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42 更新時間:25-05-11 11:45
長平一役,秦軍大勝,捷報傳回鹹陽,那是舉國歡騰。
白起的名字,更是如日中天,軍中將士提起他,無不豎起大拇指,一口一個“戰神將軍”叫得親熱。
可白起自個兒心裏頭,卻像是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喘不過氣來。
那封沒頭沒尾的信,就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得他坐立難安。
“危機四伏,小心為上……”他摩挲著那張早已被手汗浸得有些發皺的紙條,眼神深邃得像兩口古井。
娘的,這仗是打贏了,可這“危機”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難道是說趙國那邊還有後手?
不像。
敗軍之將,還能掀起多大浪花?
那……是秦國內部?
想到這兒,白起心裏咯噔一下。
這可比戰場上明刀明槍的廝殺,要凶險得多。
他娘的,老子在前線給大秦拚死拚活,後方倒有人想給老子下絆子?
白起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透著一股子生人勿進的寒氣。
行啊,想玩陰的,老子奉陪到底!
這幾日,白起麵上不動聲色,依舊處理軍務,操練兵馬,仿佛那封信從未出現過一般。
隻是,熟悉他的人,比如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親兵,都能感覺到將軍身上那股子比往日更加銳利的氣息,像是出鞘一半的寶劍,寒光半露,隨時準備飲血。
他暗中吩咐下去,讓幾個最信得過的斥候,悄悄打探軍營內外有無可疑的動靜,特別是那些平日裏不怎麼起眼的小道消息,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也得報上來。
沒過幾天,新的軍令下來了。
說是要白起率領一部分精銳,前往一處新近歸附、但民心不穩的邊陲小邑進行“安撫”。
這命令本身瞧著沒什麼毛病,畢竟大秦擴張太快,消化不良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白起在軍方高層的議事會上,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那日,帥帳內氣氛有些微妙。
幾個平日裏咋咋呼呼的將軍,今日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眼觀鼻,鼻觀心。
尤其是那幾個與某些朝中貴戚走得近的將領,在提及這次任務時,眼神躲躲閃閃,言語間也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一個負責後勤的胖將軍,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端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穩,茶水灑出來幾滴,燙得他“嘶”了一聲,更顯得狼狽。
白起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冷笑連連。
這幫老狐狸,肚子裏肯定藏著事兒!
這所謂的“安撫”,怕不是個坑,就等著老子往裏跳呢!
他表麵上依舊是那副沉穩冷靜的模樣,領了軍令,謝了恩,仿佛對其中的貓膩一無所覺。
回到自己的營帳,白起立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部將。
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過命兄弟,對他忠心耿耿,那是沒的說的。
“將軍,這次的任務,俺瞅著有點邪乎啊!”一個絡腮胡子的校尉甕聲甕氣地說道,他叫王大牛,力大無窮,就是腦子直了點。
白起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邪乎就對了。不邪乎,怎麼能釣出那些藏在暗處的魚?”他頓了頓,眼神掃過眾人,“從今天起,加強戒備。特別是我們這支即將出發的隊伍,訓練要加倍,尤其要練在陌生環境下如何應變,如何突圍,如何……活下來。”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像重錘一般砸在眾人的心頭。
大家夥兒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漢子,自然明白這話裏的分量。
“另外,”白起繼續道,“挑幾個機靈點的,混進普通士卒裏,給我盯緊了隊伍裏所有人的動靜,尤其是那些新調撥過來的人手,一舉一動,都要記下來。”
“將軍放心!”眾人齊聲應道,聲音中透著一股子肅殺之氣。
白起安排好軍務,揉了揉有些疲憊的太陽穴,心中仍對此次任務憂心忡忡。
夜深了,軍營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巡邏士兵的甲葉摩擦聲和偶爾傳來的馬匹的嘶鳴。
白起獨自坐在案前,就著昏黃的油燈,仔細研究著那處邊陲小邑的地圖。
那地方,山高林密,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但也同樣容易被人設下埋伏。
這感覺,真他娘的憋屈,就像是明明知道前麵有個陷阱,還得硬著頭皮踩上去一樣。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朱婉特有的輕盈腳步聲。
“白大哥,還沒歇息呢?”朱婉掀開帳簾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小巧的食盒。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更顯得清麗可人,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
“婉兒,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白起見到她,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了些,臉上也擠出一絲笑意。
“做了些宵夜,給你送來暖暖身子。”朱婉將食盒放在案上,取出幾樣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粥,“你呀,就是太操心了,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
白起心中一暖,這世道險惡,人心叵測,也隻有在朱婉麵前,他才能卸下幾分防備,感受到一絲難得的溫情。
朱婉一邊替他布菜,一邊狀似隨意地說道:“白大哥,我這幾日在城裏走動,聽到些風聲,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哦?你說說看。”白起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暖意從胃裏一直散到四肢百骸。
“我那幾個相熟的姐妹,她們家裏的下人,最近常說起城外有些生麵孔在晃悠。不像是行商的,也不像是逃難的,鬼鬼祟祟的,專往偏僻的地方鑽。還有人說,看到他們跟一些……嗯,穿著不像咱們秦國軍士服色的人接觸。”朱婉壓低了聲音,清澈的眼眸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她雖是一介女子,但憑借著她那八麵玲瓏的交際手腕和敏銳的觀察力,總能打探到一些尋常人難以察覺的消息。
白起聞言,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城外,生麵孔,與其他服色的人接觸……這些線索,像一顆顆散落的珍珠,被朱婉的話串聯了起來。
他抬起頭,看著朱婉,眼神中多了幾分凝重:“婉兒,你這消息,太重要了。”
朱婉嫣然一笑:“能幫上白大哥就好。你一個人在外征戰,身邊總得多些眼睛和耳朵才行。”
白起心中感動,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他隻是默默地將碗裏的粥喝完,然後站起身,在帳內踱了幾步。
看來,那幫人已經開始布局了。
城外的那些鬼祟之輩,多半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們想幹什麼?
在自己領軍前往那偏遠小邑的路上設伏?
還是有更大的圖謀?
白起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需要更多的情報,更確切的證據。
那公孫公子,還有他身邊的那個柳謀士,與白起所在陣營一直存在著潛在的利益衝突,這幾日不知可有什麼異動?
正當白起沉思之際,帳外親兵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急促:“將軍,帳外有人求見。”
“誰?”白起眉頭一擰,這個時候,誰會來?
“他說……他是公孫公子府上的柳先生。”
柳謀士?
他娘的,這老狐狸半夜三更跑來幹什麼!
白起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讓他進來。”
帳簾掀開,一股子與軍營粗獷氣息格格不入的淡淡熏香先飄了進來,緊接著,柳謀士那張笑眯眯的臉就探了進來。
他依舊是一襲剪裁合體的錦袍,手中搖著一把看似普通的折扇,隻是扇骨在燈火下隱隱泛著象牙般的光澤。
那雙細長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有些捉摸不定。
“哎呀呀,白將軍,深夜叨擾,恕罪恕罪!”柳謀士一進帳,便拱手作揖,聲音裏透著一股子刻意的熱絡,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白起端坐案後,身形穩如泰山,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柳先生客氣了。不知深夜到訪,有何指教?”那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半點情緒,卻讓柳謀士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恢複如常。
“指教不敢當!”柳謀士在白起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了,那姿態,謙卑得讓人有點兒犯惡心,“聽聞將軍大破趙軍,長平一役,威震天下,柳某是特地前來,向將軍道一聲賀喜!將軍真乃我大秦的擎天之柱,國之棟梁啊!”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白起的臉色,那眼神,活像隻在米缸邊上打轉的老鼠。
白起端起朱婉送來的肉粥,此刻已經有些涼了,他卻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那動作,帶著軍人特有的幹脆利落。
“柳先生的消息,倒是靈通。”他放下碗,碗底與木案碰撞,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柳謀士幹笑兩聲:“將軍威名赫赫,鹹陽城內,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柳某這點淺薄的聽聞,又算得了什麼。”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看似不經意地說道:“聽聞大王又委以將軍重任,要前往那新附之地進行安撫。唉,那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民風怕是也彪悍得很,將軍此去,可得多加小心才是。不像這軍營之中,一切盡在將軍掌握啊。”
這話,聽著是關心,可那字裏行間透出來的試探意味,濃得就像化不開的墨。
白起心中雪亮,這老小子,是來探老子口風的!
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柳謀士那張堆滿笑容的臉,直視他心底的齷齪。
“柳先生費心了。”白起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穩,“為大王分憂,乃臣子本分。至於那區區邊陲小邑,莫非還能比長平的四十萬趙軍更難對付不成?”
柳謀士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
他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要借此壓下心中的波動:“將軍說的是,說的是。有將軍在,何愁宵小不平。柳某也就是……瞎操心。”
白起拿起案上的地圖,手指在上麵輕輕一點,正是那處偏遠小邑的位置。
“天色不早了,柳先生若無他事……”
“哦,哦,不打擾將軍了,柳某告辭,告辭。”柳謀士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匆匆行了一禮,便轉身朝帳外走去,那腳步,比來時明顯快了幾分。
白起看著他略顯倉皇的背影,眼神幽深。
他將朱婉提到的“城外生麵孔”這些線索,與柳謀士今夜這番刻意的試探聯係起來,心中的某個猜測,越發清晰。
他將那張寫著“危機四伏,小心為上”的紙條重新展開,摩挲著,片刻後,對帳外沉聲吩咐:“來人。”
“將軍!”親兵立刻應聲。
白起目光一凝,望向帳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要將那潛藏的暗流盡數看穿:“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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