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188 更新時間:25-06-16 17:28
故事介紹
陌晏鱈他一個是國家的國師專門窺探天機,很準也很真實,這是皇帝的幸,也是他的不幸,紙醉金迷的皇帝怕有一天真的會像國師說的大昭國即將亡國,於是建了風月樓囚禁他並弄瞎了他漂亮的藍紫色眸,似乎這樣就能將一切掩蓋,曾經風光霽月的清冷高嶺之花,卻因為“天命所歸必將亡”被皇帝以大不敬之罪至此淪為階下囚,跌下神壇。
季鬱桉本是奸臣,昏庸的皇帝讓他的一生平步青雲,曾經被同僚陷害差點沒入塵土,是陌晏鱈拉了他一把救了他,銀白色的發絲隨風飄揚,琉璃般藍紫色眸子讓人一眼無法忘懷。陌晏鱈從來不說假話才被囚禁一生,季鬱桉憑著實力走到皇帝身邊,想方設法才讓皇帝收回那人人都可以去風月樓玷汙他的聖旨,他日日夜夜的去陪伴著他,想著帶他逃離京城,後來宮內謀反,皇帝被殺,季鬱桉一把火燒了風月樓,陌晏鱈感受到周圍的溫度毫無波瀾,季鬱桉拉著他的手離開了,季鬱桉帶他去了他一直想去的江南,歲月靜好,可惜的是他的眼睛終究還是看不見這番美景。
正文
大昭國的秋來得格外早,梧桐葉剛染了金邊,便被北風卷著,簌簌落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陌晏鱈立在丹墀之下,玄色廣袖被穿堂風掀起,露出腕間纏繞的金絲玄紋,那是國師身份的象征。
“陛下,西北星象有異,破軍入紫薇,恐有亡國之兆。”他的聲音清冷如碎玉,話音未落,殿內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龍椅上的皇帝捏著琉璃盞的手驟然收緊,琥珀色的酒液順著杯沿滴在明黃龍袍上,暈開一片深色。
”國師慎言!”左相林槐上前一步,玉帶扣撞在蟠龍柱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大昭承天庇佑,豈容妖言惑眾?”
陌晏鱈垂眸,藍紫色的瞳孔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像是盛著兩汪融不化的雪。他知道這話會觸怒天顏,可星軌偏移已是既定之局,若不及早綢繆......隻怕國亡……
”拖出去!”皇帝猛然起身,怒目圓睜,指著陌晏鱈的手微微顫抖,冕旒撞得叮咚作響,”即日起,國師禁足觀星台,挖去雙眼,再敢妄言,定斬不赦!”
禁軍鐵甲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國師,請。”陌晏鱈冷著臉避開他們的手往外走時,餘光瞥見丹墀下有個清瘦的身影——五品禮部員外郎季鬱桉,正攥著笏板,指節泛白。
那是三個月前他在刑部大牢救下的人,彼時季鬱桉因彈劾權臣被構陷謀逆,若不是他以星象為由向皇帝諫言,這人早已化作亂葬崗的一具白骨,他敬他是個人才,所以才設法救下他,沒想到也是個愚忠。
觀星台的銅門重重關閉,陌晏鱈摸著冰涼的青銅渾天儀,指尖拂過二十八星宿的紋路。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將他銀白的發絲染成霜色。眼前一片霧蒙蒙的,已經看不清事物了,他伸出手卻隻能感受到晚風的淒涼。
他忽然想起幼年時師父說過的話:”窺天機者,必遭天譴。”那時他不懂,隻覺得能為天下蒼生測算禍福是件極榮耀的事,是自己錯了嗎?
一個月後,觀星台的銅門再次打開時,陌晏鱈看到了季鬱桉。對方的官服上繡著金線雲紋,顯然是剛領了聖寵。
”國師,陛下請您移步風月樓。”季鬱桉的聲音有些發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被觀星台那日,皇帝親自看著下人廢了他的雙眼,在門外的季鬱桉聽著屋內的悶哼,指尖掐入血肉,淚水模糊了雙眼,他什麼都做不了……
陌晏鱈輕笑一聲,藍紫色的眸子泛起漣漪:”原來陛下是怕我這雙眼睛,看多了不該看的東西。”他任由季鬱桉扶著自己走下台階,掌心傳來的溫度卻比秋夜更涼。
風月樓建在皇城最深處,朱漆大門上貼著鎏金封條,唯有二樓的雕花窗欞常年開著,隻能看見半片天空。他被安置在西廂房,床榻上鋪著織金錦被,待遇竟是比想象中的好。
“國師這是何苦?”季鬱桉跪在榻前,將溫熱的藥碗遞過去,”陛下說了,隻要您改口......”
“季大人也覺得,天道是可以被謊言掩蓋的?”陌晏鱈側過臉,銀白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半邊清俊的麵容。窗外忽然掠過一群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驚碎了滿室寂靜。
侍女將所以打點好後,便被遣出去了。
季鬱桉將藥遞到他嘴邊“晏鱈,先把藥喝了。”季鬱桉滿眼淚光,手描幕著他的眉眼,看著他那沒有光的眸子,聲音顫抖,淚珠掉落在他手上燙的灼人“是我沒有用,沒有保護好你……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陌晏鱈伸手附上他的手靠在他身上,溫聲道“這不怪你,你能走到這,已經不易。”
“等一切處理好,我就帶你走好不好。”
”你不必為難。”陌晏鱈打斷他的話,伸手摸索著取過案上的星盤,指尖在刻滿卦象的青銅麵上遊走,”西北的風沙已經起了,戰事早晚要來,你小心些。”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錦衣侍衛押著幾個壯漢闖進來,為首的公公尖著嗓子道:”陛下有旨,國師既不知悔改,從今日起,人人可進風月樓與之歡愉!”
說著便揮手招呼門外的幾個壯漢“你們好好享受吧。”
季鬱桉猛地起身,擋在陌晏鱈身前:”放肆!國師身份尊貴......”陌晏鱈聽到這道聖旨心都涼了“自己為陛下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嗬嗬…”
”季大人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公公冷笑一聲,甩出一道明黃聖旨,”您不過是陛下養的一條狗,也敢護一個叛國賊?”
季鬱桉握著腰間的佩刀,刀刃上泛著森冷的光擋住要上去的幾個人:”誰敢動國師,先過我這關!”
混亂中,陌晏鱈聽見利刃破空的聲響,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哼。他摸索著抓住季鬱桉的衣袖,指尖觸到溫熱的血:”你受傷了?”
“無礙。”季鬱桉的聲音有些沙啞,”閉眼。”
血腥味在屋內彌漫開來,陌晏鱈順從地合上眼,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季鬱桉手捏成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明日我會求陛下收回成命。”季鬱桉溫柔的說道,”好好休息。”
“別冒險。”陌晏鱈揪著他的袖子,季鬱桉沒有說話,隻是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
門被輕輕帶上,陌晏鱈摸著星盤上凝固的血跡,藍紫色的瞳孔泛起霧氣。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整個皇城陷入一片漆黑。
不出意外,第二天就被陛下召見了。
季鬱桉跪在養心殿冰涼的金磚上,龍涎香混著銅爐裏的沉香灰撲進鼻腔。皇帝正將羊脂玉扳指在掌心反複摩挲,鎏金宮燈在他眼角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那道”任人折辱”的聖旨就擱在明黃緞麵的矮幾上,朱批的”準”字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國師雖犯大不敬之罪,你這是幹什麼?你要忤逆聖旨嗎?”
說著將手中的茶杯向他摔去,沒想到他竟然沒有躲開,杯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額頭摔在了地上發出“啪塔”的聲響。
季鬱桉忍著疼痛“可……”
”可什麼?”皇帝突然將扳指摜在地上,碎玉迸濺的脆響驚得殿外太監屏息後退,”他咒我大昭亡國,朕留他性命已是天恩!”
季鬱桉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他想起三日前在風月樓見到的景象——曾經能觀測星象的鎏金渾天儀被砸成廢鐵,陌晏鱈蜷縮在錦被裏,眼窩處纏著滲血的繃帶,銀白發絲沾著酒漬,像被踩進泥裏的雪。
”臣鬥膽諫言。”他聲音發顫,指甲掐進掌心,”風月樓每日人來人往,若消息傳至民間,恐損陛下聖譽。國師既已失明,留他在宮中………”
”你倒會替朕著想?”皇帝斜睨他,指尖劃過聖旨上的朱批,”聽說季愛卿近日常往風月樓跑,莫不是動了惻隱之心?”
季鬱桉喉頭發苦,想起昨夜為陌晏鱈換藥時,那人眼窩裏滲出膿水,卻仍維持著清冷聲線:”季大人不必白費心思,天命不可逆。”他突然重重叩首,額頭傳來鈍痛:”臣願以全部身家為質!若國師再有妄言,臣願與他同罪!”
殿內死寂如淵。皇帝把玩著碎玉殘片,終於冷笑出聲:”罷了,朕看在季愛卿的麵上,便收回成命。不過...”他俯身捏住季鬱桉的下巴,”你最好看緊了他,若讓朕再聽到什麼不吉利的話,你這顆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頓了一下,冷死到“你去領罰吧,罰完聖旨便會改。”
季鬱桉退出刑訊室時,月已西斜。他摸了摸袖中那道被收回的聖旨,指甲在宣紙上刮出細微的沙沙聲。宮牆下的陰影裏,他對著風月樓的方向長舒一口氣,月光落在他染血的額角,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後來風月樓再也沒有人來擾他,他也落得清靜,季鬱桉每次都會來給他送藥,一次又一次哄著他喝下去,為了治他的雙眼。
第二日,他隨意上了藥便去了風月樓,“晏鱈。”
站在窗邊的陌晏鱈聽到聲音轉過頭,手在空中摸索著抓住了一隻寬厚的手“你來了,你沒事吧。”
季鬱桉輕笑將手中的聖旨放到他手中“晏鱈,以後不會有人隨意來了。”
陌晏鱈心中一顫,摩挲著聖旨,語氣哽咽“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季鬱桉伸手揉了揉他的發絲“你安心啦,我沒事的。來,我幫你換藥。”
“算了吧,沒有用的。”
季鬱桉沒有說話隻是將他拉到椅子旁坐下,揭開眼睛上的布條,看著他沒有絲毫生氣的眼睛,心裏一陣難受,像針密密麻麻的紮在他身上。
陌晏鱈伸手扶上他的臉,摸到了一手溫熱,笑道“都說了沒事的,你別哭啊。”
季鬱桉努力壓著自己的聲音,將他的手拉下,隨意抹了抹眼角“我沒有哭,你別動,我幫你換藥。”
季鬱桉指尖蘸著金瘡藥,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陌晏鱈能聽見他刻意放緩的呼吸,混著窗外漏進來的更鼓聲,在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藥膏抹過眼窩時,有冰涼的液體滴在他手背,陌晏鱈抿了抿唇。
三個月後,西北傳來戰報,突厥鐵騎踏破雁門關。宮內有人謀反,各處陷入混亂。
陌晏鱈坐在風月樓的窗前,聽著遠處傳來的金鼓之聲。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那日皇帝親至,命人用銀針挑斷了他的目係,說是要”封了天機”。可他知道,真正的天機從來不是靠眼睛去看的。
”晏鱈。”季鬱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濃重的喘息,”宮裏亂了,叛軍已經攻破玄武門。”
陌晏鱈摸索著起身,銀白的發絲在風中淩亂:”你怎麼來了?”
”我答應過要帶您離開。”季鬱桉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風月樓外已經備好馬車,我們......”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亮起衝天火光。有人高喊著”誅殺昏君”,箭矢破空聲混著慘叫聲此起彼伏。陌晏鱈嗅到空氣中濃重的硝煙味。
季鬱桉看著輝煌的閣樓毫不猶豫的將火把丟上去,瞬間風月樓已經化作一片火海,琉璃瓦在高溫中炸裂,碎成萬千流火。火光映在陌晏鱈失明的眸子裏,藍紫色的瞳孔像是兩簇即將熄滅的火焰。季鬱桉脫下外袍披在他身上,“都結束了。”
陌晏鱈緊緊抓著他的手,周圍傳來的溫度心中毫無波瀾,似乎如釋重負般笑了“結束了。”
馬蹄聲劃破長夜,馬車碾過滿地焦土。陌晏鱈靠在季鬱桉懷裏,聽著身後皇城的喧囂漸漸遠去。風從車簾縫隙鑽進來,帶著灰燼的味道,卻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梅香。
他知道,這場大火燒盡了一個王朝,也燒盡了他半生的枷鎖。而季鬱桉掌心的溫度,比任何星象都更讓他安心。
江南的雪下得纏綿,落在青瓦白牆上,像是給天地覆了一層薄紗。
陌晏鱈坐在臨水的閣樓上,聽著窗外的雪落聲。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見,卻能清晰地聽見流水潺潺,聽見季鬱桉研墨時筆尖劃過宣紙的沙沙聲,聽見遠處傳來孩童嬉笑追鬧的聲音。
”在想什麼?”季鬱桉放下筆,走到他身邊,將溫熱的手爐塞進他懷裏。
”在想,原來雪落的聲音是這樣的。”陌晏鱈輕笑,藍紫色的瞳孔映著窗欞透進來的微光,像是浸在雪水裏的琉璃,”若是能看見你現在的樣子就好了。”
季鬱桉頓了頓,指尖撫過他眼角淡淡的疤痕,他四處求醫問藥,終究還是沒能治好他的眼睛:”等開春了,我們去靈隱寺求個簽。聽說那裏的菩薩很靈。”
陌晏鱈搖頭:”我窺探了半生天機,卻算不出自己的命數。如今倒覺得,這樣也挺好。”他摸索著握住季鬱桉的手,掌心的繭子硌得他有些疼,卻又真實得讓人安心。
門外忽然傳來小廝的聲音:”公子,隔壁王姑娘送了新製的梅花酥。”
季鬱桉應了一聲,轉頭對陌晏鱈道:”你最愛吃這個,我去取。”
等他端著點心回來時,卻見陌晏鱈正站在窗前,銀白的發絲被風吹起,落在新裁的月白長衫上。陽光穿過薄雪,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柔光,竟讓他想起初見時,那人立在丹墀之下,藍紫色的眼睛裏盛著整個天下的模樣。
”在看什麼?”季鬱桉將點心放在桌上,伸手攏住他的肩膀。
”在看你。”陌晏鱈偏頭,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你一定還是當年那個,會為我擋在刀尖前的季鬱桉。”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紛紛揚揚落在兩人身上。季鬱桉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風月樓的那個夜晚,火光映著陌晏鱈失明的眼睛,他說要帶他去看江南的雪。如今心願得償,可他多希望時光能慢些,再慢些,好讓這人能親眼看看,這雪後的江南,有多美。
江南的春雨裹著杏花微香,落在陌晏鱈的青衫上。季鬱桉撐著油紙傘,指尖懸在他袖邊不敢觸碰,生怕驚擾了這抹在風月樓沉寂太久的清逸。青石板路蜿蜒向畫舫,水聲潺潺漫過石階,恍惚間竟與朱雀大街的北風形成了奇異的對照。
”前麵就是秦淮河。”季鬱桉輕聲說,看著陌晏鱈側耳聆聽畫舫笙歌的模樣,喉間泛起酸澀。
陌晏鱈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藍紫色瞳孔蒙著層薄霧,卻仍本能地轉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比想象中還要熱鬧。”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極了季鬱桉初見時在刑部大牢裏,那個隔著鐵窗為他卜算生機的清冷身影。
忽然有人從身後撞來,季鬱桉眼疾手快攬住陌晏鱈的腰。少年人的金步搖擦著他耳畔掠過,發間茉莉香混著酒氣。”對不住公子!”少女脆生生的道歉裏帶著笑鬧
”去坐船吧。”季鬱桉岔開話題,扶著他走向渡口。畫舫的雕花欄杆在他掌心微涼,陌晏鱈忽然輕笑出聲“這樣也挺好的。”
水聲漫過船舷,季鬱桉握著船槳的手頓了頓。那年他剛得聖寵,站在觀星台銅門前,看著月光把陌晏鱈的影子拉得極長。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何嚐不是在掙紮——既想保全救命恩人,又要在權謀漩渦裏謀生存。
他將船劃向河心,兩岸燈火倒映在陌晏鱈眼中,像極了觀星台上的漫天星鬥,”所謂天機,不過是給活人個盼頭。可若沒了你,這天下再大,又與我何幹?”
陌晏鱈怔了怔,風吹起他額前碎發。遠處傳來賣菱角的吆喝聲,混著孩童的嬉笑。他忽然伸手抓住季鬱桉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某個在記憶裏飄搖的錨點:”若有來世......”
”不必等來世。”季鬱桉放下船槳,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心口,”這一世,我帶你看遍江南。春雨漸密,油紙傘上的水珠順著傘骨滑落,在水麵濺起細小的漣漪。畫舫緩緩駛向燈火深處,將兩個相依的身影
勾勒出來。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季鬱桉在河邊租了間帶小院的屋子,院裏種了幾株梅花,還有陌晏鱈喜歡的茉莉。每到花開的時候,季鬱桉就會摘幾朵放在窗前的瓷瓶裏,這樣陌晏鱈一伸手就能摸到花瓣,聞到香味。
陌晏鱈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慢慢也熟悉了周圍的路。他能憑著水聲找到河邊,能聽著腳步聲認出隔壁賣豆腐的王嬸。有時候季鬱桉出門去集市,他就坐在屋簷下聽來往的人說話。有次隔壁小孩偷偷塞給他個熱乎乎的烤紅薯,把他逗得直笑。
季鬱桉找了份賬房的活計,每天傍晚回來都會帶點新鮮玩意兒。不是剛出爐的桂花糕,就是新采的嫩菱角。陌晏鱈每次接過東西時,嘴角都藏不住笑意。
這天夜裏,突然下起了暴雨。季鬱桉擔心院子裏的梅樹被吹倒,披了蓑衣就往外跑。陌晏鱈聽見雨聲越來越大,摸索著走到門邊喊他:“鬱桉,你當心些!”
等季鬱桉渾身濕透地回來,就看見陌晏鱈正蹲在灶台前生火。雖然火沒生起來,還把自己嗆得直咳嗽,但手裏緊攥著幹毛巾,就等著給他擦頭發。
季鬱桉趕緊上前把人扶到椅子上,“快別折騰了,我這就去換身衣服。”
陌晏鱈卻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你先擦擦,別著涼了。”毛巾在他手裏抖得厲害,卻還是固執地往他臉上蹭。季鬱桉鼻子一酸,低頭在他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雨停後,季鬱桉在院子裏搭了個葡萄架。到了夏天,藤蔓爬滿架子,遮出好大一片陰涼。陌晏鱈常坐在下麵,聽季鬱桉念從書攤上淘來的話本。有時候念著念著,季鬱桉就會走神,盯著他藍紫色的眼睛發呆——雖然沒了光彩,卻還是那麼好看。
有一回隔壁王嬸來送酸梅湯,開玩笑說:“季公子,你家這位看著像畫裏的人似的,就是可惜了這眼睛。”季鬱桉笑著給陌晏鱈遞了勺酸梅湯,說:“他這樣就挺好,我看得見就行。”
每年梅花開的時候,季鬱桉都會帶陌晏鱈去河邊散步。他會細細描述梅花的顏色,花瓣的形狀,還有落在雪地上的樣子。陌晏鱈就安靜地聽著,偶爾伸手摸摸花枝,臉上帶著滿足的笑。
昭元七十八年,朝中局勢穩定,新帝登基,派人前往江南尋他們入朝輔佐新帝
季鬱桉正蹲在葡萄架下給陌晏鱈剝蓮子,青瓷碗裏的蓮心已堆成小小一座山。忽聽得院外傳來馬蹄聲,驚飛了簷角兩隻麻雀。他手頓了頓,將剝好的蓮子遞到陌晏鱈嘴邊:“怕是宮裏來人了。”
陌晏鱈含住蓮子,舌尖嚐到清甜,唇角微揚:“讓他們回去吧。”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玄色官袍的陰影落在門檻上。為首的內監捧著鎏金詔書,尖細的嗓音驚飛了簷下的燕子:“季大人,陛下念您赫赫戰功,智勇雙謀,特命老奴請二位入朝,官複原職……”
季鬱桉起身,為他遞了杯茶“公公遠道而來,先喝口茶吧。”
“勞煩公公回稟陛下。”季鬱桉道“草民早已厭倦朝堂,如今隻想守著這方小院,守著自己身邊的人,種種梅樹,曬曬太陽。”
內監的目光掃過陌晏鱈銀白的發絲和失明的眼睛,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國師當年能觀星象定國運,如今若能輔佐新君……
“公公請回吧,我們二人早已不是當年的將軍和國師,也沒有精力再輔佐新帝了,隻想過好當下。”“替我告訴陛下,星軌輪轉自有定數,唯民心不可負。”
“既如此,老奴告辭。”內監收起詔書,想到聖上所說“若二人不願,不必強求。”退出門時又回頭看了眼院中相依的身影,“二位保重。”
季鬱桉挨著他坐下,將剝好的蓮子往他嘴裏送“新朝穩定,其他各處已經基本安定了,過幾日我帶你去北疆吧。”
陌晏鱈靠近他輕笑“好呀。”
季鬱桉將人往懷裏帶了帶,“以後我還要帶你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
這時門口風鈴響了幾聲,傳來少年的聲音“鬱桉哥哥,晏鱈哥哥,嚐嚐我娘剛摘的枇杷,可甜了。”
季鬱桉起身接過,刮了刮他的鼻子“是眠眠呀,替我謝謝你娘親。”
眠眠歪頭看了看葡萄架下的陌晏鱈笑道“晏鱈哥哥和鬱桉哥哥和這枇杷一樣甜。”
陌晏鱈聽了無奈的笑了笑,季鬱桉彈了彈他額頭“你個小鬼頭,誰教你的。”
眠眠吐了吐舌頭“我隻是實話實說嘛,你們兩個天天這麼膩歪……就像枇杷一樣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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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漫過葡萄架,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灑下細碎的銀斑。季鬱桉輕輕念著話本,陌晏鱈靠著他,銀發被風撩起,落在季鬱桉膝頭。
夜幕低垂,月光灑在葡萄架上落下一個個斑點,季鬱桉低頭看著懷中睡著的陌晏鱈,湊近吻了吻他的額頭,將人抱回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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