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6 更新時間:25-12-11 19:04
淵濡剛剛退至院中,纏繞的金蟬絲便直逼他後背。
晏朝暮。
他急忙扭身避開,卻不想迎麵撞見一人。
那人的長劍幾乎擦著他的臉龐過去。
一擊未能得逞,所有人都停了片刻。
晏朝暮的一張臉也陰沉下來。
“可惜了。”
淵濡險險從三人手中躲過一劫,此刻也察覺到那從屋中出來的人根本不是蘇隱。
蘇隱中了毒,根本不可能醒來。
他回頭去看身後站著的人。
晏朝暮一張臉毫無血色,此刻看過來的視線也冰冷狠厲。
他舊傷未愈,眼下一擊落空,想要再找機會便會很難。
淵濡好整無暇的掃過蛇身前,掠過那張頂著蘇隱的臉的人後,視線落在手持長劍的老者身上。
“秋行水。”淵濡幾乎是一瞬間就叫出對方的名字。
秋行水被叫破名字也不驚慌,手中長劍一橫,對身後的晏朝暮道:“晏閣主,老夫攔下他,你們快去救人。”
說著便長劍一卷,朝著淵濡劈下去。
晏朝暮聞言亦沒有遲疑,直接飄身進去。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淵濡察覺他的意圖,起身便要攔,卻被秋行水纏住。
“找死。”
淵濡眼眸一黯,揮手隔開秋行水的一劍,隨即揮動衣袖。
秋行水隻覺眼睛一疼,下意識的抬手去攔,淵濡的手掌已經落在他心口。
胸骨碎裂的聲音立刻響起來。
“師父。”秋子於眼見秋行水被打傷,抽身便要過來,卻被秋行水及時喝止:“別管我,快走。”
秋子於下意識的想要過去,卻又停在那裏,隨後翻身跳上屋簷,回頭看了一眼就離開。
淵濡武功高又善於用毒,但秋行水身為潼山派掌門也沒有那般弱。
淵濡知道晏朝暮怕是已經得手,心情陰鷙到極點,下手也毫不留情,幾乎每一掌都帶了劇毒。秋行水在他手中遊走上百招,最終因毒發而暈眩不止時,被淵濡一掌拍碎天靈蓋。
看著跪倒在地的屍體,淵濡的眼睛也慢慢紅了。
他明明距離蜀地隻有一步之遙,卻偏生被這群人給壞了好事。
隨著一聲“放箭”,數千箭矢如流星一般劃過空寂,落在被大火撩燃的幽冥閣中。無數人中箭而亡。
有相識的,有不識的,亦有他最在意的。
他眼睜睜的看著數十隻箭矢穿透那道青灰色身影,將他定在地上。
便如同當初被萬箭穿心的蜀王一樣。
蘇隱,蘇見善。
晏朝暮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血紅。
“晏叔,你醒了。”
晏朝暮醒來的動靜不小,身旁之人立刻被驚動。
晏朝暮未曾顧及被他驚醒的洛瑤和沐棠,而是側目去看身邊。
蘇隱就躺在他身側,身上蓋著一襲毛毯。
他瞬間便鬆一口氣,伸手摸了一下蘇隱蒼白的臉。
剛才的夢並不是他第一次做。
從幽冥閣被滅開始,他每一日都會做。
隻是那個時候醒來的茫然和害怕如今被心疼和憐惜所代替。
從心死如灰到如今再次見到蘇隱,晏朝暮足足等了一個月。
若非他傷重無法行動,他早便來了。
讓你受苦了。
晏朝暮無聲開口。
昏睡中的人未曾給過半分回應。
晏朝暮自夢中驚醒,便再也睡不著,就這麼守在篝火旁默默盯著蘇隱。
月餘不見,蘇隱似乎清減許多。若非鼻尖尚有氣息,躺在這裏的人與死人無異。
洛瑤和沐棠被驚醒後也無了睡意,就那麼坐著,一邊擔憂蘇隱為何不醒來,一邊又憂心那被留在驛站中的人何時會歸來。
秋子於在洞外守了一夜。
他明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渴望能夠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及至天明,遠山之間終於有一道身影飛奔而至。
他飛得極快,不過片刻便到眼前,卻在落地之後直接跪倒在地。
秋子於上前幾步,扶住幽十四低聲道:“其他人呢?”
幽十四血染全身,疲憊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們回不來了。”
暗雅森然的聲音從幽十四身後傳來,秋子於下意識握住腰間匕首,隨後就見花笑笑探出頭來,一張臉比遠處的殘雪還要白上幾分。
她嘻嘻笑著,秋子於又氣又惱,拔出匕首便割了下去。
“秋子於。”聽到動靜趕出來的沐棠急忙出聲。
秋子於不得不收了匕首,冷著臉走到一邊。
“時幽。”洛瑤也走出來,見幽十四跪在那裏半晌沒得動靜,連忙跑過來:“你沒事吧,時幽。”
時幽虛弱的朝她搖頭。
“其他人呢?”洛瑤見隻有他們,也微微怔了一下。
“都沒了。”
不管是從幽冥閣逃出來的人還是秋行水帶過來的人,都死在驛站之中,便是冥八也沒能逃脫出來。若非花笑笑及時出手救了他,他也回不來了。
都沒了。
洛瑤一顆心瞬間垂下去。
是啊,都沒了。
那些人沒有死在幽冥閣中,卻依舊死在暗影手裏。
沐棠一聲不響的盯著那跌坐在地的人,良久才走過來,隻是他剛剛伸手想去抱花笑笑,花笑笑便抬起眼眸:“你不怕死的話,可以抱抱我。”
她話音剛落,沐棠便把她抱了起來。
花笑笑愕然看著近在咫尺的年輕臉龐,嗬嗬笑出來。
洞內的篝火已經熄滅,晏朝暮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幽十四,正欲離開視線時,幽十四彎腰在他麵前放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浸染鮮血,紋路模糊,看起來烏黑一片。
晏朝暮低頭看了一眼,並未開口。
“閣主,冥八說她並不後悔那樣做。”
哪怕她明知道將晏朝暮帶走會被晏朝暮記恨或者遷怒,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即便再來一次,她的選擇亦不會改變。
晏朝暮嗬的笑了一聲,伸手拿起匕首,卻在下一刻便扔進已經熄滅的火堆之中。
幽十四隻覺得眼睛有一點酸澀,但最終隻是低下頭。
“收拾一下,我們離開這裏。”晏朝暮起身道。
幾個人都望過來,卻在觸及晏朝暮冰冷的視線後,瞬間移開。
此次救人本就九死一生,誰也沒想過會活著回來。
秋行水一言不發的將長劍背回身後,洛瑤和沐棠則開始收拾東西,隻有坐在不遠處的花笑笑啞著聲音問:“晏閣主打算去哪裏?”
幽冥閣已經沒了。
晏朝暮徒留一個閣主之名守著一個隨時會死的人,天大之大仿佛哪裏都去得,但天下之大又有哪裏能去。
“蜀地。”晏朝暮並未回答,回答她的是沐棠。
蜀地啊。
花笑笑吃吃笑起來:“他的蠱毒,蜀地無人能解。”
因為能煉出這傀儡蠱的人都死了。
她母親是,金鳳也是。
她身為人蠱王都解不了蘇隱身上蠱,更遑論其他人。
何況三十多年過去了,蜀地早已沒人記得琉璃宗也沒人知道那金氏妖女。
“蜀地卻有一人能解得。”
秋子於在洞外守了半宿,聲音早已幹澀沙啞,如今聽花笑笑言無人能解蠱毒,當下便道。
“誰?”花笑笑隨意問。
“那人姓花,叫重錦。”
冬日的山林陰冷刺骨,便是這山洞之中也不乏冷風吹來。
花笑笑仿若聽到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笑起來,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秋子於不知她為何發笑,隻覺得這人性格癲狂形似妖異。
“你相信他的話?”花笑笑側目看向晏朝暮。
“隻要有一分希望我便信。”晏朝暮對她的質疑全然不在意:“怎麼,你不敢見他?”
花笑笑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直勾勾盯著晏朝暮,幽幽道:“便是他活著又如何,你的心上人根本撐不到蜀地。”
晏朝暮眼眸一冷,看過來的視線殺氣四溢。
花笑笑被他的神情瘮得退了一步,卻還是笑道:“此間他昏睡不醒全靠淵濡下毒所致,一旦離了那毒,他很快便會醒來。他醒來之日,便是你命終之時。”
因為誰也不知道醒過來的到底是蘇見善,還是被蠱毒控製的魔鬼。
“你說得是真的,那我師叔可還有救?”洛瑤聞言著急的想走過來,被幽十四伸手按住。
“有啊,晏閣主自己不就是用毒高手麼?”花笑笑笑。
淵濡的毒下得極重,否則也沒辦法壓製住蘇隱。隻是他一心希望蘇隱死,根本不在意這毒到底會對蘇隱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但是晏朝暮不一樣,他深知想要製住蘇隱的毒有多厲害,便是將來解了,怕是蘇隱也活不了太久。
以毒攻毒本就是個冒險的法子,淵濡敢,但晏朝暮不敢。
他習得一身毒術,可不是為了用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
“晏叔。”洛瑤見晏朝暮遲遲未應,便知這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所以晏閣主是賭他醒來是人,還是賭他醒來是鬼。”
晏朝暮默然走到蘇隱身邊。
蘇隱少有這麼安靜悠然的時候。
從他遇到蘇隱開始,蘇隱就從未安然睡過。
以前是武功被壓製擔心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後來毒解了卻又被下了傀儡蠱,戰戰兢兢的活了大半年。不知何時會瘋不知何時會死,而恰是這未知的危險才最讓人崩潰。
蘇隱能撐過來,靠的便是心中的那份想跟他回三峨裏的執念。
如今執念消了,蘇隱大概也沒想過會活下來,所以才會將他送走。
蘇見善啊,蘇見善,你算得好啊。
作者閑話:
花笑笑:所以晏閣主是賭他醒來是人,還是賭他醒來是鬼?
晏朝暮:好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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