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117 更新時間：25-04-20 10:36
成化十三年的春雨泡爛了西山礦場的招魂幡，江斷鴻的烏皮靴踏過血窪時，裴雪明正在用斷指蘸血畫洛書。東廠番子拎起的燈籠照見礦壁上的抓痕，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裏，嵌著前戶部尚書裴寂的私印碎屑。
”裴公子好巧的手。”江斷鴻的緬鈴抵上裴雪明喉結，鈴舌刮過皮膚發出金戈之音，”這礦洞裏死透的三十七個役夫，擺的陣倒是你裴家祖傳的《測圓海鏡》。”
裴雪明腕間鐵鏈隨呼吸輕響，九枚銅錢在袖中排成井卦。他能聽見江斷鴻玉佩裏的簧片震動，像極了父親被腰斬那日，銅鍘刀落下的蜂鳴。
三日前礦難突降時，他正被鎖在礦道最深處的銅樁上，此刻耳蝸裏還淌著熔岩凝固前的嗚咽。
”提督可摸過西山的土？”他忽然抓住江斷鴻的犀角帶，盲杖點在對方靴底的丹砂礦粉上，”《夢溪筆談》載，朱砂遇銅則化血。。。”
緬鈴刺入肩胛的刹那，礦壁滲出水珠。裴雪明在劇痛中露出笑意——江斷鴻的心跳快了兩拍，足夠他確認礦脈圖上的第六處血陣方位。那些役夫臨死前用指甲摳出的紋路，此刻正在他腦海中拚成父親的手書：”銅山崩，洛鍾應。”
”押回詔獄。”江斷鴻甩開染血的緬鈴，金線蟒紋袖口掃過裴雪明鼻尖。他聞到了熟悉的硝石味，混著欽天監特供的沉速香——這味道三日前曾出現在坍塌的礦道裏。
囚車碾過朱雀街時，裴雪明用腳鐐在底板刻出河圖數陣。當車轍第三次碾過鼓樓磚縫，他突然握緊袖中算籌。監牢方向傳來的銅鍾聲裏，夾雜著鑄幣司特有的硫磺爆鳴。
”裴公子算得出這牢飯幾時餿麼？”獄卒的鞭梢卷走他束發的麻繩。
裴雪明仰頭承接窗隙漏下的月光，算籌在掌心拚出紫微垣星圖。子時三刻，江斷鴻的皂靴踏碎滿地銀輝，拋來的緬鈴串著七枚帶血的算珠。
”西直門銅礦又塌了。”東廠提督的刀尖挑開他衣襟，”這次死的是你裴家舊仆。”
裴雪明忽然握住刀身，任鮮血浸透算籌：”提督可願賭一局？”他將染血的竹片排成《綴術》開篇，”今夜醜時，鑄幣局地窖會淌出摻著朱砂的銅汁。”
更鼓恰在此時敲響，詔獄外傳來驚天爆裂。江斷鴻的瞳孔映出衝天火光，那個方位正是裴雪明腳鐐刻下的最後道刻痕。
鑄幣局的銅汁還在暗渠裏流淌，江斷鴻的緬鈴已經挑開裴雪明的囚衣。
”裴公子昨夜算準了爆炸時辰，”東廠提督的刀尖遊走在他肋骨間，”可算得出這枚斷齒的來曆？”
沾著銅鏽的齒輪殘片貼上胸口，裴雪明忽然劇烈戰栗——齒紋間的震動頻率，竟與父親書房那架被砸碎的水運儀象台如出一轍。
暗牢深處傳來機括咬合聲，江斷鴻的皂靴碾過滿地算籌。當第七根竹簽裂成《九章算術》的句讀時，裴雪明腕間鐵鏈突然繃直：”提督可聽過“銅壺滴漏欺天時“？”
子夜更鼓在此時錯拍。
裴雪明盲杖點地，染血的算珠隨聲波跳成渾天儀刻度。江斷鴻瞳孔驟縮——那些血珠停駐的方位，正是今晨在爆炸廢墟找到的十二具焦屍位置。
”成化六年霜降，”東廠提督忽然掐住他咽喉，”令尊主持重修觀星台，用的銅料比工部賬目多了三千斤。”
裴雪明在窒息中扯開衣襟，心口赫然烙著河洛數陣：”提督不妨量量我胸骨間距。。。”
緬鈴刺入烙痕的刹那，暗牢銅門轟然洞開。月光瀉入的瞬間，裴雪明聽見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哀鳴——那是他七歲時在裴府地窖玩過的銅人偶，此刻正在鑄幣局廢墟深處，唱著《天工開物》的童謠。
江斷鴻的刀鞘突然橫擋箭雨，裴雪明在血光中摸到箭鏃紋路。三棱凹槽裏的銅綠，混著西廠特供的孔雀石粉——三日前礦難死者鼻腔裏，也塞著同樣色澤的碎末。
”醜時三刻，水位要漲了。”裴雪明將算籌插入牆縫，”提督可知當年鄭和下西洋的寶船，靠什麼測算海淵？”
江斷鴻的玉佩突然迸裂，金絲楠木芯裏掉出半枚青銅鑰。裴雪明耳廓微動，那鑰匙的震顫頻率，正與記憶中的銅人偶心跳吻合。
當爆炸聲再次撼動詔獄地基，裴雪明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墜入銅盆的漣漪裏，映出江斷鴻驟然放大的瞳孔——水麵倒影中，東廠提督後頸的刺青，竟是裴府祖傳的《海島算經》密符。
觀星台的銅圭浸在月華裏時，裴雪明的算籌正卡進江斷鴻的肋骨。
”提督的心跳比銅壺滴漏慢七息，”盲算師的耳垂貼上東廠提督後頸，”恰是《授時曆》的置閏餘數。”
江斷鴻的蟒紋曳撒裂開三道血口，裴雪明腕間鐵鏈纏住水力鍾的樞輪，將兩人脈搏綁成晷影刻度。
西廠番子的火把照亮銅人偶的瞳孔，那裏麵嵌著半枚鄭和寶船羅盤。裴雪明忽然將算籌插入江斷鴻肩胛舊傷：”成化五年驚蟄，提督在泉州港接過批紅箱。。。”
銅人偶應聲而動的刹那，江斷鴻想起那個血雨夜——他親手將裴寂的認罪書封進紅箱，卻不知箱底藏著能炸毀整條礦脈的硝石圖。
”裴公子可知《營造法式》的舉折之數？”江斷鴻突然掰斷銅人偶左臂，斷口流出的水銀在晷麵彙成《魯班經》。裴雪明在劇毒蒸汽中仰頭，盲杖點出二十八宿方位：”提督拆的是第七重加密鎖，還有三刻。。。”
銅壺突然倒流，子時的更鼓提前炸響。裴雪明被江斷鴻按在晷針陰影裏，東廠提督的緬鈴絞碎西廠暗箭：”當年你父親教我《海島算經》時，可沒說這書能要命。”
裴雪明齒間咬碎的銅鑰匙迸出火星，鑄幣局地底傳來齒輪脫扣的轟鳴。那些他七歲時刻在銅人偶背部的《天工劫》殘篇，此刻正在月下顯出血字批注。
”醜時二刻，水位到坎位了。”裴雪明突然撕開江斷鴻的飛魚服，心口刺青在月華下化作《河防通議》輿圖，”提督可敢賭，這具身子能否撐到銅人唱完《寶船謠》？”
西廠掌刑千戶的弩機對準晷心時，江斷鴻的刀鞘撞碎了銅壺。裴雪明在四濺的水銀中抓住他手腕：”當年你在我家地窖拆的銅雀。。。”
”還剩最後道機關。”東廠提督的鮮血滴入晷池，漣漪蕩出的數陣竟是裴雪明幼時在沙盤寫的生辰八字。
銅人偶的腹腔突然炸裂，鄭和親筆的航海圖裹著硝煙展開。裴雪明用盲杖挑起燃燒的圖紙：”提督可知這海圖背麵。。。”
江斷鴻的瞳孔映出父親裴寂的絕命書——那上麵蓋著西廠督主的私印，墨跡未幹處還暈著東廠的朱砂批紅。
琉球貢船的火光舔舐著泉州港時，裴雪明的算籌正卡在江斷鴻的琵琶骨間。
”提督的心跳比潮信慢半刻，”盲算師染血的指尖劃過東廠提督脊背，”恰合《崇禎曆書》的歲差。”
江斷鴻的蟒袍浸透鹹腥，裴寂的親筆信在懷中發燙——那封從琉球王棺槨挖出的血書，蓋著成化帝登基前的私章。
銅礦在海底發出悲鳴，裴雪明腕間鐵鏈纏住寶船殘舵。當第七波浪頭砸碎甲板，他突然將算籌插入江斷鴻的舊箭傷：”弘治元年驚蟄，提督在詔獄地牢審過個琉球通譯。。。”
懷表從碎裂的桅杆墜下，表盤背麵赫然刻著裴府滅門當夜的更漏刻度。
”裴公子可聽過“海眼吞金“？”江斷鴻突然扯開貢船龍骨，鏽蝕的銅炮管裏淌出西廠密令。裴雪明在硝煙中咳出血塊，盲杖點出《鄭和航海圖》暗紋：”提督拆的是裴某七歲時的玩具，還有。。。”
琉球王子的短銃抵住太陽穴時，裴雪明耳垂的金環突然共振。他猛地拽倒江斷鴻，兩人跌進藏滿銅錠的底艙。東廠提督的緬鈴絞住王子手腕，炸開的血肉裏蹦出半枚東廠腰牌——與礦難死者口中的碎玉嚴絲合縫。
”醜時三刻，月離於畢。”裴雪明用血在銅錠上畫出星宿圖，”提督可知當年欽天監為何要改《大統曆》？”
江斷鴻的刀尖挑開王子頭皮，露出烙著河洛數陣的頭骨：”因他們算準了今夜，泉州港要淌出三萬斤人血銅！”
貢船突然傾斜，裴寂的絕命書飄進火海。裴雪明在灼浪中抓住江斷鴻的玉帶鉤：”當年你送我入教坊司時。。。”
”是為護住你眼裏的銅山星圖。”東廠提督突然吻住他染血的唇，齒間渡來半枚青銅密鑰。
琉球死士的慘叫被海嘯吞沒時，裴雪明在江斷鴻懷中摸到心跳的真相——東廠提督心口埋著水運儀象台的樞軸，每轉半圈便少一次脈動。而那樞軸紋路，正是他幼時畫在裴府牆上的《渾蓋通憲圖》。
日食的陰影吞沒欽天監晷台時，江斷鴻的脊椎正在裴雪明掌下爆出銅鏽。
”提督的心跳停了七息，”盲算師的算籌卡進他第七節椎骨，”恰是《回回曆》的百年誤差。”
東廠提督的蟒袍裂成碎片，露出胸腔內精密的銅製渾天儀——此刻因日食引發的磁暴瘋狂逆轉，齒輪絞碎的血肉濺在《崇禎曆書》殘頁上。
琉球銅錠在熔爐中發出龍吟，裴雪明腕間鐵鏈纏住晷針。當最後縷日光被吞沒，他突然將江斷鴻推入銅水：”弘治二年頒的《禁海令》，原是為藏住這把鑰匙。。。”
沸騰的銅汁裹住東廠提督的刹那，裴雪明聽見父親的聲音從銅人偶腹中傳來——那是成化元年錄製的《天工開物》講經，混著江斷鴻幼時在裴府背誦《海島算經》的童音。
”裴公子可知“銅山西崩，洛鍾東應“的真意？”渾身覆滿銅甲的江斷鴻破熔而出，掌心托著顆仍在跳動的心髒——那髒器表麵刻滿《河防通議》的治水策，搏動頻率與琉球海嘯同步。
西廠番子的火銃擊碎銅人偶左眼，裴雪明在彈雨中摸到江斷鴻的銅甲接縫。指尖觸及的齒輪紋路，正是七歲時他刻在裴府密室牆上的《泰西水法》：”提督可還記得，當年你在此處。。。”
”拆了你第七架銅雀。”江斷鴻突然擰斷自己左臂，銅骨裏的水銀噴湧成《坤輿萬國全圖》，”但裴世伯沒教過，這具身子還能這麼用。”
日食結束的刹那，欽天監的銅圭突然迸裂。裴雪明將算籌插入江斷鴻的眼窩：”成化元年三伏，提督在觀星台埋過什麼？”
東廠提督的銅甲應聲解體，露出胸腔內旋轉的星象儀——二十八宿方位嵌著西廠要員的生辰八字，而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是裴雪明被抹去的真實生辰。
”醜時三刻，月掩金星。”江斷鴻的銅指穿透裴雪明肩胛，”裴公子可算得出，當年你父親為何要在我心口刻《禹貢》？”
盲算師在血泊中摸到熔化的琉球銅錠，突然笑出淚來——那銅液凝固的紋路，竟是江斷鴻第一次為他戴上鐐銬時，偷藏在他囚衣夾層的《洛神賦》殘句。
皇陵地宮的螭吻在聲浪中蘇醒時，裴雪明的算籌正釘在江斷鴻的銅心上。
”提督的血脈比洪武火器燙三分，”盲算師的耳垂金環貼著銅甲震顫，”恰是《洛神賦》的平仄韻腳。”
江斷鴻的銅指扣住裴雪明命門，胸腔內的星象儀將《廣陵散》投射在地宮穹頂——那是成化帝篡位夜屠戮建文遺孤時，用血在奉先殿梁柱刻的聲紋密碼。
琉球隕鐵在熔爐中咆哮，裴雪明腕間鐵鏈絞碎十二道盤龍鎖。當最後枚銅釘從洪武火銃脫落，他突然將江斷鴻推入焰心：”永樂三年穀雨，鄭和從西洋帶回的不止犀角。。。”
銅甲融化的刹那，江斷鴻想起那個雪夜——裴寂將七歲的他按在《坤輿萬國圖》上，琉球隕鐵烙進脊椎時的焦香，混著《天工開物》的油墨味。
”裴公子可知這火器庫的鑰匙。。。”渾身流淌銅液的江斷鴻抓住盲算師腳踝，”是當年你贈我的《洛神賦》殘卷？”
裴雪明在灼浪中撕開囚衣，心口《海島算經》的刺青正化作《洪武正韻》的音律圖——那些幼時刻在江斷鴻銅骨上的凹痕，此刻與聲紋禁軍的鎧甲共振出裂帛之音。
成化帝的龍輦碾碎地宮磚石時，裴雪明將算籌插入江斷鴻的眼窩：”弘治元年你拆毀觀星台，原是為藏住。。。”
”藏住你父親未說完的《大衍曆》終章。”東廠提督的銅臂突然貫穿帝王心口，隕鐵熔液裹著玉璽墜入火海，”裴世伯當年說，最利的火器當有最柔的鎖芯。”
子夜更鼓錯亂三拍，皇陵突然奏響《止息》變調。裴雪明在江斷鴻逐漸冷卻的銅甲上，摸到七歲那年刻下的《洛神賦》全文——那些他以為早被熔毀的簪花小楷，原被東廠提督用銅液重鑄在每一寸關節。
”大衍之數五十。。。”江斷鴻的銅心停跳在裴雪明掌心，”其用四十有九。。。”
盲算師突然咬碎琉球隕鐵，將殘片填入東廠提督空蕩的胸腔。當《洛神賦》的頻率貫通洪武火器庫，三萬六千架佛郎機炮齊奏《廣陵散》——卻不是殺陣，而是當年裴寂在觀星台教江斷鴻哼唱的江南小調。
新帝儀仗的腳步聲傳來時，裴雪明正抱著銅甲跪坐火海。懷中的《海島算經》突然自燃，灰燼裏顯出一行新墨：”四十九為劫，餘一作楔，楔者，爾也。”
新帝的冕旒剛染上祭天血，裴雪明的算籌已刺穿欽天監銅圭。
”陛下可知《大統曆》缺的哪一頁？”盲算師腕間鐵鏈絞碎渾天儀，”恰是當年鄭和從滿剌加帶回的潮汐表。”
江斷鴻的銅甲殘片在香爐中嗡鳴，新禦林軍的火把照亮裴雪明手中海圖——那背麵用琉球隕鐵粉寫著”建文二十四年”，墨色未幹處暈著東廠朱砂。
西廠的銅炮轟開皇陵封石時，裴雪明正將江斷鴻的銅心按進《洛神賦》石刻。
”提督當年拆我七架銅雀，”盲算師的耳垂金環浸滿隕鐵熔液，”可想過最後一架要吞大明朝的氣運？”
銅甲突然複蘇，江斷鴻的殘軀擋住傾瀉的彈雨。東廠提督的銅指摳入地宮磚縫，拽出的竟是成化帝私鑄的玉璽——印紐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印文卻是”靖難遺醜”。
”裴公子可識得這個？”新帝突然扯開龍袍，心口烙著與江斷鴻如出一轍的《海島算經》密符。
裴雪明在箭雨中大笑，算籌點碎晷台：”陛下可知這烙痕要配琉球銅錠。。。”他忽然拽過新帝手腕，將玉璽按進江斷鴻的銅甲缺口，”方顯真章？”
地動山搖間，洪武火器庫的銅汁倒灌入海。江斷鴻的銅甲吸盡熔流，胸口的《洛神賦》突然浮現金光——那些被裴雪明刻在銅甲內壁的簪花小楷，原是鄭和用隕鐵粉寫的航海日誌。
”洪熙元年，帝星南移。”裴雪明在烈焰中抱住逐漸冷卻的銅甲，”提督可還記得。。。”
”記得你七歲那年，在裴府牆根刻的西洋數字。”江斷鴻的銅指突然插入新帝咽喉，”是叫。。。阿剌伯數？”
當最後枚銅釘從皇陵穹頂墜落，裴雪明摸到江斷鴻銅甲內的暗格。琉球海圖裹著半焦的《天工開物》，扉頁夾著張泛黃紙箋——竟是幼時他教江斷鴻習字的描紅帖，朱批旁添著東廠提督的筆跡：”大衍之數五十，留一作楔，楔者，心也。”
新帝的鮮血滲入海圖時，裴雪明忽然聽見銅甲心跳。江斷鴻的殘魂在隕鐵中低語：”裴公子，該去滿剌加找真正的《大統曆》了。。。”
盲算師將算籌插入自己耳蝸，金環震出的《廣陵散》驚起南洋巨浪——那濤聲裏，混著建文舊臣後代駕寶船歸來的帆嘯。
鄭和寶船的星圖在鯨油燈中蘇醒時，裴雪明的算籌正卡進自己第七節頸椎。
”江大人的心跳比潮信慢半刻，”他蘸著耳蝸滲出的血在銅甲上畫渾天儀，”恰合《大衍曆》的歲差。”
新帝的玉璽在案頭開裂，露出內藏的琉球隕鐵芯——那上麵用阿拉伯數字刻著”1431”，正是鄭和最後一封密折的落款年。
西廠餘孽的銅炮轟開泉州港時，裴雪明正將江斷鴻的銅心按進《楔天錄》。
”提督當年說缺的那“一“。。。”盲算師的鐵鏈絞碎佛郎機銃，”原是裴某的枕骨。”
銅甲殘片突然騰空，拚成當年江斷鴻在詔獄審訊他的模樣。東廠提督的虛影握住他執算籌的手，在硝煙中畫出《幾何原本》的證題圖。
”裴公子可識此物？”新帝突然扯開龍袍，心口嵌著半枚銅雀機關——正是裴雪明七歲時被江斷鴻拆毀的第七架。
盲算師在彈雨中大笑，耳垂金環震碎玉璽：”陛下可知這銅雀要配東廠提督的銅淚。。。”他突然拽過新帝手腕，將琉球隕鐵塞進對方胸腔，”方成鑰匙？”
海嘯吞沒艦隊的刹那，江斷鴻的銅甲吸盡熔流。裴雪明摸到他脊柱凹痕裏的刻字——竟是幼時自己賭氣刻的”江斷鴻大笨蛋”，後麵跟著東廠提督補的”裴雪明小狐狸”。
”洪熙元年驚蟄，”銅甲突然發出江斷鴻的聲音，”你父親說大衍之數缺的。。。”
”缺的是心甘情願作楔子的人。”裴雪明將算籌插入太陽穴，腦漿濺在《天工開物》扉頁，顯出血色星圖：”比如用《洛神賦》當密碼的傻子。”
當最後枚銅釘墜入海眼，裴雪明在江斷鴻虛影中看見真相——當年東廠提督拆毀的七架銅雀，殘骸熔成了護他性命的鐐銬鎖芯。而鐐銬紋路，正是《海島算經》缺失的第七解。
新帝的鮮血滲入星圖時，寶船殘骸突然奏響《廣陵散》。裴雪明抱著逐漸透明的銅甲，聽見建文舊臣的帆嘯裏混著江斷鴻的輕笑：”裴公子，這道題。。。”
”我解了。”盲算師吻上虛影的唇，將琉球隕鐵和自己熔成新楔，”答案是第五十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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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天錄》中末頁血書曾道：”所謂大衍，五十為劫，四十九為局，餘一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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