏空無一物。
“你看得見我？”
男孩飄到祁廿麵前，手指穿過藥碗卻攪不起半點漣漪：“奇怪，別人都看不見我呢。”
祁廿倒抽一口冷氣，引發新一輪咳嗽。老人急忙扶他喝藥，褐色的藥汁滑過喉嚨，帶著令人作嘔的土腥味。
“別怕。”
男孩的虛影盤腿懸浮在空中，”我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三天前發病時魂兒飄出來了，回不去啦。”他歪著頭想了想：“你是從那個有鐵鳥的地方來的嗎？我在你記憶裏看到好多有趣的東西。”
祁廿渾身發冷。所以真正的”祁廿”已經死了，而自己這個異世魂魄占據了對方的身體？藥碗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倒映出一張陌生的稚嫩臉龐——杏眼，淡眉，因為久病而異常蒼白的皮膚。
“爺爺。”
祁廿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我...我想再睡會兒。”
老人替他掖好被角，輕手輕腳退出屋子。門剛關上，男孩的虛影就興奮地飄到祁廿麵前：“你的世界真好玩！那個叫”手機”的小板子能裝下整個藏書閣嗎？”
“等等！”
祁廿壓低聲音：“你知道我是...外來者？”
“當然啦！”
男孩的腳尖點著空氣轉了個圈：“你的魂魄在發光，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突然湊近，幾乎和祁廿鼻尖相貼：“你能幫我個忙嗎？”
祁廿下意識後仰，後腦勺撞在牆上。男孩不好意思地退開些：“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死透，如果你願意把身體還給我一會兒，說不定我能活過來。作為交換...”
他狡黠地眨眨眼：“我可以告訴你爺爺把《煉丹心法法絕》藏在哪裏。”
“煉丹？”
祁廿心跳加速。這個世界居然真有修仙元素？
男孩的虛影開始變淡：“快決定呀，我撐不了多久了。”
他指向屋角的矮櫃：“第三塊磚下有個暗格...”
祁廿深吸一口氣。如果這是個修仙世界，或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看著男孩逐漸透明的身影，他咬了咬牙：“我該怎麼做？”
“握著我的手...雖然你可能碰不到...”
祁廿伸出細瘦的手指，出乎意料地觸碰到了實體。男孩的手冰涼得像浸過井水，一股奇異的下墜感突然襲來。祁廿感覺自己被拽進深潭，無數記憶碎片如遊魚般掠過——
采藥時摔進山澗的疼痛、第一次咯血時的恐懼、爺爺熬藥時佝僂的背影...最後定格在深夜發病時，靈魂輕飄飄浮出軀殼的瞬間。
“記住約定！”
男孩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的床頭櫃裏有甘草糖，特別苦的時候含一顆...”
黑暗吞沒了一切。
......
祁廿是被米粥的香氣喚醒的。他睜開眼，看到晨光透過窗紙在地麵投下菱形的光斑。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胸口不再有那種窒悶感。
“廿兒今天氣色好多了。”
母親端著木托盤走進來，碗裏的小米粥冒著熱氣：“爺爺說你的脈象平穩多了，真是祖宗保佑。”
祁廿怔怔地看著這個陌生又親切的婦人。她眼角有細密的皺紋，發間夾雜著銀絲，圍裙上沾著麵粉，身上散發著柴火的氣息。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告訴他，這是”祁廿”的母親，一個普通農婦，為了給兒子治病偷偷多接了三戶人家的縫補活計。
“謝謝娘。”
祁廿接過粥碗，聲音有些發顫。他悄悄打量四周，再沒看到那個半透明的身影。
母親粗糙的手撫過他的額頭：“傻孩子，跟娘客氣什麼。”
她突然壓低聲音：“你爺爺今早去鎮上賣藥了，說是要湊錢給你買...”話沒說完，院子裏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父親扛著柴捆走進來，古銅色臉龐上掛著汗珠：“廿兒醒了？”
他放下柴火，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靠近床鋪小聲道：“王記鋪子的芝麻糖，趁你娘沒看見快吃。”
祁廿鼻子一酸。在那些湧入的記憶裏，父親總是一副嚴厲模樣，沒想到會偷偷給病弱的兒子帶零嘴。芝麻糖在舌尖化開，甜得發膩，卻讓他眼眶發熱。
“我...我想下床走走。”
祁廿試探著說。父母交換了個驚喜的眼神。
母親拿來厚實的棉襖給他裹上：“就在院裏活動，別吹風。”父親幹脆一把將他抱起，像對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放在院中的藤椅上。
林霧村的清晨籠罩在淡藍色霧氣中。祁家小院鋪著青石板，牆角種著幾株葉形奇特的草藥，籬笆上爬滿紫色小花。遠處群山起伏，最高的那座山峰被雲霧纏繞，想必就是記憶中的林霧山。
祁廿深吸一口氣，空氣清冽得不含半點工業時代的濁味。他下意識摸向口袋——當然沒有手機。取而代之的是棉襖內袋裏一個小布包，打開後是幾顆褐色的糖丸，應該就是男孩說的甘草糖。
“身體...真的換回來了嗎？”
祁廿含了顆糖在嘴裏，苦澀中帶著微甜。他偷偷掐了下大腿，疼痛真實得不容置疑。
父母在灶房忙碌的身影透著歡欣。祁廿望向爺爺房間的矮櫃，想起那個關於煉丹秘籍的約定。如果那個男孩真的回到了現代自己的身體裏...他希望對方能替自己參加完該死的期末考試。
陽光漸漸驅散山霧時，院門被推開。爺爺背著竹簍走進來，簍子裏裝著新鮮的草藥，衣擺還沾著晨露。
“廿兒！”
老人驚喜地快步走來，藥草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布滿老繭的手搭上祁廿的脈搏，眉頭漸漸舒展：“脈象穩了，真是奇事...”
祁廿仰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祖父。老人眼中有種他讀不懂的深邃，仿佛能看透靈魂。當那隻手撫上他頭頂時，祁廿突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道：“爺爺，第三塊磚...”
老人的手猛地一頓。
“你...”
爺爺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見到小廿了？”
祁廿緊張地點頭。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進屋。片刻後，一本藍布包裹的書冊被塞進祁廿手中。
“今晚來我房裏。”
爺爺留下這句話就去整理藥材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作者閑話：
試試水哈，沒寫過這種但超想寫，本來呢是想寫一篇星際的，但大綱有點亂，所以就先試試這個吧，全書甜文不虐，哪裏有bug請在評論區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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