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30 更新時間：25-06-15 20:48
暴雨抽打著城市，像是天神傾倒的墨汁，將世界浸透。霓虹招牌在積水裏扭曲成怪異的色塊，又被車輪碾碎。快餐店玻璃門緊閉，隔絕了外麵狂躁的水世界。林夜倚在冰冷的收銀台後，百無聊賴地擦著早已鋥亮的台麵。後巷裏傳來幾聲模糊的爭執，被雨聲粗暴地淹沒。他抬眼望去，玻璃門外，濃稠的黑暗吞噬了小巷盡頭，隻有路燈昏黃的光暈在雨幕中顫抖，勉強勾勒出垃圾桶模糊的輪廓。
又是一陣更響的碰撞聲，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摔在濕滑的地上。緊接著，一道纖細、踉蹌的身影猛地撞碎了巷口那片粘滯的黑暗，重重撲向快餐店緊閉的玻璃門！
“砰！”
門框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玻璃門被撞開一道縫隙，冷風和雨腥氣裹挾著一個身影滾了進來，狼狽地摔在光潔的瓷磚地上。那是個女孩，白裙早已被泥濘和某種深色的、不斷洇開的液體染透，緊貼在身上。她抬起頭，濕透的黑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一雙眼睛因極致的恐懼而睜得極大，裏麵盛滿了絕望的碎光。她徒勞地試圖撐起身子，細瘦的手臂劇烈顫抖。
就在她身後，巷子深處的黑暗仿佛活了過來，凝縮成一個穿著漆黑風衣的身影。那人像一道無聲無息的陰影，迅疾而致命地切開了雨幕，逼近門口。風帽壓得極低，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頜，手中反握著一把匕首。那匕首造型猙獰，刃身仿佛由凝固的暗血鑄成，在店內慘白的燈光下，竟隱隱透出一種不祥的幽光。
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凍結了店內的空氣。
女孩的目光慌亂掃過空曠的店鋪，最終死死鎖在林夜身上，嘴唇翕動，卻隻能發出破碎的抽氣聲。黑衣人一腳踏上了店門的台階。
林夜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先於思考做出了反應——他猛地從收銀台後衝出，一步跨到女孩身前，張開雙臂，將她顫抖的身體完全擋在自己並不寬闊的背後。他的指尖甚至碰到了她冰冷濕透的裙角，那股濃重的血腥味直衝鼻腔。他甚至沒看清那黑衣人如何動作，隻覺一股腥風撲麵而來，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
太快了！快得連恐懼都來不及成型！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穿透聲響起。林夜渾身劇震，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上，幾乎將他整個人帶離地麵，又重重釘在原地。他下意識低頭。
那把暗血色的匕首，完全沒入了他的左胸。冰冷的金屬擠開肋骨，撕裂血肉，精準地楔入那顆搏動的心髒。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他清晰地感受到金屬在體內摩擦的阻力，感受到滾燙的血液瞬間湧上喉嚨，鐵鏽味在口腔裏爆炸開來。力氣像被紮破的氣球般飛速流逝，視野邊緣開始被濃重的黑暗吞噬，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軟倒。
“呃……”一聲破碎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出。他最後的意識裏，是身後女孩驟然拔高、撕裂雨夜的淒厲尖叫：“不——！！！”
心髒碎裂的劇痛如同深淵漩渦，將林夜殘存的意識瘋狂地向下拖拽。世界的光、聲、色急速褪去，隻剩下那貫穿胸膛的冰冷金屬帶來的無盡黑暗與痛楚。死亡的黑翼，已然溫柔而冷酷地覆壓下來。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熄滅、沉入永恒寂滅的刹那——
“滋…滋啦——！”
一聲極其刺耳、仿佛電流短路又似金屬摩擦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在他瀕臨崩潰的腦海核心炸開！這噪音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質感，瞬間撕裂了瀕死的混沌。
【警報！警報！檢測到天道載體…核心結構…瀕臨崩潰……】
斷斷續續、毫無感情波動的電子合成音，如同冰錐般刺入他僅存的意識碎片。
【緊急協議…啟動……能量通路…強製…接駁……】
【天啟係統…激活！綁定宿主：林夜。】
【本源天賦…檢索…確認……深淵之瞳（初階）…覺醒…完畢。】
一股難以形容的洪流，冰冷、狂暴、帶著毀天滅地的信息碎片，猛地衝垮了林夜意識中最後那堵名為“自我”的堤壩！仿佛有億萬星辰在顱內爆裂，宇宙初開的強光與最深沉的黑暗同時降臨！
瀕死的麻木和劇痛如同脆弱的薄冰，在這洪流衝擊下轟然粉碎！
“呃啊——！”
林夜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然而映入眼簾的世界，已非人間景象。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雨滴懸停在半空，凝固成剔透的珠子。蘇璃臉上滾落的淚珠，在慘白燈光下折射出絕望的微光，也凝固在臉頰上。她眼中那破碎的恐懼，纖毫畢現。
而他的視線，穿透了表象，直抵物質與能量流動的底層！
刺穿他心髒的那柄血色匕首上，濃稠得如同活物的黑霧在瘋狂翻湧、流淌，構成無數扭曲、蠕動、散發著無盡惡意的詭異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著的毒蛇，纏繞著匕首，不斷將一種汙穢的能量注入他的傷口，試圖徹底湮滅他的生機。
更令他心神劇震的，是身後緊緊貼著的蘇璃。透過她單薄染血的白裙，林夜清晰地“看”到一股極度凜冽、純粹、仿佛由萬載寒冰核心提煉而成的冰藍色氣流，在她體內急速盤旋！這氣流在她心髒的位置形成一個微小的、狂暴的漩渦，中心處似乎有某種極細微的、冰晶構成的複雜結構正在艱難地抵抗著某種無形的侵蝕，每一次轉動都散發出刺骨的寒意與驚人的能量波動。冰藍氣流與匕首湧來的詛咒黑霧在她體內激烈絞殺，發出無聲的尖嘯。
這便是深淵之瞳所見的世界——詛咒的具現，能量的奔流，生命在死亡邊緣最本質的掙紮！
“林夜…林夜！不要死！求求你……”蘇璃絕望的哭喊如同瀕死小獸的哀鳴，帶著令人心碎的顫抖，穿透了時間凝滯的假象，再次灌入林夜耳中。
就在這淒厲的哭喊聲中，就在蘇璃以為懷中這具為她擋刀的身體將永遠冰冷下去的那一刻——
一隻沾滿自己鮮血的手，猛地抬起！五指張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從地獄歸來的力量，穩穩地、死死地握住了那柄插在他自己胸口、貫穿了心髒的暗血色匕首刀柄！
蘇璃的哭聲戛然而止，化作一聲難以置信的抽氣。她呆呆地看著那隻突然動作的手，看著那手指因用力而骨節發白，指縫間滲出的溫熱血液滴落在冰冷的地麵。
林夜的頭顱緩緩抬起，濕漉漉的劉海下，那雙剛剛經曆過死亡、又被強行拉回人間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向前方門口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衣人。
在那雙瞳孔的最深處，一點純粹、熾烈、仿佛能焚盡世間一切汙穢與詛咒的金色，如同熔岩般悄然浮現。隨即，一道細微卻無比清晰的、燃燒著金色火焰的裂痕，無聲無息地在瞳孔中央蜿蜒綻開！
金色裂痕靜靜燃燒，映照著匕首上翻騰的詛咒黑霧，也映照著黑衣人那因這超乎常理的“複活”而第一次微微抬起的風帽下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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