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3 更新時間:25-08-25 20:21
“那便偷得一日是一日。”歡笑是一日,憂愁也是一日,一日雖短,但一日又一日便是一年又一年,蘇隱自忖自己近來有些魔怔了,總擔心會如小莊一樣死得生不由己。但如今想來他和小莊是不同的,因為他不是小莊,而晏朝暮亦不是張翁。
他能護晏朝暮,晏朝暮自然也能護他。
“好。”晏朝暮咬牙,走到桌邊,俯身看著蘇隱。他的眼眸中能映出蘇隱眼中的星辰大海,他亦能看出蘇隱唇角的釋懷,他們即便一路奔波去了蜀地,看到的不過又是一場動亂,卷入的不過又是另一場是非,既然他們早已決定避居三峨裏,又為何要浪費這些時間。
天下之大,無處去不得。可天下之大,何處又去得,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假裝不知情罷了。
夜間風起,吹散天邊烏雲,請出半輪彎月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貼著屋簷掠過,正欲翻身落在前麵的黑瓦上時,卻突然腳下一滑,險些跌落下來。他連忙以爪扣地,才堪堪穩住身形,隨後望向屋簷下。
中間那不大的中院早已站了一人,手裏把玩著一枚銅錢 。因另一枚銅錢已經陷進黑瓦之中。
“曹大人夜不曾寐,這是從何而來?”晏朝暮抬頭看著那黑衣蒙麵之人,笑著開口。
曹翊被他拆穿身份,也知技不如人,便翻身落下來。他伸手撤了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來。
“曹大人重傷未愈,還是不宜這般強撐。”
曹翊是普通武人,又有傷在身,能強撐著行走已是心中執念所致。他警惕的看向晏朝暮,卻並不言語。
晏朝暮也知他不問,對方便不會開口,便道:“你身後的尾巴已經被我除掉了。”
他說的輕易,曹翊卻猛然變了臉色,他知自己資質平平,與這些江湖上的高人比不得,卻不知自己所行全然被對方看在眼裏。
“晏大俠意欲何為?”他張了張嘴,最後開口問道。這人既出現在袁大人的住所,又於半路救了他一命,他即便想相信,卻也帶著幾分顧慮。而且他所行險峻,不宜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晏某一介白衣,隻想安然度日,並不想招惹是非。曹大人所行所想,晏某完全不在意。隻是曹大人應知,我身邊不止我一人,尚還有小輩在。當初救曹大人雖是順手,但總歸走在一起,還望曹大人暫且忍耐一日,待我等離開之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晏朝暮神情帶笑,但字字句句卻帶了一絲警示。
曹翊臉色一冷,似想反駁,但終歸還是忍下來道:“是曹某思慮不周了,晏大俠請放心,曹某行事,絕不連累你們。”
“如此便好。”晏朝暮歎了一聲,隨手將手中的銅錢扔出去,鐺的一聲陷入青石板間。
曹翊看著那沒入石板中的銅錢無聲的咽了一口口水,抬抬手,轉身離開。他知晏朝暮是在警告他不要生事,也明白他的行蹤既已暴露,便說明晏朝暮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不用擔心晏朝暮另有所圖,在背後捅刀。
曹翊離開不久,幽十四便翻身落下來,跪在晏朝暮身後。
此時月清風涼,四周一片黑壓壓的,偶有棒子聲傳來,更帶出一絲蒼涼來。
晏朝暮白日才見那暗殺之人手裏的陌刀,又猜測與蜀地有關,自然不會放著曹翊不管,便讓幽十四時刻盯著。果不其然曹翊真的借機離開這裏,隻是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他沒成見到想見之人,卻暴露自己的行蹤,反被人一路跟蹤回來。
“閣主,那跟蹤之人屬下已經解決了。”幽十四猶豫片刻道:“隻是他們口風極嚴,未曾探出半句線索來。”
幽冥衛的手段,晏朝暮是知曉的,能在幽十四手下把嘴鎖死的不多,也足夠說明這人不是死士之流,便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晏朝暮想到安燕然口中的兄長以及那出現在茶樓上的侍衛,不由得皺起眉頭。
看來白日那些行刺之人與曹翊有關係,至少都是來自蜀地四周,能讓他們不遠千裏也要來行刺的想必身份一定不低。
安燕然果然是個麻煩人物,以後還是少見為好。
“把事情處理幹淨,我們明日便走。”晏朝暮低吩咐。他既答應帶蘇隱回三峨裏,便不會在這裏生事端,畢竟這些人如何鬧都與他無關。隻要曹翊不將麻煩卷到他們身上,他都可以視而不見。
“還有事?”見幽十四並未離開,晏朝暮回過頭來。
“閣主,我在城中發現了幽十三的蹤跡。”幽十四啞著聲音道。
他竟然還活著。
晏朝暮冷哼一聲,想到淵濡不惜親自現身也要把幽十三救下,可見幽十三這條命在暗影還是挺值錢的,隻是不知幽十三和淵濡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的命既然這麼大,那便讓他先活著吧。”晏朝暮道。當初蘇隱沒能殺了幽十三,卻也差不多廢了他。隻要這人不往前湊,他都可以置之不理;隻要這些人不傷害蘇隱,他都可以不聞不問。
隻要你們不來,我們相安無事。
他的世界曾經很小很小,小到隻有複仇一事。而如今他的世界更小了,小到眼中心中隻有一人。這人在,天下便在。這人若不在,世間萬物芻狗他都不在意。
幽十四低低的應了一聲是,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石路,心中不知是悵然還是慶幸亦或是悲傷。他的視線微微往旁邊移過去。相距不遠的二樓上,有一群人正在酣然入睡。他們不知這夜幕之下發生何事。而那睡著的人也不會知道不過是一覺的功夫,有人手裏便已染滿血腥,怎麼洗也洗不掉。
霧卷雲舒之後,烈陽高照,異常耀眼。司卿帶著沐棠將行囊搬進馬車,回頭見洛瑤站在馬廄前發呆,便喊了她一聲。
“你在發什麼呆呢,你的馬喂好了嗎?”
洛瑤這才回過神拍拍馬背,然後把甘草放進槽廄之中。
他們一行共有四匹馬一輛馬車, 但此間少了一匹,而那一匹是幽十四的。她不知為何今日要啟程了,幽十四卻不在。隻是一想到一路上或許看不到對方,心中便有一些怔然。
我明明便不喜歡他,他在與不在與我何幹呢。洛瑤悶悶的將甘草又堆進槽廄中憤憤不平的想。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有人言語,她急忙回頭,卻不曾想被韁繩帶了一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她疼得齜牙咧嘴,頭頂卻出現一張臉,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不是幽十四又是誰。
洛瑤眨了眨眼睛,隨後道:“今天的陽光真好!”
幽十四驀然抬頭,刺眼的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睛,他不解的低下頭,正好看到斑駁的陽光灑在洛瑤的笑臉上。他想,今日的陽光確實很好。
“你剛才去做什麼了。”洛瑤給每匹馬都喂了甘草,回頭問正往馬上套行囊的幽十四。
幽十四卻並未回複。
洛瑤得不到回答,心裏有些失落,又準備將甘草放進去時,沐棠在一旁喊道:“洛瑤,你再這樣喂下去,馬就不是累死的,而是撐死的。”
“要你管。”洛瑤臉色一紅,沒好氣的道,卻還是把甘草放回原位。她心中一惱,想自己幹嘛在意一個人,正想走,卻聽幽十四道:“這個給你。”
她回過頭便見幽十四遞過來一個紙包,隔著厚厚的油紙還能聞到荷葉的清香。
打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的碼著八塊荷花酥。
洛瑤年歲小,又是唯一的女孩,多有貪嘴,最喜歡這種甜膩的東西。隻是一路走來大家大部分時候都在亡命奔波,而她又與司卿沐棠相處得久了,他們不會慣著他,而她自己也不會仗著身份驕縱。她沒想到少有言語的幽十四會注意到這些,一時間有些感動,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見晏朝暮和蘇隱已經出來了。
她便將東西收好,走過來給蘇隱和晏朝暮行禮。
“師叔,晏叔。”
“東西都收拾妥當了?”晏朝暮問道。
司卿答了一句都收拾妥當了,隨後想了一下道:“晏叔,我適才去敲了那曹大人的門,他並不在裏麵,可是不與我們一道了?”
“他與我們身份不一,自然不是一路人。”晏朝暮道。
司卿聞言點點頭,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然明白有些事情可為有些事情不可為,也沒有當初那般年少天真。
蘇隱瞧著司卿似懂非懂的樣子,不禁有些訝然,回頭看了晏朝暮一眼。
晏朝暮亦笑吟吟的看著他。
有些成長是在無形中的,往往也是在你未曾注意的時候。
蘇隱率先一步進了馬車,晏朝暮落後他一步,朝幽十四看了一眼。
幽十四立刻會意,拿出早就備好的油紙包送過去。
洛瑤看著同樣包裝的油紙袋有好多個,哪裏不明白幽十四晨起去做了什麼,頓時就覺得手裏的這份點心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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