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0 更新時間：25-06-16 12:46
接連下了兩天的小雨，濕潤的空氣中混合著青草泥土的氣味。山上的青煙此刻仿佛一張巨大的符咒，無形地鎮壓在這片看似寧靜，卻又充滿詭秘的村莊之上。
村民們的表情有些木訥，因為不常與外界接觸，所以在看到有陌生人進入他們的領地時，每個人的眼神似乎都在時刻戒備著外來人的一言一行。
“……蔣警官，為什麼我們不多叫些同事過來，直接挨家挨戶的盤查呢？”小路跟在蔣彥明身後，被路過的村民盯得渾身發毛。
蔣彥明微微湊近小路，小聲道：“別看這隻是個不起眼的村子，這裏閉關自守太久，村民集體一致排外，我們太引人注目不利於辦案，說不定還會製造更多麻煩。”
早在吳樂樂的口供中，蔣彥明就已預料到村子的大致情況。拐賣婦女在這裏是被大家默許的行為，村民們甚至會幫忙抓回試圖逃脫的被拐婦女，無論她們來自哪裏或是什麼身份，進了這個村子，隻會淪為生育機器和免費勞動力。家暴是什麼？這裏的很多人都不理解這個詞，但無一例外是他們的家常便飯。
吳田柱的家在距離村口約一公裏的位置。
是黃磚堆砌出來的房子，由於沒有水泥封層，牆麵被日曬雨淋的難免顯得破敗不堪。門口被雨淋過的青苔，黏膩的附著在石板上，有些順著潮濕的牆角，一路蔓延過去。屋外是簡陋的院子，院子裏的枯井連同角落裏堆放著的一些破爛的木質家具，都被遺棄在這幢陳舊的老屋裏。
蔣彥明兩人到達這裏的時候，院子的房門是被打開著的。以防萬一，他放輕腳步弓著腰，一手摸著腰間的配槍，示意小路守住門口的另一側。雖然有點半信半疑，但傅局的話還是給蔣彥明的心中種下了一顆靈異的種子。他不知道屋裏會有什麼，也不知道如果真的碰到那種東西，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在一切未知的恐懼當中，槍便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緊張的情緒終於在見到屋裏站著的那個身形修長，西裝革履的男子之後煙消雲散。蔣彥明輕鬆地舒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兒？”
灶台前，裴烈蹲下身子，從旁邊的火柴堆裏拿起火鉗，將灶膛裏燒盡的炭灰撥開——一把菜刀赫然出現在眼前。
裴烈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手套戴在手上，把菜刀從灶膛裏拿出來。他端量著手中鏽跡斑斑的刀刃，腦海中聯想出吳樂樂母親被殺害時的場景。
“這個就是吳田柱殺人的凶器。”說著，裴烈拿出一個證物袋，小心翼翼地把刀具裝好遞給蔣彥明。後者疑惑地接過證物，有些不爽，“你什麼時候來的？”
裴烈從容地摘下手套，拂去身上沾到的灰塵，漫不經心道：“在你們講悄悄話的時候。”
淦！又讓他裝到了！蔣彥明心中瞬間猶如一隻炸毛的貓，又苦於無奈隻能暗自抓耳撓腮。
“姨姨搬去山上住啦！”門口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三人聞聲一同走到門外，看見一個臉蛋紅撲的五六歲男童，正靠在木門邊裏笑眯眯的望著他們。
裴烈走近男童，俯下身微笑地看著他，“你看見她了嗎？”
男童用力地點點頭，“嗯！姨姨晚上經常一個人回山上的家。”
裴烈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一個神情焦灼的村婦嘴裏喊著名字，著急忙慌跑進院子裏，一把將男童護進懷中，“你這孩子亂跑什麼！”男童屁股挨了兩下打，依舊笑盈盈地咬著手指。
“孩子不懂事，亂說的，你們別往心裏去。”村婦的普通話比較流利，她尷尬賠笑道，不動聲色地將男童拉到自己身後。
察覺到村婦有些異常，蔣彥明走近亮了亮證件，質問道：“我們是警察，你是這裏的村民嗎？”
“……是，是的。”
“吳田柱家裏的情況，你了解嗎？”
村婦有些驚慌，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攥著拳頭，“我不知道，我不太和別人來往……警察同誌，我家還有幾個孩子等著我回去燒飯，你看……”
男童從村婦腿後探出一顆圓圓的頭，睜著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著裴烈。裴烈微笑著伸手摸了摸男童的腦袋，不留痕跡地抹去關於吳樂樂母親鬼魂的記憶。小孩的眼睛最幹淨，往往也最容易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要是因此讓陰靈趁機纏上，恐怕會涉及到生命安危。
就像那個體弱多病的家夥！腦子裏莫名浮現出遊憶那張清俊的臉蛋，裴烈回過神來，小聲清嗓掩飾內心的難堪。
知道繼續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等村婦抱著男童離開院子後，蔣彥明便派小路前去跟蹤調查。
他瞄了一眼背對自己的裴烈，掙紮了一會兒才別扭地開口：“你之前是說，殺害吳田柱母子的，是吳樂樂的母親？而剛剛那把菜刀，就是殺害吳樂樂母親的凶器？”假設真如外婆所說，吳樂樂的母親三年前被吳田柱所殺，那這豈不真成鬼魂複仇了？
“三年前，吳樂樂的母親死在這個屋子裏，她的屍體被吳田柱母子埋在附近的山中，魂魄被困於此，剛那孩子年紀小，天眼還未完全關閉，所以才會看見她的靈體。”裴烈觀察著周圍青煙籠罩的山頭，這座看似一片平靜的村莊，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曾經鮮活的生命。她們的亡靈在煙霧中迷茫地飄來飄去，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等等，吳田柱母子是在市裏的家中被害，吳樂樂母親的，呃……鬼魂，又被困在村子裏，那，那她是怎麼出現在那裏殺人的呢？”三十年唯物主義的蔣彥明，說出這番話真是擰巴到極致。
幾千年來，裴烈降魔伏妖一向低調行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在別人麵前使用法術。畢竟消除記憶再重塑，對他來說比抓鬼還麻煩。不過這次好在有傅局的擔保，再加上蔣彥明為人正直品行端正，這種一身正氣的苗子，或許之後能培養成個好幫手還講不定呢。
“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說罷，裴烈緊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快速結印。
蔣彥明來不及反應，便看見空中仿佛有一支無形的筆，描繪出一串金色的符籙。他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頭上的靈符。
“跟著它可以找到棄屍的地方，走吧。”沒有片刻猶豫，裴烈自顧自朝著靈符帶領的方向走去。
“哦，哦！”愣了好一會兒的蔣彥明，腦子還沒緩過來，腿倒是搗騰挺快，“可以啊！你這個是怎麼弄的？別人看見了怎麼辦？”
裴烈懶得做過多解釋，隻是輕飄飄地來了句“別人看不見。”便搪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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