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水墨江南 第20章：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章節字數：4347 更新時間：25-05-13 11:06
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安分的人，有太多太多的欲望，一起構成了混沌與荒誕。比如像我，算個狠人，一年做了一百本讀書筆記，還是股市大戶，操盤百萬級別資金，有多處房產。照理說，四十歲前，可以退休。我是苦命人，好在身體好，除了做官，其他都感興趣，近期還搞了個微信公眾號“庖丁作文”。
在大學時，我一度很看不起老奎，覺得遇見老奎，就等於又發現了一個平庸的人。然而，這個世界恰好需要更多這樣老實本分的人。這樣的人，滿足生活最基本的欲求足矣，不爭不搶，活得真實，現在看來，是一位優秀的人。
老奎，在大學的時候就被我消費。我以他為原型創作了小說《老奎》，發表在蘇州文聯刊物，獲得了第一筆稿費，也激發了創作的動力。事實上，老奎在做“村官”，為地方默默奉獻自己青春，一直邀請我去玩，去參加當地的伏羊節。我開玩笑說，伏羊，伏羊，該不會埋伏老楊吧。畢竟，故事裏的事說是就是，說不是也是。
昨天的酒還未醒，老奎的故事還在繼續。
能成功地打擊清清，老奎在小豬的整盤棋裏麵的作用還是不可估量的。覓得老奎這一得力幹將，也是小豬的感情生活取得的另一重大突破。小豬說老奎是她所有男人之中最爺們的一位，比楊書生還爺們。這個結論差點讓老奎找我拚命。我說誰更爺們不重要，關鍵是我不是小豬眾多男人之一。女人，我已經戒了。
不過，小豬與老奎的相識，完全是一次交通意外撞出來的火花。
老奎，下相人也。因其本人最近要參加教師資格考試，所以真名不便敘述。虞城高專中文係學生，身高五尺七寸（相當於現在的一米六八），大眼濃眉，滿臉橫肉，體格頗為健壯，留著平頭，殺氣衝天（沒把這土匪給馴化，真是高等教育的失敗）。高專附屬幼兒園的阿姨向來都用老奎作為活教材來教育不聽話的孩子。比如，有哪個孩子不吃午飯，阿姨便教育道：你不吃不吃？要不要我去把高專的老奎請來喂你？小孩便立刻端起大碗，發出豬吃泔水的聲音，讓人想起凶年。
大學，大家各忙各的事情，就是幾個素不相識的人，經過國家選拔，一起合租到一起，過些有組織無紀律的生活。通常，有效期三到四年。房東定期檢查，有權取消你的資格。老奎是我舍友，喜讀宋詞，尤喜柳永之《雨霖鈴》。每次誦到多情自古傷離別，便抽泣，痛不欲生，總是等著小丁給他拿紙巾。毛巾隻有一塊，主要用於擦腳。好個多愁善感的男子。
老奎在學姐的影響下，迷上QQ之後，買不起電腦，出入計算機房的頻率明顯加大，進學校機房從來都是大搖大擺，旁若無人，好像自己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徑直走到他鍾情的那台38號機。以前，每待老奎屁股落下，管理員便主動把上機牌恭敬地給他呈上。可是，最近情況突變。老奎正欲像往常一樣，走向38號機。突然，一位管理員攔住了他，怯聲說：“對不起，哥哥，我是新來的，請您幫忙刷一下卡，好嗎？”
老奎朝他瞪了一眼，用手拍拍胸脯，發出砰、砰的響聲。那管理員忙後退兩步。周圍上網的同學都用低頭沉默來表達對老奎的不滿。群眾的壓力下，老奎把卡給管理員。刷卡時，卡上分明顯示：0。6元，請續充值。刷完後，管理員雙手捧上老奎的卡，感激地說：謝謝您，您請！老奎理都沒理，走向他的38號機。一會兒，新來的管理員給老奎送來了一杯熱茶，以示敬重。老奎尋思：此人以前肯定在網吧幹過，要是來碗泡麵，再放根腸子，豈不更為美妙。一旦動心起念，肚子便發出咕咕叫聲，老奎緊了緊皮帶，放了個響屁。
從班裏打聽了不少QQ號，也盲加了很多，上網時，老奎便自稱是中文033的楊書生（這應該不是第一次盜用我的名號了），對方一聽，立刻和老奎聊個不停，還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並向老奎索要號碼。老奎便留下了宿舍的電話號碼。老奎有個嗜好，對性感美女圖片比較有興趣，在網上轉發。於是晚上便有女生打電話到我宿舍。
死男人，楊書生在不在？
我是啊。
你網名叫大圭？
不是啊。
你還不承認？你這個王八蛋，大色狼，變態，衣冠禽獸，發色情圖片，我要到係裏書記那告你。
我被罵得一頭霧水，感覺比竇娥還冤，漫天飛雪。經苦苦哀求，對方要求我當麵道歉，讓我請她吃飯，此事方且罷休。
晚上，老奎哼著阿哲的《信仰》回到宿舍。
我問：“老奎，你在QQ上做了些什麼？”
老奎裝著一臉無辜：“關我什麼事？”
“你的網名是不是叫大圭？”
老奎拍著胸脯，吼道：“哪個鳥人才用……才用這網名呢！咋不後麵再加個字？”
我也無可奈何，隻好不和他一般見識。
老奎一臉得意，又哼起了閻維文的《小白楊》，去了廁所衝涼。
老奎家境不好，但是很能吃苦。冬天睡草席，衝涼水澡，然後鑽到棉絮裏，蜷縮一團，像根老北京雞肉卷，更像日本飯團。我屢次提醒小丁，不準在宿舍用熱得快燒水，不準用電飯鍋煮麵條，哪怕電費都是我出，主要擔心發生火災，讓老奎難以脫身。
鄧老師聽說老奎事跡之後，分外照顧，長歎一聲：“老奎真豪傑也！”
係辦到班級給貧困生發衣服，也給老奎發了一套。老奎說：“狗娘養的，打發乞丐啊！誰要你可憐，拿回去”，舉起衣服就想砸。一看前麵是班長周大個，身高七尺，人稱青麵獸，老奎頓時手軟了下來，便砸向小丁。小丁自知鬥不過老奎，便把衣服揀了起來，拿回宿舍，開心地穿了起來。
光做硬漢子還是不行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能打家劫舍。但總得有點經濟來源。穿上鄧老師給的衣服，老奎找鄧老師幫忙，幫他找了份家教。於是，老奎便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自然欣喜若狂。整個晚上都聽到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木板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星期六，老奎一大早就起來，穿上他難得一穿的黃格子西服（後麵有岔的那種），皮鞋擦得光亮無比，幾乎可以當鏡子用。頂上的一撮毛也塗得很油，戴著可以遮掉半邊臉的墨鏡，背上他的舊皮包，騎上那輛二八大鳳凰，滿麵春風地出了校門。一路上，引得男女老少注目，老奎更加神氣起來：沒看過這麼帥的帥哥啊？剛要進家教所在的小區的大門，保安立刻攔住他：“去、去、去，這裏不準收購廢品！”旁邊的一隻惡犬也對著老奎吠了半天。
大罵狂犬吠日，老奎出示了學生證，方且過關。到了家教處，小孩子立刻嚇得哭了起來，忙對他媽媽說他怕。怕？才好，那是尊敬，便於教學活動的開展，家長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老奎不但被錄用，而且家長還對他格外地熱情。於是，孩子懷著恐懼與敬仰，成績迅速提高，畢竟是專業的，最好的。老奎臉上自然增色不少。逢人便說：“我那個學生啊！在我的指導下成績突飛猛進啊！真是名師出……”看看四下裏，早已沒了人影。
一天晚上，老奎家教回來，騎車飛快地衝進校門。門衛在後麵大叫，喊停，無濟於事。老奎得意地回頭一笑：小樣，還攔我！不巧，就在此時，老奎麵前有一不明物體在蠕動。由於學校公共實施搞得不好，路燈已壞。老奎看不清前方，緊忙刹車。可是他的“寶馬”除了車鈴開了振動提示，其它地方都是四十和旋彩鈴，一握刹車把，斷了。就在撞上不明物那一瞬間，老奎立刻跳車。
經過一陣激烈的碰撞。老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姿態酷似桑提亞哥鬥魚歸來。隻見車圈扁了，鋼軸彎了，也就在這時，老奎看清了它是何方神聖。原來是中文033班的小豬。小豬，何許人也？身高170公分，體重80千克，校鉛球記錄的保持者，至今無人打破。校學生會主席，高專報副編輯，是文學愛好者老奎渴望結交的重要任務。小豬懷抱肯德基全家桶，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艱難轉身，一手拎起地上的老奎。也就在這時，四目交接，火花四濺。小豬忙問：沒事吧？老奎木木倒看著阿清姐，什麼也沒說，扛起自行車就跑。小豬眼裏流露出深深的歉意，駐足良久。
老奎找到一修車鋪，修車師傅問他是不是和汽車撞上了。老奎說：“差不多！我日！當時汽車到我麵前，我立刻跳起來，從汽車頂上飛了過去，在空中轉體360度，平穩落地，還好以前練過李小鵬跳，沒事。”修車師傅立刻對老奎肅然起敬。
禍兮？福兮？老奎自從和小豬碰撞之後，便在小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作為對付清清的重要武器。小豬約老奎去肯德基。老奎說沒空，主要是沒錢，一頓要花幾十塊的。農貿市場的母雞不過五塊錢一斤，還承諾是草雞。
是冤家路窄，還是緣分。老奎在去買易拉罐的路上碰到了小豬。小豬搶過蛇皮袋，扔掉，拉著老奎就走。老奎說那是錢。
小豬說她請客。可憐的老奎被押到了肯德基常百店。小豬買了五個漢堡，五份烤翅，五對骨肉相連，外加冷熱飲料。小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等到快要消滅完時，抬頭看老奎。此時老奎哪來心思吃？一直在看著窗外，想著那袋易拉罐會不會被小丁撿去。小豬的秀色足以讓每一個有良知的男人可慘。小豬忙問老奎是不是想家了，說想家的男人才靠得住。
老奎忙說病了。
小豬便也不客氣了，說病人是不能吃太油膩的食物，讓服務員幫老奎倒了一杯白開水，自己把老奎的那份也吃掉了，還吩咐老奎幫她去拿兩根牙簽。
從此，老奎碰到小豬便掉頭就逃，任憑小豬在後麵叫奎哥，小奎，奎奎。有次老奎正欲進廁所小解，碰巧被小豬看到。老奎怕她衝進廁所，立刻躲到電梯裏。小豬以超越劉翔110米欄的速度，衝進電梯，笑嘻嘻地看著老奎。老奎仰起頭，強忍著男人的眼淚，主要是尿憋的，使它們不要流出。就在這時，電梯發出了警報聲超載。老奎立刻衝了出來。小豬反應較慢，本以為可以甕中捉鱉，就放鬆了警惕，就這樣讓老奎逃過一劫。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紙。在小豬猛烈的炮火攻擊下，老奎終於屈服了，在心理層麵成了小豬的人。
畢竟有人喜歡我，小豬其實也蠻好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家沒個女人怎麼行？老奎終於轉變了觀念。老奎和小豬戀愛了，而且，兩人關係發生了逆轉。老奎由戰略防禦直接轉為戰略進攻。深夜就見老奎在翻那本《南唐二主詞》，在苦苦創作，終於憋出一首宋詞，折成心字，然後心滿意足地睡了。半夜還多次起來修改潤色一番。第二天，老奎請小丁遞給了小豬。當然報酬是一包康師傅。
小丁怕被人誤解，特地大聲宣告內情。根據小丁同學透露，該詞大體如下：
撞車時刻何時了？思念知多少！校園昨日又重逢，欣喜一切盡在不言中。二八舊車今猶在，隻是形狀改。不知何物以解痛？恰似一隻外帶全家桶。
老奎還有新舉動，月底發工資了，拿到了500塊。老奎立刻到夜市的地攤上買了一套裝備，全身上下，包括襪子，完成包裝打對折總共用了50塊。晚上，老奎得意地回到宿舍，唱起了情歌。不巧，我下午買了一套名牌，大家正在誇我的衣服好看。老奎便被冷落在一邊，坐在床上，小聲嘀咕：“你也配穿名牌？為富不仁！呸！”然後衣服也不脫，一頭紮進被窩。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仿佛感覺有一道黑影摸到我床前，在地上猛踩了兩腳，我也沒在意。天亮了，我看到我的名牌“班尼路”躺在地上，上麵赫然印有兩個42碼的腳印，而且印跡很重，還有重複的軌跡。宿舍裏除了老奎，沒有誰有這麼大的鞋。我問老奎，“是你幹的嗎？”老奎昂著頭：“龜兒子才做這樣缺德事！”我無奈，隻好把鞋印擦掉。最近小丁感覺，他的“好迪”莫名地減少，難道“好迪”真好？用得這麼快？經查實，原來是老奎約會之前偷偷地用了。沒辦法，就當是分子自由擴散。畢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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