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4 更新時間：25-04-21 06:07
沈聽寒又一次見到了淮欲。
那人渾身上下皮膚白的不像話，隻不過身上的舊傷新傷加在一起裂了又開，流的血在整個審訊室裏散發著惡臭。
頭發長得過長，發絲緊緊貼著後頸，原本應該遮住眼睛的劉海。不知道經曆了什麼朝一邊撇去，渾濁不清的眼裏都是血。
淮欲躺在地上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呼吸，胸口起伏太弱。像是一隻小貓快要死了，臨死前那雙最像天空的藍色眼眸也沒了一開始的透徹。
零零散散算起來兩人已經至少有三年沒見過了，沈聽寒麵色冷淡的看向一旁的女人。女人一頭利索幹淨的短發，精致嚴肅的五官，黑色製服腰間的放著細長的紫色鞭子，上麵被鑲著顆顆紫色小石。
女人原本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淮欲，手裏握著鞭子，想著隻要這個人再不說話，旁邊的老大一開口，自己一定把那個人打到說為止。
比老大說話更快的是老大攀比想要殺人的眼睛，女人有些疑惑的和沈聽寒對視，後者嘴角揚起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怎麼抓過來的？”
“…長明街十巷口，我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受傷了。”
“哦。”
沈聽寒看了看地上要死不活的人，審訊室的環境幹淨不了多少。這裏有很多曾經從下城區上來的人，不老實交代是怎麼跑上來的，就會被旁邊的女士下死手打。
“洛琳。”
“在。”
“帶下去。”
洛琳愣了一下，沈聽寒挑了挑眉。她立馬會意，二話不說就上前彎腰從地上一把拽起生命垂危的淮欲。
沈聽寒明顯看見淮欲的手臂因為女人的一拽，傷口又裂開了不少。臉色更加蒼白，看起來發育更不良好的青年，現在好像風一吹就會死。
“……”沈聽寒沉默二秒，在她走出去前，嗓音低沉聽不出情緒的開口，“別給人拽死了。”
“…………”洛琳精致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拽著青年的手也鬆了一些。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一直從審訊室內延伸到外。
沈聽寒在心裏歎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最近幾個月上層區對下城區的看管又嚴了很多。不允許下城區的人私自跑上上層區，幾乎每個地鐵出口都站著至少七八個人。
那些人武裝高端手裏拿槍，遮住臉龐隻露出一雙眼睛。凡是看到動作詭異的人，不是先把冰冷的槍口對著人的腦門上一轉，就是先上手為硬。
這些恐慌都來源於安全區外的某種病毒和感染者。那些病毒的患者會在短短一周內皮膚變白，白的不像正常人，兩周後瞳孔也會發生變化。
從黑色到越來越淺的藍色，起初人們還覺得這是基因突變，拍照上臉不用濾鏡。一開始還開心著，直到慢慢的，那些人開始發燒咳嗽，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一接受陽光腦子裏的那根筋就會疼痛。
直到皮膚開始長出血肉，血肉之下粘著的白色羽毛隨之誕生。那些喪心病狂的科學家在都忙著跑命時還為這個病毒增加了一個優雅的名字「天使」。
和現在安全區第二層管理人一樣的代稱。沈聽寒是正兒八經的上層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也都是奔著精英過去的。
出了審訊室是一片天晴，末日後的不知道第幾年安全區逐漸發展穩定了下來，不僅加了不少比原本世界更嚴厲的規則，還加了一些窮人窮的要死，富人富的要死的遊戲。
他目光看著洛琳把青年”小心翼翼”的拽上車。下手還是沒輕沒重，女人畢竟是軍務家庭出身，也確實不太能指望她下手輕一點。
沈聽寒最終還是沒跟上去，他現在是沈家的家主，繼承上一任天使長的身份，這層身份的麻煩是他最不喜歡的。
他往後看了一眼冰冷冷的建築，麵無表情的上了麵前準備的車。裏麵大馬金刀坐著一個人，不速之客染著一頭騷包粉發，西裝也被他穿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感覺。
“你來幹什麼？”
“來看你啊，我們都已經兩周沒見了。”丁知夜很不客氣的湊了過來，離的一近，這人身上的香水味都聞都一清二楚，“天外見計劃正式啟動了，我看再過不了多久，下城區的人就要被趕盡殺絕了。”
“…讓他吃屎去吧，下城區那麼多人，煤礦包括發熱器都在他們那邊，你回去問未映，讓她問她爸，就不怕那些人一不開心把發熱器炸了，大家都同歸於盡麼？”
“這我可拿不準。”丁知夜被他嫌棄的推開，整個人也不惱，“不過，我倒是聽未映說，這幾年可能會改革開放，把大家拉出去跟那些病毒打個痛快，說不定。”
“那就以後再說。”沈聽寒放在口袋的手機響了兩聲，他劃開一看，正是洛琳發過來的消息，一張照片青年躺在白色病床上，渾身上下幾乎要捆成木乃伊，女人打過來冰冷的兩個字。
有事請聯係:「活了。」
“不跟你說這話了。”沈聽寒看司機已經把車子開出禁區，外麵人流車輛逐漸多了起來，路邊是一些經過細心照顧活的還算好的樹，“你什麼時候下去？”
“趕我幹什麼，再多嘮幾句唄。我一下去就要被我爸靈魂打電話說在哪裏，我現在不想聽那老頭說話。”
沈聽寒點了點頭，整個人靠在一邊麵不改色的看著前麵。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非常會看眼力色，當即他就問，“先生，需要我靠邊停車嗎？”
“嗯，不錯，有點眼力見。”
丁知夜:………
沈聽寒當然是趕著回去看淮欲。洛琳辦事他向來放心，洛琳照顧人他向來不敢，更何況淮欲情況特殊。
一上樓就看見洛琳站在一角，有些心虛的低著頭沒敢看前麵病床上躺著的人。沈聽寒走上前兩步，“站在那裏幹什麼，當模特嗎？”
“老大，淮先生想說透氣，但不要見陽光。”
沈聽寒目光停在躺在病床上，還在虛弱中的青年。這間屋子特殊，一開始是為了美觀，把采光最好的位置全改成了全景玻璃，也是為了沈聽寒偶爾受傷回來還能看看外麵的陽光。
青年艱難的舉著手，擋著眼睛，一副不願意溝通的樣子。沈聽寒看著他，連個眼神也沒給洛琳，揮了揮手表示她可以出去了。
洛琳一走，顯得更加安靜。樓層過高，也聽不見多少樓下因為堵車的車鳴聲，終於木乃伊睜開了半隻眼，看著沈聽寒毫不意外的露出一個咧嘴笑。
幹裂的嘴唇不再像往日那樣紅潤，聲音有些虛弱，“好久不見，我就知道是你。”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沈聽寒餘光瞄到床頭櫃上的一杯水，他動作格外輕柔讓他坐起來，把水遞給他。“又從下城區跑出來的?那裏現在怎麼樣了，你怎麼受那麼多傷？”
一係列的問題都在等著淮欲喝完水慢慢回答，咖喱的嘴唇總算有了點起色，他抬眸看著沈聽寒，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不是很好，那群人自己搞了一支起義軍，說著什麼要實現上下層區互通，最終也沒搞起來。下城區已經沒多少吃的了，自從封閉的嚴重，連一支抵抗劑都沒有。”
淮欲原本精致有些漂亮的小臉也被繃帶緊緊纏著，隻露出一雙眼睛。他有些不舒服的扯了扯下巴處的繃帶，繼續說:“我之前出來找你也受了傷害，這傷還好。”
“你要是不疼，她會把你綁成木乃伊?”
“我相信上層區的醫療技術。”淮欲看著他，歪了歪頭，沈聽寒看著那雙藍色眼睛情愫在心底蔓延，“我也相信，你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是我。”
十七歲那年淮欲仗著上層區那會對下城區的看管還不是很嚴。他捂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隨便披了件黑色兜帽就跑了出去。
上層區下著雨，他跟著十五歲的記憶找到沈聽寒的住處，他躲過那些保安可心還是不安的怦怦狂跳，在沈聽寒一臉睡意不耐煩中，與他恍惚對視。
現如今的情況還是如此，上層區也好久沒有發放新的一批抵抗劑了。哪怕身處安全區，每個月必須要去做全身檢查，並且市麵上的抵抗劑早就在5年前停產了。
沈聽寒的手是溫熱的，看著他的目光總是溫柔的，他說:“在這裏好好休息一陣吧，不會再有那個蠱者了。”
“你把他殺了?”
“沒有，丟他去了外域。估計回不來了。”
淮欲聽了這話終於安下心來，高敏感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就讓他陷入昏昏的沉睡中。這間房間太溫暖，一扇小窗開著，屬於夏季的風吹起白紗，有些燥熱又有些涼。
那一覺他睡得很沉，跟隨著小船漂流了好久。最後被鼻尖的飯香喚醒，沈聽寒一向不尊重病患，病人最忌辛辣的食物，他自己在一邊吃好的。
淮欲看著麵前毫無食欲的牛奶燕麥，被人煎的十分均勻的糖心蛋，以及看著就沒放辣椒的土豆絲，咬一口連裏麵的餡都是胡蘿卜加絲瓜的煎包。
餐盤上唯一一道有點姿色的菜，吃起來還像是生涼的海藻。
大概是淮欲的眼神過於埋怨，沈聽寒放下筷子優雅的擦了擦嘴唇，看著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你還在生病，盡量不要吃辣和刺激的。”
“那你放這個鹹菜，是為了讓我心裏不那麼難受嗎？”
“這倒不是。”沈聽寒站起身，“那是廚師的習慣，他有三級強迫症。”
“……”
淮欲吃完飯又躺在那裏休息，下城區看不見日夜白晝也感覺不到當天天氣如何，有且隻有呼吸到的粉塵。下城區的礦工晚上是不會熄燈的，離得近了還能聽見一些工人坐在地上，擦著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家常。
男人女人混在一起都說著自己家裏人怎麼樣了，一邊說著一邊抱怨著。現在的上層區是黃昏時分，鍾表上的指針指到了5點。
沈聽寒也不是一直有時間在他身邊，他怕淮欲無聊。也知道淮欲說話比自己討喜多了，一個電話就把之前因為嫌聒噪辭退的人叫了回來。
“我也是有底線的，我跟你說老板，知道上層區有多少人想雇我嗎？我通通都——”
“加錢包括年終獎。”
“好嘞，還是以前的樓層啊？老板那家裏住著不膩啊？”
“我又不是蝸牛，幹嘛成天挪窩？”
“……”
這天真的聊不下去。
作者閑話：
求你。別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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