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0 更新時間:25-06-07 09:04
巷子裏,塵境隱匿身形,扶桑之力的氣息比剛才強了數倍。
搶錢的那人身上帶著功夫,翻牆而逃,錢袋子卻在翻牆時掉了下來。
那孩童蹲在角落,起身走過去,背對著塵境,拿起錢袋子看了看又合上,小手伸進草垛裏又抽出來,轉頭對剛追上來的劉德道:“這是你的東西嗎?”
劉德接過錢袋,隻打開看了一眼,就道:“我這錢袋子裏本應有五張銀票五兩銀子和五枚銅板,而今卻隻剩下三張銀票五兩銀子和兩枚銅板了,那人一直在逃跑根本來不及打開錢袋子,是不是你這臭乞丐偷拿了我的銀票?!”
那孩童瞬間心虛,可當劉德說出數額時卻驚恐看著他,喊道:“我…我沒有偷……那裏麵本來就隻有三張銀票!”
“還說沒偷!沒偷你怎麼知道,你打開錢袋子還不是為了偷錢,你這臭乞丐學堂沒去過,怕是數也算不清,等我找到證據看你如何狡辯!”
隨手殺人的官宦之子竟突然說要找證據給人定罪?這是演哪出?
塵境沒有現身,依舊觀察著,況且這孩童確實竊了人財物,無從狡辯。
說著劉德揪起那孩童的衣領,本就破爛的衣裳被撕開大半,劉德一頓,眸子閃了閃。
那眼神沒對著塵境,塵境卻極其不舒服,渾身仿佛爬滿了爬蟲。
明知那孩童衣裳破爛,怎麼可能將藏贓物在自己身上?這劉德到底想做什麼?
劉德臉上浮起邪笑,對著那孩童摸來摸去,剛才還粗暴的手此刻竟緩下來:“我還以為是個女娃娃,沒想到竟比女娃娃長的還漂亮。”
那孩童盯著劉德,眼神憤恨,卻無懼,使勁掙紮道:“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偷!”
劉德的另一隻手驀地伸進旁邊的草垛裏,抽出三枚銅板,語氣戲謔:“還說沒有!原來藏這了,其他銀票被你藏哪了?說!”
“我沒有偷你的銀票!我沒有偷!”
“怎麼?沒人教過你小孩子不能撒謊嗎?”
“你才撒謊!你撒謊!我隻拿了銅板,沒有偷你的銀票!”
與此同時,塵境腕間的手繩亮起來。
“難不成銀票長翅膀自己飛走了?既然不願意拿出來,我就將你帶回去好好調教一番,省的以後手腳不幹淨,再做幾年我的貼身奴隸,銀票的事兒我就不計較了…啊啊啊啊!”
那孩童突然掰過劉德的手狠狠咬下去,犬齒深深紮進血肉裏,血液順著胳膊往下滴。
劉德慘叫一聲,另一隻手一巴掌扇在那孩童臉上,又一腳將人踹進草垛,那孩童沒有鬆嘴,胳膊上的肉硬生生被撕扯下來。
草垛裏的人瞬間蜷起身子不吭聲,過了一會兒將嘴裏的血肉啐了出去,臉上浮起紅腫,眼睛死死盯著劉德。
劉德怒道:“來人!把這不知好歹的雜種給我抓回去!”
話音未落,巷口進來幾名隨從,即使換了身衣服,塵境依舊辨認出其中一個是當眾搶錢的人。
塵境瞬間反映過來,搶先一步將人攔下。
太惡心了!
“為何要對一個孩童拳腳相加?”
劉德煩躁道:“我教訓偷竊犯和你這瞎子有什麼關係!小爺我今日心情不佳,你若再多管閑事,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那日月桂坊見識過劉少爺的本事,早已深信不疑。”
劉德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我記起來了,你是那日的郎中,你這是威脅我?從小到大還從沒人敢威脅我,那日我就該弄死你……”
塵境一隻手背在身後,又是一陣慘叫,劉德捂著手背竟比剛剛痛苦萬分。
天濁在塵境身後,看著那隻修長的手,拇指和食指反複揉撚著,指尖泛著淡淡紅光。
傷口仿佛被火燎了一般,劉德疼的話都說不出口,隻會啊啊慘叫,身旁的家丁手足無措。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眼前就有位郎中,劉德顧不得什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救…救救我!”
又疼了片刻後才停歇下來。
天濁看著背後那隻停下來的手,有些怔愣。
他會法術,他…是在幫我?
塵境慢步走到劉德跟前,抬起他的手檢查傷口,不緊不慢道:“你這是染了炎症,我正好帶著一瓶藥,你塗上這藥再將傷口包紮三日便可痊愈。”
劉德哪裏還管得了什麼,腿都疼軟了,趕緊被家丁攙扶著回家塗藥。
塵境伸出手,那孩童抬手擋在頭前,緊閉著雙眼瑟瑟發抖。
塵境一頓,手滑下去摸了摸那孩童的胸腹,確定沒有傷及骨頭內髒,才將那孩童從草垛上拉起來,掏出手帕擦幹淨他的臉,又從口袋裏掏出消腫的藥膏抹在他的臉上:“你叫什麼名字?”
藥膏抹在臉上涼涼的,天濁不知怎的對塵境毫無防備,脫口而出:“天濁……”
怪不得上修界那群人輕易就將他查了出來。
塵境看著他身上青青紫紫的傷,又想起那晚,心中滿是不忍。
這孩童不像那些人說的那樣十惡不赦,若是好好引導一番,假以時日,他的力量也可保護世間,消除人們對妖的偏見。
那場屠殺也有他的身影,他雖未動手,終究是參與了。
天濁怕是已經記恨自己,他伸出手嚐試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天濁沒說什麼,隻是把自己的手在為數不多也並不幹淨的布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放在了塵境的手上。
高懸的太陽並不溫暖,因為風是冷的,但塵境的手是熱的,裹在他身上的大氅是熱的,他的家變成血海的那天也有這樣一件大氅讓他逃出生天。
他躲在冰冷的黑暗裏走投無路,想著活下去報仇,即便他朝著仇人求救也在所不惜,隻要能活下去。
於是來到黑暗裏的第一個人,他毫不猶豫的抱了上去,那人沒有踢開他,也沒有揭發他,而是將他裹在大氅之下,衣擺混著鮮血,可那人身上沒有血腥味,是淡淡的檀香。
就像現在,他抱著木蠟油的壇子,塵境抱著他出了集市。
“新鮮出爐的包子,三文錢一個!”
叫賣聲越來越小,塵境帶他出了城。
他在檀香和溫暖裏沉睡,在簡潔明亮的屋子裏醒來,鼻尖飄過淡淡的草藥味。
他應該對陌生的環境充滿警惕,可見到火爐旁那張臉,即便見不到眼睛,但天濁覺得他比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醒了?”
天濁起身時表情扭曲,身體長期處於過度緊張狀態,對疼痛的感知力下降,驟然放鬆下來,渾身如同散了架。
淤青處亮晶晶,他抬起胳膊嗅了嗅,很苦,是藥膏。
“正好飯熟了,來用膳。”
塵境聲音本來就溫柔,又一聽是用膳,腦子裏的警戒係統還沒啟動,身子就先跟著出去了。
天濁在擺著飯菜的木桌旁正襟危坐,塵境從火爐旁起身給他披了一件單衣,卻沒有坐在木桌前。
他抓住塵境的袖口,有些害怕:“你做什麼去?”
這哪裏是什麼上古大妖,分明就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孩童。
塵境忍不住摸摸他的頭,圓咕隆咚,手感極好:“叫人吃飯,不許偷吃。”
天濁吞吞口水,冒著精光的眼睛收斂一點,重重點頭。
鼻子生得這樣挺,塵境忍不住用勾起食指蹭了蹭才出去叫文玉過來吃飯。
被塵境碰過的地方都熱熱的。
那日有他,他明知我是妖還帶我回來。
不會是想蒙蔽我,叫我放鬆警惕,在飯菜裏下毒了吧?
這些天他四處逃竄,恐於見人。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父母慘死,妖族分崩離析。
什麼都沒有了,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為父王母後說的善良的人類。
天濁從小就聽他們講從前遇難為人所救的故事,以為人類都是善良的。
“父王母後,你們錯了。”
“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給誰報仇啊,小家夥!”
天濁嚇一激靈,竄到塵境身後,緊緊抓著他的腰封。
文玉坐下來,忍不住調侃,像個不懷好意的壞蛋:“就你這膽子還想著報仇?”
文玉的話狠狠戳著天濁的心窩子,他慢慢鬆開手,垂下頭,恐懼被挫敗感替代。
他又憤懣地攥緊拳頭,拳頭被裹進大掌中,溫暖有力量。
天濁的心震了一下,他猛抬頭,隻能看到塵境寬大的脊背,再一次感到安心。
塵境拉著天濁重新坐回飯桌前,隨口道:“文兄,天精玄鐵刀還沒煉好嗎?”
“再有半個時辰就能成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塵境二話不說拿著盆出了門,回來端著一盆雪在火爐旁烤化了,又一言不發地端著盆出去。
文玉頓感不妙,跟出去的時候見塵境直奔天精玄鐵刀。
文玉一個箭步搶過盆,將水一滴不剩全潑了出去:“哎呦哎呦,我的好神醫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嘛,不要傷害我的愛刀!”
“他心思細膩,我知文兄並無惡意,可你我不知他經曆,言語可能無意間傷害到他,還請文兄三思而後行。”
“這孩子到底是誰啊?兩日前你給他抱回來之後這孩子渾身高熱,你就寸步不離的守著,快把人家當少爺供起來了。”
“不知道,撿的。萬一他本來就是個少爺呢?”
“行吧,剛剛是我失言,我去屋裏尋些有趣玩意兒給他。”
天濁立在門口,那些話盡數入了他的耳朵。
原來他已經昏迷兩日,若是沒有遇到這個人,他怕是已經死在劉德手下,或者躺在大雪裏被凍死。
神醫好像是好人。
作者閑話:
塵鏡涉世未深,過於理想化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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