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3 更新時間:25-09-10 19:03
蘇隱更是直接站立不穩,差一點便摔倒。他眼眶泛紅,麵色死白,更顯得掛在唇邊的鮮血異常滲人。
淵濡沒料到他還能保持清醒,心中駭然,卻不想蘇隱還是倒在了地上,一張如玉的臉龐微微扭曲。
蘇隱其實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人,他掙紮的想起來,但最終被劇痛吞噬,恍然間都開始有些不知自己為何在這裏了。
他記得九裏山巔時有飛鳥掠過,他亦曾想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他又何至於守在這雲空山上。隻是後來他也會想,天大地大,他亦不識得任何人,下了山又該何去何從。這山間清淨,他便是一輩子留在這裏,也不礙事。所以他從未想過下山來,亦不曾想過去哪個地方。隻是事與願違,他最終被逼下了山,再也回不去了。
雲空山已毀,他無處可去,便如那飛鳥失了方向,哪裏又是歸處。
恍然之中,似乎有人走到他的身邊。他想看清那人是誰,但是腦海卻空蕩蕩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消逝。
“蘇見善,這蠱名為傀儡蠱,是主蠱繁衍而生,向來得知極少,一般都是用來控製不受管製之人,用過便廢了。蠱蟲一旦入體極難去除,但也不是不能解。我一時失察,手下人不知你身份便擅做主張了,雖不是好事,但也不算壞事。畢竟誰又能想到你不但不想殺那晏良夕,反而還要護著他呢。蘇見善,你天資聰明,前半生更是驕傲至極獨行天下,你真甘心死在這蠱蟲手裏,變得不人不鬼嗎?”淵濡字字珠璣,但地上之人恍若未聞。蠱蟲催動一次便侵蝕神誌一分,越到後來,便是沒有催動這蠱蟲,蠱蟲也會噬人心智,將人逼瘋。
看著蘇隱一張臉已經染了猙獰之色,淵濡不知為何又想起另一張臉。那人直至死時都是端坐高堂,身形不動分毫,哪怕那時他已萬毒入體,哪怕那時他已經萬箭穿心。
他初遇那人時,方還年少,隻覺得這人生得好卻總是冷著一張臉,後來接觸多了便知道在蜀地那個地方,這人實在笑不出來。
蜀地貧瘠,適逢地龍出世,損失不知凡幾。那人縱然有萬千本事在天災麵前也是無能為力。便是一點一點的磨一點點的救,一點一點將那個幾乎毀在地龍中的蜀地挽救回來。
城鎮複興,百姓歸來,便是街頭乞兒也越來越少。眼看著蜀地變好了,也眼看著那人臉上越來越多疲倦和沉重。
原來文韜武略胸懷天下是錯。原來心中有民治理有方亦是錯。原來不是江湖上見不得人好,原來那廟堂之上的算計比江湖的人心鬥狠,更厲害。
淵濡蹲下身來,伸手想去觸碰一下蘇隱,卻最終想起手心已經散開的毒,便收回了袖中。
“蘇見善,我解了你身上的蠱,你成為一個普通人可好。”他喃喃的開口,他知不會有應答,便笑了幾聲,笑到後來眼眸變得狠厲了:“我守了你幾十年,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你知不知道不殺你,我亦無法守信,殺了你,我亦失信於人,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他笑得猙獰,隻是山風陣陣無人能應答他的話,片刻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淡去,最終化為一種哀慟。他當初背離宗門不就是為了守住那人的後人嗎,可如今他又在做什麼呢?他看著在地上蠕動的蘇隱,最終還是伸出手來,他不能救此人,卻也不能看著他死在蠱蟲手裏,他心中暗恨這人不知好歹不願自廢武功做個廢人,但也知道習武不易,便是他又是吃了多少苦才有如今的能力。一朝風卷雲散去,又是何等生不如死。手掌再次落了下來,蘇隱卻不知為何突然抬起頭來,那雙泛紅的眼睛直直的看了過來。
王爺。
淵濡心中一泠,手下意識的停在半空,便是這一眨眼的功夫,蘇隱突然縱身而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後退去。淵濡心知不妙,急忙一掌掃過去,蘇隱未曾避開,被一掌劈中,他也不管不顧,順著掌風就往後退,直至身形突然淩空,他才知原來後路已無。
青灰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飛鳥一樣從山巔滑落,深淵之下是奔騰的河流,而山巔之上是籠在雲霧中的華山頂峰。
蘇隱朦朦朧朧中想起,他似乎答應了一個人,他會活著回去,他不應失信於人。
淵濡眼睜睜的看著蘇隱跌落山崖,他原是可以去救的,隻是伸出的手還是收了回來。不過須臾,那道身影便已消失在深淵之下,再也瞧不見了。他慢慢收回視線,身後是一地屍體,他亦不曾在意,隻是走過一具屍體時看到那落在地上的箭匣,卻不知是蘇隱何時落下的,亦或是跌在地上時,亦或是被他一掌打中時。
他默然撿起那箭匣,裏麵機括重重,無內力不能打開。他自詡功夫不低,卻也沒能將箭匣打開。他嗤笑了一聲,想扔下,卻又不知為何還是卷入袖中。他走出一步,看到一個圍帽,想起之前蘇見善便帶著這帽子,亦想起那日在人群中也看到了帶著這帽子的晏朝暮。
蘇見善,別著急呀,他很快就來了。
淵濡腳步一抬從圍帽上踩了過去,完好的帽子瞬間便裂開,便如同這風雲變換的山巔,陰晴難測。
蒼山驟雨,一地淒涼。
司卿端著膳食推門而入,首先看到的便是手已經放在劍鞘上的幽十四。見是司卿,幽十四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司卿麵色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若是洛瑤在這裏就好了,至少還能勸勸幽十四。晏朝暮昏迷不醒亦有五日,幽十四不眠不休的守在這裏,更甚至還要為晏朝暮療傷,委實疲乏得狠。幽十四這人看起來溫和,但是執拗起來卻是誰也勸不動的主。
司卿將膳食放在桌上,回頭看到床榻上昏睡的人,心中也有一些悵然。
那日晏叔和師叔決定回轉讓他們先回去,但一路之上他們也是憂心忡忡,這才枉顧兩位長輩的告誡轉了回來。也幸虧他們回來了,否則也遇不到倒在雨夜裏的晏朝暮,自也不知道原來師叔扔下晏叔一個人上華山去了。
可這華山是好上去的麼,那麼多的英雄好漢,不就等著這兩人自投羅網嗎?
孟掌門因何而死,那些人緣何認定是師叔所殺,一切種種均無源頭。
師叔和孟掌門親厚,斷不會出手殺人。更不會殺孟掌門。
“時幽,你吃點東西吧。”司卿心思百轉,總是開了口。
幽十四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之後便坐到桌邊。他吃得很快,也不挑剔,便如同隻是聽了他的話而必須做這件事情一般。
幽十四很快吃完,正動手收拾東西。
眼下就剩他們幾個年輕人。洛瑤和沐棠去打聽消息,司卿要忙著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一眾人沒了主心骨,心中更是擔憂無措。
畢竟之前不管發生何事,至少晏朝暮和蘇隱都在。而現在蘇隱生死未知晏朝暮昏迷不醒。失了長輩護著,他們便如同散沙一般,做什麼都沒有頭緒。
幽十四收拾桌子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在司卿還來不及的時候,便已然打開門出去了。
司卿知道有變故,連忙抽出長劍護在床前。
幽十四出來得快,但那人顯然比他更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屋簷後。幽十四起身想追,卻聽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抬頭看去,原是洛瑤他們回來了。
他微微有些錯愕,洛瑤已經麵色焦急的衝了過來道:“時幽,不好了。”
“發生何事了?”
“今日山上下來了一波人,我們跟了他們許久,聽到他們說什麼師叔已經被伏,如今正在華山派關著呢,不日華山派便要拿他祭孟清輝。”洛瑤心裏一急抓著幽十四的手道:“時幽,他們說得不會是真的吧,師叔那麼厲害,怎麼會被抓到呢。”
幽十四回答不來這個問題,眼前是一張張焦急而疑惑的臉,他亦不知如何是好。正猶豫著,身後傳來司卿的聲音道:“這是何物?”
原來司卿聽到洛瑤的聲音,便匆匆出來,卻發現門口多著一個黑色的機關盒。他不敢輕易拿起,便去看幽十四。
幽十四也不識得此物,用劍挑了起來,心道這莫非就是那黑衣人留下來的東西。他抬眼看著麵色惑的空山門弟子,低聲道:“你們一路而來,可有異樣?”
洛瑤和沐棠麵麵相視,均是一臉茫然。他們幾人到底武功低,絲毫未察覺到被人跟蹤了。隻是那人明晃晃的送來這個東西,想來是在暗示什麼東西。
莫非這東西和蘇隱有關!
幾人眼巴巴的看著桌上的黑匣,麵色凝重。洛瑤沉不住氣左看看又看看,也不知如何是好,便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關心這個破匣子。那些人可說了,師叔被關在華山派了,不日便要祭那孟老頭。”
作者閑話:
洛瑤:師叔被關在華山派了,不日便要祭那孟老頭。
晏朝暮:扶我起來,我還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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